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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永晝無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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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梯

黑亮如鏡的地板倒映著夜姬的臉蛋。來到這世上才兩年的夜姬,兩頰粉女敕得像兩顆小隻果,圓滑的額頭上飄覆著幾根細小的毛發,最特別的是,她有一雙水藍色的眼珠。白胖的小手忙著追逐的五彩琉璃珠在冰涼的地板上滾來滾去,從那紅潤的小嘴里不時發出稚女敕悅耳的笑聲。

坐在女孩身邊的是個年紀看起來稍長的英挺男孩,束在頸後的墨黑長發順著肩膀靜靜躺在胸前,他正專心地在看著書;不同于夜姬多變豐富的表情,他顯得穩重沉靜些,就如同他的名字──玄鏡,給人的感覺。

珠簾被人撥了開來,右相黔柱從廊內走出,一看見坐在地上的兩兄妹,他驚慌地喊道︰「太子、公主!你們怎麼坐在地上?會著涼的,快起來!」

被黔柱一把抱起的夜姬,有著無邪的笑顏,用那軟綿的嗓音喚道︰「柱子爺爺。」這可是她最新學到的叫法。

哭笑不得的黔柱轉向玄鏡太子。「太子殿下,今天看的是哪一本啊?」

長得和母親甚為神似的玄鏡將書皮翻起來讓太傅看。「是南土志,太傅。」

黔柱驚喜的點了點頭。昨天他在授業中不過是稍微提到這本書中的內容,太子今天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閱讀,實在是好學的孩子。因為他遺傳到父親過目不忘的記性,以及母親潛心向學的耐心,念書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更是興趣。

這時候,無垠牽著身懷六甲的愛妻永晝從寢宮步下階梯,遠遠便認出母親的夜姬開心地喊著︰「母後!」

抱著公主的黔柱與太子一同拾階而上,與無垠永晝在雲朧亭會合。讓永晝坐在石椅上的無垠從黔柱懷中接過女兒,那令女人傾心的俊逸臉龐上看不出歲月走過的痕跡,讓男人嫉妒的魅力更從未減少一分一毫;唯一不同的是,他眼中多了份對兒女的慈愛。

「臣,參見王上、王後。」依禮跪地的黔柱已經是第二次擔任太傅的職位,這還不包括曾經教導過永晝。一生奉獻給朝廷的他只覺得生命有了超凡的意義,尤其是當看到國一天比一天繁榮,所有過往的慘痛記憶都像昨日煙花,不復見。

「玄鏡,快將太傅扶起。」永晝教導兒子要尊師重道,千萬不可因為身分之差而驕傲︰

「謝王後,謝太子。」體力明顯的不如從前,黔柱對于也許不能看到玄鏡太子登基而難過。

「啟稟戰君,黑-鐵騎第五師已經校閱完畢,隨時可以出發前往白露國。」黔柱說出此來稟告的內容。

無垠看了永晝一眼,接著說︰「好,盡早出發。告訴祁風將軍,凌霄殿等著他回來。」

領命的黔柱拱手。「臣遵旨。」

「右相,默芸最近如何?」永晝已經幾個月沒見到情同姊妹的默芸了,想她想得緊。

提到默芸,黔柱的臉上有了笑容。「回殿下的話,默芸身體一切安好,左相府近日上上下下皆在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永晝算了算。「就這幾天了是嗎?」

「是。」那愉悅的表情是遮也遮不住。

無垠看著黔柱開心的模樣,就像是自己的孫子要出世那般興舊,也不禁替這個忠心的老臣感到欣慰。「恭喜你了,黔柱。」他笑著祝福,祝福這個將他當成兒子來疼的長輩。

「謝戰君。」親耳听到無垠祝福他,這句話在他心中掀起的漣漪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明了,終于也等到了這一天。帶著復雜的心境,黔柱告退。

只剩下一家人了。玄鏡走到永晝身邊,憂心地問道︰「母後,腰還疼嗎?」

拉過兒子的手,她笑著。「母後沒事,你和夜姬在這里的時候,都要疼上這麼一回的。」她指了指凸出的肚子。

玄鏡攏著眉頭,他也曾讓母後這麼痛過嗎?真是太不孝了!和父王搶著呵護母後的他在心中如此責備自己。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語,永晝冰涼的手撫上了兒子的臉龐。「傻瓜,這是做母親的驕傲啊。」

似懂非懂,玄鏡接著說︰「那母後有按大夫的吩咐喝藥嗎?」他口中的大夫就是當年北巡之後隨永晝回宮的秋常,醫術精進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秋常,目前正離宮替各地的百姓義診中,他完全沒有辜負母親和永晝對他的期望。

被玄鏡叮嚀的永晝想笑又不能笑,她看向無垠,用眼神向他示意。這個兒子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紀就知道要管這麼多事。

「玄鏡,-母後有我盯著,哪敢不按時喝藥?」真是的,沒事生一個像情敵的兒子干什麼!

「是啊,我比你父王乖多了,要他吃藥像是要他的命似的,千萬別像他。」永晝若無其事地抖出了無垠的弱點。

「咳咳。」雖然他知道怕藥味這件事會被永晝笑一輩子,但也不用在兒子面前說吧?

「父王咳嗽嗽,睡覺不蓋被被!」天真的夜姬以她上次受風寒被母後教訓的原因來向無垠說教,可讓永晝和玄鏡笑得合不攏嘴。

刮了刮臉,無垠認了,他們母子三人是一伙的。

在覲關山山頂的沐晨峰,晨鐘因陽光的照耀反射出的金光,像是盞不會熄滅的燈,照射著凌霄殿,照射著黑沃大地,照射著永晝與無垠,將他們的未來照得閃閃發亮。

無垠在永晝旁的石椅坐下。他這幾年來最大的嗜好,就是用那雙銀眸仔細端詳著永晝,這個他愛到心痛的女子。

「謝謝。」永晝低垂著密長的眼睫,沒來由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無垠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夜姬伏在父王寬闊的胸前就快進入夢鄉。「謝什麼?」

藍眸帶著絲絲的哀愁,與他對望。

「謝謝你將黑-鐵騎借給我表哥。」本來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但無垠卻在看了信之後沒有二話,便答應出借精英的黑-鐵騎。

原來是這件事。無垠微笑了。「白露終于也動起來了,我樂見這樣的情況,能助他們一臂之力是我樂于做的。」

「不,你不應該。于情于理,他們這麼恨你,兩國的過去如此不堪,甚至將我當作武器,要置你于死地,你沒有理由借兵。」她說得很心虛,這是永晝心里永遠的痛。

長吁了口氣,無垠不知永晝竟如此責備自己,到了今日,那個傷口還是存在。

「水晝,不要抹煞-的過去,不需要-是白露國人,沒什麼不對,因為-是。」他的聲音剛毅中帶著柔和。「同時-也是黑沃國人,-是黑沃國的王後,我的妻子,因此-的事就是我的事,難道我看不出來-心中的堊礙?-一聲嘆一皺眉都逃不過我的眼,借兵給晴蒼只是一劑解藥,讓-開心的解藥。」

感動地看著無垠,永晝打從心底笑了出來。「你總是把我看透,知道我要什麼、在煩惱什麼,就像先知一樣,你真的不會算命嗎?」

無垠笑得很神秘。「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其實只是因為她和他太相像,都有著愛逞強的性子,也總是想太多,考慮太周全,受苦的往往是自己。

安靜坐在一旁的玄鏡看著父王與母後臉上露出笑容,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像是在說話,卻又沒在說話,四周的氣氛因為那笑容而柔和起來;還不了解那叫愛情的玄鏡,只知道這是他童年里最美好的回憶。

幾年後,在一次南巡的途中,傳出海神之女與黑-戰君出現在白露國,白露國的新國王設宴款待,兩國仇恨從此畫下句點,開敗和平互利的新時代……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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