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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仇火中 第五章

冰冷的空氣凍醒了睡夢中的聶瑩瑩,她移動身體,朝溫暖的來源靠去,不意卻踫到一堵緊實的肉牆。恐懼讓她全然的驚醒,她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著睡在她身旁的均仇。

「你醒了?」沈均仇緩緩地張開眼楮,其實在她稍一移動時,他就醒過來了。

聶瑩瑩睜大眼楮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他伸出手將她拉近自己,額頭靠著她的。「燒退了!沒想到那個大夫的藥方真的有效。」

意識到兩人的親近,她用力的掙月兌他的手,迅速的退到床角。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著衣。

「你怕什麼?反正我們都有夫妻之實了。」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她好了,他就忍不住要折磨她。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這個下流卑鄙的小人!」聶瑩瑩氣呼呼地喊。

沈均仇忍住嘴角的笑意,果然,她的脾氣了觸即發。

他走回床邊,拉著她身上的衣服,「我什麼都沒做,不信的話,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恐懼這時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羞辱的感覺強烈地佔據她所有的理智。聶瑩瑩憤怒的捉起床邊的靠枕,用力扔向沈均仇可恨的臉,但他只是微微的一側,靠枕就剛好閃過他的頭向後飛去。

「聶姑娘,下次想丟我可得瞄準一點。」他爆出響亮的笑聲,很久以來,他都不曾有過這咱好心情了。

「你會不得好死的,我發誓,我會殺了你!」他居然還敢笑?這個人難道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她的眼中盛滿怒。

這是幾個時辰前虛弱得讓人心痛的聶瑩瑩嗎?想必她是沒事了。沈均仇看著盛怒中的佳人,經過這幾大旅途的疲累與病痛的折磨,她更是顯得弱不禁風。肴風的話突然在他耳畔響起——

我希望等聶姑娘一好就讓她。景西鎮去,像她這樣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是經不起一再的折磨的。

他該讓她離開嗎?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實在沒有再留住她的必要,留著她反而是種累贅。

事實上,要是依他一貫的做法,他早就毫不遲疑的殺了任何有妨礙的人,但是面對聶瑩瑩,他卻猶豫了。天啊!他到底是怎麼了?她可是仇家的女兒啊!

「很好,我等著。」他的表情由適才的促狹轉為冰冷,站在聶瑩瑩眼前的又是當日那個殘暴的盜匪。

「你走!我不要看見你!」她激動得連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

聶瑩瑩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轉變,一見到他,她只會想起自己所受到的侮辱。她甚至想不顧一切的激怒他,讓他在一氣之下殺了她,這樣她就可以自惡夢中解月兌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出房外,留下她獨自一人。

積蓄已久的淚水終于流下,這場惡夢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曾經平靜安逸的生活現在離她好遠,伴隨她的只有無止境的恐懼和淚水。

聶瑩瑩哭得如此淒切,以至于有人推門進人,她都毫無所覺。直到一聲咳嗽響起,她才驚覺的抬起頭來。

「吃飯了。還有,這是你的藥,吃完飯後吃的。」小七有些尷尬的站在桌旁。雖然在遭逢巨變之後,他就決定要討厭聶雄天的女兒,可是一見到她梨花帶淚的面容,他又不知所措了。

「拿走!我不吃。」見到是小七,她原本戒備的心立刻放松下來。

「你別不識好歹了!要不是肴風要我送飯給你,我才不願意來。」小七將早膳重重的放在桌上,小以為然的大聲嚷嚷,嫌惡的神情明顯的掛在臉上。

「那麼,你拿走好了。」聶瑩瑩無力的回答,心中卻納悶小七過異于初見她時的友善,現在他是充滿敵意的。

「你別以為我不敢。我真不明白大當家為什麼還幫你請大夫,昨晚他甚至還費神的在這里照顧你,好不容易你退燒了,卻這麼不知感激!我小七雖然是個賊,可還知道些做人的道理。人要知恩圖報的!」小七滔滔不絕的斥道,就連肴風聞聲推門而入,他都沒有察覺。

「小七,你在做什麼?」肴風一進門就看見小七手指著床邊的聶瑩瑩,口中不停的嘀咕著。

小七嚇了一跳,立即轉身過來,「我……我沒有在干什麼呀!我只是叫她吃飯而已。」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肴風搖了搖頭,有點好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聶瑩瑩大概也是第一次被比她還小的孩子訓斥吧!

「聶姑娘,均仇說燒退了,所以我讓廚房里的人準備些清淡的粥。你整整一天都未進食,應該餓了。」他親切地說。

聶瑩瑩好奇的打量著肴風,這些人當中,只有他一直以友善的態度對待她,也許他能講理。

「我不要待在這里,你可能放我回家嗎?」她懷抱極大的希望問道。

「這……」肴風為難的皺起眉頭,「等你的病康復再說吧!況且你一個人要從鳳平縣回到景西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鳳平縣?鳳平縣是什麼地方?」她一臉的疑惑,他們不是在錦州附近嗎?

「鳳平縣你都不知道?這里是東北數一數二的大城,離錦州可遠了!」小七忍不住插嘴。

肴風淡淡的瞧了小七一眼,小七隨即噤聲,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于是他模模鼻子,轉身跑出門外。

「是呀!這里大約是遼河中游一帶。」肴風望向聶瑩瑩,又補充一句。

「我真的到東北來了?」聶瑩瑩驚恐的問道。她自小被養在深閨,雖不至于大門不出、二六不邁,但是她最遠也只是在過年時,坐馬車到錦州城去看廟會,而且那時身邊還跟著群保護她的人呢!

東北對她而言僅屬于地理名詞,對她來說,只要出了錦州,就是遙遠的異鄉了。

肴風點了點頭。

「怎……怎麼可能?我昏迷了很久嗎?」她沮喪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因為高燒而昏迷近兩天,我們是快馬加鞭趕到鳳平縣的。我想大約是大夫的藥奏效了,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可以清醒過來。」

「為什麼救我?你們不是要殺我爹?反正沈均仇遲早會殺了我,又何必救我?」是她的腦子壞了嗎?不然她為何總是模不清、猜不透沈均仇的行為舉動?

「在你爹派人追殺我們的狀況下,我們只有帶著你走。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不牽累到你。」肴風誠摯的說。

「他恨我,你是他朋友,難道你不恨我嗎?我爹甚至還把你關在地窖里。」她壓根兒不相信他。

「不。」肴風搖頭,「你是無辜的,我從來就不認為你該為你爹的錯負責。」

「那你為何助紂為虐?」她不解。

「我並不贊成均仇對你所做的事,但是多年的仇恨以及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日子造就他殘酷冷血的性格,這不全然是他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復仇,他會是另一個人。」這些想法他從未與任何人分享過,但是他卻很自然的在聶瑩瑩面前說出。

「為何他這麼恨我爹?」她想了千百遍也想不出解答,他的爹爹和沈均仇這個嗜血的強盜頭子根本毫無交集。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或是問你爹,旁人畢竟不及當事人了解事情的真相。」肴風不認為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能有多大的幫助。

「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是這一切根本就是你們編派出來的?」肴風的拒絕回答著在她眼里卻成了心虛。

「那件事太過丑惡,你不會想知道的。」他別過臉,表明不願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他與我爹有何深仇大恨,但是我恨他!」她以無比堅定的神情告訴肴風。

肴風聞言怔了怔,這個看來柔弱的聶瑩瑩怎麼會有如此驚人的氣魄?他以為她該嚇昏了才是。

一時間,肴風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有某種東西存在于沈均仇和她之間。或許就是那種固執的神情讓他覺得這兩人相似吧!如果他們之間的仇恨能夠消解,那將是件多麼美好的事!

「你快吃吧!粥要涼了。」他收回自己飄游的思緒,充滿笑意的說道。

聶瑩瑩疑惑的看著他,「謝謝。但是……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她以為強盜應該都是凶惡粗暴的,至少也是像沈均仇都那般可惡,可是肴風的態度只教人覺得溫暖。

她突來的問話讓他不禁一愣,「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很像我的小妹,她叫小橋。」

「那麼她人呢?」

他的神情摹然黯淡下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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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均仇騎著馬進人城內,燦爛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圈迷的光暈。

這個時候,差不多所有的商家都已經開門營業,吆喝聲不絕于耳,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一回來時也是這等光景呢!沈均仇回憶著。可是上回他們一伙人熱鬧的進城,這回他卻像喪家之犬般躲避到這兒來。比起街頭的熱鬧,他的心情陰郁得可怕。

他在一家才剛剛開門的飯館前停下,一下馬,店小二就匆忙跑出來。

「客官,今回可真早呀!要吃什麼飯菜?我立刻給您準備。」店小二露出職業性的媚笑。眼前的他雖然久久才出現一次,可是他給的賞錢相當可觀,所以他一直把這位客官的形貌記在腦子里。

「今天不吃,我的馬先寄放在你們這兒,可以嗎?他直接將韁繩遞到店小二手中,根本不容人拒絕。

見店小二怔愣地呆立一旁,沈均仇立刻拿出幾枚銅錢,店小二立刻又露出職業性的笑容。「沒問題,客官您盡管放心。」

安置好馬匹後,沈均仇隨即離開,沒人人群當中。

確定四周沒有跟蹤的人後,沈均仇迅速的彎進一道蒼弄內。這里一反適才的熱鬧,安靜得不見一個人影。這兒向來是到夜晚才會出現穿流不息的人群,因為這里是鳳平縣有名的尋歡之地,來仙閣正坐落在此。

沈均仇猶疑的站在來仙閣的門前,還來不及敲門,一位嬌俏的小姑娘就已經把大門拉開,「沈公子,沒想到人這麼早就來了。要是我們小姐看到你,一定很開心。」杜燕樓的侍女笑嘻嘻的望著他,「你快進去吧!

他點點頭,跨進大門。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時來到這里,與夜晚點滿燈火、人聲鼎沸的熱鬧景況比較,白日的來仙閣顯得格外的冷清。

他直接繞過前廳,走到後院杜燕樓所居住的閣樓內。

「均仇,真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杜燕樓興奮的將他拉進房間,關好房門後,她立即奉上一杯東北少有的茗茶,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燕樓,這次的事……謝謝你。」沈均仇向來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靦腆,不習慣向人道謝。

「別這麼說!你肯請我幫忙,表示你信得過我,把我當自己人。實際上,我是很開心的。」

見他沉默不語,她伸出手整理他略顯凌亂的衣領,眼神迷蒙。她知道此刻的她是非常誘人的。「跟我一塊兒用膳好嗎?」

「我一會兒就得回去,肴風在等我。」

她別開臉,藏起失望的情緒,「那你來做什麼?不可能只是專程來向我道謝的吧!」

他又靜默不答,只是淺嘗一口香茗。

杜燕樓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總是這麼冷淡,每次都是她努力的找話說。在他開口請她幫忙後,她以為情況會有所改變,沒想到他依然故我。

「你的朋友肴風和那位姑娘還好吧!」無奈之下,她選擇最無害的問題。

「他們沒事了。你請的大夫不但醫術高明,還很識趣。」想起那個被他們嚇得奪門而逃振奮夫,沈均仇露出難得的笑容。

「那我就放心了。那位姑娘是……我是說,她好像病得不輕。」杜燕樓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她的燒退了,我想是沒事了。」

她仔仔細細的推敲他臉上的表情,試圖理出他們兩人的關系,然而他依舊是那令人捉模不定的淡然。

「從沒听你提過她,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很親近。」她盡量裝出不在乎,只是隨口一問。

沈均仇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皺起眉頭,「她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罷了。」

不相干到為她著慌?杜燕樓心中的疑問愈加擴大,然而她可不想像個妒婦般興師問罪,更何況沈均仇壓根兒不會理她,于是她聰明的換了個話題。

「你有事吧?」

「沒錯。」他爽快的承認。

「能告訴我嗎?」難得他願意透露自己的事,她當然要抓緊機會。

他昂首迎視她,「燕樓,我們認識這麼久,聰慧如你,應該猜得出我做的是什麼買賣吧。」

杜燕樓不以為然的牽起嘴角,是嗎?要了解跡般的他決不是容易的事!她不只一次懷疑過他的背景,也曾在她所交往的王公親貴中打探他的消息,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听聞過他的姓名。

她不相信他會是個平凡的商人,于是她朝最不可能的方向揣測。

「鬼修羅?」她輕輕的說出這在東北令人聞之喪膽的三個字。

沈均仇默默的點頭,證實她的猜測。杜燕樓有些發愣的看著他,沒想到她一猜就中,他竟是那位惡名滿天的鬼修羅!

「事實上,我正被人追殺當中。」

「是誰?」此時她已經恢復鎮定。她杜燕樓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縱使自己傾慕的男人是個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強盜頭子,她依然不在乎。

「聶雄天。」他吐出這個令他深惡痛絕的名字。

「聶雄天!」杜燕樓驚訝的呼喊出聲,「你說的可是燕山、錦州一帶,以收購棉花出名的富商?」

沈均仇挑起一道眉毛,「你認識他?」

「不能說認識,只是听一些做生意的客人談過。他不但掌控遼西一帶大部分的棉花,現在還想插手鹽業和毛皮,是個野心極大的人。均仇,你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系?」

「我和他有些過節。」他簡單的帶過。

「怎麼會呢?」她眼中閃現憂慮之色,「我听說他為了保障自身安全,特別自京城請了著名的武師李同賜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她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是嗎?」沈均仇若有所思的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這一切肴風都曾經告訴過他,只是當時他復仇心切,根本不去理會他話中的嚴重性。

「你別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你到底做了什麼,竟讓他派人追殺你?」她急切的問道。

「我只不過捉了他的女兒。」他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你說什麼?!那姑娘就是……」杜燕樓再了無法冷靜,

「你真是太胡來了!你知不知道李同賜是誰呀?他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武師,他曾是個武探花呢!若是聶雄天讓他追殺你,你有幾成逃月兌的可能?」

沈均仇劍眉一挑,李同賜曾是個武探花,這倒是他不知道的事。不過憶起當時他所使出的俐落刀法,他的確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別說當時自己已經負傷,就是現在的他也未必贏得了李同賜!

「均仇,我真的很擔心你。不如我幫你請人將聶姑娘送回家,你就在我朋友那里避一陣子,好嗎?」杜燕樓艷麗的容顏上布滿焦慮,一想到沈均仇可能因此而喪命,她心中就升起一股寒意。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我自有打算。」他站了起來,

「燕樓,你幫了我大忙,我份情我一定會記得。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幫助你。」

「那麼,你準備拿聶姑娘怎麼辦?」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沈均仇和這個聶姑娘之間不僅是綁匪和人質的關系。

沈均仇不發一語,清楚的表達了她最不要多問。

見他不作反,她突然起身踞起腳尖獻上芳唇,但是他卻避開了。

「均仇,」她凝視著他的眼,「我是不是有了勁敵?我不再是獨一無二的嗎?」

他抬手撫模她那傾城的艷容,「燕樓,沒人比得上你,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他輕笑道。

「那麼留下來,我讓膳房立刻準備酒菜。」杜燕樓放開摟抱住的雙臂,急急走向門外呼喚下人。

「燕樓,」沈均仇喚住她,「我要走了。」

她轉身面對他,「可是你才剛來……」

「我知道。」

這是個錯誤!在踏進來仙閣的剎那他就知道了。不管他曾經懷著什麼目的來找杜燕樓,現在都已不重要了,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另一個影子。

明白自己的期待破滅後,她掙扎著控制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努力拾起最後一點笑容,「那你什麼時候再來?」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麻煩你,我怕會帶給你麻煩。」他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再見,燕樓。」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步出門外。

杜燕樓靠在門邊傾听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木然的盯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她心念一轉,她決定要見見那位聶姑娘,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沈均仇的眼不再看向她,甚至拒絕她這位名滿東北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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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

「肴風,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沈均仇望著窗外。才十月,鳳平縣就開始飄雪了。

肴風啜口溫熱的紅棗茶,「你打算上哪兒去?」

「京城。」

「什麼?」肴風倏地站起身,「你要入關?」他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是呀!趁著尚未完全人冬時趕緊上路。況且城內已經有人開始打听我們的行蹤,我想在這幾天內就出發。」

「我明白。可是你怎麼會想到京城去?」

肴風自小就在關外生長,他只放得東北的好山好水,有求于關內的那片土地,他的印象就只有別人口述的繁華富澤。

沈均仇笑了起來,「你不是老跟我提起北京城內遍地黃金,要我及早收山,到那里去見識見識的嗎?」

「可是我們到那里去做什麼?你不準備報仇了嗎?」肴風吶吶的問道。

一提到報仇兩個字,沈均仇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經過上回的失敗後,我很清楚,以我目前的處境是不可能扳倒聶雄天的。」

想起因他的沖動而慘死的伙伴,他又是一番自責。他必須誠實的面對自己略遜敵人一籌的事實,一時的意氣用事會讓他一錯再錯。

「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何在,不過離開東北或許是件好事也不一定。北京可是個大地方呢!」肴風突然覺得精神百倍,待在這個華麗的宅第中整整六天了,若再不找點事做,他可要悶壞了。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均仇,我們是兩個人去吧?」

肴風等待著沈均仇的回答,但是他只是望著窗外的飄雪,不發一語。

算了!肴風認命的嘆口氣。他明白沈均仇的個性,他已經決定的事,旁人是勸不來的。他無奈的離開前廳,去收拾上路的必需品。

綿密的細雪緩緩的將山林染成一片銀白,聶瑩瑩靜靜的坐在窗前欣賞著今年的第一場雪。

她想起往年的這個時候,張嬤嬤總扯開了嗓門要丫寇準備過冬的衣掌和食物,整個聶家莊都是熱熱鬧鬧的,那呼情景此刻意意外的教人想念。

自她清醒後,便一直待在這房間里,只要她踏出這房間一步,立刻注會有人出現,恭敬的請她回房休息。

這些天來,只有小七和肴風偶爾會過來看她,沈均仇則沒再出現過。有時她會想他們是不是把她丟在這里就逞自離開了,因為除了落雪的聲音外,這棟宅子靜得可怕。

就在她望著雪景出神時,一陣推門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沉思。才一轉身,她便再也移不開目光,整個人震懾住了。

什麼叫作雲想衣裳花想容?什麼是綠雲鬢上飛金雀,愁眉翠斂春煙薄?眼前的女子就是最佳的注釋!如果有人不懂為何古代的詩人以牡丹形容美女,只消見她一眼,一定注能夠了解。

杜燕樓眼中的驚訝不下于聶瑩瑩,她推門人內時,還以為自己看到一個仙子正要飛天而去!那雙望著她的瞳眸中盡是迫人的靈氣。

「聶姑娘?」她勉強露出笑容。這名女子雖不及她美麗,但是對方那清靈的氣質卻令她隱隱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聶瑩瑩偏過頭,奇怪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出她的疑惑,杜燕樓馬上又開口道︰「我姓杜,叫燕樓,是均仇的朋友。上回看你似乎病得不輕,我覺得應該來看看你。」

原來是沈均仇的朋友。這麼美的女人竟然會跟那個強盜頭子有所牽扯,真是可惜了她的花容月貌。聶瑩瑩不感興趣的別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的雪景。

「看來我並不受歡迎。」杜燕樓尷尬的笑了笑,「咱們開門見山的說吧!聶姑娘,你想要回家,對不對?」

她的話吸引了聶瑩瑩的注意力,她立刻轉過身來盯著她,然後用力地點頭。

「均仇告訴我,」他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里人關去。其實我是來道別的,只是在道別前,我想先看看你。」

聶瑩瑩專注的听著她每一句話,「他要離開?」

「你不知道嗎?他和肴風準備進京去,他連小七都托付給我了。」

「那他準備放過我了?」許久以來,她的臉龐都未曾發出如此般喜悅的光彩。

然而杜燕樓卻搖頭打碎了她的希望,「不,他說一定要等到確定擺月兌你父親派來的殺手後,才能放你走。」

「那麼你來做什麼?」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在她眸中熄滅。

「我可以幫你。」

聶瑩瑩以怪異的眼光注視著杜燕樓,臉上掛滿了疑問。

「我知道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幫你。不瞞你說,我和均仇很親密,不單只是朋友的關系而已,你懂吧!」她的話語曖昧得教人不作第二種聯想。

一抹紅雲染上聶瑩瑩的雙頰,「你的話很矛盾。」

「我知道。其實我是要保護沈均仇的,你父親派來的人已經追到鳳平縣了,我想只要你能夠平安回去,或許你父親就會改變主意,放過均仇。」

聶瑩瑩不發一語,定定的看著她。

「可是均仇不同意我的話,執意要帶你一起離開。聶姑娘,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非幫他不可!」杜燕樓說得急切,她是真的很擔心沈均仇的安危。

「你真會幫我離開?」聶瑩瑩疑惑的問,他還是覺得怪異。

「均仇帶著你只會增加他的負擔。如果只有他和肴風兩個人,我相信憑他的能耐必能躲過李同賜的追殺,但是多了你就難說了。所以我想了一個法子讓你逃走,你願意听我說嗎?」

聶瑩瑩腦子飛快的轉著,既然沈均仇不肯放了她,那麼她非得自救了。況且最糟的情況不過是再被他捉回來,她也沒什麼好損失的。半晌,她點了點頭。

「太好了!」杜燕樓如釋重負的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出了鳳平縣後,就是一片起伏的山坡,我相信均仇一定會朝著香溪的方向走去。香溪上有一個叫作堤河的小村莊,從這兒到香溪大約半天的時間。你只要記得,離開鳳平縣後大約半天的時間就會听到流水聲,到時你想辦法躲起來,然後沿著香溪的下流走,就可以看到堤河鎮,到時我會請人在那里接應你的。」

「真有這麼容易嗎?」聶瑩瑩禁不住要懷疑,想起沈均仇那深邃的雙眼,仿若能夠穿透的人心,她不認為自己能夠輕易的逃過他的追捕。

「這是你我最後的機會,你如果想逃走,非得試試。」杜燕樓以無比認真的態度,成功說服聶瑩瑩點頭。

「試什麼?」冷冷的聲音自杜燕樓的背後響起,她驚得立刻轉過頭來,沈均仇正危險的起雙眼打量著她,俊臉繃得死緊。

「均仇,你怎麼過來了?我才要去找你呢!」杜燕樓的聲音中有一絲的顫抖,不知他進來多久了。

「我問你要她試什麼?」他的語氣中已有明顯的怒氣。雖然他是向杜燕樓問話,可是他的眼楮卻已經轉向聶瑩瑩。聶瑩瑩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驚恐的看了,以為他就要動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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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流竄,杜燕樓急忙插進他們之中,「均仇,因為她看起來一副很虛弱的樣子,所以我帶來一些很好的補藥給她,要她試試,就是這樣而已。」

沈均仇听了,未發一語。杜燕樓心想,既然他沒有發火,想來他是沒听見她們剛才的對話,心上的一塊大石瞬間落下。她從來沒有看過沈均仇如此可怖的表情,這才是鬼修羅真正的面孔吧!

「誰讓你過來的?」他終于不再盯著聶瑩瑩。

「我只是想看看聶姑娘的病好些了沒。既然她沒事,我也要走了。我們走吧,讓聶姑娘好好休息。」說完,她拉著沈均仇離開聶瑩瑩的房間,來到庭園的回廊。

「燕樓,你在搞什麼鬼?」沈均仇皺眉問道,他不相信杜燕樓只是單純的來探望聶瑩瑩。

杜燕樓睜大了水波流轉的美目,「你不明白嗎?我害怕你喜歡上聶姑娘,所以過來看看。」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他臉上線條逐漸舒緩下來。

她輕輕的投人他懷中,「我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你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看我,所以我特地來道別。」她的淚水隨著話語紛紛掉落。

「燕樓……」她溫柔的語教人憐惜,要抗拒像她這樣一個美人的眼淚是非常困難的,即使是沈均仇也無法維持他的怒氣。

「別說話,听我說!我無法拋棄這里的生活跟你一起走,更不敢指望你會留下來,所以我只有請求你能常常想起來仙閣的杜燕樓,偶爾來看看我,我就滿意了。」

沈均仇無話可說,只能輕摟著杜燕樓。

「可是,我還是禁不住的想,會不會有可能,你是屬于我的。你一向只來找我,不是嗎?所以當我見到聶姑娘的時候,我覺得很害怕,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不!你不明白的,是不是?」真心誠意換得的更多的淚水,關于這點,她早就覺悟了,可是她還是無法克制的傾吐出內心的話。

從來只看見杜燕樓的笑,不曾見過她哭,沈均仇不免有些歉疚。但是他的語調還是一樣的冷漠,「燕樓,你既然知道我是做什麼買賣的人,就不該在我身上用心。」

縱使他如此明白的拒絕,她還是抬起頭,露出一抹教人斷魂的絕美笑容,「均仇,不要死!我要你永遠記得我!」

她獻出芳唇,貼上他冰冷的唇瓣,卻沒任何回應。她失望的離開他的懷抱,轉身離去,「再見,均仇,我會好好照顧小七的。」

「謝謝你,燕樓。」

沒有半點溫存,沒有任何挽留,杜燕樓的淚水再度滑落。她堅強的抹去淚水,露出最美的笑容。她有信心,只要聶瑩瑩消失了,他就會自動回來找她的,畢竟像他這樣的男人,也只有她杜燕樓足堪匹配,別的女人是搶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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