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吻 第四章
「混蛋!」一聲暴怒的吼叫聲幾乎震開天花板。
「混蛋!混蛋!混蛋！」雷震允休息了一下，又一口氣地大聲嚷嚷著，每一聲都是發自肺腑的怨氣。
方仲麒堵住耳朵，好整以暇地看著好友，臉上是無所謂的笑容。
「你再這樣叫下去，我看等一下樓下樓上的鄰居就會來抗議了。」
「抗議個屁！」雷震允大聲地道。「大不了我這一整棟買下來，然後每天照三餐喊，這樣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只是你要看別人肯不肯賣啊?」
「如果不肯賣的話，就得忍受我的聲音!」他深深吸了口氣，又用力地大喝一聲。「真是大混蛋！」那個可惡的、邪惡的女人!
還虧他之前竟會覺得她渾身充滿純真的氣質，仿佛天使的化身……
這一切都是假的!
早知道情形竟會變成這樣于，他打死都不應該答應家人，去參加這什麼婚友社所安排的相親活動。
真是恥辱!
他的思緒回想到夏霜嬌滴滴地坐上他的車子，還一面稱贊車內的所有性能，但是很奇怪的，言談之中好像就是帶著一股隱約的不滿與怨氣，雖然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甜蜜的微笑，但是卻讓他覺得不安。
「你這輛車子一定跑得很快吧!」夏霜淺淺地笑著。「你平常也一定很忙吧!走路應該也蠻快的，對不對?」
他不懂這些問題是不是相親時所應該詢問的，但他仍是有禮地往來。
「我的工作比較忙碌，自然在步伐上不會緩慢，畢竟時間就是金錢。」
「喔，這樣啊，那我了解了，‘你的’時間就是金錢。」夏霜的語氣若有似無地加強「你的」兩個字。
如果他夠聰明的話，此時就應該察覺出不自然。
偏偏他卻因為她散發在車內的馨香，而喪失片刻理智，心里雖覺得奇怪，但是仍然勉強壓抑著不安感。
就在他停在紅綠燈前的時候，夏霜突然對他燦爛地笑起來，笑靨如花朵一般美麗動人。
「對不起，我的裙子好像被門夾到了，可以幫我開一下門鎖嗎?」
就在他按下中央控制鎖的那一剎那，夏霜突然打開門，大聲地對外頭呼救著，她那種改變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
「啊!非禮啊!救命啊!非禮!」
雷震允根本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已經被人團團地包圍住了，甚至在毫無準備之下，被一個年輕的警員帶回警局錄口供。
那年輕警員一面錄他的口供，眼神卻是明顯地不相信他的話。
「你說那個女孩是婚友社介紹的?那她怎麼會在你車上?怎麼會對外求救呢?你是不是對她做什麼事情?」
雷震允實話實說，但是心里的火山卻已經爆發數十次。
而那個女人，夏霜，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消失蹤影。
留下滿月復冤屈與憤怒的雷震允。
最後因為罪證不足，而當事人也沒有出面的情形下，他被方仲麒保釋後，終于可以離開警局。
這樣的事件卻留給他非常不好的經驗，令他在回家的途中，根本沒有給方仲麒一點好臉色看過。
方仲麒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是一听到雷震允竟然會因為成為非禮現行犯．而被帶到警局去，又要他保釋出來，就讓他覺得事情必定不單純。
他是很想笑卻不敢笑出口，怕自己會被憤怒沖昏頭的雷震允給殺人滅口，只能憋著笑送雷震允回到他所租賃的大廈。
誰知道雷震允一回到家里，門還沒有關上，就開始一連串地罵起來。
「混蛋!」雷震允又大聲憤怒地宣泄著，然後用力地吐一口氣，將整個身體往沙發里頭拋去，兩條修長的腿直直地伸著。
方仲麒不當一回事地到廚房幫他倒杯飲料，走回客廳。
「來，喝個東西消消火氣吧。」
雷震允一拿起杯子就咕嚕咕嚕地喝光，一下子見底。
想到夏霜，他就覺得心里有無限的情緒與問題正在蔓延著。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做對她而言到底有什麼好處?
真是個可惡的女人!偏偏她的外表又是那樣迷人美麗，笑容那樣甜美動人，氣質那樣優雅自信，根本就不會想到她竟然對他做出這種事情?
「好了，可以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方仲麒終于耐不住性子，詢問起事情發生的經過。
雷震允用力瞪他，正在氣頭上的他像是隨時會殺人一樣。
「有沒有听說過，好奇心會殺死一只貓?」
方仲麒聳聳肩。「不過我不是貓，所以你可以說說看。」
知道好友必然會死纏爛打地要他說出經過，雷震允索性吸了口氣，開始說起他與夏霜見面的經過，愈說就愈是咬牙切齒。
「我真不明白我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
方仲麒听得拼命忍著笑意，這樣听下來，可見雷震允當時必然被美色迷惑，才會一時不察情況的詭異。
「反正你不是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婚友社也會有她的住址，要找到這個女人還不容易?」
找她?雷震允心里突然浮現這樣一個念頭。
這種念頭很奇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找到她，但不是為了報復她，而是因為……單純的想見她?
想見她清麗的臉龐，嬌艷如花的笑容，窈窕玲瓏的體態……
怎麼回事?他竟對一個陌生女人產生欲念?
他緊蹙起眉頭，自己都已經被她整得這麼狼狽，居然還會想要見到她，難道自己最近真的是欲求不蔭?
雷震允故做瀟灑地揮揮手，想把今天的一切都忘記。
就當自己遇上怪事好了。
事業才是他的全部。「算了!找到她又怎樣?」他盤算著時間。
「今天已經害我荒廢一天了，我可得要用兩倍的精力把工作補回來。」
「哇!遇上這種事情，你竟然還能想工作上的事情?我真是服了你。」方仲麒看著老友的神情，仍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今天沒有發生這種事情的話，你跟她有沒有可能?」
其實當初一听到雷震允竟然答應去參加婚友社的赴約時，他就覺得天地仿佛已經變色，再加上他竟又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毫無防範，這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愈來愈不認識這個老朋友了。
「有沒有可能?」雷震允瞪著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我告訴你!誰娶了那個女人，誰就倒霉一輩子!」
*****
「哈哈哈!快要笑死我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嘛!哈哈哈!」
夸張尖銳的笑聲，讓夏霜幾乎要捂起耳朵來，只能無奈地看著好友沈憶茹肆無忌憚地放肆大笑。
「喂、喂!你笑夠了沒有?真不曉得你那些換不完的男朋友，到底有沒有看過你這種神經質的一面?」夏霜受不了地看著沈憶茹，她大小姐正夸張地躺在她的床上笑得前俯後仰、滾來滾去，一點淑女形象都沒有。
沈憶茹稍微地斂下臉色。「嘿，你能看到我這一面是你的福氣耶！」
說完，她又噗地笑出來。「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你怎麼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好絕!」跟夏霜相處這麼久了，知道她一向獨立自主有自信，但是卻始終沒有料到她竟然有這樣「心狠手辣」的一面，竟然陷害一個初次……
不!第二次見面的男人，真是有膽!
夏霜想到那天雷震允的表情，也覺得得意洋洋。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就是要讓那個男人嘗嘗我的厲害，讓他感受一下我之前那種無奈與委屈的心情，其實也不過分嘛!」
沈憶茹揚揚眉毛，她可沒忘記夏霜第一次將那個人比喻成「惡犬」，如今在她眼底倒是已經升級為人了。
這種小小發現，讓沈憶茹覺得有種看好戲的沖動正油然而生。
「你覺得那個男人怎麼樣?」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不敢問得太明白。
「什麼怎麼樣?」夏霜刻意裝傻。
其實若不是他初次印象讓她覺得那麼差勁的話，她是不會對別人抱有成見的。
以外貌而言，他的確是英姿煥發、風度翩翩；以他的氣度而言，可以感受到他的背景必定不凡。
其實他對其他女人而言，會是一個好對象。
但，不是她。夏霜可不會傻到希望再跟那個男人聯絡，然後落個一報還一報，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可憐下場。
反正她的一口氣已經出了，事情最好到此為止，別再繼續演變下去了。
「唉唷，當然是听听你的想法啁?」沈憶茹白她一眼。「帥不帥?」
夏霜根本懶得理會好友，瞧她又一臉開始思春的模樣。
「我跟你說，你也不用打那個人的主意，如果他知道你是我好朋友的話，肯定會對你退避三舍，所以你也不用心存幻想。」
「哼!我身邊男人多的是，誰打他主意?」沈憶茹不放棄地繼續問著。「如果他之前沒有惹惱你，你覺得你跟他之間有可能嗎?」
「跟他?」夏霜重夏沈憶茹的話。
她的記憶一下子又飄到之前被他踢倒在地，踩過隱形眼鏡，又開車濺了她一身污水的情景，她連忙左右搖頭，像是博浪鼓一樣，拼命否認。
「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話讓沈憶茹笑得更是曖昧。
「你知道嗎?通常那種愈不想嫁的對象，最後通常都會嫁給對方喔!」
夏霜聞言連忙抗議︰「誰嫁給那個男人，誰就倒霉一輩子!」
「是嗎?」沈憶茹眨眨眼楮，又開始發揮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我覺得你們兩個真的很有緣分，你相不相信?」
雖然兩個人見面後的結果都有點特別，但是沈憶茹卻有這樣濃濃的預感，她總覺得復霜與那男人，應該還會有機會再見面。
「喂!」夏霜哀嚎著。「你別詛咒我啊，我明天還要去電腦公司比稿耶，你別害我今天睡不好，接下來的工作可靠這一次了呢!」說著，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對著電腦屏幕，審視著里頭的資料是否齊全。
沈憶茹不是很專心地問著。「比稿?去哪啊?」
「允業電腦，你做廣告的，應該听過吧?」提起工作內容，夏霜覺得比較輕松多了，否則話題一直繞在那雷震允身上，總讓她覺得不自然透了。
好像有一種罪惡感悄悄地升起。
好像這樣對待他，的確是過分了點。
好像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有機會再見到他。
怎麼回事?自己因為沈憶茹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夏霜搖搖頭，讓自己忘記雷震允那張臉，忘記他的一切，反正從今而後，不可能有這個人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他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廢話!」沈憶茹瞪著她。「我之前的廣告就是幫他們做的，當然知道。」她頓了下，柔柔地笑起來。「還有，他們的總裁滿不錯的，听說對員工非常好，而且很有責任感，公司治理得相當不錯。」
說著，沈憶茹卻覺得有點不對勁起來。她似乎曾經听過夏霜所陷害的那個對象，名字叫做什麼雷震允的，而允業電腦公司的總裁，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好像也是叫什麼雷震允的。
難道……
沈憶茹突然邪惡地笑起來，搞不好這個猜測是對的，畢竟同樣叫做雷震允的人應該不會太多吧?
「員工取向嗎?這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她突然靈機一動，又開始重新更改電腦里的資料。
夏霜還停留在沈憶茹所提供的資訊中，驚覺自己可以將這個發現運用在網頁設計上，說不定可以獲得那家總裁的認可。
完全沒有注意到沈憶茹眼楮里頭，閃耀著一股算計的光芒。
「明天加油喔!」沈憶茹拍拍夏霜的肩膀，笑得更深更濃了。
好像有什麼事情，正開始無聲無息地醞釀著。
*****
允業電腦科技公司
夏霜手里抱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大規模的公司。
這次她是要來這里爭取生意，如果可以獲得允業公司的委托，那麼她的名聲自然就會不徑而走，也就不必再像現在一樣，總是要東奔西跑地去拉客戶，說不定到時候就是別人主動來邀請她設計網頁。
為了這筆生意，她已經不眠不休地研究允業公司的風格與特色，就是希望可以設計出一個配合並呈現出他們公司特質的網頁。
她事先也探听過有哪些網頁設計公司會來這里比稿，所以更進一步地使力研發自己的企劃，使之更能貼近允業公司的要求。
她相信，今天必能一帆風順，一定可以成功。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自信滿滿地走進允業公司。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嗎?」
一進門，兩位美麗端莊的櫃台服務小姐立刻同聲地問候著，可以看出這個公司相當制度化，而內部感覺也井井有條，井然有序。
她露出燦爛而自信的微笑。
「我是來參加網頁設計比稿，請問一下我應該要在哪里等候?」
「在十七樓的會議廳外頭等侯叫號就可以。」
夏霜道謝之後，輕盈的邁步走進電梯里，雖然心里有點緊張，但卻覺得相當興奮，有種挑戰與刺激的快感。
這就是她自己成立工作室的好處，每一筆生意都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就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剎那，她仿佛從電梯的門縫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走過，還來不及細看，電梯就已經關上了。
熟悉的身影?她回想了下，怎麼老覺得那個身影好像是雷震允?
夏霜趕緊搖搖頭，撇開這個可怕的想法，畢竟繼上回的惡作劇之後，她可不想再踫上那個男人了，最好兩個人分道揚鑣，永遠都不要見面。
一定是自己眼花，別自己嚇自己了。
上了十七樓的會議廳，夏霜發現所有人都坐在來賓休息室中，每個人都胸有成竹的模樣。
允業電腦科技公司的確是一筆大生意，如果成交之後，每一個部門都必須成立網頁以及持續性的網頁維護，這將會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
夏霜鎮定地坐在位置上休息，閉目養神，等待自己呈現作品的時機來臨。
時間像是過去很久，又像是一下子。
終于一名女職員叫到她，要她準備一下，十分鐘以後就輪到她。
用力地深呼吸，抱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走進會議廳里頭，所有的人像是中場休息，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還有很多人不在座位上。
她開始啟動電腦，連接所有線路，準備迎接等一會的應戰。
十分鐘很快地到了，會議廳的人一個個回來，坐滿了會議桌，就在她準備將燈光關掉的時候，一名主管提醒她。
「等一下，總裁還沒回來。」主管才說著，馬上就瞥向門口。「好了，總裁已經回來，你可以開始了。」
夏霜下意識地看向門口，那男人讓她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幾乎掉出來。
而那個男人同時也瞪著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是……是……怎麼會是他?
天啊!她都已經研究允業電腦科技公司這樣透徹了，但是怎麼這麼糊涂，竟然忘記去注意允業電腦科技公司的總裁是誰。
竟然就是——雷震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