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是你 9
所謂的無欲無求其實是騙自己的，是因為知道注定得不到，所以才不敢去要求，所以才苟安于一點一滴。可是……還是失敗了啊……做不到視若無睹，我沒有辦法委曲求全到那種程度。既然你連這麼一點都無法給我，我只能離開，遠遠的，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安慰自己的傷。反正，你要的人，從來都不是我……羅家兄弟一向動作很快，尤其表現在結婚上。羅安堅持要大一點的婚禮，紫華也任由他去。兩人先去登記，一周後才舉行婚禮。連祥應該改名為羅祥的，但他嫌麻煩，羅安和紫華也不強迫他。面對即將到來的婚禮，紫華其實是不安的。但她壓抑住了自己的不安，笑著做一切。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忙得無暇多想，也不會在半夜驚起，讓淚水沾上衣襟。「Fc.」紫華再一次確定這棟奇怪大廈的名字，推開門進去。
韓雨說，婚前最後一周的美容工作要在這里進行，因為這里是「專業」的。
韓雨在巴黎的一年里，認識了不少各界人士，尤以藝術家居多，紫華相信她的推薦。本來今天應該適合羅安一起來的，但新的程式有一點問題，她被同事找了回去，只好讓羅安先到一會兒。
十層……紫華按下電梯。門開了，她站在電梯里，踏出一步，卻再也沒有勇氣踏出第二步。
十層的地板是透明的，牆也是。站在上面，可以看見下面的景色。北京全景……多麼的美麗。但是，有人是沒有辦法欣賞的。
雲飄來飄去，在紫華身邊。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轉的幾乎無法站立。
「安……」求救的聲音在眼角掃到羅安身影時止住，熟悉的身影並不能給她安全感，因為他懷中的身影是她所不熟悉的。
他懷中的，是誰？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抱著另一個女人，為什麼？忠實……唯一的要求，他還是做不到嗎？紫華想沖上去問羅安，想指責他想乞求他想听他的解釋想……但是，腳竟然連一步都無法移動，失去雙親時的恐懼穿越時空來到了九年後的現在。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好好回來就行了。」每次閉上眼，總會出現這句話，而後，就是飛機墜毀的場景，一遍一遍。
不要不要，什麼都不要，只要人能在旁邊。這麼小的要求，還是不行嗎？她已經不敢再要了，但還是……不行嗎？不屬于自己的，終究也不會是自己的。
強求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留在自己身邊，是她的錯。
她有什麼資格留在他身邊？他不愛她，只是想有個人依靠……但是，她是不值得依靠的對象。
不值得……會在這里站著，因恐高不敢移動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撫慰別人的傷口？每晚從惡夢中哭著醒來的人，有什麼能力平復別人的惡夢？
他是有感覺了嗎？他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她卻做不到。所以，他要找其他的人。他不再……需要她了嗎？一切的自欺欺人在此刻崩潰，她不是不怨，不是不想要求，也不是不心痛，她只是用對他的深情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騙自己說是自己心甘情願，只要留在他身邊，她就什麼都不用了。
騙人啊……連自己都騙不過，又怎麼騙別人？此刻的淚真實而灼熱得燒痛臉頰，心碎的聲音那麼明顯得響起，胸口被碎片塞得滿滿的，滿得讓她窒息。
終于碎了呢……用透明膠帶粘上的裂痕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而已……實際上，已經完全不堪一擊了……一次次的傷，還是傷到了盡頭……那麼，是不是，該離開了？
離開……回頭尋找電梯的痕跡，韓雨站在電梯口，向她伸出手。「紫華，我們走！」「報復？我沒想過。」紫華雖然哭得梨花帶雨——韓雨的形容詞，卻仍很堅定的對韓雨說。
「為什麼？是羅安這小子對不起你啊！」韓雨叉著腰，一副氣憤不平的樣子。
「他沒有對不起我……他從來就沒有。」紫華說，「從最開始就是我單戀他，到後來出現在他眼前，嫁給他，一直都是我單方面的感情。他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是我不適合他。不是他的錯。」
韓雨瞪大眼楮看著紫華，不知道她用的是哪國邏輯。
「就像是說有人單戀你，但是你沒有任何義務去回報。如果你被他的付出所感動而愛上他，那是他的幸運；但如果你就是不喜歡他，那也沒有任何錯誤，只是他倒霉而已。」紫華低下頭，「而且我一直是單戀他，他卻完全不知道，沒有回報也是正常的……」
「正常的？你是說當初你們發生關系是正常的，你自己生下小祥並獨自把他撫養長大也是正常的，你們再相見後他對你過分要求都是正常的，他不愛你卻要你嫁他是正常的？就算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你告訴我，在你們有婚姻關系的前提下，他抱著其他女人，這也叫正常？！」韓雨氣呆了，實在無法想象這麼驚爆的話是出自二十一世紀一位混跡網絡多年並鼎鼎大名的人之口——听起來分明是古代婦女的思想嘛！
「不是的……小雨，我知道我這樣子很傻，但是……我愛他啊……愛得願意付出一切換取停留在他身邊的資格……」愛情中哪有那麼多的公平與不公平，付出多的一方注定是輸家，縱使世界再叫囂著平等，「我知道我是在強求，所以我從來不敢多要什麼，只能守著僅有的一點，只要這樣就好了。」
「可現在重要的是他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啊！」韓雨還是忿忿。
「是的……所以，我還是怨的……還是沒有辦法真正灑月兌……即使告訴自己付出的是自己心甘情願，心里還是會不甘……」
「所以，至少要小小的報復他一下。」韓雨拉著紫華，「來，咱們商量商量，至少……至少要讓那家伙內疚一下！」
紫華看著韓雨︰「我只是想離開……但是，也許有些話，我的確該在離開前對他說……」
「你的女人把紫華藏到哪里去了？」羅逸在家里好端端的坐著，卻有人破門而入，抓住他衣服重他大喊，「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早上是你帶她走的，你卻問我把她藏到哪里去了？」羅逸一挑眉，「小雨不見了嗎？」
「Fc的人說是她把紫華帶走的！」羅安的手越握越緊，「她到底把紫華帶到哪兒了？還發了一條短信說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到紫華，她想干什麼？」
羅安額上汗珠滾落，想到韓雨那條充滿威脅和恐嚇氣息的短信，他更加慌亂了。羅逸唇邊浮起一絲笑︰「哥，你終于發現了，是嗎？」「發現什麼？」羅安呆呆的問他。
「你愛她，勝過愛我這個弟弟。」羅逸把羅安的手從自己衣襟上拿開，繼續說，「所以你寧可抓著我對著我喊，也要找到她。」羅安從來不曾對羅逸說過一句重話，更不曾有過這種威脅性十足的動作。
「我……愛她？」羅安呆掉。愛她？勝過愛羅逸？在他心中，紫華的地位已經超過了羅逸？超過他從三歲起就一直跟隨的羅逸？
「雖然有點不舍，但我很高興。」羅逸直視羅安雙眼，「我們從小彼此依賴也彼此束縛，我先逃了，而現在，你也有了更重要的人。」
「我不要！」羅安抓住羅逸，「我不要，阿逸，你永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永遠……」
「哥，我們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兩個人的世界了。」羅逸說，「再怎麼不舍，我們都要有新的生活，新的世界。而新的世界里，自會有和我們同行的人。」
「可是一直維持這以前的關系不好嗎？我不要改變！」
「不改變，你就會失去你應該得到的。」羅逸平靜的表情有了波動，「你忘了考大學的時候我逼著你報計算機時說的話了嗎？在那一刻，我們的同年時代其實已經結束了。」
小孩子長大，總會失去以前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和伙伴，羅安只是成長的比任何人都晚而已。
「如果你一直堅持我是最重要的，紫華就會離開你，離得遠遠的，像小雨說得那樣永遠不再出現。這樣……也沒關系嗎？」「哥，這麼多年，你總該過了心理斷女乃期。」羅安低下頭︰「可是，我不舍得……」「我也不舍得，但是，我們不能永遠是三歲時的樣子。」「阿逸，我是不是很過分？我一直妨礙你，束縛你，讓你放不下我而無法有自己的人生，讓你不能像個小孩子一樣真正的笑鬧，讓你無法輕付真心……」羅安可憐兮兮的問。
「沒有啊！哥，你付出的永遠比我多，被束縛住的人，一直是你，而不是我。」
羅逸輕輕抱住羅安，「哥，我很感激你這麼多年來為我的付出，現在，該是你對另一個人付出的時候了。」
羅安在羅逸懷里，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號啕大哭。羅逸收緊雙臂，眼中隱然也有了淚光。半天，羅安抬起頭︰「阿逸，你真的不知道她們去哪里了嗎？」
「能問出這句話證明你還不了解韓雨。」羅逸苦笑，「她一向是‘要騙就從身邊人騙起，只有不知道的人才能保守秘密’的信徒，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其實我也很擔心她，她總是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搞不好會帶著紫華去哪里。」
「我要繼續找！」羅安听了這句話，連忙跑了出去。羅逸拿起手機︰「小雨……」紫華在哪里？羅安找遍了他能想到的地方，卻始終找不到她。
網站上懸賞的金額越來越高，卻沒有人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羅安呆坐在家里，看著熟悉的四周，一切都沒變，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可是……不同的，少了那個人，什麼都不一樣了。
想著她淡淡的表情，從容不迫的動作；想著她縱容的笑，安慰的語言；想著她具有安撫效果的吻，和讓人迷戀的體溫；想著她在他懷中醒來那一刻慵懶的神情；想著她被他呵癢時美麗真心的笑……他怎麼能這麼傻？為什麼從來，都不對她說一聲他愛她呢？
是啊，他愛她啊……即使她只是為了歡愉和他在一起，即使她同意嫁給他是為了她和他的兒子，即使她真心愛的人可能是阿逸或那個叫李世津的人……等等！李世津……羅安急忙拿起手機，撥通李世津的電話。「什麼？華失蹤了？」
津溫和的語氣在此時幾乎可以掀翻房頂，「羅安！你是怎麼對她的！你一直都在傷她的心，現在竟然還……」「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走，可能是韓雨說了什麼吧……」
「她那麼……那麼委曲求全的要呆在你身邊嫁給你，如果不是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又怎麼會走？」津知道紫華心中，羅安有多重要，所以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離開。
「……」羅安倒帶想著早上的事情，Fc的人說她來過……來過……「難道……她看見我抱著那個服務生的情景？所以……「」慘了！她誤會了啦！「羅安慘叫。
為了那種愚蠢的誤會分手……天！羅安更加努力的找紫華，但北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更何況還有韓雨這個「平民代表」協助紫華逃跑，找到她們的可能性極小。一轉眼兩天過去了，連羅逸都開始著急起來，聯合津一起向羅安施壓。
連祥也一直沒有去幼兒園，最後的希望也變為失望。羅安忙得焦頭爛額，兩天的尋找讓他形象全無，黑眼圈、青春痘、胡茬使他看起來像剛從「那里」出來的人。
「什麼？有黑客入侵Safety網絡安全系統？」羅安接起手機，听到的卻是完全預料不到的消息。
滑稽，堂堂的Safety，網絡安全方面的翹首，竟然……竟然會被黑客攻擊——當然，被攻擊是常有的事情，畢竟這世界上常常會有人以攻擊別人來昭示自己——但是，以Safety的實力，很少有人能侵入他們的網絡安全系統，即使偶有高手，也會被Safety網絡人員輕易化解。
而這位竟然能驚動羅安，可見其實力。「小方，你能猜到他是誰嗎？」或者……有這種實力的……「蝶戀花。」小方在電話那邊說，當初他們常常互相攻擊，順便切磋技藝。
「蝶戀花……」好熟悉的名字，記憶深處始終記得那名女子，每次和她聊過後總會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為什麼？她不是出國了，消失很久了嗎？」
「老大，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小方的聲音帶著驚奇，「我最開始看你們雙雙對對出現時也很驚訝……」「你是說……」羅安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蝶戀花就是WHO，連紫華啊！」小方說。羅安在最短時間趕到公司。公司內所有電腦屏幕上都是一個圖案︰藍色的海，一朵紫色的蓮花一瓣瓣飄落。
「Password……」羅安對著電腦遲疑了片刻，試著輸入「蝶戀花」「連紫華」
「WHO」幾個他所能想到的密碼，都是三個字……屏幕上的圖案給了羅安靈感，他飛快打下——紫蓮花。正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