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情挑 第五章
許柏元來回踱著步伐,不時抬頭看看過往的人車。
他一向如此,想要的東西一定全力以赴,對感情的追求也是一樣。他不打電話,直截了當地到此等人,更能表示他的苦心和愛心。他對若伶是全心全意的,過去從不曾有過女孩會讓他願意如此的付出,而若伶是僅有一個。一向不是很看重感情的人,總覺得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在談情說愛上是一種生命的浪費。如今,卻心甘情願地徘徊在愛的十字路口引頸翹盼,仿佛她的出現便能帶給他寶貴的生命力。
大約等到了八點,若伶才搭計程車回來。見許柏元等在門口,也不感訝異,更無興奮之情,只懶懶地問了句︰「等很久了?」
許柏元見她獨個兒回來,甚是高興,心想,或許她尚未有男朋友,那他的阻礙就減輕許多。于是他的表情和語調也就顯得相當愉快。
「不久,兩個多鐘頭而已。」
「什麼?」他等了兩個多鐘頭卻絲毫沒有一絲的不耐或不悅,反倒令她有幾分的不忍和愧疚。
「進來坐吧,恐怕你也等累了。」若伶邊掏鑰匙,邊望著他。
見她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柏元信心更加幾分,畢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張衛英見女兒帶男伴回來,自是又驚又喜,忙著招呼佣人下廚多炒兩道菜好招待貴客。
「媽,他是許柏元,是一家外商科技公司的工程師。」
張衛英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男人。憑她多年的閱人經歷,心中自忖此人應是不差,只是不知女兒和他的交往是如何。
「許先生,請坐。」張衛英熱情地招呼。
「打擾您,伯母。」柏元客客氣氣的。
「一點也不,多個人吃飯,也多加點熱鬧氣氛,平時就只我跟若伶倆。許先生若不嫌棄,歡迎多來家里走動。」張衛英話中表示歡迎之意。
謝謝伯母。我在台灣也是自已一個人,家人都移民美國,如果——」柏元望了眼若伶。「若伶也歡迎的話,我就不客氣來打擾伯母了。」
若伶正夾了菜回眼看他,無所謂地說︰「我媽喜歡,你可以隨時來陪她。」
餐畢,張衛英刻意留下兩人,獨自上樓看電視去了。
「若伶」原本有千言萬語,但此刻一面對所愛的人,就全都梗在喉頭,一句也說不出來。「謝謝你給我機會。」他拙拙的,不知如何表達內心的感受。
比起上次,這次他自制多了,整個人看起來又如初次見面時的俊朗、斯文。
若伶也放松心情,以朋友待之。
「我不是說,我們會是好朋友。無所謂機會不機會,只要彼此有空,我不會拒絕你的任何邀約。」
這話听來雖有幾分悵然,可也充滿希望。
鼓足勇氣,抱著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柏元期待地問︰「那明天星期六,你是否有空?中午下班,我請你吃午餐,下午再安排什麼節目,還是開車到郊外兜風,看你喜歡怎樣。」
看他說得如此小心翼翼,若伶差點笑出來。
「明天,空是有空,不過——」若伶故意賣關子。「我已經跟一位老同學約好喝咖啡了,除非跟她取消。」
若伶促狹地看他的反應。
「看你方便,如果你不便取消,那就改天,由你決定。」柏元抑住那顆期盼的心,不疾不徐地說。
「那這樣好了,我們吃完飯,喝完咖啡,就同你進晚餐,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若伶給自己找了退路,是不想耗掉大半天的時間與他在一起。
「也可以,那就這樣說定了。」
柏元雖有失望,卻也有期待。他一直希望跟若伶的感情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因此,他當然不會放棄任何能與她相處的機會。
???柏元特地去理容,好讓自己看來有一番新氣象。這是他對感情最認真的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他十分希望她會是終生伴侶,伴他度過往後的人生。
把車停靠妥當,看了下時間,還有半小時的空檔。他刻意提早,是希望能早點見到她,多一分用心或許能早點獲得芳心。
若伶較約定的時間晚了大約十分鐘,一副匆忙趕來的樣子,急急解釋因聊天聊得忘了時間,所以才來晚了。
柏元笑笑地一句︰「遲到十分鐘是很正常,不必太介意。」
點完菜,柏元仔細地審視若伶。
若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問︰「我今天有什麼不對嗎?讓你這樣盯著看。」
「是我不對,不是你不對。」
「那你告訴我,你哪里不對。」
柏元用手指指頭說。︰「這里不對。」
兩人都笑了,尤其若伶笑得更是開心。
「說真的,人隨著年紀的增長,笑似乎也隨之遞減,這是有一天我獨自一人時突然發現的問題。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是關系一個人一生生活品質的問題。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告訴自己,要盡量保持一個微笑的人生,即使遭受挫折、失敗,也要以輕松的態度面對。」
若伶表情突然變得凝肅起來,想到過去那段教人痛徹心肺的婚姻,真能微笑以對嗎?
「很難吧,也許你幸運的際遇讓你無法體驗人生真正的苦。那種血淚交織的人生、撕肝裂膽的椎心之痛,真能坦然地微笑以對嗎?如果是這樣,除非這人已超凡入聖,非凡夫俗子了。」
柏元定定地望著若伶,發覺他愈來愈不了解眼前的女孩。在她美麗的外表下,包含的是怎樣一顆心呢?為何美麗的容貌、優渥的環境,卻沒有過得很快樂?
「光憑外在環境無法測度一個人的心。在學校畢業以前,我是一個被父母驕寵、男友呵護,同學阿諛、贊美的女孩子,他們為我構築了那樣的一個世界,也使我陶醉、迷失了自己,殊不知那才是真正危險的環境。也就是那樣的狀況,使我的婚姻慘遭滑鐵驢。
「
「你結過婚?」柏元意外地反應。
若伶點點頭。
「是的,幾個月前才離婚,就在第一次認識你時,才剛辦好離婚手續。」
「難怪你那時看來很不快樂。」柏元不禁為眼前的女孩感到遺憾,想來那次的婚姻一定讓她深受重創,否則她不會說出那樣的話。看來,自己對她的愛,一時恐難以被接受。
「也因為這一次的婚姻,我徹底改變了自己。人生得失很難有一個標準去衡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只要把握住自己,有時危機就是轉機。當時我也曾沮喪、氣餒,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一時走不出低落的情緒,或許,也可以說是走不出自己裝的牢寵吧。總是在那傷心、難過的範圍里轉,怎麼轉也轉不出;一旦轉出,又是另一個美好世界。」
「月兌胎換骨該是你目前的最佳寫照。幾個月前那個躲在暗花叢里的傷心女孩,如今走出了黑夜,活出了自己。那必須集智慧、毅力與勇氣才能達到的目標,你做到了。」
「也沒什麼。」若伶笑笑。「我把話題扯遠了,好好的一頓晚餐,卻被我說得氣氛都凝重起來。」
「不,一點也不,今天讓我更加的認識你。」
若伶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他不論內在外表實在沒什麼好挑的,可自己怎麼對他沒什麼感覺。不像書凡,第一次見面就能觸動內心深處的感覺,那種悸動,教人喜怒哀樂全都蹦了出來,不知所措,也不知所以。
「認識我是件簡單又容易的事。」若伶語態轉為輕松自在。
「簡單、容易也要說了才知道。」
「我是那種不用說就能一眼被看穿的人。」若伶又恢復了調皮的本性。
「沒那麼簡單。我就看不透你,一分鐘前你還是個滿口哲理的說道家,一分鐘後又是一個胡言亂語的女孩,你到底是誰,我看不透。」
「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千面女郎,我自己也迷糊了。不過,到底是誰並不重要,忘了我是誰不是很好嗎?」
「果真如此,也很不錯。」
兩人同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餐畢,兩人開車上陽明山看台北夜景。
倚著欄桿,夜景映著兩樣的心情。
柏元漾著濃濃的情愛,若伶則心如止水,激不起絲毫的漣漪。柏元靠向她,她微顫了一下,想要保持距離,又覺不妥,怕傷他的自尊,只好僵著身子,原地不動。她真後悔跟他到這種荒郊野外、四下無人的地方,除了感到幾分的恐怖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看。
「我們回去吧,我突然覺得——」
話說到一半,突然,若伶以為自己真的見到鬼。有四個蒙面歹徒神不知鬼不覺地圍站在他們四周,站在最靠近若伶的歹徒正動手要搶皮包,若伶嚇得驚慌大叫。
柏元將若伶拉至身後,大聲喝阻歹徒,一時,四個蒙面歹徒被柏元的聲勢給震懾住了。四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隨即拳腳齊飛過來,柏元一把若伶推到一邊,自己全力應付四人。柏元從小學過空手道,一開始還應付得來,但歹徒一見此情勢,其中一個便亮出白晃晃的刀子。若伶想找些木棍之類的東西給柏元當武器,偏偏就是找不到,她又不敢離柏元太遠,怕落單危險,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眼睜睜地看著柏元赤手空拳對付四人。
一個歹徒企圖要沖過柏元欺凌若伶,柏元不顧一切地只擋,持刀的歹徒一刀劃過柏元的肩背,鮮血汨汩流出,若伶看得幾乎昏厥;突然,一道光線由遠而近射過來,若伶拼命跑到路中央揮手喊救命,路過的車子立即停下。歹徒見有人路過,隨即伺機逃竄。
這時,柏元再也撐不住,整個人陷入昏迷狀態。若伶過來扶住他,焦急地說︰「振作點,拜托。」
路過的人好心地將柏元扶上車送醫,而柏元滿身是血,連若伶也被沾了一身血紅。
為了保護自己才挨那一刀,心頭更是一陣難過。
慌亂中辦完手續,柏元仍在急救。等待時,若伶才想到那個好心的路人,連忙迭聲道謝。
「不必客氣,這是應該的,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請你務必給我一張名片,即使你不接受我的答謝,總不會拒絕我的友情吧。」
那人不得已,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若伶。
若伶一看,一時驚呆了。
「你是——」不可置信地再看看眼前人,白蜇的臉上掛著金邊眼鏡,果然就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氣質。
若伶知道今晚的救命恩人竟是企業界鼎鼎有名的徐氏集團少東徐明道,心頭負擔似乎更加重了些。
「他是你男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若伶這樣的回答似乎無法讓人相信她的誠實。三更半夜,一對男女跑到荒郊野外,會只是一般的朋友?
「哦。」那人也不知信或不信地應了一聲。
若伶回臉看他,也沒有想要做進一步的解釋。
過了約莫一刻鐘,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
若伶和徐明道趕忙趨前相詢。
「病人失血過多,正在輸血急救,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若伶稍稍放了心。這時才想到忘了告知家里發生的一切。
「我必須去打個電話。」
「嗟,這里。」徐明道從口袋迅速掏出大哥大遞給若伶。
若伶接過電話,按了家里的號碼。
女兒這麼晚未歸,張衛英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听到電話響,連忙拿起話筒。
「喂。」張衛英一顆心怦怦地猛跳。
「喂,媽咪。」
一听是女兒的聲音,一夜的擔心害怕頓時消失。
若伶大略說明發生的禍事,張衛英本想差遣佣人送衣服過來給若伶換,想想和柏元也有一面之緣,便親自過來探望。
???采芬忙完了業務,呼了口氣,整個人癱在椅上,合上眼養神。
想到書凡許久未曾來電相約,知道他對她的事業心重始終無法諒解。上回電話約他被拒,她心里也有幾分不舒服,不過她不怪他,因為他已多次向她表明,事業與愛情,她只能擇其一。偏偏她又不是那種甘願被豢養的女人,天生勞碌命,不打拼還真活不下去。既然自己做不到,總是要姿態放低三分。
拿起話筒,不假思索地撥了電話。
「喂。」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里,竟然讓她有些膽怯。
「書凡,今晚有空嗎?一同吃飯。」采芬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听來親切溫柔。
書凡心里已有了雨疏,所以明知她是忙完了事情才找他,也就沒那麼在意。情侶做不成,仍可以做朋友。
近一個月未見面,采芬看來雖消瘦了些,臉上卻難掩成功的喜悅。
自從她出國回來,他們兩人的關系似乎漸行漸遠,一方面她工作忙,他又無從體諒,感情自然就淡了下來。
「近來好嗎?」見面第一句話竟問得如此生疏,采芬想來不禁覺得好笑,原是一對情侶的約會,說的卻是如此的客套話。
「采芬……」書凡欲言又止。
「什麼事?」采芬意識到他有事相告。「什麼事直說無妨,我不介意。」嘴上雖這樣說,心里可有幾分忐忑不安。
「采芬,我想——以後我們就一直當個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往後你如有需我協助或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
不知是自尊受了傷,或是自己對這段情的不舍,淚,竟撲簌簌地落下。
這是他結束他們這段情感的宣言?就算是要結束,又何必說呢?不是都已經淡下來了嗎?因為她猶未死心,所以才會約他再相見,而他的這番告白,無非是叫她死了這條心。
她雖重事業,並非是無情之人,她也盡量想維系住兩人的感情。她多麼盼望他能接納她,兩人共同打拼,創造更美好的未來。而現在,她原本肖存的一絲希望已被他打得七零八落,此刻,她竟脆弱得答不出一句話。想不到一向風雲商場的她,卻對感情一點也沒辦法。
擦了擦眼淚,拿起皮包,采芬起身要離開。
書凡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如此難過,他一直以為她不是很在乎他們之間的關系,分手是遲早的事,所以他想讓事情早點明朗,他不想欺騙她,只是沒想到她竟這樣受不住。
「采芬,你這是為什麼?」書凡起身攔住她,不想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為什麼?.難道要我死皮賴臉地賴住你不放?」
書凡一時火氣也上來了。
「錯並不全在我,我也曾試圖要挽回我們的感情,但你卻執意在你的事業上。
我坦白地告訴你,我無法接受,可你從不重視我的感受。既然我們的理念無法交集,勉強在一起,對你、對我都不是一件好事,與其將來痛苦,不如現在分手。我一直以為你很清楚這一點。」
「我不清楚,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分手,我的心也從未變過。我一直期待有一天你會放棄你的堅持,如果你夠愛我的話,可是——」采芬哭得更傷心。「莫非是你有了新歡?剛才所說的只是你的遁詞?」
書凡沉默以對。
「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采芬不放過地追問,她要確認事實,看看有否挽回的余地。
書凡沉默地望著她,點點頭。
采芬停止哭泣,擦擦眼淚,不發一語地快速走出餐廳。
書凡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待回神過來,才想到至櫃台付帳。
回到家,身心俱疲地懶躺在沙發上,回想著跟采芬這些年的相處。
如果感情能以數字計算的話,那麼他們這些年所累積的恐怕不及他和雨疏的三分之一。有句話說愛是佔有,雖是自私了點,可是也不能否認它的意義,像他對雨疏就有這種強烈的佔有欲,對采芬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正想著,電話突然響起來。
書凡慷慨地喂了一聲。
「怎麼啦,你聲音听起來有些不對。」雨疏一向敏感,馬上察覺書凡的情緒變化。
「沒什麼,一點小事,已經過去了。」
書凡不願說,她也不願再追問。
「我待會過去。」雨疏直截了當地說。他們的關系親密到只差不能公開身份,其它儼然如夫妻行事,兩人之間也都不再矜持或隱瞞什麼。
「可是已經十點多了,會不會——」書凡是顧慮到時間太晚,萬一她先生回來的問題。
「他出國去了,昨晚走的。」雨疏知道他的顧慮,不等他說完就截話說。
「那我過去接你。」
「不了,我自己叫車過去,你等我。」
掛了電話,書凡又陷入沉思。
和雨疏的關系,他知道那是不正常也不應該,如果用倫理道德來審判他,必定是死刑無疑,可是,他願意承擔。為愛、為她,他願意去承擔一切的苦難。他知道他這樣做,全世界沒有一個人會認同他,而他不管後果如何,他都愛得無怨無悔。
???門鈴「咚」地響了一聲。
開門處,雨疏亭亭地立在那兒。一襲淺綠露背洋裝外罩一件短衫薄紗,一頭鳥黑及肩的頭發,就是讓人我見猶憐地想要去疼惜;雖然她並非真的那麼柔弱,相反的,她有一般人所不及的堅毅及對世俗的反叛。
雨疏也無所顧忌地進了門。「偷情」這檔事久了,似乎膽子也大了。在未認識書凡之前,她寄情于自己的興趣,她想,興趣也能做為終生伴侶,且永不背叛;直到認識書凡,她為自己構築的世界全被他瓦解得支離破碎,她無力抵擋他的愛,只有被征服。
「今晚,我和采芬說清楚了,以後我和她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情感瓜葛。」書凡將此事讓雨疏知道,免得以後她又有反彈情緒,「她答應了?」
「她當然很難過,我跟她說與其勉強在一起,做個永久的好朋友會更好。但是她不能接受,當我跟她承認我已有了新的女友,她二話不說掉頭便走。」
書凡了解采芬的個性,她是個各方面都要表現強勢的人。像讀書時功課表現優異外,其它方面就算是她能力所不及的,她也從不服輸。例如體育,明明不行,她也要拼全力做得比別人好。如今,她莫名其妙地輸給一個女人,也難怪她的反應這麼激烈。
書凡把果汁放在雨疏面前,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罪孽深重?除了背叛丈夫,又奪人所愛。有時,我真的很矛盾。」
「感情本是一種相應就相吸的東西,一樁沒有感情的婚姻,能說它是幸福美好的嗎?問題遲早會出現。至于我和采芬,你不必自責,未認識你之前,我們就已注定要分手。我和她就像兩塊不產生吸力的磁鐵。雨疏,想那麼多都無濟于事,現在你該想的是如何擺月兌你的婚姻。我願意娶你,我希望和你自由自在地在一起,長相廝守一輩子。可是我真恨自己現在無能為你承擔一切。」
「我想,待他這次回來,我會找機會和他談,只是恐怕沒那麼容易。」
「自己先建立信心,不要有恐怕什麼的,否則未談就已敗了三分,怎會有勝算的把握。」
「書凡——」雨疏的膽怯遲疑真的需要像書凡這種永不氣餒的精神鼓勵。
「今夜能不回去嗎?」
雨疏點點頭,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那眼神彷如會把人融化于無形。書凡最怕也最愛她這樣的眸神。
那夜,兩人自是纏綿繾綣一夜。
???隔天醒來,已是上午十點,書凡撥了通電話到公司詢問有否要事,及交代當天處理的業務,並言明今天有事不進辦公室,有事就打大哥大找他。昭中听說書凡今天不上班,心底直覺不對;多年來,他不曾有過不進辦公室的狀況,莫非他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昭中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原因,可憑他倆的交情,他都不願告訴他,他也不便再多問,這事就暫擱在心里頭吧。
事情就這麼好巧不巧,雨文昨夜打了數通電話找不到雨疏,心里十分不安,今早仍找不到人,心里就更急了,直往壞處想,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沒辦法,只好求助昭中。
昭中得知狀況,義不容辭地趕往雨疏家中察看,卻依然沒有著落。
回到公司,正納悶怎會這樣,便撥了電話給書凡告知此事。
「她家我也去過了,沒人應門。雨文急得要報警,她說這很不尋常,一定是出了事,她姊姊是不曾不在家的。現在依你看,該怎麼辦?」昭中急促地說著。
「先不急,我來試找看看,你們等我消息。」書凡不慌不亂地應答。
不多久,雨文接到雨疏的電話,說她在同學家,要她放心。雨文是一肚子納悶,干嘛突然跑到同學家過夜,只是手邊正忙著,也就不多問。
昭中更覺這其中有文章,為何書凡得知雨疏的去處?而書凡今天又……昭中突然明白了——他倆是在一起。
上回金山露營時,他們兩人失蹤許久,後來又同時出現,雖說是去撿柴枝,可是……昭中腦海閃過一幕幕他倆相處的畫面,愈想愈覺不對勁,難道雨疏就是書凡愛上的有夫之婦?可是,他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一個是正人君子,一個是文靜淑雅的女孩,怎麼可能?他們真能不顧一切地在一起,連理智也阻擋不了他們彼此相愛的心?
隔天,書凡準時進辦公室,昭中注意到他神情愉快,一副戀愛中人的甜蜜模樣。
昭中隨後跟進他的辦公室。
「雨疏昨天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昭中開門見山地問。憑他們的關系,沒必要拐彎抹角,好壞一向都直說。
書凡早料到昭中會找他問這件事,所以一點也不驚訝。
「我是跟她在一起。」書凡說得鏗鏘有聲。
「你這樣會害了她,也毀了你自己。」
書凡坐進辦公椅,剛剛愉悅的神情已不復存在,取代的是堅毅的表情。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不去愛她,所以就算會為她付出生命,我都心甘情願。」
「那她呢?你也要她和你一起陪葬?」
「早在認識我之前,她就已埋葬了她自己的感情。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們就發現彼此血液里流的都是同樣的東西,這更喚醒了她生命的春天,她也決定要去爭取這屬于她生命的春天。」
昭中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他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如果換成是別人,他或許會不在意,但是——書凡一向是他推崇的正人君子,卻做了這樣的事……或許人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動物吧。
???若伶請了一個禮拜假照顧柏元,因為在台灣他沒什麼親人,再說他也是為保護她而受傷,道義上她是要盡些責任。
「我覺得挨這一刀真是幸福。」柏元吃著若伶為他削好的隻果,內心感到無比的甜蜜。
「怎麼說?」若伶埋首專注地削梨。
柏元咬一口甜滋滋的隻果說︰「這隻果真好吃,切一半你吃。」
若伶接過隻果,切了一塊往嘴里送。「果然好吃,甜又脆又多汁,還是我媽會買。」
「那就都給你吃,我吃梨子。」
柏元見她愛吃,要讓給她吃,她堅持要他吃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若伶又問。
「沒這一刀,我哪能躺在這里讓你服侍。」
「是因為你為了保護我,才挨這一刀,我理所當然要照顧你。」
「你只是道義上的照顧?」柏元有幾分黯然地問。
不想傷他的心,若伶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那有什麼差別,同樣都是照顧。對了,我明天得銷假上班了,醫生說你要多住幾天,我不在你自己要小心,下班我會來看你。」
雖說是道義上的照顧,若伶卻比一般的朋友更多一點關懷,可是,友情還是友情,變不了愛情。
???若伶回到公司上班,第一個想見的就是書凡。他和她之間,就像柏元和她一樣,總是一個走不過來,一個跨不過去。而她不知道書凡對自己有何想法,他們每天雖同處一家公司,由于他是老板,她也不敢冒然有什麼表示,她只能盼望機會的來到。
雖是忙著請假一星期來積壓的工作,眼楮和心卻都在注意書凡有否從門口走過。
九點過二十分,書凡匆匆地經過她的辦公室,看到她則又轉進來。
「好幾天沒見到你,什麼事?」
若伶心底泛起微微的暖意,听他的語氣不也跟自己一樣的期盼見面嗎?
「一位朋友出事,親人都在國外,只好幫忙照顧。」
若伶希望他能多問一句是男或女,可是,他卻很有風度地應了句︰「那是應該的。對了,後天有位國外的買主要來台彎,到機場接機後就南下參觀工廠。我需要一個隨身助理,你可否陪我南下幾天?」
「當然,你指派的任務怎敢違抗?」
「我是請你幫忙,不是指派命令,不要誤解。」
「幫忙也好,指派也好,我都樂于接受。」有此機會,一來自己可以多學習,二來也能跟書凡多接觸。
經過大風大浪的情感波折,看透了感情世界的虛無,若伶再追求的已不是少女時期待的轟轟烈烈愛情,要的只是一分恬淡、真實、誠懇的愛情。就像她喜歡書凡,只要每天能看他一眼,而他也能給她一點注意或關懷,她已心滿意足了。
若伶刻意地打扮一番。平時她不化妝,那張潔淨的臉龐走在街上已能引人側目;一副天生的衣架子,隨便的衣服往她身上一套,都變得獨有風味。她就是這樣一個天生麗質的女人,打扮之後更是明媚照人,出落得更標致了。張衛英見女兒特意地妝扮感到高興,自己也驕傲生了這麼一個天生麗質的女兒。
「媽咪,明天柏元出院,我已跟他說好不能去接他,就由你過去代為幫忙辦出院手續。我先謝謝媽咪了。」若伶撒嬌說。
「沒問題,你放心去工作,你的事媽咪哪敢怠慢。」
張衛英爽快地答應,何況此人有可能是未來的準女婿呢。
???若伶至公司和書凡會合再至機場接機。
客戶是一位來自紐約的猶太人,一臉的精明干練。一見面就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堆他旅途的甘苦,等他說完,發覺車子駛上高速公路,問說還要多久才到工廠,一听要三個多小時,他故作姿態地「哎喲」一聲,假裝昏倒了。
若伶開玩笑地說要送他至醫院急救,他又嚇得醒來直說他沒事,惹得若伶笑個不停。
書凡專心地開車,而猶太人一上路問東問西,都由若伶一一詳答。談到生意時,若伶則小心地應對,有關他提出的問題,若伶還一一記下,謙虛地表示一定會改進。
他們第一天的行程是台中,參觀完工廠,猶太人甚覺滿意,當晚就夜宿台中飯店。三人開三個房間,由于一天的旅途奔波,吃完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繼續南下的行程,直到最後到達高雄,參觀完最後一家工廠,若伶輕輕地呼口氣,心底喊著︰天啊!終于完成任務。整個行程,書凡只當司機,其余一切皆由若伶負責應付,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唯恐出差錯跑了生意,自己可就罪過。
「Tin
,謝謝你這兩天的幫忙,使我收獲不少,等回台北,我會安排訂單。今晚,為了表達我的誠意,請你們吃飯。」猶太佬對若伶的表現極為滿意,竟破天荒地說要請客。
書凡听了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錯。這世界公認的鐵公雞竟然要請客?于是書凡半開玩笑地問︰「
ieyousure?」
猶太佬一臉正經嚴肅地答道︰「這是我的榮幸,當然確定。」
「看來這一餐我是托你的口福了。」書凡半打趣地說。
「彼此互相的嘛,我也受你很多的照顧。」若伶想到近一年的工作經驗,不管做人、做事都讓她學了不少,有時富裕的環境反而阻礙成長,人,還是要平凡地過活才能體悟生活。
猶太佬慷慨地請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餐後還招待跳舞直到半夜十二點回旅館,大家玩得累了,洗完澡都各自進夢鄉去了。
在離台的前一天,猶太佬果然不食言地下了金額不小的訂單,這也是若伶首次接洽成功的第一筆生意,高興的心情不下于第一次領薪水時的感覺。她從努力學習的生活中得到人生的樂趣,自己不斷地蛻變,不斷地感受不同的境界,心靈自然開闊。
???就在猶太佬離台的前夕,若伶打電話至旅館,要請他吃晚餐,猶太佬高興得直說沒問題。其實,這是若伶自願請客,她是滿心感謝猶太佬的訂單,讓她有成就感,所以才想到另外宴請他。
她還邀雨文作伴,猶太佬見兩位美女相伴,大概為了顯示英雄本色,高興地說這頓由他請客。
雨文卻半開玩笑地說︰「如果貴國的習慣,與女孩吃飯,必須男士付錢的話,那我們是不會為難的。」
沒想到猶太佬也不甘示弱地回應雨文︰「我們是男女平等的民主國家,所以沒有這樣的習慣。我們一向尊重女性,要是女性堅持的話,我們一定尊重。」
在旁的若伶听得哈哈大笑。
最後,猶太佬還是很有風度地付了帳。
臨別時,猶太佬緊握若伶的手說以後他們除了生意外,他非常樂意跟她做朋友,也歡迎她到紐約,他一定盡地主之誼。
「異類猶太。」把他送進計程車後,雨文聳聳肩,不可置信地說︰「我看他八成是被你迷昏頭了,才如此的慷慨。」
「未必是你說的那樣。猶太人是出了名見利就六親不認,我算什麼。」若伶不以為然地嘟起嘴巴。
「那你就錯了。六親不認,‘色’可難逃啊!你沒看他看你時那雙色迷迷的眼,誰都知道他想什麼。」
「管他想什麼,反正生意也做成了,客也讓他請了,便宜都佔盡了,還要計較什麼。」
「說真的,若伶,你可真不簡單,這近一年來,你居然成長到幾可獨當一面,還真不像是你耶。」雨文的贊美又帶幾分的不可置信。
「這才是本來的我嘛。以前是迷失了自己,現在覺醒了,看清一切,也就知道該怎麼做。」
「你還真有慧根,我看哪天你又悟到什麼,說不定出家去了。」
「那可說不定,未來的事有誰能把握。」
「看你愈來愈有智慧,說話都帶玄機,真的很不像以前的你。」
「別把我想得太復雜,影響我們的友情。你我之間永遠如過去的單純,那種未受污染的單純,是我們倆所共有的。」
「若伶,听听這麼說,我好感動,也好想哭。出了社會工作後,踫到的都是爾虞我詐、表面敷衍、心里各懷鬼胎的人,反而變成真心付出的人是傻瓜,每個人都太會保護自己,不顧別人。」
「所以,要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是很不容易,難得我們都能不變質。以後,不管怎麼樣,我們這輩子永遠是好姊妹,至少,我會永遠這麼認為。」
「嗯。對啦,我姊姊最近不知怎麼了,有時晚上都不在家,說是到同學家去,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過去也不曾有過這樣。問她,她總是閃爍其詞,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可是又猜不出她到底有什麼事。她是那種活得很不實際的人,所以真教人替她擔心。」
「人各有命,活得不實際,或者就不會去煩惱許多實際的問題吧。」
「或許吧,她是那種完全只為自己而活的人,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所以也總讓人有股難以親近的感覺。」
「你先別擔心那麼多吧。倒是你自己,終身大事何時可底定?我可是急著要喝你的喜酒呢。」
「還早得很哩。我不可能昏了頭這麼年輕就結婚,白白踏蹋人生美好的時光。」
兩人走到十字路口,紅燈剛好亮起,停下腳步,若伶嘆口氣。
「怎麼啦,嘆這麼大的氣?」雨文轉頭看她。
「對婚姻,我也很茫然。看多了不幸的婚姻,自己又曾經滄海,實在沒有多少信心相信自己能去經營好婚姻。」
「所以啊,還是單身來得自在。」雨文眉毛挑得高高的,證明她的不結婚是對的。
「可是,大家還是往婚姻里跳。」
「世間人,想不開的多啊,而且都只會走人生的單行道——結婚,從來就沒有人想要去創造或發明一點不一樣的人生。說不定另外一種方式更適合人類的需要,可是幾千年的習慣,已使人喪失改造的能力。」
雨文一向看淡婚姻,她一直認為婚姻和愛情會扯在一起是很無法理解的事。
「要是一輩子不結婚,你也不後悔」這時,綠燈亮起,兩人繼續走著聊。
「一輩子不結婚,我不後悔;可是不談戀愛,我會遺憾。人家說婚姻是戀愛的墳墓,不無道理,戀愛到最高點,就是結婚,這是標準的模式。婚後愛的花朵開始枯萎、凋謝,任你怎麼灌溉,就是再也開不出愛的花朵。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把婚前的風花雪月都給薰黃了。你說,日子哪有美麗可言。」
「戀愛也得看對象談才會快樂。」若伶想到柏元的痴情,卻引不起自己絲毫的愛戀;而對書凡,她或許僅是欣賞,也沒有那種愛得強烈的感覺。還是自己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心境使然。
「這些日子難道沒踫到你喜歡的人?」
「有,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是愛還是欣賞,他也不知道我對他有意。」
「是誰?」
「我的老板。」
「你是說書凡?你愛上了書凡?」雨文大感意外地提高音量。
若伶點頭不語。
「那你就該向他表白啊,他人是很不錯。」
「不,如果他對我有意思,他就會有所表示。我總覺得他好像心有所屬,再說,我自己也不是想再婚,萬一人家要的是一個可以娶來當老婆的,那自己豈不成了愛情騙子?」
「听說他跟他的前任女友散了,現在應該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可要把握機會,否則,憑他的條件,多少女孩等著要呢。」
「愛情是強求不得的,等著要未必要得到。」
「那你打算怎樣?」雨文一臉的不解。
「不打算怎樣,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他,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哪門子的戀愛?」
「這叫心中有愛。」若伶也笑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