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嗆木頭 第一章
早晨,是一天的開始,而左氏廣告公司的早晨,通常是起源於一聲又一聲的雷吼,雷吼的根源,則是來自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嗯,今天早晨還是照著往例走呵!孟將棋微笑的輕啜咖啡如是想道。
「將棋姊,怎麼辦?怎麼辦?!左老大發火了!」宋清芸緊張得要命,她原本是人事經理的特助,後來因為頂樓的特助辭職才臨時由她遞補這個職缺的。
「噢,你昨天才來的嘛……」孟將棋看著眼前的小特助驚恐又失措的模樣,微笑的猛點頭,「沒關系,待久了你就會和我一樣習慣了。」
「啊?!」宋清芸快昏了,她以往只知道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老大脾氣很不好又超級沒耐心,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上來頂樓工作有這麼的……可怕!
「是啊!他要是有一天沒像只被惹火的熊似的亂吼亂叫,我才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咧!清芸,以後就習慣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孟將棋拿出手機,很是悠哉的把玩著。
「習慣?!」好可怕的名詞!「難道沒有方法讓左老大安靜下來嗎?」
能吼到連隔音設備都擋不住,可見聲音之大……宋清芸突然深深的同情起正在里面受苦受難的某經理,也很能明白前一位特助為何要辭職走人了。因為說真的,她自己現在也很想遞辭呈。
「當然有!哎呀!人家說上天造物就是一物克一物,現在想想還真的有道理啊!」孟將棋愉快的喃喃自語,臉上滿是看戲的神情。
〔有?」將棋姊指的該不會是報警吧?宋清芸實在想不出除了偉大的警察伯伯以外,還有誰能克得住里頭的那只熊。
那扇厚厚的門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從里面沖出了一條踉蹌而逃的人影。
孟將棋和宋清芸同情的目光被那個被朝天椒嗆到的可憐蟲給吸了過去,直到那條背影哀怨又無辜的消失,她們才又一同嘆氣搖頭的做自己的事。
門又被打開了,這次出現的是她們可愛的總裁先生——左曜臣。
「向右宜呢?!」
左曜臣的眼神充滿了血絲,狂亂的頭發不羈的散亂在頸邊,嚴格來說,就視覺享受而言,其實是很不錯的一件事,可是以听覺而言嘛……孟將棋覺得還是當個聾子來得好。
果真人沒有完美的!
「孟將棋!你聾子啊?!向右宜呢?」他很是不耐的又吼出聲了。
「喔喔,木頭還沒來。」孟將棋對著火紅的辣椒先生微微一笑,毫不避諱的又輕啜一口冷掉的咖啡。
宋清芸訝異的看看左曜臣再看看孟將棋。將棋姊上班時間在喝咖啡吃零食耶,總裁好像沒看到,這……這不太合常理吧!
「去她的!又給我遲到!她來了叫她立刻給我進來!」左曜臣吼完便很不負責任的摔上門。
砰!
宋清芸可憐兮兮的捂住耳朵,然後又發現孟將棋把餅乾咖啡移開,開始專注的玩起手機來了。
「將棋姊?」
「噓……」孟將棋眯起迷人的雙眼,食指輕按了唇瓣兩下,「乖,姊姊安排一下就又有好戲可看羅!」
「啊?」宋清芸越來越茫然,怎麼頂樓的一切都這麼樣的……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喂?喂喂喂喂喂!木頭小姐,你在哪里啊?!快點來啦!你家的辣椒先生又在發飆了啦……」
「木頭?辣椒?!」頂樓可真是怪,一下子「辣椒」一下子「木頭」的,搞得宋清芸這下子可真的是一頭霧水了。
盂棋又不曉得對著電話叨念了什麼以後就掛斷了。
「哈哈!我打電話叫木頭來上班啦!」像是嫌桌上的零食不夠似的,孟將棋快活無比的開始從抽屜里挖出一堆零嘴。
「啊?誰是木頭?」宋清芸呆呆的指著孟將棋扔在一邊的粉紅色手機。
「啊!對喔!我忘記昨天你上來報到的時候木頭老早就蹺班去逛誠品了。這個木頭啊,指的就是向秘書啦!辣椒嗆木頭,絕配!你等下就有好戲可以「听」了。」
孟將棋撫掌大笑,想來她看戲看得十分認真又有心得。
「那辣椒指的不就是……」宋清芸恍然大悟,眼神轉向總裁辦公室的那扇門。
「賓果,孺子可教也!」孟將棋贊賞的給新人妹妹」記鼓勵的眼神,「以後要是遇上了里面那株辣椒成熟發紅,就把手機拿出來,撥幾個鍵,把那根木頭給狂call回來,知道嗎?」
這是宋清芸看過最怪的情況,「為什麼這樣說?向秘書會常常不在嗎?」
「哎呀!你真是冰雪聰明啊!那根木頭最常干的事就是蹺班去逛誠品。」孟將棋開始拆著一包包的零食,然後優雅的塞進自己的嘴巴。
「啊?!」
一個常蹺班的秘書、一個老是暴吼的總裁,再加上眼前這個愛看好戲的特助……這……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宋清芸不禁開始深深的擔心起自己的心理健康。
就在她擔心得要命的時候,一抹藍色身影閑適的晃了進來,沒有任何預告的幽幽開口,「嗨……」
「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宋清芸結結實實的被嚇了好大的一跳。
至於和向右宜同「室」多年的孟將棋早就習以為常了,就和左曜臣先生的吼聲對她而言早已起不了任何作用一樣。*
「早,木頭。」
「早……」向右宜完全沒理會那個被她嚇了好大一跳的小可憐蟲,扔了包包就把自己身體拋進椅子里。
她們的辦公桌是相連的,孟將棋和宋清芸對著坐,而向右宜則是坐在她們的側邊,因為向右宜和孟將棋嫌OA辦公室太不具人性化,才改成這種比較容易「溝通」的擺設方式。
事實上真正的理由其實是因為這樣子擺設她們才可以肆無忌憚、十分猖狂的把零食扔在各人的桌上互通有無啊!
「哪!你昨天蹺班去了,沒看到新來的妹妹。」孟將棋指指還在一旁呆滯的宋清芸。
「啊……你好!」宋清芸有些怕怕的對著向右宜微笑點頭。
對眼前這個容貌清雅的女子,宋清芸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是帶了點敬畏的,有點像是人們對英雄總是帶著崇高的敬意與懼意一樣。
「嗨。」
向右宜突然對她一笑,隨後而來的深深一鞠躬更教宋清芸不知所措。
「啊?向……向姊……」
「以後蹺班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那兩個家伙互相行鞠躬禮的孟將棋再也忍不住的狂笑出聲,「清芸,你以後叫這個愛蹺班的家伙「木頭」就好了啦!不用叫向姊叫得這麼好听。」
深深的望了孟將棋一眼,向右宜才突如其來的幽幽開口,「去你的,我才不是木頭。」
那音調之緩、反應之慢,連新來的宋清芸都忍不住低低切切的悶笑了起來。
「沒叫你朽木就不錯了咧,還挑!」孟將棋睨了那尊「材雕」一眼,「快進去啦!那株辣椒的嗓門大得很讓人受不了耶!」
「喔。」朽木小姐又呆滯了幾秒,才像是突然醒來一樣,動作慢卻堅定的搜括起桌上的零食。
「喂!朽木,你想干嘛?」見到自己的「領地」被敵人蠶食鯨吞,孟將棋連忙保家衛國了起來。
「吃啊。」向右宜微皺雙眉的盯著孟將棋,然後像是害怕孟將棋听不懂「吃」字的意思似的耐心解釋,「就是打開包裝紙,拿出餅乾放進嘴巴里,咀嚼,然後吞下去,於是嚼碎的食物順著食道滑下去,進入胃袋。」
「你乾脆連它進到胃袋以後怎麼消化、吸收,到最後拉出來的過程都一起詳細說明算了。」孟將棋實在想不出上帝是怎麼創造這根失敗的木頭的。
向右宜看看手表,然後再無辜的看看沒什麼耐性的孟將棋後,才慢慢的、委屈的、一副可憐樣子的說︰「如果你想听也是可以啦,可是現在沒有時間耶。」
「該死的!向右宜!你給我滾進去!」老天啊老天,別再讓她看到這個該打、該揍的女人了,孟將棋不停的深呼吸以平息自己的怨氣。
看著孟將棋不停的深呼吸,而抱著零食坐在一邊的向右宜又不曉得神游到哪去了,宋清芸只好開口暖場,「呃……有沒有人想喝咖啡?我去泡。」
「我需要!」孟將棋快速的舉手,還感激涕零得只差沒有磕頭感謝老天派給她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同事呢!
看木頭氣辣椒、辣椒嗆木頭是很好玩沒錯,但要是換成自己被那根里外爛光光的朽木氣的話,這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孟將棋疼惜的按按自己被氣到發疼的胸口。
「啊……」木頭小姐輕輕的發出惋惜的單音。
「向姊,怎麼了?」
「我想喝女乃茶耶……」
「好啊,反正都差不多泡法。」宋清芸哼著歌走向茶水間,完全不介意向右宜多餘的要求。
而向右宜以全然無保留的感恩目送可愛小天使進茶水間,轉過眼來卻驚見凶神惡煞——孟將棋小姐。
「你還不趕快給我滾進去?!那株辣椒的狂吼持續快半個小時了!」孟將棋冷冷的啃著脆笛酥,一心只想把這根被蟲蛀爛的木頭送進去氣紅那根朝天椒。
「可是我覺得我要是現在進去的話他會吼得更大聲耶……」向右宜眨眨雙眼可憐兮兮的說,手里還是牢牢的抱住她污來的兩包千層派。
「不,你無論什麼時候進去,他都會吼得更大聲。」想想向右宜木頭到令人生氣的本領,孟將棋很是了解的做出結論,「可惜的是只有你能制住他。」
她才不管向右宜的遲疑,趁著那根木頭還在發呆,她很是沒有人性兼罔顧朋友同事情誼的把無助而呆滯的木頭推進辣椒原產地——總裁辦公室。
甲甲甲
左曜臣的確有當一株紅辣椒的潛能!
他那頭挑染得極度自然完美的酒紅色半長發此時正不馴的散落於額頭耳際頸邊,整頭不是如墨的純黑,就是深沉的暗紅;身體的比例修長而有型;健碩的胸膛此時因為怒氣不停的上下起伏,挺拔健直的長腿不停的移動,當然還是在發泄怒氣!
「你還知道要來上班啊?!」听見開門聲,左曜臣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因為除了欠缺神經的木頭以外,還有誰膽敢在他發脾氣的時候光明正大的進他的辦公室?
「知道啊,我只不過是在路上稍微耽擱了一下嘛。」向右宜看著老板在白自己眼前不停的踱來踱去,再看看那張空著的、非常舒服的牛皮椅,內心的渴望不斷的蔓延。
「耽擱?!」他大吼,「給我說!你這次又給我耽擱到哪兒去了?!」
這個女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哪天早上沒給他耽擱了?
「啊?呵呵呵……我只是不小心逛7-11逛過頭了啦……」向右宜以眼角的餘光偷瞄越走越快的朝天椒,然後以輕快的步伐、自然的態度偷偷模上她老板那張高貴舒適的牛皮椅。
「該死的,你竟然逛7-11逛到忘記來上班?!」
啊啊……這株辣得要命的朝天椒果真又吼得震天動地了。
「呃……我……」
「你?你什麼你?!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會蹺班出去逛誠品……」
向右宜呆滯的盯著懷里的千層派,不知道是在認真听訓還是在考慮要不要拆開來吃。
「……我實在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一天到晚逛來逛去的也就算了,自己無聊得要命還硬要別人也跟下水,真的是不識人間疾苦、不知他人忙碌……」
向右宜邊听他吼叫,邊抬起頭,像是突然裝了電池有反應似的擊掌,「啊……」
「什麼事?!」左曜臣被她無厘頭的一個「啊」弄得一頭霧水。
「我總算想起來為什麼我一直沒開千層派吃了,因為我的女乃茶還沒拿過來嘛!」向右宜笑意盈盈的小跑步出去,過沒多久後又端了兩個杯子進來,「辣椒,清芸也有泡杯咖啡給你喲!」
滿足的喝了一小口女乃茶後,向右宜又窩回那張舒服的椅子開始對付千層派的包裝袋。
站在原地的左曜臣瞪大沒有焦距的雙眸,然後不敢置信的意識到剛剛對著那根被蛀爛的木頭念的那串長篇大論都是狗屁,因為唯一在場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沒、在、听!
「向……」左曜臣握緊雙拳,「向、右、宜——」
從聲音的大小、音色、音感來判斷,辣椒又到了紅透可以采收的時候了啊!^
向右宜眨眨圓滾滾的眸子,然後緩緩的連人帶椅「向右移」。
「你在搞什麼鬼?!」他暴凸的大眼狠狠的瞪向她,完全把自己英俊瀟灑的形象破壞殆盡。
「你自己叫我「向右移」的不是嗎?」她很是無辜的聳聳肩。
「該死!我是在叫你的名字!」左曜臣發誓,他總有一天一定會親手掐死這根朽木,他發誓!
「喔,不好意思,我听慣你們叫我木頭了,所以你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會有點反應不過來……」
向右宜這樣講好像挺有道理的,但問題是在於,她常常對每件事都反應不太過來。
「我問你,你剛剛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左曜臣很是威嚴的質問她,一點也沒發覺向右宜坐的地方是誰該坐的。
說話?嗯……辣椒剛剛好像是有說話沒有錯……「有……」
這句話回得心虛,向右宜開始藉著玩千層派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我說了些什麼?」左曜臣低沉的嗓音微揚。
「耶?辣椒,你講話不要用吼的就會很好听耶!」她像是第一次听到他說話似的雀躍。
也難怪了,左曜臣講話本來就習慣用吼的,更何況向右宜老是木頭得讓人想吼她,所以她能听見他正常聲音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個我也知道。」辣椒先生很是得意驕傲的仰起下巴,「該死!我是問你我剛剛說了些什麼?!你到底有沒有給我注意听?」
認真萬分的想了一會兒,向右宜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瞎掰出他剛才說話的內容,「呃,我忘了耶……」
「向——右——宜——」左曜臣吼得震天價響、山搖地動、石破天驚。
呆呆的盯著左曜臣紅紅的臉,向右宜無動於衷的眨眨眸子,「啊,好嗆。」
「什麼好嗆?」他凶巴巴的臉對上她的,火紅和墨黑的發絲交錯。
「我不吃辣的,你好嗆。」她白女敕呼呼的素手默默的指著他的大紅辣椒臉,「真嗆。」
「你又給我想東想西的想一堆有的沒有的了喔?你們女人都是一個樣,一天到晚只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來搗蛋,我真的不知道女人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竟然可以交擊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束西來搞瘋我!」
向右宜這次不敢輕忽的打起精神仔細聆听那株老愛用丹田說話的辣椒在嗆些什麼東西。突然,靈光從她腦際一閃,「上帝把男人造得較強壯,但不一定較聰明。她賦予女人敏銳的洞察力和嬌柔的氣質,而女人也加以善用,這樣的組合輕易地把男人的腦袋搞得七葷八素。」
她雖然放輕聲量,有點像是在背給自己听的,但還是被左曜臣抓包了。
「你又去哪弄來這種句子了?」左曜臣皺眉低吼。雖然她說得很對,自己的確被男人的肋骨給弄得七葷八素的。
她眨眨眼,「忘了是從哪看來的,應該是書上看來的沒錯,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那我回去找找那本書好了……」
她回答得還真是認真啊。
跟向右宜這根腐木相處久一點的人都知道她的幾項特點︰愛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應慢和莫名其妙從天外飛來一句引言把人給氣個半死。
左曜臣瞪著她,不發一語。
「好嘛、好嘛,你繼續、你繼續。」向右宜陪著笑瞼,知道自己剛剛太過認真的回答又惹怒了那株辣椒。
左曜臣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女人就是這樣!永遠都不知道男人的苦,你們難道不能明白工作是男人生命的重心嗎?你們就不能乖乖的去Shopping、美容、塑身、玩樂就好,別來管我們男人的事了……再說我又不是沒人要,然後又說什麼我脾氣壞啊老是嚇跑女人,什麼嘛……」
左曜臣的喧呼大聲得令向右宜耳鳴,而耳嗚讓她的大腦無法控制嘴巴的又月兌口而出,「沙豬主義。」
「什麼?!」此話更惹得左曜臣不快,「你罵我沙豬?!」
「辣椒,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用丹田說話?」向右宜求饒似的睨他一眼。
她有些心疼的為自己通了通嗡嗡作響的耳朵,然後像是獎勵自己似的啜了口女乃茶,抱著千層派整個身子又窩回牛皮椅上慢慢啃。
「不太可能,我天生嗓門大。」左曜臣對於自己今早能讓反應遲鈍的木頭皺眉,想必十分得意,瞧他這會兒連眼角都往上勾了呢!
「你吼得這麼大聲,我根本就听不到你在說些什麼。」她呼了一口氣,小小聲的抱怨。
「所以你剛剛根本就完全沒在听?」他語調上揚,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辣椒,拜托!」這次她直接掩耳抗議了。
「唉!」左曜臣突然像顆被戳破的氣球似的泄了氣,雄壯厚實的身軀更顯孤寂。
「嗯?」原本整個身子舒舒服服的癱進牛皮椅的向右宜在見到盛氣凌人的朝天椒轉過身垂頭喪氣的樣子,罪惡感一點一滴的涌上心頭,身體也就跟著越坐越直了。
轉身向後以絕望眼神攻擊向右宜以後,左曜臣非常聰明的趕緊轉回頭,而後又是重重的一嘆。
「呃……」人家都嘆氣嘆得那麼用力了,不問一下好像很說不過去……「喂,辣椒,你到底怎麼了?」
「還不就是我那個喪盡天良,沒心、沒肝、沒肺、沒血、沒眼淚兼……」奮力一轉身,他又不自覺地揚起嗓子,見到向右宜又把耳朵掩上,左曜臣才意識到自己又用丹田說話了。「抱歉,我又太大聲了。」
向右宜微微一笑,以更放松的姿態窩進老板提供的大皮椅。「沒關系,辣椒,你要不要坐著講啊?」
左曜巨像個剛撒完潑的孩子,帶點靦腆的落坐在離辦公桌有段距離的會客沙發上。*
向右宜看看他看著自己的眼楮,再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然後又呆滯了幾秒後,還是抱著千層派捧著女乃茶踱了過去,她可不認為這麼遠的距離適合談話。
左曜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有個木頭朋友的好處,就在於當你心情不好時,他們會听你說話,而不是急著「跟你說話」。
向右宜之於他,除了多年的工作夥伴以外,其實在自己的心里更把她看成是很多心事可以跟她說、很多決定會參考她的意見的朋友。
眨眨眼,再眨眨眼,向右宜指著他的臉取笑,「喂!辣椒,你到底是要說話還是要一直看我啊?」
「你總要等我醞釀一下情緒嘛!」左曜臣一個不注意又吼出聲,偷瞄了一下她的反應,確定她沒有任何抗議的行為後,他才小心的放輕音量繼續,「喔,還不就是我那個無聊得要命的媽嗎?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沒事做吃飽太閑了,說什麼我都過了二十七了,怎麼可以沒有對象什麼什麼之類的,硬是逼著我這個周未回家參加Party,這下回去就糟了,一定又會給我來場變相的相親!」
「是嗎?」她點點頭。
一個想法從左曜臣的腦袋里閃過,「嘿,右宜。」
他輕柔的聲音溫和而感性,卻讓向右宜的眼驚懼而寫滿防備。
「右宜……」左曜臣專汪的盯著她,並且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干……干嘛?」這突來的接近令她很難習慣,抱著零食的雙手環得更緊。
「我怎麼從來沒發現你好漂亮、好可愛呢?」左曜臣的手輕柔而愛戀的搭上她的肩。
「花言巧語是比引誘魚兒上鉤的香餌或是毒害羊群的苜蓿更甜蜜、更危險。」她目光呆滯的盯著他一開一闔的唇,獨自喃喃自語,「當暴君假意向人親密的時候,是應該^戒懼提防的。」
左曜臣努力裝作沒听見她的「靈光一閃」,「你陪我回去參加那個Party好不好?」
「呃……不太好耶,你一個人去不好嗎?」
「當然不好!拜托!那個想也知道有多無趣了,一個人去會讓我煩死!」一想到母親的逼迫,左曜臣不禁激憤的握拳,「他媽的!女人簡直就是撒旦的化身、惡魔臨世,不但愚蠢無知,而且根本就不知節制到了極點!」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左曜臣尷尬的看著自己前三秒才在批判的女性動物成員之一。
「有你這樣的腦袋,我很驚訝你沒行割禮。」又呆滯了三秒,向右宜的大腦控制還是比嘴巴慢了一步。
「該死的!向右宜,這句話又是哪來的?!」又是一記雷吼。
「啊,好嗆。」她皺皺小瞼,又耳嗚了。「啊啊……我又不小心把腦袋閃過的話講出來了啊……」
「對!你該死一千萬次的竟然說我需要被割……」左曜臣漲紅了臉,他從來不在女孩子面前討論所謂的性話題。
「啊!真是抱歉,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但向右宜的道歉在左曜臣的眼里看來,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真正道歉的感覺。
「那……你要不要繼續?」向右宜舉杯,一口氣把冷掉多時的女乃茶給喝光。
「不必了!」他吼。
「不必了?」她面無表情,高高的挑起右眉。
「不、必、了!」他再次強調。
她點點頭,默然的走出辣椒先生的辦公室,闔上門前,還不忘扔顆炸彈炸紅那根辣椒。「逞強。」
「向、右、宜!」
果真,男人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肋骨給搞到崩潰。
甲甲甲
在左曜臣的苦苦哀求、威逼利誘外加動之以情的攻勢下,向右宜還是答應陪他出席這場相親Party了。
他並沒有虧待她,向右宜瞧瞧自己身上價值數十萬的小禮服,以及一整套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錢的配件,讓平時就算陪他出席商業聚會仍是一襲合宜套裝的她著實艷麗了一次。
「想吃點東西嗎?」左曜臣感覺得出她的緊張,特意把聲音放得更輕,還鼓勵性質的輕掐她勾住他的手。
「想……」向右宜抬頭望著他。
「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拿。」
停了兩秒,向右宜總算反應過來了,「我想吃……魷魚絲……」
「向右宜!」
啊啊,果真溫柔的假象是容易被揭穿而且維持不了太久的。
「辣椒,你不覺得在這種場合說話用吼的會很丟瞼嗎?」她輕輕柔柔的指責他。
「要不是你說話惹我生氣,我干嘛用吼的啊?!」她竟然說他丟臉?!
左曜臣吼得更大聲了,吼聲大到四周的賓客頻頻向他們兩個投以「關愛的眼神」。
「我沒有啊……」向右宜很無辜、很小聲的反駁他。
「你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左曜臣一點也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反正誰不知道左氏的老大脾氣差,他左曜臣也不屑那個虛名。「你現在肯定是在想要是不認識我那該有多好對不對?」
「啊……又好嗆。」向右宜無奈的睜大雙眸,然後縴縴素手輕輕的捂住耳朵。
此舉此言惹得旁人一陣輕笑。
左氏的左曜臣脾氣之差、耐性之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從沒看到哪個人能讓左曜臣上火後卻能全身而退,現下這個縴白人兒竟然能讓左曜臣的臉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而且還帶著無奈和挫敗的火氣,難得!真是難得!
「向、右、宜!」左曜臣眸子越瞪越大,紅黑交染的亂發因怒意而散亂飛揚。
他想掐死她!
眨眨靈動的眼,向右宜認真的在腦袋里確認了他是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要她「向右移」後,才愉悅的舉手,「有。」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砍你!一定要!」他爆吼,第一次完全失去紳士風度的在公共場合里攫住女人的肩瘋狂搖晃。
一記軟女敕的笑聲從樓梯處響起,完全沒有把左曜臣已燃的怒火看在眼里。「呵呵呵,左曜臣,你發脾氣的樣子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