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 第三章
這天晚餐,飯桌上無端多了個陌生人,敏感的趙貝兒心里便覺得氣氛不對,尤其是二媽李月眉故意將她的心肝寶貝趙西門那個小霸王支開時的詭異神情,她更肯定這是頓鴻門宴,其中必然有詐。
趙貝兒的母親因為長年臥病在床,早已不上餐桌用膳,平日三餐都有吳嫂端進她的寢房,所以偌大的飯廳里,大抵只有趙仲能、李月眉、她及趙西門了。
吃飯時,她多數保持冷漠不語的態度,因為一開口就是沖著李月眉擂擊戰鼓,只要一想到那女人搶了母親的位子,還一副趾高氣揚的囂張模樣,她就食不下咽,所以索性不聞不問,埋頭吃飯,吃完拍拍走人,誰也不理會誰。
可是,今天不一樣,李月眉一臉諂笑,口氣里的銳氣也收斂起來,裝得像個賢妻良母,這一切的偽裝,大概和今晚餐桌上的陌生客人月兌不了關系。
不過,趙貝兒也懶得理李月眉,她照吃她的飯,看那女人究竟要耍什麼陰謀。
「貝兒啊,這位陳明志先生是二媽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剛調到唐人街警察局當差,人家呀,年紀輕輕就當上刑事組組長了呢!」說著顫笑了起來,抖落一地的阿諛奉承。
趙貝兒簡直受不了李月眉那巫婆似的笑聲魔音傳腦,她毫無反應地繼續扒飯入口。
「眉姨過獎了。」他客氣過頭了回著李月眉的話,一雙鈍鈍的眼卻老盯著趙貝兒。
「陳先生剛調來唐人街,可能有得忙了,別瞧它只是小小一片華人天地,卻龍蛇雜處,各地的華人幫派都設了堂口在這塊彈丸之地呢!」趙仲能在李月眉的暗示下,也開口說話,免得客人尷尬。
陳明志見主人說話,趕緊收回眼神,欠了欠身子,虛應幾句。
三個人在飯桌上你來我往熱絡地交談著,只有趙貝兒像是局外人似的。
反正她本來就無意說話,所以整頓飯吃下來,也不覺得被冷落了,反而覺得有點吵。
當她吃完飯準備離席時,父親沒來由地問她一句︰「貝兒,你這個周末下午不用上課吧?」
她看到李月眉的手杵著父親的身子,暗示他什麼似的。
父親從來不關心她的作息,恐怕連她現在是幾年級了他都未必知道,她也不想證明白己的臆測,免得心里難過,不過光听他幾句話,也算是真相大白了。她不知道整個唐人街有哪個中學周末下午會安排課程?父親對她的漠視竟到了這種地步,她的胃突然一陣痙攣,令她想吐。
貝兒垂著頭兩手扶著胃,不作答。
「貝兒,你父親在問你話呢。」李月眉高分貝的聲音令貝兒直想捂住耳朵。
趙貝兒仍是不睬,她以為她是誰?
「貝兒……」趙仲能的聲音有點不悅。
趙貝兒當然听得出來,父親對她和她的母親向來就沒什麼耐性,但是他卻對李月眉和趙西門百依百順,完全沒有脾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天壤之別呢?她不願再想下去,只想快些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嗯。」她用鼻子懨懨地哼出口氣,代表她的回答與不屑。
父親接著說︰「那麼這個周末下午,你帶陳先生到唐人街去逛逛吧!」
跟著李月眉像逮著千載難逢的機會似的附議著,「是啊!你們年輕人周末別老躲在屋子里,出去吃個飯看看電影什麼的,增進彼此的認識嘛!」
李月眉那麼一插嘴,趙貝兒才識破她的陰謀。原來是想早點把她嫁出去,隨隨便便找個什麼有的沒有的爛親戚,就想打發她出趙家的大門。以為少了她,就沒人和她的蠢兒子爭奪趙家的財產了是吧,哼,她作夢!
趙貝兒氣得有些發抖,自己的終身大事,怎麼也輪不到像她這樣的一個外人來過問。趙貝兒此時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回答得那麼單純,忽略了有詭計多端的李月眉在場,她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就像現在一樣陷入困境。
「這個周末下午我要陪媽媽上寺里拜拜,沒空。」
她也老實不客氣地回絕。
夾在三個人之間的陳明志靦腆地表示,「趙小姐如果沒空,就下次吧!」
趙貝兒心里想著,算他識趣,知難而退。
「你母親最近身體不好,不宜外出吹風受寒。」趙仲能的口氣讓趙貝兒听得眼淚差點滾出眼眶。
他真的是關心母親的身體嗎?還是找理由搪塞她而已,如果他願意多花點心思關心母親,就算母親身體多病痛,但至少心境會開朗不少,不會每天都愁深鎖,像個深閨怨婦,父親你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結發之妻呢?
「是啊,若是大姐真要去東大寺里上香,有吳嫂陪著就行了,你還是帶明志出去走走,听你父親的話才是乖女兒。」李月眉又在一旁賣力地扮演她賢內助的角色。
趙貝兒不置可否地走開,她想去陪母親聊聊天,告訴母親,雨已經停了,這個周末她們可以去寺里上香了。
中午休息時,教室里有的同學三五成群地將桌子靠攏,共進午餐,有的同學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貝兒、小小、不良及谷淮允四個人都沒有午睡的習慣,平時到了午休時,他們會相約去校外的咖啡店聊天喝咖啡,有時與其他外校的學生一言不和,貝兒和谷淮允便與人大打出手,當作是飯後運動。
但是今天貝兒心情欠佳,所以拒絕其余三人的邀約,她居然反常地想待在教室里午睡。
「貝兒,你反啦?你不是常跟我說,睡覺是最浪費生命的事,你情願去街頭游蕩看山看水,也不要悶頭苦睡的嗎?」小小直拽她的衣服,不讓她好睡。
「貝兒,你該不誰在擔心那個邊疆飯桶仇家的事吧?這你放心,有老大在,諒他也不敢對你怎樣,對吧,老大?」不良說著,轉向站在他身旁的谷淮允。
谷淮允兩手插在長褲口袋里,抬高下巴瞪著天花板,好像那里有美女似的。
「什麼邊疆飯桶!不良你講話給我客氣一點,是‘範佟’,他是我小小的白馬王子,不得無禮。」小小用手敲敲不良的頭,糾正他的胡言亂語。
趙貝兒突然想到那次下雨天的早上,當她走過去斥罵範佟時,她的司機就是對她那麼說著,「不得無禮!」她現在想想真令人忍俊不住,什麼年代了,居然還存在這種帝王思想的余毒,就是有這種自甘為奴的人,才會把那些自大狂捧上了天,變成一只只享有特權的沙豬。
「貝兒,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嘛!」小小黏膩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教室里來。她認真地望著小小,她想小小以後必定是個以夫為重的小女人,那麼她自己呢?不敢再往下想了,她惡名照彰,恐怕沒人敢娶她,谷淮允不是常說自己是個男人婆嗎?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你們別理我,讓我靜一靜。」貝兒得想個辦法對付李月眉,所以她的情緒有點低落。
貝兒一開腔,原本像個沒事人盯著天花板研究的谷淮允,一把將貝兒鄰座那位正在午睡的同學推開,害人家-睡夢中驚醒過來,滿臉張皇,以為地震了。
「發生什麼事?」谷淮允其實是他們三人中最關心貝兒的,只不過平時兩人打打鬧鬧,肉麻的關心話,反而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貝兒看著鄰座那位同學揉著惺忪的睡眼,吭都不敢吭一聲地走開,她想他一定很討厭她,為什麼那麼倒霉坐在趙貝兒的隔壁,老是被他們四人幫騷擾凌虐,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
「谷淮允,下次不準你侵佔林明華的座位,還有不良你也是,否則我就跟你們翻臉!」趙貝兒說得很大聲,整個教室的人都轉過頭去看她。
「你……」谷淮允再度被趙貝兒的話基怒得一拳打在桌子上,「踫」的一聲,掉頭走人。
谷淮允氣惱極了,他忿忿地走出假使。貝兒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和他作對,每次他的熱臉總貼到她的冷,他發誓再也不管她趙貝兒的閑事了。
不良也跟著跑出教室,追著谷淮允高喊︰「老大,等我一下嘛!」
教室里,小小拿過自己的茶杯遞給貝兒,「你最近火氣很大耶。喝點茶降降火。」
貝兒無心飲茶,她將頭偏向床外空無一人的操場,正午時分的烈日,恐怕連大地都受不了這種熾熱吧!
「我二媽在設計將我早日嫁掉。」她輕飄的聲音,雲淡風輕的。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你還在念書呢!」小小義憤填膺地大發不平之聲。
貝兒又仰頭看著天,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如同藍天中那一片棉絮似的雲也不知它將飄向何處,才能終止流浪的宿命。
「那天她找個警察來家里吃飯,說是什麼遠房親戚,‘那個人’也和她同一個鼻子出氣,硬要將我推給人家。」
貝兒說的「那個人」指的是她父親,自從趙仲能納妾之後,貝兒就不再稱他為父親了。
「趙伯父也真是的,怎麼全听那女人擺布。」小小先前只知道李月眉在趙家很得勢,卻不知已經到了可以當家作主的地位了。
貝兒悠閑地坐回位子上,兩手交叉放在後腦勺上,搖搖晃晃地望著天花板。
「這個周末下午我本來是要陪媽上寺里燒香的,可是他們居然設計我陪那個警察去溜達溜達。」貝兒一想到李月眉那張虛假的嘴臉,恨恨地用力晃了幾下自己的腦袋。
「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你,我去找他們算帳!」小小咬牙切齒地打抱不平。
沒多久,她突然又問道︰「對了,那個警察長得帥不帥啊?」
貝兒扭過頭去瞪了她一眼,不敢相信她戶在這時候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哈,別生氣,開玩笑的啦!」小小吐吐舌。
「不過,如果他長得還不錯案的話,你倒是可以考慮哦,反正那個家啊……」
「小——小——」
貝兒又黑又大的眼珠子才稍一轉動,就把小小給嚇得到處亂竄了。
其實小小是故意逗貝兒的,她見貝兒沒精打采,自己又幫不上好友的忙,只能瞎逗她。
周末上午,第一堂是中文課。
教中文的老師,滿頭華發,鼻梁上架支老花鏡模樣兒像個老學究。但貝兒很喜歡上他的課,每回上到中文課時,她都格外用心听講,因為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當個學識淵博的中文老師,把優美的中國文字傳播到世界各地的華人區,她覺得那是很神聖的工作。
當大家都埋首課本時,教師前門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老師及同學們整齊一致地將目光投向前門。
「啊……」同學們驚呼一聲。
其中有一聲特別高亢的尖叫來自于小小的O型嘴。
原來是校長和訓導長帶著範佟走進教室里來了。
校長先和正在上課中的老師打聲招呼,然後三人走上講台,介紹新轉來的同學,其實那些話在校慶舞會時,校長已經講過了。
班上的女同學興奮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尤其以小小為最,她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能昏倒、不能昏倒!
校長講完,輪到訓導長訓話,而範佟則打從一進教室後,銳利的眼神像鷹眼似的展開搜尋,找到獵物後,就再也沒離開過。
貝兒偶爾抬眼望了前面。搞什麼,選在她最喜歡上的中文課來打擾,為什麼那家伙做的每件事都令她厭惡呢?
谷淮允察覺到範佟的銳眼一直盯住某個地方,表情似笑非笑。他到底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專注呢?于是他好奇地循著範佟的視線追尋而去,居然是貝兒!他到底懷什麼心思呢?瞧他那副篤定的神情,令人生懼,谷淮允第一次覺得踫上了可與之匹敵的對手。
當貝兒發現範佟正目不轉楮地烙在自己身上時,她也不甘示弱地回報以挑釁的眼神。
「本來應該讓範同學自我介紹一下,但因為他不太會說中文,所以作罷反正來日方長,相處久了自然熟絡……」訓導長口沫橫地說著陳腔濫調。
原來他不會說中文,難怪每回見他都是三緘其口,活像個啞巴。
「現在我親自為範佟安排坐位,」訓導長拿起座位分配圖表對著名字研究起來。「好吧,就這樣,林明華同學,你換班到第四排最後一個座位去,原來的座位讓給新同學。」
但見林明華眉開眼笑,開心得幾乎要大叫︰「呀 !」老天有眼,他終于逃離了魔窟了。三兩下就搬光全部家當,直奔清新沒有干擾的座位去了。
谷淮允氣得牙癢癢的,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尋常。
貝兒倒還好,管他坐哪兒,反正他又不會咬人,難道她還怕他不成?
當所有的女同學——包括小小在內——一雙雙燃著妒火的眼楮,投向趙貝兒身山時,校長又宣布一件足以讓她們打翻成打醋壇子的事,而那件事對趙貝兒來講,卻有如惡耗一般,令她強力反彈。
「由于範同學的中文溝通能力有待加強,為了能讓他早日進入教學狀況,所以校長左思右想,終于謀得一個好辦法,最好請班上的同學在放學後志願幫範同學實習中文。趙貝兒同學,你說好不好?」校長施以迂回戰術,擒拿趙貝兒。
一听到校長提及自己的姓名,趙貝兒有點莫名其妙。怪了,範佟要學中文關她什麼事來著?
「這事我沒意見。」她斜瞄了範佟一眼,他還是一副小教父的裝扮,只不過把西裝換成了制服。
趙貝兒不曉得自己已踏入陷阱里去了。
「既然趙貝兒同學沒意見的話,那幾請她擔任範佟同學的中文家教老師,至于上課時間,你們再私下協調好了。」校長的計謀終于得逞了,可是一旁的趙貝兒卻听得啞巴吃黃蓮。
「等一下,校長,我沒說要當那個啞巴的家教啊!」她現在才驚覺被設計了。
「趙同學,你剛才不是回答校長沒意見嗎?為人處世豈可出爾反爾,這事就這麼決定了。」校長嚴厲的語氣,全班無人敢置喙。
趙貝兒氣惱得踢了下桌子,日子是她在過的,為什麼老是由別人幫她作各種決定呢?在家是這樣,連在學校也不例外。
中文老師在這個時候咳了兩聲,趙貝兒希望老師能出言相救。
「很好。很好。趙同學,你不是希望來日能成為一名中文老師嗎?現在你實習的機會來了,要懂得把握哦!」
老師不說還好,他一說校長更認為這個決定是正確的,事情就全無轉圜的余地了。
看來想要扭轉乾坤,趙貝兒只能靠自己了。她用余光瞟向小小的方向,但見一張苦瓜臉,苦于沒有機會和她的邊疆王子多多接觸,貝兒突然靈機一動。
「為什麼是我?校長,有人更樂意志願當範同學的中文家教呢。黎曉雲同學,你說是不是?」貝兒心想這樣一來既可以把麻煩丟出去,又可以成全小小的心願,真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原本神情沮喪的小小听到貝兒夠義氣地把範佟讓出來,她立即恢復精神,沖動地站起來大聲說︰「是的,我願意。」小小覺得這句話如果能在「教堂」里說出來,旁邊站著範佟,那就更完美了。
「可是,依黎曉雲同學的成績來看,恐怕不太適合擔任這項職務,當然,校長不是說你功課不好,而是……」校長還沒說完,就听見小小唏哩嘩啦哭了起來。
她從不知道功課的好壞居然會影響到一生的幸福。小小為此事難過得哇哇大哭,她發誓從今以後要「挖糞涂牆」,努力讀書。
貝兒正在氣惱小小沒骨氣,這樣就被弄哭時,訓導長走到她的座位來,在她耳朵邊說了一句話後,又走回講台去,然後很鄭重地說︰「校長,我想趙同學非常樂意接受您的指派。對吧?趙同學。」
趙貝兒沒再發表意見,只是低頭盯著桌面。母親這幾天好不容易才有精神些,她不能在添麻煩讓母親憂慮了。
「好的,既然趙同學已經欣然幫助範同學了,那麼校長就不打擾你們上課了。」校長向老師點一下頭後,便同訓導長出了教室。
校長走後,教室內一陣嘩然,大家討論的焦點都擺在新同學範佟身上,尤其是女同學,即使中文老師連說了幾聲「開始上課了」,仍舊喚不回她們的心,她們嗡嗡地低聲議論著範佟的發型、五官、貴族的氣息……
範佟則側頭看著趙貝兒滿臉通紅,怒氣未消,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威嚇如此令她憎恨,是因為那天早上的事?或是校慶舞會的事呢?不管是哪一件,他都得想辦法消除兩人之間的誤會才行。
「範同學好像還沒有課本是吧,這樣好了,趙貝兒同學你先和他共用課本。」老師吩咐道。
班上的女同學間響起一陣低語,像波濤洶涌的大浪襲來,讓趙貝兒抵擋不住。
「貝兒好幸福哦!」
趙貝兒臉色微慍地將桌子搬起與範佟的合並著,將課本放在接縫處。她始終不願正眼看他,因為那是她唯一能掌控的抗議方式。
漸漸地,同學們的議論聲不再那麼擾人了,因為老師說下課前十分鐘要隨堂測驗,同學們只好規規矩矩地擁抱課本。
範佟的心思根本沒放在課本上,而是在趙卑兒濃密的睫毛、尖俏的鼻子及倔強的雙唇間來回審視。
「你很討厭我?」範佟壓低了嗓音,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飄進趙貝兒的耳中。
趙貝兒一驚,緊盯範佟的嘴唇,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會說中文?!」她的眼楮睜得好大。
範佟饒富興味地欣賞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像陣春雷後,驚蟄的百蟲在地表上緩緩地款動起來,帶著慵懶身段。他驚嘆于貝兒既有慵懶之美,又充滿野性不馴的性格,實在令他心弦悸動。
兩人對峙了半晌,彼此再無話語。趙貝兒輕哼了一聲,重新把視線挪回課本上。
「今晚九點,我在教室等你,記得來教我中文,不見不散。」範佟想單獨和她見面,教中文是當初他想到的一著棋。
趙貝兒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這次範佟講的話長到當她轉過頭望他時,他的嘴唇還在動著。
「你真的會講中文!你騙……」貝兒的音調轉高之前,範佟用食指輕觸她的唇。
當下,趙貝兒立即住嘴,甚至還厭惡地撥開他的手。
一切進展都在範佟的掌控之下,他得放慢腳步,免得打草驚蛇,嚇跑了獵物。
「我只會說幾句,所以才需要你來教我。」
範佟認真求學的眼神和語氣,雖然听起來帶點虛假,但不至于像李月眉那樣令趙貝兒反感。
「今天我沒空!」趙貝兒不加思索地回絕,由于火氣太猛了,音量出奇得大,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趙貝兒,不準欺負新同學。」老師出面維持正義似的警告貝兒。
貝兒氣不過,直想在範佟臉上吐口水,以泄心頭恨。
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事全擠在這個周末找上門,難道今天是好日子嗎?但對她而言肯定不是。
「我會一直在教室等你的。」範佟堅定的眼神,讓趙貝兒覺得暈眩。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仿佛他那雙眼楮會勾魂攝魄,只消多看他幾眼,整個人都會被吸到他體內似的。趙貝兒惶恐地垂下眼瞼,避開懾人的利眼。
「你討厭我?」
這是範佟第二次問趙貝兒。
趙貝兒強作鎮定,這個人太可怕了,她怎能輸給他呢。「我討厭男人,尤其像你這種動輒享用特權的男人,最可惡!」
範佟仿若被擊以重拳,久久不語,一直到放學後,兩人都未曾再有任何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