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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不褪色 第七章

「美杜莎」廣告公司的精英們正襟危坐,等待討論新的企劃案。這個案子有點與眾不同,它是一支公益廣告,為號召社會扶助殘障人土而拍攝,雖然拍這樣的案子賺不了錢,但有利于公司的聲譽,何況年底還要作為某國際廣告大賽的參賽作品,因此,在董事會的關注下,公司上下萬眾一心,尤其是新進人員,更加希望能夠在此次制作中嶄露頭角,表現尤為努力。

九點半,「殘障人士協會」的吳理事在邁爾斯經理的陪同下從容入座,可會議仍未開始,因為差了一人,那個一向敬業,但這段時間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老是遲到的夏總監。

好不容易又拖了十多分鐘,當人們翹首以盼,列席嘉賓有些不耐煩時,夏綠才衣衫不整地沖了進來。她那副慌張忙亂的模樣,既像是睡過了頭,又像是剛在街上遭遇了強盜或的襲擊,總之,完全喪失了昔日一絲不苟的優美形象。

「對不起,對不起!」夏綠連連道歉。哼,都怪那個傻瓜,每天都摟著她不肯起床,還要麻煩她幫他穿衣服、喂他吃早餐,這下子,她的臉可丟大了!

「既然夏小姐已經來了,那會議就開始吧。」邁爾斯雖然不悅,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夏綠知道他這些日子夠寬容自己了,如果換成別的老板,早就叫她走路了。心中的愧疚再加上這位老同學冷冷的口吻、斜眼的目光,讓本該積極發言的她縮在桌角猛吞咖啡,把表現機會全讓給公司里最大的競爭對手——尼可陳。

「……所以,個人認為,如果這次的廣告拍攝能夠找到一些海倫-凱勒似的殘障人士當主角的話,一定能贏得更好的社會效果。」尼可陳滔滔不絕。

「海倫-凱勒似的殘障人士?」有人馬上提出異議,「說得倒是輕松,可現在哪里還有這樣的人物?」

「這只是打個比方,」尼可陳辯駁,「誰都知道,像她那樣值得崇敬的人世界上少有。我的意思是,要找個比較有名的殘障人士,比如上個月因為救火而失明的消防警員陳達志。」

「但這樣的人未必喜歡出來曝光呀!有殘疾本來就是件很悲哀的事,何況還要拿他們的殘疾來做宣傳,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倒覺得尼可的想法不錯,」邁爾斯忽然說話了,「雖然是拿他們的殘疾來做宣傳,但卻是為了更多的殘疾人募捐,我想,意義還是有的。吳理事,不知道‘殘協’可不可以幫忙提供一些這樣的資料?」

「呃……不太好吧,我們協會的資料都是保密的,而且,剛剛那位先生也說得對,人家未必願意……」吳理事推托,「唔,再說吧……我得回去跟他們商量一下……再說吧。」

「那麼,夏小姐可以幫幫忙吧?」邁爾斯把椅子轉了個方向。

「什麼?」喝著咖啡的夏綠差點被嗆到。

「你不是認識一位知名的殘障人士嗎?可不可找他幫幫忙?」他幸災樂禍的笑眼投了過來。

「是嗎?夏小姐居然認識這樣的人?」尼可陳跟著經理起哄,「是誰?夏小姐,原來你也早有企劃了,還保密哩!」

會議室里所有的人頓時撐大耳朵,好奇地等待那位神秘人物的名字。

「不就是秦風秦先生嘛,」邁爾斯笑,「大家不知道嗎?夏小姐跟他私交很深。」

「什麼?秦風殘疾了?」

「什麼?夏小姐跟他……」

一時間,鬧哄哄的聲音四下竄起。

夏綠怎麼也沒想到,邁爾斯,她一向信任如兄長的邁爾斯竟會……出賣她。風的事,為了避免造成不良影響,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對外只宣稱他在滑雪時受了傷,處于療養中。自己一時心急,為了撇清跟風的關系,嘴快地對邁爾斯說了,他也曾經答應過要保密的呀,怎麼……

他難道不知道,這會對風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一個腦子神經受創的電影編導,將來,就算恢復了,還有誰會相信他的智慧?還有哪個觀眾要看曾經是白痴的人編的故事?他,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就會把風打下萬劫不復的深淵。

夏綠終于明白,一個妒忌的男人的嘴臉,可憎又恐怖。

怪誰?只怪自己信錯人!

她狠狠地推翻面前的杯子,忿忿地走出會議室,不顧身後龐然的議論。

「綠——」一只手在走廊上拉住她,「你听我說……」

夏綠回眸盯著那只手,如果不是念在這麼多年的

友情上,她會一巴掌把它打斷。

「我不會答應的,」夏綠鄙夷地抬高眼,「你休想拿他去賺你的利益!」

「綠,我並不是嫉妒才把事情說出來,」邁爾斯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你在廣告界揚名的好機會?」

「謝了,這種機會本人不需要。」

「好,不說‘揚名’,我們單說「立足’吧,」邁爾斯換了深沉有力的語調,「你也知道,公司內部有派系之爭,你是我介紹進來的,別人都把你看作‘太子派’,但我叔叔那邊……也有他們的人,比如尼可陳就隨時盯著我們。

「我記得你曾經提過,當年為了不讓秦風的隱私曝光,你丟了報社的工作,這次如果你不好好把握機會,說不定……我在公司也是舉步維艱的,有時保護不了你。也許你可以說,你不在乎這份工作,對,工作是可以再找,你當年不也是重新開始的嗎?但當年你還年輕,摔一跤不算什麼,現在你以為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摔?」

嘿!夏綠輕笑,笑出一顆眼淚。為什麼?看似對她好的人,一到關健時刻,就變了臉,昔日的友善和關愛變成了威脅?眼前的他是這樣,從前的姍姐也是這樣。這個世界上,真正愛她、寵她的人……在哪里?

是啊,她年紀不輕了,沒有多少時間和機遇可以在任性中恣意流掉了,她越來越無奈地陷入這個社會的漩渦當中,多想念從前的那個她,那個敢愛敢恨的她,一無所有,心卻自由。

「綠綠,你看,那個姐姐送我的盆栽!」忽然,秦風從走廊的一側跳出,手持碧綠的圓葉植物,向她獻寶。

夏綠一愣,淚流滿面的樣子全數落入對方眼中。

「綠綠,你的眼楮怎麼了?」秦風毫不知趣,不怕死地上前抹了一指她晶瑩的淚水,「好漂亮,一顆顆的,像露珠喔!綠綠,你為什麼要哭!」

「關你屁事!」她罵道,卻任由淚流著,任由他……輕撫自己的臉頰。微閉著眼,享受那軟似海綿的暖意。

「他怎麼會在這里?」邁爾斯張嘴指著秦風,半晌難語。

夏綠並不答話。這些日子,她一直帶著秦風到公司上班,把他安置在辦公室里,讓秘書照顧。她不能單獨留他在家,自從上次「失蹤事件」之後,她就再也不能放心了。此類小事,沒有必要一一向經理大人報告吧?

「綠綠帶我來的!」秦風倒自作主張,積極回答。長長的臂膀繞過夏綠的肩,大掌輕輕拍著伊人的背,對待洋女圭女圭般輕哄,「綠綠不哭,不哭了,告訴我,為什麼要哭?」

明明是個呆子,卻好意思反過來安慰她!夏綠被逗笑,眼淚又流得更加凶猛。怕被過往同事看見她花貓般的臉,只好把頭埋入秦風的厚肩,不期吸入一股清爽的體味,讓她感到……久未邂逅的安全。

「你真想知道她為什麼哭?」一旁被冷落的邁爾斯抑制怒火,不懷好意地笑。

「你又知道?」秦風不認轄。

「我當然曉得!」他詭異地湊近那張愣愣的臉,「她哭……全是因為你喔!」

「講謊話!你這個騙子!」秦風氣得直跺腳,「我才沒有惹綠綠生氣哩!我今天早上起來有好好刷牙,有折被子,有洗臉,還乖乖地喝光了那杯膩膩的牛女乃,綠綠都夸我听話,你還敢在這里騙人!」

「她當然是因為你,你知道嗎……」

「張耀祖!」夏綠忍無可忍,直呼這卑鄙經理的中文名。

「知道什麼?」秦風卻上了當,拍著懷中的伊人勸慰,「綠綠,你不要說話,你又要哭又要說話……忙不過來,讓這個騙子講。」

「你的綠綠為了你就要丟掉工作了!」邁爾斯做了夸張的表情以示恐嚇。

「丟掉工作?」

「不懂?」他得逞地笑,「意思就是你們以後會沒有房子住,沒有東西吃,沒有床睡,什麼都沒有了!」

「騙人!綠綠好能干的,她才不會丟掉工作哩!」

「這都是因為你呀!」邁爾斯伸指點了點秦風的腦門。

「邁爾斯!」夏綠無可奈何,從肇事者的中文名又叫回英文名。

「怎麼是因為我?」秦風將她拉到身後,任由對方戳自己的額。

「她舍不得讓你為她拍一支廣告,所以會有被公司開除的危險喔!」邁爾斯目的即將達成,笑臉更加燦爛。

「廣告?」

「就是你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插在連續劇中間的那種,其實拍起來很簡單的啦。」

「是嗎?」秦風終于上了大當,一挺胸,吐出豪言壯語,「不就是一支廣告嘛,有什麼了不起,我拍就是。」

「秦風!」夏綠急得差點捂住他的嘴。

「沒事的,綠綠,」秦風捉住伊人小手,綻放心甘情願的笑容,「不就是拍廣告嗎?我很勇敢,不怕!」

◎◎◎

臨街的一角,陽光照射著忙碌的人。今天,拍攝工作開始的第一天,整個廣告組斗志昂揚。擺設機器的、打著反光板的、手持喇叭拉大嗓門指指點點的,使這條綠葉森森的道路人聲鼎沸,引來不少好奇目光。

夏綠把心虛的眼楮隱藏在墨鏡下,身為總監的她卻最清閑,獨自躲進遮陽傘喝冷飲,像個逃犯——她的確犯了罪,整顆心像是在受著灼人的審判。不該這樣的!那天,如果她再堅持一點點,風就不會被抓到攝制組任人擺布。之前,還得意地以為自己良心已經復蘇,就差沒為自己勇于抵擋邪惡的誘惑而歡呼自豪,但,最終,還是妥協了。

也許邁爾斯說得對,她已不是當年的她了,逐步向三十歲邁進,使她害怕丟失時間和機遇,何況在這樣無依無靠的天地中,事與願違的又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大家都是這樣,為了生存不斷丟掉自我,她,又何必耿耿于懷?

吸進一口向來喜愛的果汁,卻沒有嘗出應有的鮮美滋味。

話雖如此,可,那個人,是秦風啊。她曾經愛過的、視之為生命的、現在也許還愛著的……男人。不得不承認,過去的秦風,即使傷過她的心,但在她被現實迫得無路可走的時候,總是站出來,立在她身邊;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秦風,即使痴痴傻傻,但相處的幾日,卻是她長久以來最最……開心的時間,她怎麼能這樣出賣他?即使,他心甘情願。

黯然的眸不經意抬起,瞳孔中一人的閃現讓她心際一驚,手中玻璃杯滑落一大截,差點淪為晶亮的碎片。

「綠綠!」那人逐漸變大,變大,大到就在眼前,但她卻半晌沒有認出是誰。

「你搞什麼鬼!」當她清醒過來,立刻跳起,惱怒的心情流露于表。

秦風一頭清爽如風的長發,才幾分鐘不見,就被鏟得不及一寸。像慘遭水土流失的森林植被,讓人慘不忍睹。

「那幾個名叫造型師的先生幫我剪的,」秦風樂呵呵一指身後,「綠綠,好不好看?」

「你們干麼剃光他的頭發!」夏綠大吼,怒視幾個不知所措的造型師。

「呃……是陳先生的意思,他說這樣才能更好地表現廣告主題。」被吼者連連推托關系。哇,這位夏總監,平日說話斯斯文文,一臉迷人微笑,怎麼今天像吃了炸彈?

「尼可陳!」夏綠顧不得對方比他年長,直呼其名,「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小姐有什麼意見?」尼可陳不甘示弱,理直氣壯回答,「這可是按照企劃案做的,喔,想起來了,這些日子夏小姐忙,沒能參加討論,所以不知者不怪……」

「你們是不是以為他好欺負?」她心痛地一撫秦風那被剃得不成樣子的頭發,「腦子受傷的人就沒有人權了嗎?讓你們想剃就剃?廣告酬勞你們打算付多少?」亮得刺人的眸子忽然眼波一轉,柔和中見陰森,「我可是听說……秦風那頭招牌長發是保過險的,到時候等著打官司吧!」

「保過……險的?」尼可陳顯然有些驚慌,「可……這是秦先生剛才同意的。」

「你同意的?」夏綠側視察風。

「是啊,綠綠,」秦風滿臉茫然,「我以為你也想要我剃,那天,你不是還帶我上過發廊嗎?」

上帝!她帶他去發廊哪里是要把他剃成這個樣子!眼前的發型……光是短,也就罷了,偏偏前頭又留出一塊鍋蓋似的長毛,像足痴呆兒的招牌造型。這還不算,身上,不知誰為他加了件長長大大的襯衫,扣子扣得密密實實,下擺卻掉出一大截,配上晃晃蕩蕩兩只手,真是又土……又蠢!

他們想把他扮成這副樣子推到電視機前讓全世界觀賞?讓觀眾從昔日他的英俊瀟灑與今日痴呆傻相的對比中,獲得對殘障人士的同情?嘿!想法是不錯,或許真能騙人掉下幾顆跟淚,但其中,幸災樂禍、樂不可支、笑到岔氣的,也會大有人在吧。

這出鬧劇,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嘩眾取寵!

「綠綠不氣!」秦風倒好說話,反過來安慰她,仿佛被剃光頭的不是他,「頭發長得好快的,以前我的頭發就跟草一樣長得快。是不是很難看?咦,對了,我們可以戴假發。」

「傻瓜!「夏綠伸手模模他的頭頂,刺刺的感覺刺痛著她的心,他怎麼那麼傻?

「綠綠笑一個!綠綠笑一個!」秦風張開雙手,像鐘擺一樣左右搖晃,扮個不倒翁,又俯子,側臉仰看夏綠低著的眼。

真是敗給他了!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一群人站在這里做什麼?還不開工!等一下太陽偏了怎麼拍?」今天的拍攝真是盛大,連繁忙的邁爾斯經理也親自到現場當監工。

「夏小姐不讓拍。」尼可陳馬上湊過去打報告。

「綠,有什麼問題嗎?」口氣嚴肅,皺皺眉。自從覺察心上人對另一個男人明顯的偏袒後,邁爾斯這位情聖已不再像從前那般溫柔講理。

「綠綠只是覺得我的頭發好笑,玩一下。」秦風並不讓夏綠受罪,憨憨卻又迅速地答道。

「那還不開始?」他像在對所有的人說,其實只是對著面前的女人說。

「開始嘍!開始嘍!」秦風高興地跳起來,好像即將開始的是一場游戲,「綠綠,我去當明星了,等一下拍完戲就可以回家玩了。」

于是,沒有人再征求夏綠的童見,先前圍觀的人們忙碌起來。機器開始運轉,喇叭喊出「開麥拉」,反光板映著一縷柔和的陽光,射到男主角的臉上。

新鮮的果汁再次吸入口中,夏綠卻依然沒有感覺到味道。

風,她的風,為什麼已經這樣痴痴傻傻了,還是處心積慮護著她?也許並非處心積慮,這個詞用在一個弱智身上不太合適。他那樣呆,怎麼可能思考?也許,只是一種本能,一種不讓愛人受到困擾的潛意識。

本能?那……又意味著什麼?表示曾經,他對她的愛深入骨髓、刻骨銘心嗎?即使是,那也是曾經,他和她早已成為過往。

「嘴巴再咧大一點,再咧大一點……」忽然,導演一揮手,「喂,你到底懂不懂笑?」

又發生了什麼事?夏綠從沉思中被喝聲驚醒,只見不遠的圈子里,又有誰正在表示不滿了。這支廣告,可真是多災多難呀!

「夏小姐,別光坐在那里呀,你也過來勸一勸,」導演遠遠地招呼,「再這樣下去,沒法拍了。」

「怎麼?」夏綠踱入是非圈,發現傻瓜滿臉委屈。

「綠綠,我的嘴巴好痛。」秦風捂著下巴。

「讓我看看。」夏綠替他輕輕揉捏,豈料突然的踫觸讓他驚呼得跳起來。「好像是牙齦上火,腫了。」仔細瞧了瞧得出結論。這段時間,懶得做飯的她,經常帶他去麥當勞,上火是難免的事。

「夏小姐,你教他笑一笑,不笑這廣告怎麼拍?」導演催促。

「不是,他一笑就會牽動牙齦,會痛呀!」夏綠終于明白了這個平常愛笑的傻瓜忽然愁眉苦臉的原因,「如果真要拍笑的鏡頭,微笑也可以嘛。」

「微笑不合劇本的要求啦!」導演不滿,「劇本上明明寫著要咧嘴大笑,否則怎麼表示他是弱智?」

「你是導演,可以照實際改拍的呀!」夏綠氣惱。原來,他們要他大笑,就是為了突出他的痴呆。

「拜托,這又不是在拍電影,你以為是我講了算?」導演也很氣惱,「我是你們公司請來的,如果不照劇本拍,到時候會要我賠償的。總之,你們內部自己協商,我不管了,協商完了再叫我!」導演邁開大步,氣呼呼到樹蔭下乘涼去。

「綠綠,怎麼辦,導演好像生氣了。」秦風如做錯事的小男孩,惶恐萬分。他拉著夏綠的衣袖,鼓足勇氣咧了咧嘴。「其實,我還是可以笑的……呀……」唇部肌肉的扯動又帶來一陣劇痛,讓他再次捂住臉頰。

「不能動就不要逞強。」夏綠感到自己的心也受了牽扯,「今天我們不拍了,回家。」

「誰說你們可以走了?」一只手忽然攔了過來。

「他牙齦痛,拍也拍不好呀,」夏綠放肆的對上頂頭上司的跟,「再說,那個劇本太具污辱性質,要不要拍下去還是個問題。」

「不拍?」邁爾斯諷笑,「他可是簽了合約的,不拍?」

「他現在智力受了損傷,簽的合約生不生效都是個問題。」夏綠回敬不屑的一聲。

「你……」邁爾斯沒料到她還有這招,于是拿出殺手 ,「綠,身為公司高層管理人員,關鍵時刻卻不為公司利益著想,後果是什麼,你清楚嗎?」

「後果?」夏綠嗤之以鼻,「大不了開除我!」

「綠綠,」秦風跳跳跳,跳到爭執中,隔開硝煙的氣息,「你們在玩什麼?好像很熱鬧的樣子,我也要參加!咦,綠綠,我現在好像沒有那麼痛了。可以笑了耶,你看!」他咧大嘴以表示自己的痊愈。

「你這個大傻瓜!「夏綠冰涼的小手覆住他的雙頰。

她怎會看不出來,他在撒謊!那咧著的嘴在微顫,笑著的眼中明明有痛楚的淚光,她怎會看不出來?這個傻子,做了傻子,還這樣替她解圍,逗她開心,真是……呆到家了。

「走,我們回家。」她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出這個是非之地。

「綠,你不能走!」邁爾斯急了,堵住去路,「如果走了,就表示你自動離職!」

「太好了,我們的想法一致。」夏綠朝他燦然一笑,「辭職信可以不用寫了嗎?謝了!」回身對不遠處欣喜觀戰的尼可陳拋個眼色,「陳先生,別忘了,你在當事人智力受損的情況下騙他剪去頭發,等著打官司吧!」

她再一次,為了這個傻瓜,丟了工作。不過,這次,走得倒是灑月兌,心中也沒了從前的怨氣與憂傷。只覺得低頭做了這麼多年的工作,又有一次機會,讓她抬頭舒口氣了,不過一份工作而已,這握著的厚大綿軟的手掌,似乎足以彌補一切。

「綠綠,你在難過嗎?」越過紫花開滿的園圃,秦風在無人的小徑上悄悄問。

「我為什麼要難過?」一路上,她沉默地走著,的確有點像難過的樣子,

「你是不是沒有工作了嚴秦風緊張地問。

「嗯,好像是吧。」她懶懶地答。

「那……我們是不是以後就沒有東西吃,沒有地方睡了?」

「不見得,」夏綠邪邪地笑,「我還有個男朋友可以養我。」

「對了,你那個男朋友,剛才好凶喔,你們吵架了,他還會養你?」秦風听不出弦外之音。

「誰說他是我男朋友!」這家伙,呆得有點讓她生氣。

「那……誰是你的男朋友啊?」

「你不是一直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嗎?」她逗弄地刮了他一下鼻子。

「啊?」大嘴顧不得疼痛,張開半晌闔不攏,「綠綠,你是說……你答應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廢話!」她淺淺的邪笑終于忍不住變濃,「親愛的,以後就得拜托你養我了喔!」

「綠綠!綠綠!」秦風圍著她跳個不停,未了,還嫌不過癮,干脆一把將她抱起,轉個漂亮的圓圈,「我會加油的,一定養你!」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個弱智,憑什麼養她?還加油哩!不過,听到這句話,已經像舌忝了蜜糖,讓夏綠欣悅不已了。

他已經傻了,不是嗎?過去的種種傷心已不復存在,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何必再計較?現在,她擁有這個全心全意的傻瓜,可以擁有一輩子,這該夠了吧?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如果真的可以,就重新開始吧。

金染的斜陽下,她任由他拉著,往前奔跑一大段,然後,停住喘著粗氣,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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