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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丹鳳眼 第四章

這幾天,他們兩個雖然每天見面,但交談的時間是少之又少,明顯看得出兩人都是十分尷尬,雖然表面上裝作沒事,但況梓姍心里明白,庾肇綸跟她的友情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了。

而這天中午的突發事件,更是把他倆的芥蒂推上了高峰。

午餐時間,庾肇綸依照慣例獨自外出用餐,誰知道他一走出電梯,就看見霍偉棠與業務部的江曼晴從另一部電梯出來。

他們兩人狀似親密,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只見江曼晴笑得十分燦爛,還嬌羞地用手捶打著霍偉棠的胸口,這讓庾肇綸感到十分納悶。听說江曼晴已經有一位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她的動作怎麼會如此輕佻?

其實他對霍偉棠並沒有好感,原因是他常撞見他與其他女職員打情罵俏,也知道公司有很多女同事為他傾心,而霍偉棠最大的本領就是哄女人,讓她們覺得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打從他進公司,認識了梓姍,就發覺她是個極單純、毫無心機又率真坦然的女孩,所以她會被霍偉棠的花言巧語給打動也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甩了甩頭,庾肇綸越想越火。為了這種人,害得梓姍之前失魂落魄,還連帶賠上了他們原本友好的關系,真是不值。他決定犧牲自己的午餐時間,跟著霍偉棠及江曼晴,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這兩個人一離開公司方圓一公里後就原形畢露,江曼晴不僅用手勾著霍偉棠,而且霍偉棠還不顧側目地在大街上親吻著她的臉,這怎麼得了?

回到公司,庾肇綸刻意在辦公室門口等人回來。

江曼晴早霍偉棠五分鐘進公司,裝得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而霍偉棠出現時更是滿臉的春風得意,那種有自信及帥氣的臉龐或許可以讓更多的女人瘋狂,但對他來說,他只想吐!

霍偉棠才剛走進辦公室大門,就看見庾肇綸手抱著胸、背靠著牆,一臉不友善地看著他。他向來也對這個和他同一天進公司的同事沒什麼好感,兩人雖然是同一天報到,但他霍偉棠可是擔任業務部的經理,而眼前這個不稱頭的男人只是個小小的行政部職員,現在他竟然敢用斜眼看他?什麼東西啊!

庾肇綸二話不說,突然揪起他的衣領就往頂樓走。

此舉恰巧被剛吃飽回來的工讀生看見,她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沖往辦公室去大聲廣播了。

況梓姍跟全公司的同事們都擠在會議室的門口,他們從透明的玻璃窗中清楚地看見里頭的情形。

葉俐隻滿臉的怒氣,兩眼直視著這兩個闖禍的人——掛了彩的霍偉棠以及動手打人的庚肇綸。

只見她站了起來,走到透明玻璃窗前,先是看了外面的眾人一眼,接著就把百葉窗拉上。

不過在會議室外可就非常熱鬧了,支持霍偉棠的還是大多數,只是他們心里都很疑惑,這兩個分處在兩條平行線上的人,怎麼會突然有了交集?而霍偉棠平日是個斯文有禮、能力又強的人,怎麼會得罪有如浪子的庾肇綸?

眼見在場開始有人做起莊家,想賭最後到底是誰會被炒魷魚,害得況梓姍開始心神不寧。

她不斷在心中惴測著。以這情況來看,肯定跟她月兌離不了干系,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庾肇綸竟然會因為她而動手打了霍偉棠,這下該怎麼辦?

過了二十分鐘,霍偉棠先走出來,一大堆女同事立刻趨上前去。

況梓姍本來也想去問個究竟,但他的身邊顯然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

來回地走著,此刻的她更想了解會議室里的情況。葉總單獨留下了庾肇綸,這代表將會發生什麼事嗎?他會不會真如賭盤上的預測,被葉總炒魷魚?

即使回到座位上,也根本無心工作,心里有幾百個問號在困擾著,搞得她做什麼錯什麼!

大約半個小時後,庚肇綸回到行政部,何麗君見狀,頭一個沖到他的面前。

「庾哥,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動手打霍經理?」

他沒有說話,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著。

況梓姍見狀,也來到他身邊詢問︰「你還好嗎?葉總很生氣對不對?他對你做了什麼樣的裁撤?」

「沒裁撤!不過被她訓了半個小時。」

听他這麼說,何麗君覺得,「其實你進公司這幾個月,表現一直還算不錯,可能是因為這樣,葉總才會對你網開一面吧。」

庾肇綸沒說話,淡淡地笑了一笑。

「對了,你到底為什麼要打霍經理啊?」她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調查真相的好機會。「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只能告訴你們,我不會無緣無故打霍偉棠。他做了什麼,自己也很清楚,他連對葉總上訴的機會也不敢,直接宣告敗訴。」

「你這麼說,更讓我好奇耶!」何麗君一臉渴望地看著他,「說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麗君!」況梓姍不得不板起臉來。「這件事葉總已經處理過,就讓它告一段落好了,你一直追根究底,會讓肇綸很尷尬的。」

唉!其實他又怎麼會尷尬,就怕事情真的曝光,尷尬的會是她況梓姍。

「哦!好啦。」何麗君嘟起了嘴。「庾哥,放你一馬。」

況梓姍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心里始終認定庾肇綸是為了她才動手打霍偉棠,這件事可不能在公司傳開,不然她的臉要往哪放啊?

下午,況梓冊獨自在大會議室里,剛好霍偉棠也在這時走了進來。明顯看得出他已經開始有心要躲她了,他的神情如此的明顯,讓她更是不好意思。

「霍經理,我……」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霍偉棠像是恨不得想撇清關系似地看著她。

「可是……」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或許我平常跟你說話比較沒經過思考,但這只是我對同事的一種贊美,至于那時說要約你,只是認為可以促進同事間的友誼,沒有別的意思。」

听到他這麼說,讓況梓姍當場愣在那里。

原來庾肇綸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動手打了他。

這麼說,霍偉棠也知道她會錯意了!

天啊,她此刻真的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心里也很氣庾肇綸!她千交代萬交代,就是希望他保守秘密,而他終究出賣了她。

回到辦公室,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若不是現在只差十分鐘就下班,她一定會立刻休假走人。

只是這十分鐘是個漫長的等待,況梓姍在位子上簡直坐如針氈。

終于,下班時間到了,她立刻站起來,拿起皮包就直接打卡下班。

這點倒是十分讓行政部的同仁們訝異,平常她雖然不喜歡加班,但也不會這麼早就下班,只是她們都看得出她的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也沒人敢去叫她、跟她說一聲再見。

庾肇綸看到這個情形,也立刻跟著站起來打卡,然後就在她們的納悶中離開了公司。

況梓姍快步地走在人行道上,她的心情真的快樂不起來。

她氣霍偉棠,也氣庾肇綸!

霍偉棠這個大騙子,之前在她的面前表現得這麼熱絡,而今天卻這麼無情地急著撇清,還要她千萬別誤會,氣得她直發抖。

而庾肇綸更可惡,她把他當朋友,還把心事告訴他,誰知道他不保密就算了,竟然還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如果霍偉棠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出去,全公司的人肯定會認為她是個花痴。

一想到這里,她更是氣得頭暈目眩,覺得既丟臉又尷尬。

天啊,她該怎麼辦?

突然,一個人快速地擋在她的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而眼前這個人正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庾肇綸。

「你要干麼?」她不再客氣的冷聲質問。

「我有事要跟你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況梓姍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你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讓你走。」庾肇綸立刻又追上了她。「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嗎?」

「我不要,要坐你自己去坐。」

瞪了他一眼,她仍然繼續往前走。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揍霍偉棠嗎?」

一听到這句話,況梓姍簡直火到極點。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這件事?你出賣我就算了,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存心要我下不了台。」

「我不全然是為了你。」他神色復雜地說。「霍偉棠交往的對象另有其人。」

兩人找了家泡沫紅茶店坐下來聊,庾肇綸把中午發生的事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況梓姍,然而他保留了江曼晴的名字沒講。

「想不到霍偉棠居然敢這麼做,連對方有男朋友都不放過!」沒了方才的氣憤,取而代之的是義憤填膺,「可是那個女人也不對啊,明明已經有男朋友了,為什麼還要接受霍偉棠的追求?她再怎樣也應該要先結束現在的交往關系,不然怎麼對得起她的男朋友啊?」

「如果每個人都可以這麼理智,那全天下就不會有出軌跟劈腿事件了。」

「那倒是。」況梓姍有同感地點點頭。

「中午看到那一幕,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所以才把霍偉棠拉到頂樓去扁了一頓。我知道他不只對一兩個女同事放電,所以我警告他,要他跟所有被他甜言蜜語過的女同事們道歉,並且把話說清楚,而他也同意了,我才會放過他。唉,今天肯定有十個以上的女同事會心碎。」

「他真的是這種人嗎?」

「我親眼撞見的就有三個,沒撞見的就不知道幾個了。所以你當初一跟我說,我就直覺不對,心里的一把無明火更是被點燃了。」他恨恨的補充,「我生平最討厭那種玩世不恭的花心大少。」

「既然這樣,當初我跟你說那件事,你干麼不直接點醒我?」況梓姍嘟起嘴抱怨,「你算什麼朋友嘛!」

「拜托,這也算到我頭上來?大小姐,我那時才多說兩句,你就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的,還跟我冷戰了好幾天,根本什麼都听不進去,不見棺材不掉淚。」講到這個,他也很委屈。

對于自己竟為了她而喪失冷靜,甚至動手打人,庚肇綸原本還不確定的心莫名地變得清晰。

面對那不知何時萌發的愛苗,他終于可以坦然正視它的存在了。

「你……」

听到他這麼說,況梓冊就算想反駁,也只好全部吞回去。

「有時候要把視野放寬一點,你身邊並不是只有霍偉棠一個男人,也是有人對你有好感的。」他意有所指的提醒。

「你說什麼?」她眯起了眼。

「沒听懂嗎?反應這麼慢!」庾肇綸笑了一笑,拿起帳單。「剛才不是死都不願意跟我來喝茶?那就早點放你回家吧。今天算你好運,這頓我來請。」

看他走向櫃台的修長背影,況梓姍不由得以手撐著頭,沉思了起來。

令人期待已久的員工旅游總算來臨,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在約定時間內到機場集合,待參加員工陸續抵達後才魚貫地登機,飛往充滿熱情的阿羅哈州。

盡管這一趟是員工之旅,但對行政部的人來說仍是不輕松,他們是理所當然的第一線服務人員,舉凡事前的飯店房號分配,及旅游行程確認等,都是他們的處理範圍,還好庾肇綸的反應快,辦事能力又強,讓行政部的其他人清閑不少。

就在抵達歐胡島上的檀香山國際機場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下榻飯店,無巧不巧地,況梓姍和庾肇綸的房間正好在正對面。

「嘿,太好啦,這樣就不怕晚上沒人聊天了。」拖著行李進房的她開心的說。

「喔。」相較于她毫不掩飾的喜悅,庾肇綸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從在泡沫紅茶店後,他倆的關系雖然不再像之前那麼緊張,不過卻又多了一份微妙的感覺。

況梓姍發現庾肇綸常會有意無意地望著她,講話的表情也變得靦-許多,只是她不願意再做任何臆測,就伯霍偉棠的事件會再度重演。

說到霍偉棠,這次的員工旅游他並沒有參加,因為上次他與庚肇綸起沖突的事在公司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有人不滿他在公事上的一些作為,所以上個禮拜他向葉總提出辭呈時,她並沒有留他,足見這場軒然大波也讓葉總的心里很不舒服。

盡管霍偉棠的離去令不少女職員直呼可惜,但夏威夷的熱力召喚很快便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

第一天的行程因抵達檀香山後已是下午時分,所以皆以靜態的參觀為主。

在FOSTER植物園里,況梓姍和行政部的女人軍團們忙著以大片蘭花園為背景,想拍出人比花嬌的照片,想當然耳,庾肇綸便成了理所當然的攝影師。

「下一個換誰?」將數位相機還給雀躍不已的何麗君後,他回頭問道。

「梓姍姊,你還沒拍獨照,快去吧!」一旁的女助理趕緊把她推出去。

「嘎?我不習慣一個人拍……」穿著紅色挖背背心,搭配白色熱褲的況梓姍青春洋溢的臉上寫著遲疑。

聞言,何麗君立即想湊上前。「那我來……」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突然遞上的相機給嚇了一跳。

「該輪到我了吧?你們不能只顧著奴役我,卻不讓我上鏡頭啊!」和同事越混越熟的庾肇綸裝出受虐的嘴臉指控,頓時引來一陣大笑。

「對啦對啦,我們不能虧待庾哥,好歹人家也是我們行政部唯一的一株草耶!」

一旁的同事們連忙拉過嘟嘴的何麗君,將況梓姍身旁的空位留給庾肇綸。

見他笑得開心,況梓姍的心跳雖然有些失序,但仍強自鎮定的露出笑容。「快來吧,小媳婦。」

庾肇綸但笑不語,只是走近她,突地伸出一手環過她的肩頭,在她身側比了個勝利手勢,由于他的態度大方,所以旁人並未多想,只當兩個是對感情良好的異性朋友。

可是況梓姍卻因他突如其來的接近而愣了一下,沁入鼻端的男性氣息令她嘴邊的粲笑就這麼僵住。

雖然在拍完照後他便很快放開,她卻覺得被那大手踫觸到的肌膚溫度瞬間上升,雙頰也不知是因為友善的陽光恣意親吻而發燙,或足因為庾肇綸的舉動而羞紅。

她怯懦地不敢深究兩人間的曖昧氛圍,渾渾噩噩地渡過第一個夜晚後,第二天便隨著大伙一同參觀珍珠港和皇家陵寢,下午則是她期待已久的水上冒險樂園時間。

在人工造浪的泳池里舒服的隨波飄蕩一陣,並婉拒了幾個前來搭訕的金發男子後,她準備轉移陣地到樂園中新推出的刺激滑道體驗一下尖叫的感覺,可是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況梓姍本想由泳池旁的樓梯爬上岸,沒想到此時忽然一個大浪襲來,腳步一個不穩,她又硬生生的跌回水里,原以為沒有大礙,但在重新踏上階梯時,左腳卻立刻傳來一陣疼痛。

「噢,好痛!」強撐起身子坐上池邊,她因劇痛而紅了眼眶。

此時頭頂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遮去刺眼的陽光,她狐疑的抬起頭。

「你怎麼了?」溫醇的男聲有著著急。

「腳好像扭到了,好痛!」看清楚那張熟悉的臉龐,她嘴一扁,斗大的淚珠委屈的迅速盈滿眼眶。

庾肇綸見她一臉泫然欲泣,心疼的彎察看她的傷勢,並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在看她踏出一步便痛得掉下淚後,毫不猶豫的蹲。「上來吧。」

「什麼?」

「我背你去救護站,上來吧,」

躊躇了一會兒,況梓姍還是趴上了他的背,腳上傳來的痛楚讓她無暇再管這樣的貼近看在旁人眼里會有多曖昧。

在簡易的包扎過後,況梓姍只能氣悶的坐在園內的餐廳,望著窗外玩得不亦樂乎的同事們發呆。

「別難過了,以後會有機會再來的,」庚肇綸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咖啡。

「你不懂啦!」罩上寬大T恤的她完全不覺里頭濕透的粉紅色比基尼若隱若現的樣子有多撩人,只是鼓著臉抱怨。

「誰叫你不小心一點。」聳聳肩,他又塞了一個面包進嘴里。濕漉漉的黑發被他隨性地往後撥,可仍有撮不听話的發絲貼在他的額畔,使原本俊秀的臉變得有些狂野。

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她沒好氣的說︰「那你又在這里干麼?」

「我餓了。」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我們才吃完午餐沒多久耶!」

「大概是因為剛才背你用掉太多力氣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庾——肇……」她還沒吼完,嘴里就被他快速塞進一塊餅干,一時之間吞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只得大力地咬著餅干泄恨,兩眼還不忘對那個悠閑喝著咖啡的男子射出怨恨的眼神。

回到飯店後,況梓姍無奈地告知眾人,她沒辦法參與明天到夏威夷大島的行程,自然引起一陣驚呼。

「梓姍姊,明天要去參觀火山國家公園耶,很壯觀的,你真的不去嗎?」何麗君失望的問。

指了指自己的痛腳,她也是一臉不甘。「我也很想去啊!可是它不合作,我有什麼辦法?」

這時一旁的庚肇綸突然說道︰「明天我留下來好了,梓姍一個人在飯店可能會不方便,我這個男生至少可以當她的「代步工具」。」

「這麼好,早知道我也要扭傷腳。」何麗君促狹地拋了個媚眼。

板起臉,況梓姍假意怒聲道︰「三八鬼,蓄意受傷的話,就算是折斷腳也不會有人理你的啦!」

眾人一听,皆是相視大笑。

盡管臉上笑得坦然,況梓姍心頭卻更加澎湃了。

隔天,她佣懶的睡到中午才起床,閑適的吃完午餐後,便在大廳里看著落地窗外熙來攘住的人潮發呆。

「搞什麼,你出門干麼不叫我?」庾肇綸夾雜著怒氣的聲音突地傳入耳際。

不懂他的怒意從何而來,她只是拾眼看他,「找你干麼?」

「你的腳不方便,應該叫我陪你的。」他不滿的在她對面坐下。

「沒事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坐在這兒?」

搖搖頭,他堅持的說︰「不行,我還是要跟著你才安心。」

有些感動在心湖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況梓姍柔聲回道︰「好啦,下午我想到威基基海灘看看,我們再一起去吧。」

庚肇綸原本拉長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

侍她看夠人群後,他們才各自回房,直到夕陽西斜,庾肇綸又不顧況梓姍的反對,硬是把她背在身上,直到到達目的地後才放她坐上細白沙灘。

「對不起哦,因為我受傷,害你也不能到夏威夷大島。」

「無所謂,會再有機會的。」

她突然眯起眼,笑了一笑。「其實我是很討厭走路的,老天爺一定是知道我懶,所以干脆讓我扭傷了腳。」

听到她這麼說,庾肇綸也不禁笑了。「這是什麼謬論啊?不過你也真夠樂觀,既然這麼想會讓你覺得快樂,那倒也無妨。」

「喂,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啊?」看著海灘上公然卿卿我我的戀人們,她隨口問道。

「女朋友?」他沉思了一下,然後看著遠方。「這個名詞對我來說,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踫觸過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若不能終成眷屬,是會讓人對愛情失去信心、裹足不前的。」

「為什麼?」況梓姍好奇地問。

庾肇綸皺起了眉。「喂,你是在挖我的痛楚啊?難得這麼開心來玩,你不打算讓我乘興而來嗎?」

「你有沒有同事愛啊?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都已經敗興而歸了,難得我對你的故事有興趣,你不想找個人聊聊心事嗎?」

「我看是要排解你的好奇心吧!我可沒想過要跟誰聊這種心事哦。」

「拜托嘛!」

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他只得苦笑了一下。「十年前,當我還是個大學生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大我七歲的女人,她那時還有一個孩子。」

況梓姍睜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他。

「這段戀情不被眾人祝福,所以我們愛得很苦。當時反對得最厲害的,當然是我的家人。我父母離婚了,爸爸帶著哥哥移居美國,我則跟著媽媽住在台灣,那時媽媽希望我把學業完成,然後跟著她學做生意,而我卻因為那個女孩而荒廢學業,這件事讓我媽大動肝火。」

「我想你母親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畢竟那時你這是個大學生,她也會擔心你啊。」

「我不這麼想,」庚肇綸倏地轉為冷笑。「她是個極自大的女人,掌控欲又強,千方百計阻止我們來往,並且不惜找上我女朋友,對她極盡冷嘲熱諷不說,還威脅她離開我。」

況梓姍抿了抿唇,光是用想像的也能體會,他當時一定很痛苦。

「她對我提出了分手,還上演了一出好戲,告訴我說有個富商正在追求她,而她也同意跟他結婚,同時她還會跟富商到香港去,要我別再糾纏她,我那時痛不欲生,整個人就像個活死人一樣,最後我媽一巴掌打醒了我,從此下定決心忘記她,然後重拾書本,完成了學業。」

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他兀自躺在樹底下。「這個故事還沒完!五年後,我在台中遇到她,當時我非常驚訝,因為我一直認為她結了婚,而且定居在香港。可是眼前的她明明就站在我面前,讓我覺得很納悶。在我的逼問之下,她坦承是因為我母親的介入,才決定離開我。」

「我想,當時你一定很生氣吧。」

「當然!我回台北之後,跟我母親大吵一架,然後連夜把行李打包好,準備離家出走,而我母親也被我激怒,兩個母子的關系正式決裂。之後我到台中與她一起生活,也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踫到當兵時的學長,于是我們便合伙經營PUB。」

「原來你是因為這樣才會落腳在台中。」

點點頭,庾肇綸又接著說︰「我還有點生意頭腦,所以在經營PUB時也賺了不少錢,讓她們兩母子過著很好的日子。然而就在那時,有兩件青天霹靂的事情同時發生,再度讓我的人生受到沖擊。」

「是什麼樣的事?」

「有天我回到家,發現我們的床上睡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竟然是我的學長、我PUB的合伙人。我永遠都忘不掉她在看到我提前回來時的那種眼神,那時我真的快崩潰了,我壓抑不住怒氣,把那個男人揍得半死,然後就在冷靜下來之後,我們三個人面對面,開始了長達七個小時的談判。」

況梓姍咬住了唇,仿佛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痛苦。

「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他們在一起好一段時間了,而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白痴得可以!」他自嘲地笑了笑。「當晚我就跟那男人把股份切得一清二楚,PUB的經營權讓給他們兩個,而我拿回了應得的錢後,便回到了台北。」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甘心嗎?」她皺起了眉。

「我愛她。」庾肇綸無奈地嘆道。「既然愛她,我選擇不為難她。而且那時有個更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所以我也顧不得她了。」

「是什麼呢?」

「我母親透過關系聯絡上我,通知我說她罹患了癌癥,雖然只是零期,而且病情也受到了控制,但很難保證不會再復發。」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覺得你應該回台北?」

「當時我真的很想報復他們兩個,如果不是我母親發生這件事,我不知道報仇的念頭會不會就此蒙蔽了我的心。然而那時我卻覺得我必須回台北,因為我不想再被這件事牽制,而且我也擔心我母親,所以我回來了。」

「你的決定是很正確的。」

「回到台北之後,我去學了很多東西,大都是跟船務及貿易有關的知識,接觸之後,我發現我對這方面非常有興趣,所以我來公司應征,也順利地被錄取了。」

「既然你已經有了這方面的知識,那讓你到行政部豈不是大材小用?」

「我不在乎!其實我來這里就是要學習,況且如果沒有接觸行政部,我還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這麼重要的部門。」

听到庾肇綸這麼說,況梓姍立刻眉開眼笑。「你說這句話就非常中听了,其實每個部門都有它的重要之處,很多人都把重心放在業務部,卻忽略行政部也是個不可或缺的部門。」

「行政部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主管,真的很難得。」

听到他這麼夸獎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麼你還想念她嗎?」況梓姍提出了她的最後一個疑問。

「不能想,也不需要想。她既然已經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我只有祝福她,而且現在我也有了另一個人生的方向,我只想把我應該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都跟我無關。」

「你真是豁達。」

「當然嘍,總不能為了一顆星星而放棄整片天空吧!我也有權利再追求我的幸福啊。」

「是嗎?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可能會嚇得不敢再談戀愛了。」

「曾經一度我是這樣認為的,」庾肇綸笑了。「直到我遇到一個很可愛的女孩。」

「真的嗎?你遇到一個可愛的女孩?」不知怎麼的,她的心突然一緊。

「是啊!她有點傻傻的,又沒什麼心機,喜歡打抱不平,又非常認真、執著。」

「這個女生該不會是公司的女同事吧?」她強顏歡笑的問。

「沒錯。」

「是誰?」

沒回答,他只是坐起身,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吊飾。

「給你。」他笑得宛如一個獻寶的孩子。

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她狐疑地側過頭看他。「捕夢網?」

「思,你知道它的作用吧?」

「知道啊,在印地安傳說中,捕夢網可以捉住惡夢,留下好夢,當太陽升起,網里的惡夢就會燃燒成灰燼消失。」

「嗯哼。」點點頭,他看向前方起身離開的情侶。

見他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況梓姍只得主動開口,「給我這個干麼?」

「希望它能為你留下好夢,或是好事。」

「謝謝。」她珍惜的看著巴掌大小的吊飾,網上青藍色的串珠莫名地令她感到安心,

「最重要的是,好人。」

「什麼?」她不解地蹙起眉。

收回目光,他感性地望著她,火紅的夕陽在他臉上留下盡情發亮後的沉靜。

「它已經幫你捉住壞人,希望你能珍惜留下來的好人。」

她還是不懂。「誰是壞人?」

「霍偉棠。」撇了撇唇,他像是在嘲笑她的後知後覺。

腦袋倏地當機,況梓姍的心跳頓時狂飄。她有預感,接下來听見的會是改變她感情世界的重要宣言。

「那好人呢?」她輕聲問,羞澀的目光勇敢地迎向他的。

「當然是我。」庾肇綸瞪了她一眼。

忍不住笑彎了嘴角,她裝模作樣的質疑道︰「你確定你真的是?」

「況——梓——姍!」

「哈哈,以後請多指教啦!」開心的伸出一只手,她相信自己已經準備好接收一段新的感情,展開另一個開始。

沒轍地望著眼前笑得燦爛的女子,庾肇綸伸手拉住她的,一個使力,讓她跌入自己的懷中,待她埋怨地拾起頭時,俯首封住那張令他向往已久的水女敕紅唇。

白色沙灘上的旖旎情愫因新生的情侶更顯威力,成雙成對的人影隨著夕陽西沉交疊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情人間的細細低語回蕩在風里,傳遞著愛意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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