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惑誰 第一章
「斤斤計較人力公司」,創立于亞洲,崛起時間只有短短的十年,便躋身為亞洲十大企業之一。
在全球景氣低迷的今天,幾乎是各行各業都面臨考驗的時期,因此斤斤計較公司成功的傳奇,可說是眾說紛紜。
傳說它的背後有一個足以掌控亞洲經濟的黑手在操作,才得以成就今日輝煌的成績。但這畢竟只是小道消息,眾人的目光皆放在斤斤計較公司的體制及運作上。
舉凡人力工作幾乎皆為其提供的項目,像是律師、醫生、保母、臨時工……
斤斤計較人力公司毫無遺漏地提供各項最細微的人力服務項目。
鉅細靡遺的服務觸角,已伸展至亞洲各國。
透明化的運作、嚴謹的工作要求,且不同領域中的各部門均立有嚴風紀律;不僅顧全顧客至上的服務精神,也保護自家員工的人身安全與福利,是一個具有全方位且完善的組織規劃系統。
創立至今,未曾出現任何負面的評價,在消費者評價方面更是大受好評,可見斤斤計較公司高品質的完善服務。
也因為嚴謹,所以身為斤斤計較人力公司中紅娘的她,面臨了現在的窘境。
朱穗君頻頻擦拭汗水,畏縮的眼神中滿是請求。
「柔情,救救我!現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了!」急切的她差點跪地求助于眼前的美麗救星。
她是斤斤計較人力公司旗下婚友部里最風光的紅娘,手里成就的紅線曾高達單月五十件,甚至獲頒公司最高榮譽「勤藝獎」。
也許是樹大招風、惹人眼紅吧。有兩位高條件、眼高氣傲的男性客戶,因為半年來相親未果,非但跑到公司來鬧場,而且還糾纏了她大半年,嚇走她手上不少的女客戶,惡整得已讓她招架不住。
曾有秘密管道私下向她暗示,這是公司里眼紅的同事故意惡整她的,存心讓她升不了主管。
他們出現的時間的確正好在她接受審核、晉級主管之前,因此造成了她前途上的阻礙。
這是她修成正果前的大劫,若能平安度過此劫,才得以得道成仙,升上主管。
為解決這兩位牛鬼蛇神,她不得不暗中請來幫手,以小小的技巧且不犯公司嚴風紀律的條約下,幫她一把。
好友商橘透露,唯有花柔情有這本事!
有力消息指出,花柔情確實是值得花大錢請來的救命神仙,她不會讓人白花鈔票及失望。她當然也認識學生時代曾同班過的花柔情,只是以她對花柔情粗淺的了解,她很清楚此尊能救她的仙女並不好請。
花柔情一臉高傲地欣賞著方才新涂好的美麗指甲,故作未聞。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朱穗君拿出三本存摺,恭敬地推到花柔情眼前。
花柔情的美目掃過桌上的存折,縴縴玉指輕輕地翻閱,一雙看似不屑的大眼,其實很認真地掃瞄里面逐條登記的款項。
不簡單啊!工作五年,朱穗君可真是勤奮有加、規劃有理,外加苛刻自己,才能存下這麼可觀的數目吧!
看來朱穗君是真有誠意花大錢請她幫忙。
朱穗君和她雖曾是同學,但安靜配合的個性與她迥異,彼此沒有太多的交集與話題,只算得上是點頭之交罷了。
雖然朱穗君的換帖好姐妹商橘,正是她的伙伴之一,但對于她,朱穗君應該是一無所知才對。
所以今天她會上門求助,絕對是那該死的商橘「有意」卻無心地提示朱穗君,關于她可利用的才能。
商橘這回之所以如此「看重」她,鐵定是為了上回她隨手運用商橘愛之如命的金桔幼苗盆栽砸了她約會時遇到的豬頭男人所引發的報復手段。
「穗君,你怎麼會想到找我幫忙呢?」她記得她給朱穗君的印象,應該是某大公司經理身旁的花瓶助理才是——一個不成氣候的美麗花瓶,虛有其表。
朱穗君心虛地垂下視線,苦思不出該如何回話。她不擅說謊,就算是事先編好借口,可臨場她仍是開不了口。
「你想要我做到什麼程度呢?」端看著朱穗君心虛的模樣,她知道商橘絕對不只是暗示、提醒而已。
朱穗君聞言大喜,抬起臉,急急說道︰「只要讓他們簽下‘滿意書’就行了。滿意書就是……」
滿意書是斤斤計較婚姻介紹所著名的一項特別方案,專門針對迫切需要對象,且眼高于頂的容戶所設計的獨特手法。
由客戶主動提出要求,在繳交高額保證金後,成為特級客戶;公司則在半年內密集為客戶介紹對象,不另計費。
其間,若遇一對象合乎要求,雙方進入交往階段,客戶便得簽下滿意合約書,終止特級客戶的合約。
但若期限己到,相親仍未果,客戶便無限期享有普級會員的權益,直到簽下滿意書,合約才宣告終止。
之後,若客戶再要求介紹新對象,則得再簽新合約了。
「滿意書?」听完朱穗君的解釋,花柔情笑得詭譎。
「是……是的。只要他們簽下滿意書,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朱穗君緊張得汗如雨下。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他們若真是存心惡整你,連我都看不上眼怎麼辦?我可沒把握他們一定會看上我。」花柔情撥撥一頭自然卷的長發。
「不會的!商橘說你的專長——」心急的朱穗君不慎說溜了嘴,想捂住嘴時已經來不及了。
花柔情犀利美目的掃視讓朱穗君自知闖下大禍了——她居然招出商橘!天啊,若惹火了花柔情,她也完了。
「明人不說暗話,死橘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美眸陡地放射出犀利的光芒,嚇得朱穗君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柔情,你別生氣,商橘只是想幫我,才會要我來找你的。」在花柔情駭人的注視下,她只好招了。「她只說你跟她是一起工作的伙伴。」
「還有我的專長是勾引男人嘛!」不用朱穗君說,她用指甲垢想也知道那顆爛橘子對她會說些什麼評語。
「柔情,你別怪商橘,她是看我大難臨頭,才會禁不住我的哀求,透露你的事給我知道。」朱穗君急得都快哭了。
商橘說過,花柔情是執行董事花天愛的親佷女,請花柔情幫她雖是有違公司紀律,但也唯有花柔情最懂得游走犯規邊緣。多少她都該有點身份上的特權。
但要是花柔情不願幫她,反倒讓公司的人知道了,她一定會被查辦的!
眼看朱穗君快急哭的模樣,花柔情忍不住笑了。
「我和商橘的身份又算不上是公司的高層機密,你少在那里窮緊張了,別那麼怕事好不好?」
朱穗君抬起頭,仍是心有余悸。剛才她真的怕死了!
「好了,不過就是清理掉兩個‘拗客’嘛!小case,交給我了。」花柔情把三本存招中的一本留下,其它還給朱穗君。「我就收這本為酬勞。」
朱穗君愣了得。
視線瞄了眼另兩本存折,花柔情不免有個突發奇想,她甜甜嬌笑地建議︰
「我說穗君,你考不考慮運用剩下的存款請我幫你對付那些在背後搞鬼的同事呀?我保證讓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穗君睜大眼,在看到花柔情開玩笑的眼神後才放下心,緩緩地搖頭拒絕。
她雖氣忿,但也明白同事眼紅的心理,公司的內斗就是這麼回事。冤冤相報何時了?她升上主管,也是要靠下面的人沖業績,何必弄得更糟?
「不用了,她們……算了。」
「你也真是太心軟了,難怪會被設計。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難道你沒听過嗎?」她不得不佩服朱穗君以德報怨的純良心性。
至少她就做不到。誰要敢惹她,她非得回報十倍不可Z
「我迫不及待要出這項有趣的任務了。」花柔情雪白的縴手收下存招,笑得極度自信,美麗的臉蛋熠熠發光。
朱穗君看著她,身為紅娘的熱心細胞也忍不住暗想,真想幫這麼出色的女子介紹好對象……
可是,具有男人配得上她?承受得了她的聰明伶俐與外放的美麗嗎?
朱穗君不是天真單純得過了頭,就是個白痴!
兩個男人基本上應該是相互串通的破壞者,為了不讓兩人起疑,她當然要以不同的身份、外貌對付他們嘍。
瞧朱穗君眼見她精心打扮所露出的呆愣健樣,及听了她的解釋之後才恍然大悟的神情,讓她有干脆一棒敲昏她的沖動。
要不是她是出錢的大爺,她一定當場轉身就走。不干了!
幫個搞不清楚情況的笨蛋做事,到頭來絕對是沒好下場的。
「用不著露出委屈的表情,你只是半個白痴而已。在我的標準里,大部分的人都是道地的白痴,你的智商已經足夠在世上存活下去了,不用擔心。」花柔情白了她一眼。不尖酸地譏諷兩句,她會氣得內傷。
朱穗君因花柔情俏皮的話語笑了。心胸寬大的她絲毫不介意被譏諷,甚至忍不住佩服花柔情那張毒死人不償命的嘴;刻薄尖酸至極的言詞她說起來不但溜,生動的表情更是笑點十足。
但,細想一下她譏諷的內容,還真是犀利得令人直冒冷汗呢。
朱穗君緊張不安地留意四周,發現斜後桌一位在看文件的斯文男子,嘴角上有顯而易見的微笑;那笑意,好像是因听到了她們的談話而起的。
回過頭,悄悄向花柔情揮揮手,小聲地提醒她︰「柔情,你那有點辛辣的言論不要說得那麼大聲,讓別人听見了不好。」
柔情今天的穿著打扮顯得高雅,與她犀利的言談過于迥異,想來鄰桌的那位男士必定嚇了一跳。
「我想他反駁不了我的話。」
她早就注意到斜後桌的男人。剛才從洗手間回來,以她敏銳的眼光一掃,她猜他從事的八成是跟法律相關的行業,想必他能懂她話中的意謂。
一大早的咖啡館,人又不多,她不在意讓一、兩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听到她發自真心的諷世言談。
引人覺得辛辣吃不消又如何?若不常常嘲諷個兩句,她會覺得活在這個充斥著呆人的世上,遲早有一天會悶瘋她的!
朱穗君又瞄了一眼那位樣貌出色的男子,發現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花柔情當然也知道他仍是持續在听,並且以笑容告知她,他听明白她的話。她並沒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因為,她的任務出現了。
「朱小姐——」花柔情因開啟咖啡館大門的人,瞬間轉變了表情,攏攏特意整理的卷發。「好像是陳先生來了。」
朱穗君立刻回神,起身迎接陳一澤,報以職業性的和善笑容,然後開始為他介紹搖身一變為「黎美」的花柔情。
「抱歉,我不知道黎小姐會比我早到。」
陳一澤一看到眼前這位條件相當優秀的黎美小姐,眼楮陡然一亮,驚為天人。
看來朱穗君還是被他整得只好條出最後王牌了。
「是我看錯了時間,早到一個小時,比朱小姐還早就來了。」花柔情略帶靦腆地解釋,一雙眼含蓄地瞧著陳一澤。
哼!她還以為是哪種高等級的上等貨呢!
長相是不差,也穿著人模人樣的,不過用不著一眼,她就看穿這陳一澤只是個包裝精美的草包!
接下來的對話相當表面、客套,而朱穗君也在坐陪了半小時之後先行離去,留下她與陳一澤獨處。
「黎小姐,你條件這麼好,怎麼會想到透過婚友社征友呢?」
花柔情報以羞赧的微笑,瞼頰微微泛紅,輕聲解釋道︰
「平常我都跟著上司四處談生意,雖然也認識一些朋友,但畢竟是生意上認識的,我也不好有進一步的發展,所以……」一雙含蓄的雙眸始終注意陳一澤的表情,細細觀察他的反應。
「你看來還很年輕,不像二十五歲。」看著外貌舉止端莊典雅的花柔情,他真的忍不住心動了。
雖然答應朋友要整朱穗君,但……要他放棄這麼美好的對象,他委實舍不得。
「唉,連陳先生也這麼認為……其實我這張女圭女圭臉真造成了我不少的困擾呢。尤其是工作時,我的穿衣、打扮也都必須特別用心,當然我也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來證明我的能力才行。」
借著談話,花柔情可以肯定,陳一澤已經看中她了。
聊了半刻,她虛應得有點煩了。跟陳一澤這種言談索然無味的男人聊久了,還真是有點無聊。遂大膽進一步探問︰
「不瞞陳先生,朱小姐在之前曾跟我透露,身為特級會員的陳先生眼光頗高,已經人會七個月了,可尚未物色到心儀的對象。」
陳一澤有點意外朱穗君竟然連這種事都告訴她。
眼看陳一澤極力掩飾的吃驚,花柔情甜甜地解釋道︰「我個性算滿直接的,也不喜歡浪費時間,所以有話就直說了。不知陳先生是否有意要和我交往?」
陳一澤驚于眼前美麗女子的直接探問。
「我太直接了嗎?抱歉,這是我的壞習慣,一直改不掉。」花柔情笑得好生美麗及一臉歉意,視線移轉開,不經意看見那嘴角噙著笑意的男子。
她直覺地喜歡這男人的笑意,唇邊淡淡的笑讓她覺得他似乎看得懂這一切,並且樂于欣賞。挺有意思的。
算算時間,該是手機響起的時候了。果真——
「鈴……鈴……」
花柔情故作歉意地接起電話,以適中的聲員與適當的應對節奏,刻意讓陳一澤听明白這通電話的內容。
「不行,我現在有重要約會,不能臨時跟你一起北上。」花柔情一臉焦急與無奈。「江姐,不然,我晚上再上去跟你會合?可是……好吧!」花柔情掛上電話,一雙美目極具歉意地看向陳一澤,勉為其難地啟口。
「陳先生,我的上司急著去處理一批出問題的貨,要我跟她去淡水一趟。我沒辦法推……不然下次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沒關系,你去忙吧。這是我的名片,請你務必跟我聯絡。」陳一澤掩飾不住惋惜的神色。
「喔,好。這是我的名片。我先行離開了,對不起。」滿臉的歉意與遺憾,花柔情急急告退。
欲拒還迎,以此技巧對付陳一澤定能讓他上勾。
她有信心,陳一澤的滿意書九成是到手了。
出了咖啡館,坐上計程車,花柔情拿出手機,直撥朱穗君。
「穗君,我有個臨時計劃……」
一身惹火打扮的花柔情在踏進同間咖啡館的瞬間,就發現了一個可能破壞臨時計劃的意外因子。
倒不是因為陳一澤還在咖啡館里導致穿幫,因為她早已確定陳一澤另行約會去了;而是那個之前看好戲的男人還坐在原位,身邊甚至多了一個男人與他同桌,像是在談公事。
從早上坐到中午,他坐得也未免太久了吧!
算了,就讓這陌生男人看另一場好戲吧,他能壞她事的機率幾乎是零——不,應該說,她絕不會讓他壞了她的事!
花柔情朝向一臉藏不住緊張情緒的朱穗君一笑。
「抱歉,我來晚了。」沒一絲歉意,且大膽地朝林二君——二號目標微笑,笑容極為冶艷,一雙眼直直地勾著林二君。
朱穗君在一旁重復公式化的雙方介紹詞。
林二君笑得極具侵略性地盯著此刻化名為「李淑貞」的花柔情。
眼前這位外型美艷的女人,所表現的大膽開放立刻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已換裝成時髦打扮的花柔情,毫不閃避地對上林二君的笑。這故作瀟灑的林二君令她作惡,「畫虎不成反類犬,瀟灑不成反流氣」,正是林二君的寫照。
「朱小姐,你這回臨時約我出來果然沒讓我失望。」林二君一雙眼直直地盯著花柔情不放。
惹火的打扮及曼妙的身材、狂野不造作的動作、亮眼得令人駐足的外貌,她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完美形象。
之前朱穗君原本推拒他主動要求的相親會面,可稍早竟又打電話來問他,是否願意臨時出席相親約會。他原先還不願臨時出門;雖是受人之托,但他已經對每次相親的女人煩了,因為那些個女人個個平凡無奇也就算了,還都保守到無趣。沒想到,這次朱穗君竟會亮出個上等貨。
林二君一雙侵略的眼楮盯著花柔情,她毫不閃避地對上他的視線回以笑容,那藏在她眼中的狂野誘惑令他移不開視線。
朱穗君陪著笑,緊張得無法集中精神。
林二君要求的咖啡館正巧是同一家,她一來見林二君選擇的座位又正好與上一場同位置時,差點就嚇得當場暈厥了過去。
最要命的是,斜後桌的男子仍在原地,還多了個同伴。巧合的情況嚇得她心髒衰竭,只能在心中不斷祈禱老天爺別扯她後腿才好。
花柔情一看朱穗君無法掩飾的緊張,連打圓場、和緩氣氛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好由自己來開口,技巧地控制住情況︰
「林先生,是這樣的,我原本是因緊急的私事向朱小姐取消了今天的約會,可是那件私事很快就解決了,所以才又打電話麻煩朱小姐替我聯絡林先生,看看有沒有辦法照原訂計劃。真是謝謝林先生願意配合我無常的決定。」不待林二君有反應,隨即轉身又對朱穗君道︰「朱小姐,你不是告訴我你有另一場約會嗎?你去忙吧,我不好意思再耽誤你的時間。」
朱穗君一時不能反應過來,有些呆愣地望著花柔情。
「我的意思是你若趕時間,我也不好留你,我想我跟林先生可以自行認識的。」伸手拍拍朱穗君一雙握緊的手,讓她意會過來。
「李小姐說的對,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熟悉起來。」他開始蠢蠢欲動了。
朱穗君終于明白花柔情的用意。她看出她的緊張會壞事,特意用技巧支開她。
「喔,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朱穗君起身離開。走出大門時還忍不住回望,容易心虛緊張的她,怕死了這巧合得過了頭的情況了。
花柔情甚至在坐下前,大膽地朝那觀看一切過程的男子一笑,泰然自若的膽識令她不由得生敬。
季天聖的視線對上那如千面女郎般的女子——或者,該稱作女孩?她令他印象深刻。
犀利的言談、美麗千變的外貌,配合外貌所表現自然合宜的舉止、動作、眼神,她的演技跡近完美。
尤其是她仿佛渾然天成的自若氣勢,更讓人無法忽視。
如此特殊的組合集中在一個在擺明游戲人間的女子身上,他想,她的實際年齡應該不及她的裝扮來得成熟。
唇邊美麗炫目的挑戰笑容,誘人陷入她的小計謀中。
真是個聰明得可怕的女子!雖然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已讓他確定她是個天生的演員。
微妙的小動作達到她預期的效果,此舉不但有對那男人挑逗的意味,更明白傳達給他要他別代她閑事的警告意味,也成功地讓林二君對她產生危機意識。一個小動作,一舉雙得。
她就是要林二君一刻都不能忽視她外放的美麗、對男人致制的吸引力。她要激起林二君這自詡為獵艷高手的征服欲。
「不介意我直接稱呼你為二君吧?你的名字和特殊呢。」唇邊露出隱藏著狂野的笑容,迷得林二君眯起了眼楮。
「你應該有個對外通稱的外號,你不會希望人人都叫你淑貞吧?」
「不,我喜歡你叫我淑貞。」她嬌媚地說。端起飲料湊近唇邊,將唇印印在玻璃杯上,挑逗地伸舌輕滑過下唇。
耳邊應該傳來許多男人的抽氣聲才對,她很清楚此時人滿為患的咖啡館內,有多少男人的眼楮是放在她身上。
眼角余光掃過那被她利用外加警告的男人,他唇邊滿是興味的笑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毫不掩飾。
「你笑什麼?」林二君非常不滿這女人一直與斜後方的男人調情,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自然就開心地笑了呀。」言不由衷地說出最差勁的回答,她相信她已經引出林二君無法控制的征服砍。
唉!花柔情在內心感嘆。蠢男人為什麼那麼多?
他看見她眼里藏不住的驕傲與示威,她成功地把男人耍得團團轉。
季天聖坦承自己欣賞這位危險至極的女子。
早上,她是端莊的淑女;中午,她是狂放冶艷的女郎。
他不禁猜測,她還有多少面貌?
可以確定的是——她,不簡單。
朱穗君感動得快要哭了,兩張滿意書已經簽好躺在她手上了。
才一個禮拜,便將滿意書拿到手,花柔情真是個天生迷惑男人的妖女!
不過,這樣想,好像太對不起花柔情了。
花柔情實在是太行了,厲害得令人心驚膽戰。
她敢說,那天一連觀賞兩場戲碼的那位陌生男人,一定被花柔情嚇到了。
「穗君,我不能浪費太多的時問,請原諒我緊湊的安排。有個任務我被臨時征召了,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商橘跟我說了。可是……會不會太趕了?穿幫了怎麼辦?」朱穗君結巴地問著。要是穿了幫,那後果可不堪設想呀!
「你該對我很有信心才對呀。」電話另一頭傳來花柔情慵懶的笑聲。
「我是對你有信心啊!」
「對了,報給你一個還未證實的消息——你升定主管了。記得請吃飯。還有呢……」存心拖長尾音,讓朱穗君的心髒持續受壓。「你那些喜歡耍不入流手段的同事,可能有點麻煩。你知道的,公司不太喜歡有人私底下玩耍花招的內斗。」
「嘎?」朱穗君驚訝地張大嘴,發出單音。
「不用這麼驚訝,這可不是我告的密,是她們自己捅了其它樓子。像盜川公款、把優秀的男客戶供作己用之類。」極其輕柔地解說,仿若在告知餐點的清單般。
「不會吧?!」禁不住連連的驚訝,朱穗君已呈呆滯狀態。
「新上任的主管必須負責承接她們手上的客戶,接下來你有得忙了。好了,不和你多聊了,我明天還得早起。」
在電話另一頭仍是無聲的空白下,花柔情再添柔柔的補充——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雖然她們的丑事曝了光,但我還是會敬業地完成工作。你明天要不要來看看我怎麼表演?地點、時間都告訴你了喔!拜。」
朱德君尚未回神,電話就已經掛了。
「你可以去欣賞欣賞。」商橘沒停下翻土播種的動作,平板的聲音接續道︰「我也會去笑一笑,一道去好了。」
「不可以!」
花柔情迅速捂住林二君妄想吻她的兩片豬唇;她起身吻了自己的手背,刻意地隔著自己的手掌與他間接接吻。
淘氣的目光直視他激昂的雙眼,另一手則惡意地撫過他的褲腰,立刻的,她知道林二君這只豬有了反應。
「我要!」林二君粗暴地摟住她的柳腰,讓她感受到他的興奮。
「那……那到房間里。」她輕喘著要求,伸手轉開飯店套房的房門,將林二君一把推跌在地上,笑得很壞。
林二君被迷昏了頭,無法抗拒她的挑逗。
眼前的美艷女子令他發狂,吻不到、踫不得,卻被她挑逗得幾乎失控。
「你先去洗澡,我去買預防措施。」
「我有帶。」
蹲,唇邊泛起壞女人的笑,推開他的手。
「多少個?夠嗎?我想去買點助興的東西,別那麼沒耐性嘛,乖,在床上等我回來唷。」指尖滑過他的褲頭,隨即起身帶上門。
轉身,意外地對上一雙帶興味的眼楮,以及——不陌生的臉孔。
斜對面的房間大門倚著一個男人。他,正是那每每在她出任務時都恰巧看到好戲的男人。
從他的眼神,他似乎又適巧欣賞了全程。
「你好,我們見過嗎?」友善地微笑探問,眼神卻是危險。她開始起疑,這種巧合太不尋常。
「見過一次。你現在是李小姐。」強調的語氣顯示他的記性不錯,記得她此刻的打扮及身份是李小姐。
「听來不太有緣!」語氣瞬間失去了和善。她不喜歡情況超月兌她的掌控。
「我與花小姐比較有緣。」他記得她的本名叫花柔情。特別的姓氏和名字,與她的人相同。
「你又是誰呢?」花柔情笑意不減,眼中卻露出寒意。
「季天聖。」
「抱歉,我不認識你。」揮揮手,花柔情直接轉身離開,彎人走道轉角。
季天聖。她會好好調查這個家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拿出耳機,在確定听到林二君已進去浴室後,轉身繞回走道;沒有意外的,他仍站在原地,臉上淨是笑容。
這個怪男人開始令她生厭。
尤其是他那張溫和無害的俊臉上的笑容,顯示洞悉一切又覺得有趣的欣賞態度,引起她的不快。
「如果你要看好戲,請便!但最好不要壞了我的事!」危險地低聲警告,隨即開門入房。
在短短三分鐘內,林二君的衣物、床單、被單,所有能遮掩的布料全被她抱出來,她甚至還拔除了套房電話。
「你這種行為是犯法的。」季天聖說出口的是不苟同的語調,可眼中卻閃著有趣的光芒。
「情人的游戲干你什麼事?」臉上的笑容斂去,美目危險地眯起。
「抱歉!」季天聖聳聳肩,識趣地離開,筆直地走進電梯。
自視他離去後,花柔情拿出手機,按下兩個按鍵。
「幫我調查一個人。」
「明天記得準時入學。」電話傳來公式化的聲音。
「不會忘啦!你很-嗦耶!」
結束通話,花柔情嘴角露出頑皮的笑。
走進電梯前,順手把懷中的布料及物品全放在走道旁的回收車里,等著讓清潔人員清理。
視線望著緩緩下降的樓層數字,有些後悔沒裝設隱藏式攝影機,錄下重頭好戲,打好馬賽克再送到爆笑節目賺他一筆。
不然,留給公司的同事們笑一笑也不錯。
唇邊浮現淡淡懊惱的笑意。
嗯,失策記上一筆,有待改進。
陳一澤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在電話里跟他談情說愛、談吐優雅。到前一分鐘為止都還是舉止得體的淑女典範,會有這種駭人的動作!
喝湯發出的巨聲噪音引來鄰桌的側目、血盆大口的不雅吃相……而她竟還渾然未覺地繼續跟他說笑。
陳一澤驚恐得差點嚇掉自己的頭發。
呃……三秒鐘前,從她鼻子里掉落進濃湯中的黑色物體是她的巨大鼻屎嗎?
花柔情恍若未覺地放下湯匙,滿意地听到鄰桌有人發出的抽氣、驚嚇聲,無視陳一澤已經慘白的臉及鄰桌幾乎快掉出來的眼楮。
唇邊仍是自若的笑,甚至抬起目光直視正對面——那個笑得非常開心的男人。
其實她原先並沒打算表現出如此精采的演技。
抬出這等陣仗對付陳一澤,著實太抬舉他了。
原本,她沒有設定玩這種辱沒自己高雅氣質的惡作劇,但一思及今早她及時改進檢討,偷偷以V8錄下林二君糗樣十足地在服務生的護送下離開飯店的情景,她頓時心情大好、玩興大發,也就來場額外的噴飯大贈送好了。
當然,那叫季天聖的男人,中午也在飯店附設的餐廳用餐,又讓他賺到了。
瞧,他笑得都快倒地了。
嗯!她還滿喜歡他的笑容的。英俊的男人就是有這種好處,連笑都讓人賞心悅目。
季天聖失態地放聲大笑。這小女子成功地讓他笑出活了三十個年頭最開心的大笑。
「一澤,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花柔情轉回視線,擔心地詢問已經驚嚇過度、幾乎快夾起尾巴逃跑的陳一澤。
噢!可憐的是,他甚至是只沒有尾巴的狗男人。
「你——」陳一澤已經說不出話了。
「一澤,我今天是來跟你談分手的。」突兀地,她低頭幽幽地直接說道。
她可不能讓他逃離她,所以,不能給他時間逃跑。
「喔?」陳一澤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受不了你的舉止動作如此失禮又野蠻!」她苦惱又無奈地低喊。
擺明睜眼說瞎話已讓她頓時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鄰桌,甚至鄰鄰桌,都豎起耳朵听著。大家的下巴都掉了。眼楮都凸了,連服務生的動作都慢了半拍——全都在欣賞她的演技。
她這國際級的女主角怎麼舍得讓觀眾失望呢?當然要更賣力地演出嘍!
「你——」陳一澤驚訝得站起身。
喂!主角是我、你搶什麼戲分呀!花柔情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淡妝素雅的面容滿是歉意,熱淚盈眶地望著陳一澤。
「我雖然喜歡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容忍你的小缺點。對不起!」說完,拿起紙巾,捂住鼻子,大力地摁出一聲喇叭拉長音,仿佛摁出份量驚人的鼻涕。
然後,在觀眾們驚恐的眼神中,含淚翩然離去。
一沖出大門,花柔情再也忍不住地破功笑了,笑得彎了腰、淚水直落。
好玩!好玩!真是有趣極了。
「啪……啪……啪……」適時響起的掌聲,是商橘拍掌贊賞花柔情精湛的演技。
朱穗君則是便愣愣地瞧著笑得十足驕傲的花柔情。
「穗君,怎麼樣?我幫你出了口惡氣吧?夠不夠?還要不要再多一點?」花柔情邀功似的拍拍朱穗君的肩頭。
朱穗君迅速搖頭。
耳聞林二君光溜溜地面對飯店服務人員,花柔情甚至偷偷錄下該情景,說要留給她當作紀念;親眼目睹陳一澤顏面全失,還有餐廳里受驚的人們,她知道花柔情是個可怕的整人奇才,再讓她破壞下去,她不敢想像她會玩出什麼更駭人的花招!
喔!這女子可怕得令人不禁寒顫四起。
崇拜又敬畏地看著已經先走一步,在前頭與商橘齊肩閑聊的花柔情,朱穗君仍有些回不了神。
「為什麼我們還是當學生?又是進‘恩澤’!」花柔情不滿地抱怨。
「因為你一副沒斷女乃的樣子。」商橘冷冷地回答。
她跟花柔情是搭檔,因此,只能一直接這種任務,她也挺火的。
她明明是該期第一名結業,卻配上了同期的最後一名,她到現在還想不通高層是怎麼安排的!
「你說什麼!」
「實話。」商橘發現朱穗君沒跟上來,轉頭叫喚︰「穗君。」
「喔!」朱穗君回過神,隨即快步追上她們,一雙眼仍不住望向花柔情。
「穗君,我知道我很美,可請你也別用眼楮非禮我好嗎?」花柔情遷怒地把炮火攻向朱穗君。
「喂!別遷怒到穗君身上!」商橘站出來保護室友朱穗君。
「怎樣?你咬我啊!」忿怒地轉過身站在商橘面前,眼角瞄到走出飯店準備上車的季天聖,他正對著她笑。
花柔情站直,露出燦爛的笑顏,突然,悄臉瞬間一變,做了一個徹底破壞美女形象的丑陋大鬼臉,嚇了交車給季天聖的泊車小弟一大跳,從驚艷的瞬間轉為驚嚇。
季天聖搖頭地笑了,這個小女孩真的非常地淘氣。
「騷貨。」商橘不屑道。
「爛橘子,你的嘴很賤耶!」
季天聖沒有移開目光,他看見一個如陽光般炙人的女孩,耀眼得非常吸引人。
再過幾年,她將更趨成熟,成為一位風情萬種的美麗奇女子,屆時將會有更多的男性同胞受害。
名喚柔情,該是期望性格柔情似水的美意,卻生得一副融合美麗與禍水的外貌與性格。
美麗如禍水的少女花柔情,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