翻醋缸女王 第三章
霍君逸自高樓俯瞰地面的情景,腦海里想的全是剛才霍君翔說的那一番話。
有可能嗎?那個像麻雀一樣吵的女人竟然也會怕吵,還禁不起人家凶,最害怕別人的嘴動得比她快?
也因為這樣,霍君翔提議他要不停的講話,而且跟她說話時語氣最好凶一點。
他懷疑的想著,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頓時打斷他的思緒。「進來。」他喚道,隨即在位子上坐下來。
席綠-推門而入,彷佛做了虧心事股,頭壓得不能再低了。不能說話、絕對不能說話!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今天為什麼那麼晚來?」霍君逸劈頭就問。他的一雙眼打量著她,直覺告訴他她不太對勁。
她的態度看起來很卑微,是做錯事時該有的態度,這樣的態度在她身上出現可以說是千載難逢。
霍君逸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有問題!
席綠-抬起頭,嘴型「我」字才出來,她馬上就低下頭。不行!不能說話!
霍君逸挑挑眉。換作平時她會嘰嘰喳喳個沒完,怎麼這次嘴巴卻閉得跟蚌殼一樣緊?一定有問題,說不定她現在是在醞釀某種情緒,以準備待會兒發揮。
「為什麼不說話?」他問。「還是-覺得沒必要開口?或是-覺得不必跟我做任何的解釋?」他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迅速掃過她壓得老低的臉龐。
席綠-抿緊嘴唇,不發一語的直搖頭。不行,不能說話。
「搖頭是什麼意思?」霍君逸不耐的問。怎麼今天反常的一句話都不說?
席綠-還是搖頭。不能說話、不能說話……
「算了!-既然知道錯就好。」他像是有意激她,故意的道。以她不認輸的個性,想必這句話對她而言是多大的侮辱,她一定會開口的。
他猜對了!這句話對席綠-造成很大的沖擊,她猛地拾起頭,目光中有怒火,但她隨即壓低頭,忍了下來。
什麼知道錯?她又不是故意遲到的,她連原因都還沒說,他就認定是她不對,氣死她了。
可惡的臭男人,你給我記著!她在心底暗暗咒罵著。
霍君逸動了動一邊的眉。還是不願意開口?「別告訴我,今天-一整天都不打算開口!」天要下紅雨不成?
席綠-點點頭,心里暗加一句︰是不打算跟你說話。
「好吧!既然這樣我也有件好消息要告訴。」霍君逸不懷好意的邪笑著。
席綠-好奇又懷疑的眨眨眼,他會有好消息?奇怪!
「-的企劃案我決定采用。」他注意觀察她的表情。
席綠-聞言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但是……」他欲言又止,扯了扯嘴角。「大部分的內容我要做更改,-應該不反對吧?」
席綠-的心情猶如瞬間由天堂落至地獄,表情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眉頭一蹙、抿緊下唇,一股氣卡在喉頭,讓她憤怒得差點出聲抗議,但她還是強忍下來,只是用一雙憤恨難平的眼眸抗議似的瞪視著他。
不行、不能說話!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也不斷的深呼吸調整氣息,要忍、要忍住、千萬要忍住……
她還是不開口?霍君逸倒也不動氣,起碼他看到了她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表情,想必她忍得非常痛苦吧!
席綠-的臉已經氣到發臭的程度,抿緊的雙唇還微微發顫著,從心底升起的那股氣不斷地往喉頭沖;她不斷地咽口水,企圖將那股氣咽回肚子里去。
可惡的霍君逸,竟然想竄改她精心策劃的杰作,她絕對反對到底!但是……她又咽咽口水,事出突然,剛才已經答應沙祺,今天她絕對不能跟他說話。
她壓低頭,粗魯的爬了爬俏麗的短發;真的忍不住了,再繼續待在這里,她一定會氣到吐血。「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吞下一大堆忿忿不平的話語,她轉過身準備離去。
「難道-對于我打算更改-的企劃案一事,不想提供點意見?」
席綠-的臉頰明顯抽動了下。「隨便你。」她打開門,隨口扔下一句話後便用力的將門關上。
席綠-臉色慘綠的回到自己辦公室,經過之處人人自危,趕緊閃邊好讓她過。她用力的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在關上的同時,尖叫聲瞬間自她嘴里發出。
剛才憋的一肚子悶氣差點沒把她悶死!
今天她的火氣似乎比往常都還來得大,同屬企劃部門的人紛紛-住耳朵,心里七上八下的。
席綠-似還覺得不過癮,隨手拿起東西一古腦兒的往地上摔,藉以泄憤。
天殺的霍君逸,他一定是惡魔投胎的,否則怎麼會這麼可惡!竄改她的企劃案就罷了,竟然還說要她提供意見的鬼話。
他是眼楮有問題不成,沒看到她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嗎?
氣死人了啦!她粗魯的蹺著腿,氣憤難平的抖著小腿,腦海里想的全是霍君逸可惡的話。
本來她承認遲到是她不對,但一听他這麼說,她可就不這麼認為了。早知道她也中午才來上班,或者干脆就不來了。
她才遲到一會兒的時間,一個小時都不到耶!
不知是不是氣過頭,再加上昨晚嚴重睡眠不足,腦袋缺氧,她深深地打了個呵欠,想睡覺。
在她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的同時,門突地被撞開,沙祺捧著六個月大的肚子緩緩走進來。
她看著一地的狼藉,不免咋舌。席綠-是氣瘋了不成,干嘛拿東西泄憤。
一見來人是誰,席綠-索性繼續趴著大睡。要不是因為她要她不準跟霍君逸頂嘴,她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悶氣。
「綠-,-怎麼了?」沙祺遲遲不敢走上前。看席綠-一副火大的樣于,該不會在生她的氣吧!還是她發現了什麼?
「-還好意思問,要不是-,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席綠-埋怨的睨了沙祺一眼,隨即將臉埋進手臂間。
沙祺小心的抬腳,慢慢地跨過一地的障礙物。「我又怎麼了?我不是要-不跟他頂嘴嗎?-該不會……」
「放心,我沒有跟他大吼大叫。」就是因為沒有跟他大吼大叫,再加上他說的那些話,她心里說有多不甘願就有多不甘願。
她實在搞不懂自己干嘛一定要听沙祺的話,連一句話都不跟他應,不過她卻還是听了,結果害得她現在心里極為不平衡。
她應該跟平時一樣,他說一句她就回十句,惹得他快斷氣才是。現在回想起來火勢又往上延燒一層樓,好不甘心呀!
「既然沒有不就好了,現在他八成也在辦公室里生悶氣,想不懂-到底是怎麼?了。」沙祺安慰的說著。
「是我自己在生悶氣吧!」席綠-抬頭睨她一眼,隨之又趴下,喃喃地道︰「他的態度很惡劣,說要采用我的企劃案卻又要更改內容,我差點就跟他翻臉。」
「他要采用-的企劃案?真的還是假的?」
「我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我就是很不滿。」席綠-想了想,突地起身。「不行!我還是要找他說清楚,要就全部采用絕不允許有任何更改。」
「什麼?-要找他?不行,絕對不行!」現在霍君翔正在他的辦公室里,要是她這一去,有可能破功。沙祺情急的將她壓回椅子上,安撫的道︰「這事不急,等一下我再請君翔跟大哥好好溝通,-就休息一下,-不是想睡覺嗎?」
「我現在不想睡。」席綠-狐疑的打量了下沙祺。「-干嘛沒事這麼激動?」
「我……」沙祺臉上閃過一絲心虛。「有嗎?可能……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系,隨便動一動就很容易喘。」她不只是表情心虛,連笑起來都很心虛。
「是這樣嗎?」席綠-盯著她,一下就看出她心里有鬼。「-的表情非常不對哦!」
沙祺快速的-住臉頰。「嗯……-先休息一下好了,我去幫-探探大哥現在怎樣了。」話落,沙祺飛也似的走出去。
下午,席綠-不知哪根筋又不對了。
據沙祺口述,霍君逸在她走出辦公室後心情一直七上八下,還拉著霍君翔說了一下午的話,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
听到這兒,席綠-雖也是半信半疑,但還是暫時相信了沙祺,不過一想到那家伙要竄改她的企劃內容,她就怎樣也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她決定找那家伙理論去。
用力的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正當她要破口大罵時,眼前的情況不禁讓她一愣。
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吧!
她不確定地走出去,看看打卡鐘上頭的時間,又折回辦公室。
里頭還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霍君逸這小人八成是怕了,知道她一定會來理論,所以趕忙躲起來了。
她緩緩地走向他的坐椅,徑自在他的位子上坐下,或許是習慣,她轉動椅子,面向大落地窗。
一坐上這位子就有一種不同的感覺,是好奇也是新鮮,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其實這里一點都不好坐嘛!雖然舒服,不過光是那種壓迫感就足以讓她受不了。
既然那家伙不在這里,她就留張紙條告訴他,她堅決反對修改她企劃書里的內容,連一個字都不行。
寫好後她放下筆,仔細將字條又看了一次,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她欲起身時,眼角余光猛地瞥見一塊黑色物體,心漏跳一拍。
「-的企劃內容我堅持一定要做某種程度的修改。」討厭的聲音出現了。
「喝!」席綠-嚇了一跳,腳一不小心勾到身後椅子角,一個重心不穩,連同椅子往後倒去。
她還來不及出聲喊救命,人已經直直跌落在地。
哎呀!好痛……八成已經裂成兩半了。
她搓揉著發疼的小屁屁,心里猛喊倒霉。她一定是跟這間辦公室八字不合,和霍君逸這個小人八字犯沖,所以衰事連連。
「-沒事吧?」霍君逸不痛不養的問。
席綠-瞥見他無關痛癢的表情,當下又氣又羞。
慘了!被他看到了。這下他一定是偷笑在心里,說不定還會把她跌倒的丟臉事跡給說出去哩!
不過他那是什麼鬼表情,活像她本就活該倒霉似的,她會跌倒還不都是他害的,竟然還有臉問她「-沒事吧」,這個假好心的小人!
她趕緊站起來,拍拍黏在衣服上的灰塵。「哼!不用你假好心。」氣死她了!剛才他那是什麼臉,看到淑女跌倒了,竟然連幫都不幫一下,還擺出那種討人厭的死樣子。
可惡!他這樣還叫什麼男人!
她氣得繞過他身旁,有意無意的用力撞了下他的肩膀,氣沖沖的跨步即要出去。
「-要走了?」霍君逸半-著眼打量她,嘴角上還是那抹玩世不恭並富有挑釁的笑意。
「哼!」席綠-發出忿忿不平聲音,火大的打開門走出去,再用力關上。
從現在開始,她發誓絕不跟他說半句話,否則她就會倒霉一年,走路被車撞、吃東西會噎到、下雨時被雷劈。
刺耳的音樂繚繞著四周,舞池聚滿酒酣耳熱的男女,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的醉意,隨著音樂揮舞著四肢,有一股頹廢的氣氛。席綠-習慣性的走向吧台,在最角落的位子坐下,點了杯純的伏特加,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
她的目光注視著舞池中一對親密摟著的男女,雖然此時放的音樂是舞曲,既快又震撼人心,但是他們彷佛陷入只屬于他們的世界,緊緊的摟著對方,眼里看到的只有對方。
席綠-不禁打從心底羨慕起他們來。
要是哪一天她也像他們一樣幸福就好-!
但這想法立即被她否決掉。不行!這樣太恐怖了。
現在的男人都是自私主義下的產物,也是自大的沙豬,她不就認識一個嗎?哼!好男人早就結婚了,而且也絕不會來這種地方。
她又看著他們,但有了另一個想法。幸福只是短暫的,而且他們現在幸福,說不定過不久他們就分手了哩!
算了!她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單身是最自由的。
她旋過身,目光不經意的瞥了眼身旁的男子,心髒猛地漏跳一拍,隨即又恢復正常。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是那個家伙哩!
她驚魂未定的喝了一大口伏特加,一不小心被嗆著了,她瞬間大咳,喉嚨一股灼熱感讓她漲紅了臉,很不舒服。
她身旁的男子瞥了她一眼,眉心不由得一蹙,隨手在吧台上抽張面紙遞給她。「拿去。」他淡淡的道。
「謝謝。」席綠-接過面紙欲往臉上擦去,手卻猛地停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
這個聲音……怎麼跟他好像?听起來就是那麼冷血,好像天塌下來只要不壓到他都與他無關似的。
現在這個社會,冷血自私的人是越來越多-!
她的目光緊盯著吧台,心跳頓時加速,心髒幾乎要跳出體外。
應該不可能那麼剛好才是。她擔心的想著,又灌了一大口的酒。
「酒喝那麼快不好,很傷身體的。」男子的聲音又傳來。
她拿著杯子的手一顫。不可能,絕對不會是他!只是聲音像而已,像他那種古化石怎麼可能會來這種地方,他比較適合去老人會泡茶。
這樣的想法讓她好受多了,她又點了杯伏特加,目光同樣不敢移向他。她猜想自己可能是對他恨之入骨,才會產生移轉的錯覺,還有可能是……她盯著手中杯子里六分滿的透明液體,有可能也是因為酒喝不夠多的關系!
她又灌了口酒,目光刻意轉向舞池,腳隨著音樂打拍子,緊盯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但心里仍是一直提防著身旁的男子。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像的人嘛!身材跟他一樣,就連聲音也是……但絕對不會是他。
一定是她多、心了……
時間約過了一小時,席綠-面前的吧台上多了四五個空杯,她也顯得有了醉意,映入眼底的東西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她仍繼續喝著,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震耳欲聾的音樂在此時換成抒情緩慢的曲調,舞池中的人也少了一半,大家幾乎都坐下來聊天,說話的聲音比音樂還來得清晰。
席綠-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暈,好像掉人一個漩渦里般,很難受。
她打了個酒嗝,將杯里的透明液體一飲而盡後突地起身,身體卻不听話的往一旁倒去,直接倒入那名男子的懷里。
「對不起。」席綠-怪不好意思的露出笑意,頭一仰,蒙-的雙眼對上他的臉。他怎麼就連長相都跟他一樣,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喝醉了。」他摟著她的腰,好讓她能站穩。
「還好,今天不小心喝多了點。」席綠-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好像快烤焦了。她試著站穩,但身體卻仍不听話的往他倒去。「我好像真的醉了。」她開玩笑的說著,隨後又試著站穩,頭仍靠著他的肩膀。
天啊!她的頭好暈,身體好像分家般,都不听使喚了。
「-要去哪里,我帶-去。」男子起身,手仍摟著她的腰。
「我要回家了。」
「我送-回去吧!」男子開口道。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雖然她的頭是暈的,身體不听使喚,不過她的意識還是很清楚。她不是一個隨便的人,豈可就這樣讓這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送回家。
「-都快沒辦法走了,要怎麼回去?」她還真固執。
「用滾的也可以滾回去,而且我就住在隔壁那條街的飯店,一下子就到了。」她干嘛沒事告訴他這個陌生人她住在哪里?可見她酒喝多了,嘴巴都不受控制。
「離這里很近,我送-回去,我保證我們一回到飯店我就走,絕不會對-造成任何的困擾。」
「你……」席綠-的眼楮對上他的。「該不會是想把我吧?」天啊!她在說什麼?
霍君逸差點重心不穩跌倒,一臉的不敢恭維。他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才這麼說的,她竟然這麼誤會他。「-誤會了。」他盡量保持冷靜的道。
現在他真的很想棄她于不顧,不過基于良心,他不能這麼做。
「你真的沒那個意思?」天啊!她的嘴怎麼完全控制不住?「沒有就好,我還以為你是看上我的美色,然後想……」
停!不能再說下去了。她在心里跟自己這麼吼著。
但嘴巴就是控制不住,話峰一轉,她又道︰「對了……」她突然湊近他的臉。「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你跟一個人長得好像,就連聲音和身材都好像,你們該不會有關系吧?」話落,她很不雅的打了個超大聲的酒嗝。
「是嗎?」霍君逸揚高眉。
「你不相信?我告訴你,我可是非常討厭他的,而且我還發過誓絕不跟他說半句話,否則我就會倒霉一年,走路被車撞、吃東西噎到、下雨時被雷劈。」
「這個誓挺重的。」而且她現在就在跟他說話,說不定很快就會應驗了。
「還好啦!只要不跟他說話就行了,要做到很簡單。」她笑了笑,又打了個酒嗝,這種事比呼吸空氣還簡單。
「-真的這麼討厭他?」霍君逸問。
「當然,討厭死了。」席綠-很認真的答道。她不知又想起什麼,無端的傻笑起來。「不過你放心,以他那種古化石是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的,老人會比較適合他。」席綠-站穩後,搖搖晃晃的往門口走去。「你慢慢待吧!我要先回去了。」
今天喝太多了,早點回去睡比較好,否則再待下去,她不知道又會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
霍君逸苦笑的搖頭嘆氣。他看看四周新潮的擺設及炫目的燈光,他會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他看著席綠-搖搖晃晃的背影,還常不小心撞到一旁的人,為了怕她再撞下去會撞出問題來,他趕緊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