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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奴戲主 第一章

陰雨霏霏,霧涼雨冷,時序已經進入秋天,黃葉萎地,天地之間一片肅殺之氣。細雨之中,一名男子遭到十餘名身著玄色衣袍的好手圍剿,雙方劍來刀住,寒光冽冽。

其中玄色衣人的首領說道︰「端木谷,我敬重你是江湖中難得的好漢,只要你肯將仲孫子交付的密函拿出來,我這就不再為難你。」他形容枯瘦,聲似鴟梟,讓人望而生畏。

端木谷卻只是嗤笑一聲。「想為難端木谷,閣下也得拿出本事吧。」

那人凝住陰冷的眸光,揚高了聲調。「端木谷,你可要想清楚。仲孫子是我們『覺天門』的叛徒,與你又素無交情,為了他,你打算跟我整個『覺天門』為敵嗎?」

端木谷傲然勾唇。「仲孫子與我雖然不熟,卻是『覺天門』中我唯一敬重的人物。端木谷受他所托,必當全力以赴。況且我江湖上樹敵不少,不差個『覺天門』湊數。」

那人呸道︰「哼!雙拳難敵四手,端木谷你不要太過囂張。」揮手,招呼著其他人發動圍攻。

雙方陷入刀光劍影之中,端木谷本事高強,他們見討不了好,利用人多之便,以暗器偷襲,端木谷反應雖快,還是擦刮出一道血痕。

「哈!哈!哈!」為首的人發出大笑。「端木谷,這暗器喂有獨門毒藥,你是死……」

他的話才說到死字,劈頭就讓一劍從面上砍下。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直愣愣地倒下。

端木谷冷然揚唇。「聲音這麼難听,就別吵人了。」

旁邊的人嚇了跳,面面相覷後,再度攻上。

端木谷且戰且走,意圖甩掉他們。不過,他手腳卻是逐漸力不從心,勉強支撐到一座山谷的谷口時,眼前已經迷蒙渙散成一圈圈的光影。

就在這時,他听到清脆的鈴聲響起,原來是他踏觸到入谷的機關。

他將劍支在地上,定楮看去。旁邊豎了一塊石碑上頭刻著——「奪容谷」。

「覺天門」的人見了「奪容谷」三個字,臉色俱是一變。

此時,一名身穿水藍衣衫的妙齡女子,平空在他們面前冒出。

小姑娘見了他們一群牛鬼蛇神,不驚不怒,只是笑盈盈地朗聲道︰「擅闖此谷,有頭無顏,有去無回,爾輩汝等,欲保面容,速速歸去。」話畢,四周掀刮起一陣強風。

眾人被這陣怪風,刮得寒毛直豎,脊柱發涼,卻又不甘就此離開。一人硬著頭皮說道︰「姑娘,我們乃是『覺天門』的人。『奪容谷』是武林聖地,我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這人盜走我們『覺天門』的東西,我們必要將他擒歸,還請姑娘……」

端木谷截了那人的話。「姑娘,在下端木谷,拜訪了。」他抱拳為禮,逕自向谷內走去。

小姑娘打量著他,就听他對著「覺天門」的人,拋扔下一句話︰「要拿密函的,自己跟過來。」

小姑娘軟軟地說道︰「你這人心腸真不好,自己中毒要死了,還要把別人拖下水。」她倩然一笑。「既然你想入谷,那我就帶路了。」說完,她縱身到端木谷身旁,扣搭住他的手。

她一揮袖,卷起大霧,端木谷隨即軟倒在她身上,兩人同時沒身消失於霧中。

「覺天門」的人想要跟上,匿身進去,霧里忽然漫涌起一股帶腥的黑煙。

「啊!」前面進去的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之後,砰砰砰地響了幾聲,這幾人被彈飛出去。

後面原要跟上的人趕緊退出,冷汗一擦,拔腿飛奔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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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谷在一陣清馨的香氣之中,悠悠醒轉。他醒來之後,模模糊糊地見了一個人影,等他定楮看去,才認出那是方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展開一臉無邪無害的笑容。「你的意志真的很強,這樣也醒得過來。」說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我是應該早死了才對。」端木谷一運真氣,才發現體內的毒,不知何時已然化消煙散,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姑娘。「是你解了我的毒?」他才想抱拳稱謝,赫然發現手腳被縛。

小姑娘搖動手指。「我哪有那本事,解你毒的人,是我師父;綁你手腳的人才是我。」說完,她綻開一臉童稚的笑顏。

這姑娘長得只是素雅清秀,不算什麼紅顏絕色,可不論她說什麼話,神情總是孩子似地純稚天真。

見她這樣子,端木谷才認真地思索自己現在的處境。他遇到的姑娘,恐怕不比「覺天門」的人好對付。

「喂。」小姑娘一喊,喚回他的神思。「你的膽也恁大了,剛剛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進我們谷里。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見到像你這樣的人。」

端木谷一笑。「橫豎都是一死,倘若死在卑劣小人手中,那倒不如死在這清幽神秘的地方。」

小姑娘悲憫似地看著他,爾後沈沈一嘆。「你怎麼知道,進來之後,不會生不如死呢?」

端木谷又是一笑。「我現在開始這麼想了。」

小姑娘盈盈笑起,顯然很喜歡他這答案。

「素顏丫頭。」一名老者喚著小姑娘的名字,拄著一根拐杖,走了進來。「你在笑什麼啊?」

「師父。」叫素顏的小姑娘飛竄到老人身邊,親昵地挽起他的手。「您看您多棒,這樣就解了他的毒。」

老人含笑審視著端木谷。

端木谷與他相望,坦然一笑。「在下端木谷,拜見前輩。敢問前輩可是『天機老人』?」

老人目光中逸出興味。「沒想到江湖上還有人知道這名字!小子,你怎麼會猜我是『天機老人』呢?」

端木谷眼眸清湛,目露欽敬。「剛剛晚輩入谷,見得谷中機關精巧,行風布霧,恍若天成,心知谷內必有高人。普天之下,除了消聲匿跡多年的『天機老人』之外,晚輩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等本事。」

天機老人捋捻胡須,斜眼看他。「你不用夸我,我不吃這套。」

端木谷眉頭一揚。「晚輩向來自負,絕不輕言夸人。前輩若以為晚輩是吹捧之徒,那不只小覷了晚輩,也看輕了前輩自己。」

「喲∼∼」天機老人倒是笑出。「脾氣挺硬的。」

「是吶!」素顏在一旁附和。「這人好凶喔。」

天機老人視線對上端木谷。「也難怪你脾氣這樣硬。我看你,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不然像你這樣二十六、七歲的小子,哪里能听過我的名號。這樣的見識算不錯了。」

端木谷勾唇。「晚輩的見識若差,早幾年前就得見閻王了。」

天機老人「哼」的一聲。「現在見閻王,情況會更好嗎?」

端木谷淡道︰「若要我死,前輩實在不該費心救我。」

「不!不!不!」天機老人連搖了幾個頭。「我救你,可不表示我不殺你。我只是看你中的毒實在有趣,所以才想試試看,看我解得開,還是解不開。解開之後,我隨時還是可以殺你的。」

端木谷再度展笑。「前輩誤會晚輩的意思了。晚輩是說,前輩救了我,要再想拿晚輩的命,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哈!哈!哈!」天機老人朗聲笑道。「好久沒見到像你這麼有趣的年輕人了。」

素顏盯著端木谷,對他的自信與反應挺是喜歡。

她巧笑盈盈,對她師父說道︰「像他這麼有趣的人,咱們只留他的臉下來,是不是太可惜了。」

听了這句話,端木谷眉頭皺起,並不明白姑娘話里是什麼意思。

天機老人卻是臉色一變。「素顏丫頭,你是想替他求情,要我留下他一條命嗎?」

素顏眨了眨眼,無辜地盼著天機老人。「師父心頭自然有定見,徒兒哪里有什麼求情的餘地。徒兒只不過是想提醒師父,想得更清楚之後,再動刀殺他嘛。您這麼多心做什麼?」素顏嘟嘴,像是他女兒似地跟他撒嬌。

天機老人拍拍她的手。「素顏丫頭,別生氣,師父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別生氣,師父會想想之後,再決定殺不殺他。」

「師父,您殺不殺他並不重要。」素顏直看著他。「重要的是,師父要明白素顏的心意啊。」

「我明白,我明白。」天機老人露出慈祥的笑,他放開素顏,走到端木谷的身邊。「殺不殺他,還可以再考慮,不過這張臉,師父是要定了。」

他轉頭,對上端木谷。

端木谷看著他,忖量他的意圖。

天機老人一笑,緩緩地撕扯自己的面頰。端木谷這才意會過來,原來他所看到的這張老人的臉,是經過易容的。

等天機老人露出原來面目時,端木谷眼楮一瞠大,胃中馬上沖翻上一股酸味。他連忙咬住下唇,免得自己驚聲喊出。

那天機老人的臉,竟是由一個個凸出的肉瘤所堆成的。五官被壓得模糊難辨,唯一可以清楚辨識的眼楮被擠在肉瘤當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虎視耽耽地盯著他瞧。

天機老人一「笑」。

端木谷得听到笑聲,才能辨識出原來他在笑。「看」他這樣笑,端木谷竟然覺得不自在了。

天機老人將自己的臉湊上端木谷臉頰旁邊,對著素顏笑道︰「素顏丫頭,你說師父換上這張臉,好看不好看?」

「好看。」素顏點頭,笑得燦爛。

端木谷壓下心中的不適,說道︰「你是名重江湖的前輩,要晚輩這張皮相,做什麼用呢?」

天機老人模著他的臉。「若你還記得剛剛看到我這張臉的反應,就該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這張臉了。」說著,指尖還在他臉上滑動。

端木谷再也忍不下,朝他手上一咬。「瘋子。」

天機老人疼得縮手,素顏趕緊湊上前。「師父,您不要緊吧?」

端木谷抬高下巴,對著他們師徒倆。「天機老人,你枉為前輩,這種『要臉』的做法,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天機老人冷冷地看著他。「我谷外的石碑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進了這谷,就是『有頭無顏』了。」

「是啊。」素顏接著說︰「我怕你不識字,不還念了一遍給你听嘛。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讓那個什麼『覺天門』的人進谷,那是因為他們的臉太丑了,師父和我都不想要的。」

端木谷瞠目看著她,心神一凜,想起方才她同他說過——進來之後,怎麼知道不會生不如死,這下他不用再想,已經知道答案了。

端木谷知道他們的打算之後,反而興起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

他一笑。「我向來以為只有女子會因為容貌招惹災禍,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也不該長得太好看的。既然當初入谷時,我已說過我是來拜訪的,那麼入境隨俗,客隨主便,你們要如何也就隨你們了。選好良辰吉日,備好三牲五禮後,麻煩再通知我一聲。」

語畢,他閉上眼眸,隨意往旁邊躺去。

天機老人哈哈笑道︰「素顏丫頭,現在連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他了。」

素顏看著端木谷,拈勾出倩笑。她師父「嚇」過許多人,但從來沒人像他這樣安之若素的。就她看,這男人是個人物。

端木谷當真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之後,他睜眼對著窗外,一輪孤月在天,寥落星光淒冷。

油然生起龍困淺灘之慨,他驀地沈沈一嘆。

門恰巧戛然打開,進來的正是素顏。不論何時,她都是盈盈巧笑。

見她入內,端木谷馬上緊抿嘴唇,目光卻不由得瞟向她手上拿的一條皮圈,端木谷細看,那與拴在狗脖子上的項圈有幾分相似。

素顏開口解釋道︰「這是特制的皮圈,一般人是拉扯不斷、割裂不開的。」

他掀眉一問︰「你拿這做什麼?」

素顏目露無辜。「你可別一臉凶惡,誤解了我一番好意。你是英雄,可以不吃不喝;不過到底英雄也是人嘛,總不成不拉不撒吧。手腳被綁,你要做什麼都不『方便』,不如我圈住你脖子,帶你去『方便』,這樣既不怕你跑了,也不怕你不能『方便』。」

端木谷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端木谷可以任人宰割,但不能隨人羞辱。姑娘若不能克制自己的言詞,端木谷只好無禮了。」

他這輩子從沒動念要對任何姑娘動粗,只有這個叫素顏的姑娘,真的惹火他了,而且是徹底地惹火他。

感受到他的怒意,素顏身子微微向後傾。「你這人都被關了,還這麼驕傲啊?」

端木谷鐵青著臉。「我已經被關了,還不能自尊驕傲,那當真不如死去。」

素顏噗哧一笑。「你真是有趣的人。」她又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鼻梁模下。

端木谷原要開罵,可是對上素顏的眼神時,他的神情卻不由得軟化。

素顏的目光中,並不是輕謾狎玩,而是一片的虔誠,仿佛她是在對著神像膜拜。她輕聲說道︰「這張臉真是好看啊,連師父也說很少見到這樣有個性的臉。」

他的五官剛毅分明,猶如刀刻而出,立體明朗,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蒙,直到手指順到他緊閉的雙唇時,神思才倏地回轉,將手指縮回。

端木谷正色。「下次你師父說要殺掉我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阻止。要是我活著,絕對不會放過你。」

素顏「嘖」了兩聲。「好凶哪你。」她褪下鞋襪,同他一並坐在大竹床上。

「你又想做什麼了?」端木谷充滿警戒。

「跟你談個交易。」素顏從懷里拿出一只信函。

端木谷認出那是仲孫子交付的密函,臉色愀變。「你偷我東西。」

「什麼偷啊?好難听喔!」素顏委屈地搖頭。「我這是幫你保管,你懂不懂啊?你跟我說說,這封信是哪來的、做什麼用,我就還你了嘛。」

「你問這做什麼?」端木谷臉上還是很緊繃。

素顏看著他,輕輕一嘆,軟道︰「無聊嘛!」

端木谷挑眉,斜眸看她。

素顏幽幽地笑。「谷內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樣的冷清無聊。每每都要隔了好久,才踫得到人,這日子的悶苦,你怎麼能明白呢。」

端木谷正眼看她。她雖是古靈精怪,機巧百變,可是怎麼看她,最多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模樣。

這樣的年歲,不適合隱沒深山,這樣的青春,如何承受終老谷中。

端木谷斂回本來要奚落她的話,與她正眼相對。「明年春天,正逢四年一次,武林盟主改任的時候。這次各門各派摩拳擦掌,莫不覬覦至尊之位。除了九大門派之外,實力最強的當數『正義山莊』和『覺天門』。不過,『覺天門』行事素來詭秘,不少人擔憂他們若當上盟主,將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只是又抓不到任何證據,可以將其摒除於明春大會之外。這封密函,是『覺天門』『東風堂』堂主仲孫子交到我手上的證物。」

「什麼樣的證物?」素顏的興致,已經全被勾起。

「當時他來不及細說,就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了。既是密函,我也不能打開,否則就難以取信他人。」端木谷坦白與她說道。「不過,照我猜想,應該是『覺天門』丑事惡行的證據。」

「『覺天門』……」素顏喃喃地重復著,雙腿已經蜷起。「我從沒听師父說過這門派,那到底是怎樣的門派呢?」

「不知道。」端木谷很乾脆地回答。

柳素顏秀眉顰蹙。「怎麼會不知道呢?」

端木谷說道︰「他們行事低調,財力雄厚,且竄起迅速。對外人來說,像是謎一般。而且他們的門主,更是引人注意,據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

「女的!?」素顏輕呼出聲,旋即掩了口。

「嗯。」端木谷依著一般的語調敘述。「听聞她貌美動人,城府過人,能差使手下對其忠心不二。」

「這麼厲害嗎?」素顏有些不以為然地嘟嘴。「早知道,我就該留下那幾個人,好好地盤問盤問。」

端木谷好好地看著她。「江湖是非多,你听過就算了,自己不要涉入。」

素顏逸出一抹笑。「你是在替我擔心嗎?」除了師父之外,從沒人會這樣擔心她,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既陌生又奇妙。

端木谷收回目光。「你做的壞事應該不少,擔心報應也是應該的吧!」

他怎麼看她那張臉,都覺得不過是個孩子而已。雖然氣她,倒真難狠下心,見她自蹈死地。況且,他脾氣雖是鐵硬,卻是個很快就能冷靜下來的人。照他看,方才她的戲弄,其實,也不真是惡意,不過就是出於百無聊賴而已。

「端木谷。」素顏輕聲喚他。「你這人挺不錯的,除了師父之外,你可是唯一叫我敬重的男人。」

端木谷看著她。「你自己也說了,除了你師父之外,你沒見過多少人。既是如此,你這恭維的話,並不值得令人開心吧。」

「您客氣了。」素顏扮出笑容,她忽然起身,走下床,四處探看著。

「你又想做什麼?」端木谷低問。

素顏回頭,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內外看著,見四下並無其他人,一溜煙似地竄回端木谷身邊,壓低聲音。「端木谷,你若帶我出谷,我就將這密函還給你。」

端木谷奇道︰「你為什麼要出谷?我看你和你師父感情甚好,你若離開,不怕他傷心難過嗎?」

「我又不是要離開一生一世。」素顏目光還盯著窗外。「我只是想要離開一個月嘛。我打從出生之後,就沒離開過這谷。師父雖然常跟我說他的見聞,可我從沒去外面闖過,就是無法真的了解。你讓我跟你出去一個月,往後我就會回谷內了。」

「帶你?」端木谷搖頭。

這小姑娘太精怪,他有預感,若是帶她出谷,將是一連串的災難危厄。

「不帶我出去,我就不把密函還你。」素顏拿著密函,在手上晃著。「要是不拿回這密函,你可對不起那個死掉的仲孫子;要是不揭開『覺天門』的惡行,你可對不起江湖上無辜受累的人。」

「你是在威脅我?」端木谷眯起眼楮。

「只是談條件嘛。」素顏雙手撐在床上,巴在他面前。「你要帶我出去,也算是有恩於我,我願意在你旁邊,為奴為婢伺候照顧你。」

端木谷轉過頭。「只怕在下無福消受。」

素顏嘟嘴。「我這麼低聲下氣,你還這麼。反正條件我同你說了,你再考慮考慮。不過,你得考慮的快些,否則師父哪天要動手殺你,我可是無力回天嘍。」

端木谷最不願受人威脅,听她這麼說,濃眉一軒。「那就不勞姑娘操心了。姑娘慢走,在下不送。」

素顏站了起來,對他扮了個鬼臉。「等你『沒臉』的那天,你就知道後悔了。」

說完,她穿好鞋襪,轉身離開。

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天機老人在屋頂上伏著。

天機老人見她身影漸遠,臉色益發陰沈,爾後卷袖施展輕功,遁飛出去。他一身玄墨,猶如隱入黑夜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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