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嬌 第八章
谷紹騫緊緊地抱著懷中嬌弱的身軀,臉上寫滿狂喜。
她醒了!清醒過來了!
他以為他就要失去她了,因為她是那麼絕望地在掙扎、吼叫,將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如果不是緊緊地抱著她,她可能會企圖把頭撞在牆上,求得解月兌。
清醒了就好,真的……太好了……
放心的同時,他只覺得胸口郁悶難受,哇地一聲嘔出一口鮮血。
他知道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可是他卻甘願承受這樣的傷,這是他給自己的懲罰,也是常德給他的懲罰。
只要她平安無事,就算被她打死他也心甘情願。
谷紹騫含笑地閉上雙眼,與朱珊瑚雙雙倒在凌亂的床鋪上。
就在這個時候,翡翠沖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被緊急拉來的大夫,兩人正巧看見這一幕。
「谷大人?!」翡翠第一個沖上前,顫抖著小手探了探兩人的氣息。還有氣!「大夫!快,快看看他們兩人是怎麼一回事!」
「好、好!」大夫也趕緊上前觀察兩人的情形,沒有多久,整個谷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聚集了過來。
「怎麼樣了?」’明月焦急地在床前團團轉,齊管家雖然跟平常一樣板著臉,可是他那雙眼楮卻泄漏他的擔心。
「公主身體極度虛弱必須靜養,而谷大人氣血極虛,又身負內傷,情形比較危險。」大夫沒多久便趕緊將他的觀察所得告訴翡翠和齊管家。
大夫的話讓所有的人都亂成一團,不過齊管家畢竟經歷的風雨較多,他很快便鎮定下來開始指揮一切,送大夫的、抓藥的、清理房間的、準備膳食的,他——一打點,總算讓事情步上軌道。
繁瑣的事務交代完畢之後,他讓翡翠和明月兩個丫提留在房中注意兩人的情況,自己則到書房修書一封。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將書信傳遞到遠在杭州城內的軒轅堡搬救兵。
搬一個可以救少爺,又可以制住少爺頑固脾氣的救兵。
軒轅堡有三位當家,各司其職,而他們的身邊也各有一位總管隨侍在側,各掌其事。按照順序排列下來,這三位總管分別是——甄流、單淳杭、梅坊鄉,統稱「真善美」總管。
這三位總管幾乎是十項全能,對外也是赫赫有名。
二當家谷紹騫不務正業跑去應試,所有屬于他的責任都是交由二總管單淳杭全權負責,他不但命苦,而且天生就是勞碌命,注定生下來操心谷紹騫的一切。
天冷了他得幫主子添炭火撲冬衣,替主子張羅一切生活瑣事,還得要善盡年長者的權力,督促他讀書習字;主子和蒼離少爺、馭少爺一起合伙做生意,他也得要學習經商的事務,而且任勞任怨不得有二心,真的是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般累得半死卻還得被主人拋棄在杭州的總管了!
他可是紹騫少爺的隨身總管耶!可是偏偏他的主子、他的少爺三不五時地把他隨地一扔自己找生活樂趣去,也不想想他會不會擔心,真令他不得不悲嘆有個不體貼的主子呀……可偏偏他就是舍不得離開紹騫少爺。所以至今仍然待在軒轅堡,認命地管起不屬于他職責範圍的工作。
所以才說他是天生的勞碌命!
「唉……」手里拿著紙,他嘆出今天的第三口長氣。
「這是今天的第三回了,你打算嘆幾口氣才過腐?」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美得驚人的女子,她的臉上正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就讓我嘆個夠吧……唉……」單淳杭苦著一張臉道。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找二當家嗎?怎麼機會來了卻猛嘆氣?」另一邊正忙碌地打算盤的梅枋鄉忙里抽空地抬頭問著。
「如果是因為想我所以找我過去那我心情當然好,可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呀!」單淳杭覺得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苦命的總管,好事他沒有份,壞事全找上他,要他怎麼不嘆氣嘛!
甄毓輕笑,京城那邊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很清楚,因為齊總管總會按時來信報告消息,即使他們遠在杭州,也未曾錯過發生在谷紹騫身邊的任何一件事情。
單淳杭會抱怨他們都習以為常了,他雖然嘴巴嘟嘟嚷嚷的好像一點都不想過去,其實真正的內心里,可是巴不得現在身上長出翅膀馬上飛過去,畢竟他最敬愛的主子出了狀況了嘛!
「不想去的話就別勉強了,我想,齊總管也未必是非得要找你不可,要不……我安排別的人去吧!」請將不如激將,這招對這個明明很想去卻又嘴硬鬧別扭的二總管非常有效。
「齊總管的信是寫給我的,他當然是找我去!」
單淳杭直覺地反駁,話一出口他馬上察覺上當。
他氣呼呼地瞪著笑得很無辜的甄毓,很氣她戳破他的偽裝,卻又無法真的對那張笑顏發火。
她的美麗是她最好用的武器,人人都折服在她的美麗之下,完全不會反抗,而他們正是其中之一。
「連你也喜歡逗著我玩,我真是命苦。」他故意一攬哀怨模樣地大聲悲鳴,滑稽的模樣令甄毓和梅枋鄉放聲大笑。
「好了,動作快一點,遲了說不定二當家就要歸天了。」甄額再度提醒他,讓單淳杭不敢再拖延時間,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他飛也似地包袱一背,奔出了軒轅堡的大門。
他施展輕功日夜趕路,恨不得能馬上見到自己的主子。
從他收到消息之後再趕到京城,前前後後溜走了半個月的光陰,在這段時間里谷紹騫已經月兌離險境,但仍是昏迷不醒。
朱珊瑚亦是相同的情形,復原的情形很好,令翡翠和明月安下大半的心。
這天傍晚,遠方的天空正紅艷艷一片的時候,單淳杭終于風塵僕僕地抵達谷府。
經過一夜的徹底休息之後,他正式接掌整個谷府的事務,並分別探視自己的主子和常德公主。
然後他做了一件嚇掉眾人雙眼的安排,那就是——
把谷紹騫和朱珊瑚放在同一張床榻上!
「單總管……這不妥吧!萬一這件事情傳出去,我們公主還要不要做人呀!」
明月不安地向單淳杭抗議,在這個世俗禮教嚴謹保守的朝代,單總管的安排無疑會毀了公主的清白!
「反正兩人都已經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了,這樣安排沒有什麼不妥的。」單淳杭滿意地看著睡在一起的兩個人,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
「可是……」明月仍然覺得不妥,可是偏偏她說破了嘴也無法改變單的決心,于是她求救地看著一旁的翡翠。
「別浪費你們的口水,那沒有意義,我說這麼辦就是這麼辦!」
像是明白兩人心中所想的,單淳杭一個揮手,就這樣霸道地決定一切。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明月氣得猛跺腳。
「我怎樣?有本事你來安排啊!你沒听過我單淳杭響亮亮的名號啊?」沒好氣地斜了明月圓潤的小臉一眼,敢質疑他的決策?這個小丫頭還欠待管教!也不仔細睜大眼楮看看眼前站的是什麼人物!
他,單淳杭,軒轅堡中人稱千手觀音的二總管!這稱號夠響夠亮了吧?光听就應該知道他有多麼十項全能!
「對不起,沒听過!」翡翠和明月異口同聲地道。
吐血啊!她們是從哪個深山滾出來的,沒听過?!
單淳杭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沒有听過他的名氣,一旁的齊總管見狀,趕忙向單淳杭解釋翡翠和明月來自皇宮,是常德公主最喜歡的兩個婢女,她們自幼便在宮中生活,自然不清楚官外的世界。
單淳杭一听,不平衡的心理得到稍微的安慰,這才緩和下臉上繃緊的線條。
不知者無罪,他很寬宏大量的。
兩天之後,朱珊瑚清醒過來了。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谷紹騫,當她一看見谷紹騫就躺在她的身畔,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驚呆了翡翠和明月。
這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沒有注意到一旁驚呆的翡翠和明月,朱珊瑚眷戀的眼神定在谷紹騫沉睡的臉上。
她記得她的夢,夢中,紹騫的聲音始終陪伴著她,幫助她月兌離那恐怖的夢魔。是他伸出手拯救了她……這個讓她心心系念的男子呵…
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模過他臉上剛毅的線條,和昏迷前的記憶相比,他瘦了,瘦了好多,而且臉色也很差,蒼白虛弱的模樣揪得她心痛!
在漢王府,她曾經發誓不再相信任何人!可是……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她忘不了他在夢里那雙真摯的黑眸,是多麼地誠懇、多麼地溫柔,她……願意試著去相信他!
她覺得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然後又張開。
這一回,翡翠和明月的身影總算映人她的視線內。
她瞧見她們的臉上全寫滿震驚與不信,不解地挑了挑眉後開口問︰「怎麼了?」
「公主」
翡翠首先回過神來,她喊得小心翼翼,等到朱珊瑚給以虛弱的回應以後,大眼楮眨了眨,豆大的淚珠瞬間滾滾落下。
「為什麼哭?」
她不解地想要抬起手撫模翡翠的頭,然而才舉到一半,便失去力道而緩緩落下,被翡翠手忙腳亂地抓住。
「公主把翡翠嚇壞了……」翡翠的眼淚不斷地落下,「都是翡翠粗心,害得公主受到驚嚇,請公主懲罰翡翠……」
「這不是你的錯……」她輕輕地一笑。「別哭了……吵醒紹騫就不好了。」
「谷大人還不知道何時才會醒呢!」明月也眼中帶淚地撲到床邊,「公主!求求您可不要再來一回了,明月禁不起嚇呀!」
「什麼?」朱珊瑚的注意力只有擺在明月的第一句話上頭,「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一回事?」明月不解地微側著頭看她。
「紹騫怎麼了?為何會昏迷不醒?」她焦急地詢問著。
「谷大人受了點內傷,如果有好好調養的話,應該不會有事,但是他卻拖著沒有接受治療,所以才會導致現在這般的情形……」明月將大夫說過的話轉告給她听。
「他受了傷為什麼不接受治療?」朱珊瑚急切地想要坐起身,可是她的身體承受不起突然而來的行動,無法如願地起身讓她急出了一身的汗,翡翠忙伸手壓住她的身體。
「當然是為了照顧您呀!」明月傻呼呼地回答。
「照顧……我?」
「那是因為公主您的情形太嚇人了嘛……」明月將這幾天發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對她說。
朱珊瑚越听,眼楮瞠得越大。
她不知道……不知道她自己竟然有那麼瘋狂的舉動,她以為她只是沉睡而已……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昏眩的感覺襲擊著她的思緒,令她無法集中思考。
「明月!不要再說了!」翡翠見狀連忙喊住還說得口沫橫飛的明月,擔憂的視線緊盯著朱珊瑚那蒼白的臉龐喊了聲,「公主……」
「我……我不知道我竟然變成那麼可怕的模樣……我不知道……」朱珊瑚痛苦地皺著眉頭,看著猶然昏睡的谷紹騫,更加心疼地發現他在外的皮膚上面滿是青紫與抓傷的痕跡,讓她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公主!」翡翠趕忙喊著她,公主看起來是那麼痛苦的模樣,「‘谷大人沒事的,大夫已經說了,只要好好地修養,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她心痛地看著谷紹騫沉睡的臉龐。
「翡翠和明月會好好地照顧谷大人,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您看起來臉色很差。」
她無言地偎近谷紹騫的身體,她的蠐首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垂下了眼瞼。
鼻端吸入的是他身上如草原般的清淡氣息。耳邊听到的是他心髒鼓動的聲音,皮膚感受到的是他溫熱的體溫。
他還活著。
確定這個事實之後,朱珊瑚吐了一口氣,放心地睡去。
「公主怎麼了?」明月一臉迷糊的模樣,顯然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
「我的天!」翡翠翻了翻白眼,伸手將她拉到屋外,決定好好地和她溝通溝通。
不然以明月遲鈍又少根筋的個性,早晚有一天會被她氣到心髒無力!
谷紹騫清醒是在朱珊瑚醒來的第三天後,在這三天的時間里,朱珊瑚已經能夠進食,不再像之前神智不清的時候拒絕食物。
他一張開眼,就瞧見一雙寫滿擔憂的雙瞳。
心口感到微微地一震,他很清楚這雙星眸的主人是誰。
他鎖住那雙此刻看起來無限清醒的眸子。有一瞬間無法辨別現在自己是在夢中還是清醒著。
她的臉孔已經圓潤起來,不過仍然比不上她健康時期的情形好;臉色不再蒼白,帶點淡淡的玫瑰色,還算是健康。
她沒有將頭發盤起,垂落的青絲有數根落在他的臉上,帶來些許的麻癢感;胸口有點悶悶地,好似有東西壓在他身上一般——是她,她正趴在他的胸口上面俯視著他。
「你醒了!真好!」像花瓣一樣嬌女敕的唇瓣往上揚起,似是天上如鉤的新月,在她臉上增添耀眼的光彩。臉頰一痛,原來是她捏住他臉頰上的肉。
「會痛……」他啞聲啟口,嘴里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的眼中卻是帶著笑,一個包容她孩子氣舉動的笑。
「那是你活該,是你讓我擔心的懲罰!」她嘆起嘴,語氣是任性的。
「還說我,你不也讓我擔心了嗎?」他笑著抬起手圈住她的細腰。
「你會擔心我?」
「我當然會擔心你!我喜歡你,你忘了?」
「我沒忘」她掙月兌他的懷抱直起身子,「我只是……很容易不安而已……」
「不安什麼?」要不是他現在虛弱得無法動彈,不然他真想要狠狠地將她摟人懷中。
「不安就是不安,我怎麼知道嘛!」俏臉一熱,羞澀的少女心說不出「愛」這個字眼。
「放心,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他鄭重地承諾。
「真的?」
「真的。
房內的對話讓一群躲在窗口偷窺的眾人發出會心地一笑,單淳杭甚至露出得意的表情像是在說︰「怎樣?我當初的安排很不錯吧?」惹得翡翠和明月不約而同地回應不屑的神情,氣得單淳杭吹胡子瞪眼楮。
要不是怕驚擾到房內濃情蜜意的大好氣氛,眾人老早就捧月復大笑出聲了,不少人忍俊不住,趕緊躲得遠遠地放聲大笑。
明月和翡翠也笑了,她們捂著嘴,飛快地跑開。
開朗的笑聲打破谷府連日來沉重的氣氛,揮開了陰嘆的烏雲,讓陽光照滿整個府內里里外外。
幸福的日子看來就快要到了。
「少爺,這一回,說什麼再也不讓您將我丟掉了!」
朱珊瑚第一次見到單淳杭,就是這樣的情景。
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人帶著委屈的神情看著谷紹騫,說出來的話更是令人冷汗直冒。
不會吧?堂堂的軒轅堡二當家、內閣大學士谷紹騫竟然寵戀男色?
接收到朱珊瑚丟過來的古怪眼神,谷紹騫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淳杭,你要知道,我不是有意要把你留在軒轅堡的,而是……總得要有人來分擔軒轅堡那些工作吧?」
「借口!都是借口!」單淳杭提出抗議,「老爺要我留在您的身邊就是要妥善地照顧您,可是您已經厭煩我了,所以才找借口把我丟下來!」
我的天!
谷紹騫覺得他的太陽穴正隱隱作痛,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挫折感。
「淳杭,注意一下你的遣詞用句……」他發出像是申吟的聲音。
「我說的都沒有錯啊!」單淳杭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轉頭再度看向朱珊瑚,她的眼中正燃燒著憤怒的眼神。
他的頭……更痛了……
「淳杭,你是我的總管吧?」不行!他得要快刀斬亂麻,他可不想再嘗到失去的滋味。
「是!」
單淳杭點頭。
「那是不是要听我的命令」
「以少爺安全為前提下,是的,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會接受。」
可惡!他怎麼這樣說!不過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他才怕讓淳杭跟來呀……淳杭對他太過于死忠了,他的忠心會成為計劃中的絆腳石,所以才命令他留在軒轅堡的!
無力地抓了抓頭,他決定先跟常德解釋清。
「常德,他是我的總管,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照顧我,就像是我的兄長一樣。」
「哦?」她疑惑地挑高一邊的眉毛。
「是真的!」他肯定、確定地用力點頭,「他只是個性雞婆了一點。」
「真的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她覺得兩個人好像有曖昧關系?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單淳杭看看自己的主子,又看看冷著一張俏臉的常德公主,然後回想了剛才的對話,突然捧月復大笑出聲。
「單淳杭!」谷紹騫咬牙切齒地怒瞪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少爺,您要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單淳杭笑不可遏,他伸手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用十分正經的語氣對朱珊瑚道︰「公主,請原諒草民的失態,因為草民被主子丟掉不知道多少次,所以才有如此的言行舉止,請多見諒。」
「你被丟掉?」朱珊瑚困惑地微側著頭,不解地看著他。
「是啊!」語氣加上十足哀怨的眼神朝著谷紹騫的方向丟過去,怎麼看都像兩人有曖昧的關系存在。
「少爺自從學會獨立以後,就完全忘了草民對他的養育之恩了,動不動就一個人跑出去玩,強迫草民必須放下草民的職責接下少爺丟下來的責任,也不體會一下草民會擔心的心情,每次一出去都是十天半個月的,這次更狠!居然把草民丟在軒轅堡,一丟就是一年!」
一出口就是十足的抱怨,朱珊瑚望向谷紹騫,正巧捕捉到他猛翻白眼無力的模樣。
「腦……」她想笑卻又不敢笑出來,這對主僕真像她和明月、翡翠一樣感情要好,只是這個單總管對紹賽而言如父如兄,彼此之間要好的感情令她羨慕。
雖然將明月、翡翠視如姐妹,可是她們對她仍謹守主僕之分,皇宮的規制成了一道無形的牆,將她和明月、翡翠遠遠地隔離。
以前的她不懂,現在的她才終于看清這一點。
經過漢王事件以後,朱珊瑚深刻地體認到以前的自己天真得多麼愚蠢!
「公主,您替草民評評理」單淳杭嚷著嘴望向她。
「呵呵……」朱珊瑚掩嘴輕笑,遮住那淡淡的愁思,「你希望我怎麼替你出氣?」
「喂、喂……我可是個病人。」」谷紹騫不滿地提出抗議。
「放心、放心,我知道。」她笑眯眯地回答,揮揮手,和單淳杭一同往外走去。
因為比谷紹賽清醒得早,加上她本來就只有缺乏營養的問題而已,所以她復原的情形自然比谷紹騫要來得快,兩天前她便能下床榻四處走動,不像谷紹騫現在仍得躺在床上休養。
谷紹騫又無奈又好笑地看著朱珊瑚和單淳杭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口,他不在乎常德會如何惡整他,他在乎的是常德眉宇之間隱隱若現的輕愁。
他覺得她變了,卻又說不出來她的改變在哪里,唯一肯定的是她那美麗的臉龐上多了份愁緒,黛眉總在不經意之間微微地讀起,每次見了總想要伸手抹去她的憂。
她……在煩惱什麼?是她的父王?還是那個意圖染指她的漢王?
「想什麼這麼認真?」清朗的聲音飄來,隨著聲音接著出現的,是一個身著白衣,風采翩翩的美男子。
「馭!」他笑看著眼前拿著折扇的美男上官馭。
「別裝笑臉,我才不吃你這一套!」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話題一轉,「對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已經不礙事了,就只是身體軟綿綿的施不出勁來。」谷紹騫無奈地扯扯唇角,「麻煩你辦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問這什麼廢話?如果不安心你會這樣不眠不休、啥事不管地專心照顧你的寶貝公主?」上官馭覺得無趣地撤撇唇,伸手握住谷紹騫的手腕替他把脈。
「怎麼樣?」他看見上官馭的眉頭皺起。
「是誰負責替你煎藥、送藥的?」他扶起谷紹勤,先喂他吃了一顆香氣撲鼻的藥丸,隨後在他的背後落坐,將扇子放在一旁,伸手抵住他的背脊。
「我沒留意,怎麼?」上官馭曾跟著堡內的大夫寒少虛學過一點醫術,他相信馭的判斷。
「你被下了軟骨散!每天少許,日積月累地讓你服用,加上你的內傷尚未痊愈,所以你無法察覺自己被下藥。不過這個單淳杭的腦袋大概也不行了,怎麼沒有發現這件事。」
「他呀……忙著跟常德商量要怎麼算計我,好報復我把他丟在軒轅堡的仇。」一提到這件事情,谷紹騫的臉上只有苦笑。
「啊?終于要開始他的復仇計劃啦?那這樣的話也是情有可原。」上官馭一邊運氣打入谷紹騫的體內,一邊認同地點頭。
「什麼話?我承認我是不負責任的主人,可是那是我信任他的一種表現方式呀!」
「真好的表現方式,你會被淳杭怨恨是應該的。」上官馭加速催動體內的氣打入谷紹騫的體內。
谷紹騫本來還想要開口反駁的,不過才一張口,體內氣血一個翻涌,血的腥味沖上喉嚨直奔而出,讓他連連嘔出好幾口色澤暗沉的污血。
體內的瘀血一被打出,谷紹騫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許多,原先滯留在身體的那股沉重感消失了。
他閉上雙眼自行運氣一會後,才緩緩地張開雙眼。
「多謝,馭。」他伸手拍拍上官馭的肩膀。
上官馭微微地一笑,接受了他的謝意。
「真要追究起來,這個大夫也有問題。」谷紹騫嘗試著站起,當雙腳穩健地踩在地面上時,他感動得要命。
「給你三個方向讓你去查——一、漢王;二、媚貴妃;三、順德公主。」
上官馭伸出三根手指,每說出一個人他便用扇柄輕敲一下手指,而谷紹騫每听到一個人名都會認同地點頭,不過當上官馭說出第三個人名時,谷紹騫點到一半的頭瞬間僵住。
「順德公主?!」他皺眉,「你從哪一點判定她是對我下軟骨散的嫌疑犯之一?」
「女人心,海底針。」上官馭故意賣關子。「啊!還有,注意常德公主身邊的人,我不確定這個消息是否正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常德公主的身邊,有漢王和順德公主的人馬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漢王的舉動我當然有在留意,不過……卻沒有防到順德公主。」谷紹騫說到這里,眉頭皺起。
「多留心一點,漢王的行動可能會提前。」
「我知道……」谷紹騫臉上失去了笑容。一提到漢王,他便露出不滿的神色,因為他一想起漢王帶給常德的傷害,就恨不得能將漢王千刀萬剮!
「接下來沒有我的事了吧?有淳杭在,他是個相當有力的幫手。」
「是哦,專門來妨礙我行動的有力幫手。你想回去了?」一提到他那個忠心耿耿的總管單淳杭,谷紹騫只有苦笑的份。
他不是不歡迎單淳杭來,而是單淳杭的保護欲跟明月、翡翠有得拼,全都是誓死也要保護主子的愚忠僕人,他們那頑固的腦袋為什麼就是想不通呢?
要完成計劃總會不小心暴露在危險之下,這很正常呀!他也很清楚他們會擔心,可是……他們為何不多給自己的主子一點信心呢?真是的!
「嗯,大哥要準備回大理提親,我得趕回去接下他的工作。」上官馭的心中不自覺地浮現一張瘦弱而蒼白的臉龐。
不知道茶妹那丫頭有沒有按時吃藥?
「那好,等我事情辦完我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