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戀錯中錯 第八章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邱珊珊」飲恨含悲地,很為自己的處境傷感,眼見杜家大門常開,走出去不再回來容易得很,但此仇不報非「娘子」。
絕不是她「邱珊珊」歹毒,而是林楓兒精神向來如此,「只有」多數時候采取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人生態度,並非「全部」時候。
能退一步,饒了人家,也省卻自己麻煩時,就悲憫為懷,退一步,凡事芹芹菜米,不必太計較。
但她不光火則已,真要光火了,修理人起來,絕對是以智取,不以力敵,步步為營,總要給他設計得很恰如其分——不多不少,剛好夠本,讓對方得到十足十的教訓,自己也得到滿分的平衡。
「邱珊珊」一口吃著一個淋了鮮女乃油和蜂蜜的小藍莓,在心里謀劃計策。
她相信復仇雪恥的機會很快就會來了,她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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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靖其實也不是很壞的人啦,才當新郎,就揍了新娘,雖是一時失控,總也還懂得愧疚,而且自己在新婚夜,就故意冷落人家,再怎麼也說不過去——難怪那婆娘會發飆啦!
他頗自知理虧。
再說那「邱珊珊」終究是「帶病之身」,才會從溫柔黏人變成潑辣凶蠻,原也情有可原,雖令他不很滿意,但還可接受。
至少日子不會那麼悶。
其實杜文靖對于「邱珊珊」的變化,還有些些竊喜呢,才嫁過來兩天,就表現得如此有趣,辣勁兒十足,想來,日後的生活當不會如往昔想像般,那麼了無生趣,死水一潭了。
小小教訓她一番,她應該也已知道分寸,懂得舉案齊眉的夫妻相處之道了吧?
那麼,給人家吃過苦頭,好歹也該給人家一點甜頭,高壓懷柔的婚姻政治,杜文靖這個新大男人主義者是奉行不悖的。
于是傍晚時分,杜文靖很好心好意地,特別走到花園,讓正在散步的「邱珊珊」撞見。
「昨天喝醉了,嗯哼,不太記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呃,不大有理性的事,嗯哼,也說不定。」
听清楚。這可已經算是道歉,對杜文靖來說,這可算是萬分難得了——絕對是破天荒第一遭。
「有嗎?怎麼會呢?」「邱珊珊」一臉天真笑得好甜蜜。
「嗯,那就好。」
乖乖,不知怎地,杜文靖感覺有點毛毛的,不過︰瞧此光景兒,這婆娘似乎略略恢復大麻曙的溫柔特質了,于是他點點頭,恩賜般地開口說︰
「去幫我放個洗澡水,記得,水要燙一點!」
杜文靖其實心虛虛的,雙手盤胸,故意粗聲粗氣地,裝出很大男人的氣派。
「洗澡水嗎?好——啊——沒問題,等著哦——」
「邱珊珊」笑紋紋地,扭身走進屋里。
嗯哼,這還差不多,果然又像是那團熟悉的大麻曙了。
杜文靖好生得意,大搖大擺地跟在她身後,也要進屋去,卻才一腳跨入,「邱珊珊」就反手把門用力一推,夾得他哎哎呼痛。
「咦?我還當你早該進屋了,怎麼人還在外頭?很痛喔?人家不是故意的啦!」「邱珊珊」還是那麼笑容可掬的樣子。
杜文靖撫著痛處,哎,既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也只好算了。
「邱珊珊」很盡職地進浴室去放洗澡水。
杜文靖百無聊賴地,看見桌上有只美麗的杯子,杯中裝有水,宿醉醒來,一整天里,都感口干舌燥,于是他端起杯來,就一仰而盡。
「哇!‘雪特’!這是什麼呀!」
那水已一半下肚,一半卻馬上被噴了出來,杜文靖差點涕淚泗流,連忙沖往浴室。
卻才沖進去,就一腳踩到肥皂,再加上地面濕滑,他整個人就向前滑跌了過去。
這浴室足有十來坪大,的確也夠他滑,夠他跌的。
他那急于維持平衡雙手,像受驚的鴨子般胡亂劃著,模樣還挺具喜感的,差點直直撞上牆壁,幸虧杜文靖反應敏捷,連忙雙手擋著牆面,卻因後作用力一個反彈,摔在刷得挺亮麗潔白的馬桶邊。
「怎麼回事兒?到浴室來跳探戈啊?老公你真好興致!」
「邱珊珊」坐在按摩浴缸旁邊的椅子上,笑咪咪地問著。
但杜文靖喉舌咸辣得回不出話來,渾身又疼又濕,就按摩浴缸里的水要先漱口再說。
「哇——」
那水燙得杜文靖叫出來。
「人家先放熱水嘛,你不是說洗澡水要燙點?不過也應該還好呀,溫度足以燙舌燙嘴,卻還不至于燙傷才對呀,頂多是有點難受嘍!」
「邱珊珊」滿臉無辜狀,笑得眼楮都眯了。
杜文靖則是一身狼狽,很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天哪!這婆娘,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變嘍!
這從來只是任他好惡揉捏的大麻曙,不僅變得潑辣,竟還敢設計反擊修理他?
這豈不是太太太太太太——怎麼說呢?
杜文靖先是訝怒,繼而卻忍不住大笑起來,眼神炯炯如狼。
「邱珊珊」原是自在得意,而且警戒在心,提防著杜文靖再度惱羞成怒——她最後一記絕對令他銘記在心的毒招,就是準備這時候用的!未料他卻不怒反笑,亮晶晶的眸子,瞧她心頭叮叮咚咚,擂鼓似地緊張起來。
就在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杜文靖已經一把抱起她來。
「我看你是真的年久失修,欠整理了!」
杜文靖笑得邪邪的,壞壞的,把她整個身子浸入那夠燙卻燙不傷人的熱水中,而自己也泡進浴缸里。
熱水漫出來,溢了一地。
「哎唷——干什麼呀——」「邱珊珊」驚呼。
「你說呢?」
「你你你——你敢踫我,你敢——」她緊張得都結巴了。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不敢嗎?」
兩個人在滿缸熱水里翻騰,「邱珊珊」滿手亂揮,想爬出浴缸,卻被杜文靖纏得緊緊的。
被水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邱珊珊」的胴體曲線畢露,美目顧盼,盈盈流光,充滿驚惶與憤怒。
杜文靖緊抱著她在水里,眯著眼,盯著她,突然有一時的眩惑,覺得那美麗而閃耀著怒火的眸子,似乎喚起記憶深處的某種悸動,卻就是想不起來。
昔日大麻曙的眼楮,大則大矣,常顯得散渙迷離,幾近無神,何時竟變得這樣弈采煥然,甚至——咄咄逼人?
人家不都說眼楮是靈魂之窗嗎?那這場車禍也未免太厲害、太神妙了,竟將大麻曙昏睡的靈魂給撞醒了不成?
林楓兒,林楓兒那美麗靈活的眼眸,突然閃進杜文靖的腦海。
莫名其妙,怎麼在這種時候想起她呢?怪哉!
杜文靖甩甩頭,想甩掉這莫名的恍惚眩惑,這一出神,就給了「邱珊珊」有機可乘。
她用力地在他手臂上狠咬一口。
「哎唷喂——」杜文靖痛得大叫,松開掌握。
「邱珊珊」乘機就翻身爬出浴缸,向浴室門口跑去。
「你這惡婆娘——」
杜文靖痛得咬牙切齒,追過去,一把拖回渾身濕淋淋的「邱珊珊」。
「你,你放開我,你這個王八蛋,畜牲啦……」
「邱珊珊」滿嘴亂罵,張牙舞爪地抗拒著。
然而她愈是抗拒,杜文靖的征服欲就更激昂。
他又將她一把抱進浴缸。
「如果你是男人,就不要對我用武力!」
杜文靖一副想把她吞吃下去的樣子,嚇得「邱珊珊」無處可躲。
「我就是要對你用武力,怎麼樣?」
杜文靖使勁抓住她,霸道地只想征服她,征服這個一直要逃離他掌握的女人。
她整個人被他纏在懷里,動彈不得。
他不得不承認她很美,美得令他神馳,尤其在抗拒中,與的摩擦,更具挑逗和誘惑。
他壯實的懷抱如銅牆鐵壁,軟玉在懷,不自覺地,他騰出一只手來為她寬衣。
「你,不要,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這樣是非禮呀,你不——!」「邱珊珊」又驚叫。
「非禮?老公非禮老婆,天經地義!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你要不要去法院按鈴申告?」
她那羞急的模樣,令杜文靖又笑出來,這婆娘何時變得嬌羞若此?還怕他非禮她?她不是該求之不得嗎?
「你你你,你不可以亂來,不可以——」
水氣氤氳,泡在熱水中的「邱珊珊」巳一絲不掛,渾身軟綿綿,而且臉紅心跳,眼神迷蒙。
杜文靖也是渾身光溜溜。
凌亂的衣衫,有些被拋在瓷磚地面,有些在偌大的按摩浴缸上冉冉飄浮。
「有什麼不可以,嗯?」
杜文靖的聲音,嗯,怎麼搞的,竟變得有點溫柔?
「珊珊,珊珊,你真的很美……」
即使三十幾歲的身軀,依舊如此玲瓏有致,膚若凝脂,吹彈可破,杜文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天生尤物,這一番「修理」,原是半真半假的游戲心態,但原始的卻因此而狂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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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洞房花燭夜該做而沒做的事嗎?
這就叫做——愛嗎?
這曾經想像,卻是完全超乎想像的——
「邱珊珊」害羞得環抱著水珠柔潤的胴體,她渾身還一絲不掛呢。
「把身子裹著,不要感冒了。」
杜文靖溫柔地把一條大毛巾披在她的嬌軀上。
她的臉垂得更低,像只利爪盡藏的小貓,縮了一下。
「看著我。」杜文靖抬起她的臉。
「哎呀!你沒穿衣服啦——一」
「邱珊珊」又緊張地埋下臉,杜文靖也還是渾身光溜溜地。
「難不成你不敢看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再假就不像嘍」
杜文靖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好玩。
她的羞澀赧顏一點都不像裝的,但怎麼會這樣呢?太有趣了。
「誰說不是!」
「邱珊珊」抗議——她不僅第一次看到他光溜溜,也是第一次面對面看男人光溜溜,他怎麼可以懷疑她,說她是裝的?
「你這可不就又看我了?還假裝不敢看?」杜文靖笑得好可惡。
他分明又是故意逗她的!哎,真真假假,他也被弄迷糊了。
「你——好可惡!」「邱珊珊」粉拳伺候,身上的大毛巾滑落下來,她又驚呼一聲,連忙搶救,卻被杜文靖抱入懷里。
赤身相偎,果程相見,這男人竟如此霸道地佔有了她,在如此出乎意料的情況下,她該生氣,狠狠生氣,更把他恨個夠才對,怎麼她一點都氣不起來,內心還漾著異樣的情緒——甜甜的,喜悅而暢然。
之前在希臘時,那翻騰的異樣情緒,雖很不一樣,但也有些近似,她恍恍然若有所思,被逼迫著,微仰著臉,凝視那佔有她的——唉,仇人。
杜文靖剎然又覺眩惑而心蕩神馳了,那晶亮亮地,直似要望入他靈魂深處的眸子,讓他頓覺無所遁形。
長這麼大,女人堆混得不要混了,他杜文靖,竟而有種害羞與尷尬,心里甜滋滋的,溫柔而纏綿。
「怎麼樣?這頓‘修理’夠讓你回味了吧?」
杜文靖又吊兒郎當,笑得壞而邪惡,藉以掩飾自己的柔情蜜意。
「你——」
他竟這樣說,方才那一切,只是在「修理」她?
「邱珊珊」有點氣結,隨手拿起肥皂、水瓢、洗發精……任何東西,就向他扔飛過去。
杜文靖且躲且閃,又叫又笑,落荒而逃。
其實,杜文靖的確挺不好意思的。
他從來沒有那樣「失去理智」地強要任何一個女人。
而方才他真的是用強的——佔有了她。
雖然早八百年前,他們已有過無數床第纏綿,而理智也告訴他,大麻曙絕不可能是處女。
但這次,不知怎麼搞的,自己倒真像是在脅迫一個毫無經驗的處女就範,也因此使他更覺赧然,更想掩飾那種被她凝視得無所遁形的感覺。
想來,他又惹惱了這個潑辣貨了。
她不是說「如果是男人,就不要對我用武力」嗎?
而他完全用的就是武力!
雖然那過程是如此甜蜜,而撼動心魄!但她的感覺會與他一樣嗎?
杜文靖突然想起林楓兒來。
是呀,那對眼神——那深邃魅惑的深潭,令人無所遁形的凝視……
然而,怎麼會呢?
林楓兒的影像又閃進杜文靖腦海。
林楓兒——他曾經喜歡過她嗎?
不,那不見得就是愛情。雖然她的確曾經重重觸動他的心弦。
如果時間長一點,緣分深一點,或許他可以弄清楚那是不是愛情,可惜——他們緣分太淺。
落拓浪蕩慣了的他,處處花心,處處留情,每份情意都是真的,卻也都是空的,這些年來,他流浪于溫柔鄉,醉臥女人堆,說是醉生夢死也好,說是麻木不仁也好,他就是對愛情失望——失望于自己無法在任何女人身邊安定下來。
何必呢?婚姻的前車之鑒,陰影猶在,他的風流成性,不受拘束,傷透了前妻之心,他不是沒有良知的人,既知改變不了自己,寧可離婚姻圈套愈遠愈好,露水姻緣,逢場作戲,他的態度總是擺得很明白,願者上鉤,絕不勉強,更不玩任何愛情騙子的游戲和花招。
對于那團死命要黏給他的大麻曙,他一逕的態度,何嘗不是這樣?
正是因為如此,之前,他才費盡力氣要逃離她所設下的婚姻枷鎖,他既無心與她偕老一生,何必害她日後傷痛欲絕?步上前妻的後塵?
卻也正因為這一顧慮,導致最後林楓兒以死犧牲。
命運的乖舛作弄,煞是愁人呵!
但現在可怪了。
百般抗拒勉強娶來的妻子,竟燃起他的愛意和從未有過的強烈欲念。
而在那熱情纏綿的過程中,林楓兒的意象,又莫名其妙地浮現,揮之不去,仿佛他既是與妻子交歡,又恰似佔有林楓兒。
他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怪病還會傳染的?那團大麻曙,把她的瘋顛失常,也傳染給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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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杜文靖藉口籌拍新片的事,溜了個無影無蹤。
當然那也不完全是假的,為告林楓兒在天之靈,邱老一干人決定等婚禮結束,就馬上籌柏林楓兒劇本的電影,而男女主角杜文靖和「邱珊珊」只能先放一周結婚假,其余的就等新片殺青,再好好地去度蜜月。
但即使避在片場里,杜文靖仍想念著「邱珊珊」,忘懷不了那火辣熱烈的纏綿,連日來,仿佛都還沒能從那喜悅的恍惚感出來。
但他就是有點畏怯,畏怯「邱珊珊」對他的抗拒,畏怯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而且,他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事,既突然迷戀起現在的「邱珊珊」,卻又強烈地懷想起林楓兒。兩個影像,常在心頭徘徊,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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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到底是怎麼個天理昭彰法啊?!
命運繞來轉去地,最不可能成為她丈夫的人,竟成了她的丈夫,而且還「強行佔有」了守身如玉的她。
「邱珊珊」站在鏡子前,望著陌生的「自己」。
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明明是林楓兒,怎麼會變成邱珊珊?
她並沒有得了失憶癥,她腦袋清楚得很,記得車禍前後的所有經過,蒙蒙渺渺的昏迷中,她茫然浮蕩,無所歸依,飄呀飄地,隱約看到邱珊珊安靜如布偶地躺在那里,她飄過去探看,突然被一股力量吸進邱珊珊體內……
她原以為那只是夢,她熟悉夢與潛意識的心理分析,即使在夢中,她都暗自好笑,分析自己大概是一時受邱珊珊傷害太深,所以希望自己丑小鴨變天鵝,才會作這種怪夢。
醒來後,她卻笑不出來了。
是的,她記得這一切,卻無法理解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
無論她怎麼解釋,怎麼失控發飆,就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哎,這件事若發生在別人身上,告訴她,她也萬難置信的,又怎能怪別人不信呢?
于今,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是法律上、形式上,或實質上,在婚姻簿里,她都如假包換地是杜文靖的人了。
她應該生氣,應該憤怒,應該把杜文靖碎尸萬段,才能消心頭之恨才對,荒謬的是,她心頭卻反倒洋溢著甜蜜感,像夢幻似的喜悅。
哎,老天爺一定是了「花轟」了。
想到那迷人心醉的第一次,「邱珊珊」又臉紅心跳,渾身燙熱。
原來做——愛,感覺是如此美好。
她是初識情滋味,而又得到極大滿足,體會了人間至樂。
雖是在羞惱臉紅的情況下,又摔東西,氣走了杜文靖,但他說的︰「這頓‘修理’夠讓你回味吧?」的確一點也沒錯。
她每想起來就要臉紅,卻又忍不注要一再回味。
哎,「修理」就「修理」吧!她這個新大女人主義的奉行者,倒有種心甘情願被杜文靖「修理」,在他懷里當個小女人的喜悅。
世事難料,女人的心更難料,前一刻,還當杜文靖是不共戴天的仇家,必誅之而後快,這一刻,所有的仇怨仿佛都煙消雲散,「邱珊珊」竟盼念起杜文靖了。
「如果他好好的來道個歉,我就無條件地原諒他,誰叫他是我的——」
「邱珊珊」自言自語地,「老公」二字說不出口,臉又紅了。
她原想,杜文靖應該馬上就會又回頭來逗她開心,可是盼呀念地,他竟一直沒出現,連夜里也沒回家。
「邱珊珊」盼得心急,嘴里臉上,卻還得裝出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的樣子,免得又被佣人們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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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外避了三天的杜文靖,又回家來了。
這三天,他其實並不好過,流浪了三天,想了很多,滿頭滿腦地,都是那婆娘的情影,真難以理解,對那團大麻曙,他杜文靖原本避之猶恐不及,現在卻會想念她,而且想念得很厲害。
其實每一刻,他都恨不得飛回她身邊,但他實在有點怕又被她「無情」地轟出房門。
有時候,男人也是挺脆弱的咧!
而且,對于自己那失控的行徑,杜文靖還是頗難釋懷。
雖說他是個標標準準的新大男人主義者,但還是非常尊重女性的,即使兩人早已幾經雲雨之歡,對方又是自己的老婆,但她仍是擁有身體自主權的,沒有一個男人有權力去脅迫一個女人,即使是丈夫,也沒有這個權力呀!
這件事,真叫他想起來,就要尷尬臉紅。
叫他如何有顏面去面對人家呀?
哎,可是今早,他實在太想她,想得熬不住了,猜測事情都過了三天,縱或他千錯萬錯,老婆大人總也該氣消了吧?
于是他就鼓起勇氣,回來「領罪受死」,就算千刀萬剮,他也認了。
「嗨,你好啊!」
杜文靖踅進房門,這招呼打得可是小心翼翼,頗有先試探一下軍情的意味。
「邱珊珊」正在吃她的小藍莓,以慰藉心焦如焚的等待。一見了他進來,新閨怨,舊仇恨突然又一股腦兒的翻騰洶涌。
「咦?怎麼你——也愛吃小藍莓啊?」
杜文靖有點驚呀,這婆娘幾時愛吃起小藍莓了?以前怎麼不曾見過?那吃法還和林楓兒如出一轍——
哎,又是林楓兒!
對于「邱珊珊」的各種「違常」的心理狀態、行為習慣和愛好喜惡,醫生說,可能是因為她對死去的林楓兒心懷愧疚,所以產生模仿行為,自我催眠,在潛意識里,相信林楓兒會因此藉由她而「復活」——這是一種深沉的贖罪心理。
杜文靖暗自嘆口氣,故作輕松地,也拈起一顆小藍莓放進口中。
「邱珊珊」嘔氣地把裝小藍莓的水晶盤一推——他吃過的東西,她——不——吃——了。
「還在生氣啊?」
杜文靖涎著笑臉。哎,真搞不懂自己的男性威嚴哪兒去了?以前哪回不是邱珊珊做小伏低地討好他,他還不見得領情呢!
現在看到「邱珊珊」眼里盡是委屈、怨氣和怒意,他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那天,呃,那天,我,呃,實在也不是故意的,是你太誘人了嘛!」
杜文靖搔搔腦袋,哎,他真想說的是對不起,偏就是出不了口。
「邱珊珊」還是那樣瞪著他,一語不發。
杜文靖嘿嘿笑得好無辜的樣子,又說︰
「你那天表現得像個處女似的,我實在忍不往,所以才,才——其實你也一點責任的,你總不能完全都怪到我身上啦,喔?」
喔?
「邱珊珊」聞言,心頭升起一股恍然大悟的悲淒。
原來,他果然還是發現了她原來是個肉腳——所以才會一去三天,扔下個新婚妻子,自己逍遙去?「邱珊珊」更加地羞惱難當,杜文靖沒當場笑得在地上打滾,恐怕已經是很忍耐,很給面子了。她自卑得低下頭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你——哎——我,哎,這——,
杜文靖舌頭都打結了,真搞不懂這團大麻署怎會變得這般難以討好?難以侍候?他都說得如此了,她還是沒有半點原諒他的跡象。
突然地,杜文靖靈機一動。對付大麻署,還是得用大麻署法則,她最虛榮,最愛听甜言蜜語了,嗯,用力贊美她風騷熱情,嘿嘿,準沒錯!
于是杜文靖改變策略,又笑得壞壞,眼楮亮晶晶地盯著她說︰
「你那天的表現真是可圈可點,裝得可真像,就像個處女,那麼被動,那麼女敕角兒的模樣,嘴里說不不不,反應才熱情咧,根本是你故意誘惑我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抵擋得了這種誘惑,你好性感好性感……」
杜文靖想,這會兒,大麻署總該破涕為笑了吧!
果然,「邱珊珊」抬起頭來,卻是滿臉羞憤,連聲音都抖抖顫顫地︰
「你要笑就笑好了,不必要這樣嘲諷我!」
咦?捺會按尼?杜文靖咽了咽口水,難不成是還贊美得不夠?好吧,就再給你加料,哄死你這團愛吃甜的大麻署,他眨眨眼楮說︰
「我算見識過夠多女人了,你卻比我所見識過的女人,都還要夠勁、風騷、熱情,害得我無法煞車,只好硬上了,其實我也不想靠自己力氣大,真是被你誘惑得按捺不住啦——」
但他不贊美還好,愈贊美愈糟,因為這個潔身自愛的「邱珊珊」,可不是那個風騷虛榮、輕佻妖嬈的邱珊珊啊!
這樣的贊美,听在「邱珊珊」耳里,根本就是惡意輕薄——而且,他究竟有過多少女人,她管不著,但將她與那些女人相比,就讓她受不了!
原來,他只是想輕薄她,就像是輕薄其他女人一樣,那天他以武制勝,只是想要征服她,讓她就範,「邱珊珊」的羞惱更甚,怒不可抑,從齒牙間迸出話來︰
「你,你這王八蛋!」
這下,輪到杜文靖惱了,他可真是傻眼了,不知自己的好聲好氣贊美,又怎麼得罪這團陰陽怪氣的大麻署?
「你不是男人,你根本不配當男人,男人不會逼迫不願意的女人,你只是靠你的力氣比較大,其實你根本滿足不了我!我所用的男人,就屬你最最別腳!」
她氣得渾身發抖,理智被怒潮淹沒了,口不擇言地,挑最惡毒最傷人的話來反擊。
「你——你這個惡婆娘!」
杜文靖也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這麼按捺著性子來道歉,雖然沒有明說對不起,但態度可是一直很好的,奈何這臭婆娘竟如此氣焰囂張,得理不饒人。
更叫他傷心的是——原來之前的一番濃情烈愛,都只是他自以為是?
原來從頭到尾,她仍一心要拒絕他,只是他用男性的力氣去糟蹋了她?!她惡毒的話,恰似一把利刃,切中他原就耿耿于懷的心虛處!她究竟經過多少男人?
她竟這樣拿他和別人比較來嘲笑,她,是他的妻子呢!
「你以為你多高貴?你才是我見過最菜的女人,這門藝術,你連幼稚園都畢不了業!」杜文靖氣急咆哮。
「邱珊珊」則是滿臉淚痕,自卑的痛處被切得傷痕累累。
「你滾,你滾——」
又是滿天飛來的不明飛行物。枕頭、梳子、皮包、杯子、茶壺……統統被摔向杜文靖。
「應該滾的人,是你!」
杜文靖鐵青著一張臉,對摔過來的東西避也不避,一把抓住「邱珊珊」還要摔過來的一只古董花瓶,咬牙切齒地說︰
「哼,這東西很貴的,起碼比你這高貴的女人,還要貴得多。」
杜文靖說著,卻把那只古董花瓶摔碎在地上。
「邱珊珊」流著淚眼,揚起手就要甩杜文靖一個耳光。
「如果你再敢打我,我就——殺了你!」
杜文靖臉色壞得嚇人,緊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摔,「邱珊珊」被摔倒在床鋪上。
「啊!」
或許怒氣攻心,兼屈辱羞惱,哭倒在床上的「邱珊珊」突覺頭疼欲裂,痛叫出來,昏厥過去。
「你怎麼了?怎麼了?珊珊,珊珊……」
杜文靖急瘋了,天大的氣也消了,連忙沖過去,抱住她,連迭聲地叫著。
天啊,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怪婚姻啊?
一個火爆浪子和一個倔強美女踫到一起,還能不天翻地覆嗎?
新婚第一天,新郎新娘各睡各的鋪,新婚第二天,新郎狠狠揍了新娘一頓,新婚第三天,新郎連家也不回,挨到第五天終于才又出現,這會兒,卻又像斗雞似地吵得不可開交,威脅說要殺新娘?把個新娘嚇昏了。
躲在房門外偷听的佣人們嚇得噤聲縮腳地,發現杜文靖突然卷風似地沖出門來,慌忙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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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很快來了。
而「邱珊珊」則在此之前就醒了,被杜文靖猛灌了幾口白蘭地,嗆得在床上猛咳。
醫生檢查了一下,認為應無大礙,想只是小倆口吵架,受了刺激才昏厥的,就開點鎮定劑,交代幾句就走了。
「我不要吃你手上的藥!」
「邱珊珊」滿臉倔強,臉上淚痕凌亂,就是不肯吃杜文靖喂她的藥。
杜文靖嘆口氣,看她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他真是好哀怨哦,以前只有那大麻署看他臉色的分,現在勉強娶了她,他倒得看她臉色,而且是很難看很不給情面的臉色,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手慌腳亂地,頻頻向來房里探望的杜母求救。
杜母不僅沒有生氣媳婦的嬌氣,反而開心得很,沒想到他這野狼般不羈的浪蕩子,這會兒竟這般低聲下氣地,去喂妻子吃藥——昔日那個下堂媳婦兒,可沒這個好運道呢,豈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有女人管得住她自己也管不了的兒子,那抱孫子可能大大地有望了,所以杜母只差沒笑出來。
「媳婦啊,如果生氣呢,就好好教訓阿靖才是,干麼自己氣得昏倒?多虧啊,太劃不來了嘛。」杜母笑眯眯地接過藥去,向著媳婦說︰「來,把藥吃了,好好靜養,下回,阿靖再敢欺負你,你才有精神和體力對付他呀!」
嘎嘎嘎?杜文靖哭笑不得,她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呢,沒幫兒子,還幫外人?顯然他這個兒子做得太失敗了。
但看著「邱珊珊」礙于婆婆情分,不得不把藥吞進去,杜文靖也松口氣。
風水輪流轉,他杜文靖竟會被個女人克得死死的,還加上母親幫襯,情勢逆轉成這樣,看來是很難挽回嘍!
「阿靖啊,好生照顧著我媳婦兒,我還指望她,比指望你更多喲——」
杜母朝兒子笑得好暖昧,也不管兒媳反應如何,邁著蓮步,就款款出門去。
杜母一走,氣氛馬上變得沉默尷尬。
「我幫你泡杯牛女乃,喝了更好睡,好不好?」杜文靖說。
哎,反正低聲下氣就這一回,看她病得這樣,做丈夫的也只好表示一下關心,但下不為例!
沒想到人家「邱珊珊」還不領情呢,她別過臉去說︰
「不要,如果沒事,我要睡了,請你出去。」
「這不只是你的房間,也是我的房間吶,搞清楚!」杜文靖提醒她。
「好,你不走,我走!」
「邱珊珊」脾氣可真倔,說著竟真要下床來。
「好好好,我走,行了吧?」
杜文靖又嘆口氣,只好投降認輸,夫妻間的爛帳,只得等她病好了,再來清算,他和她,還很有得算咧,哼,除了他以外,她還有多少男人?以前的管不著,婚後若還要叫他戴綠帽子,他真的會——殺了她!
杜文靖走後,「邱珊珊」眼淚又不爭氣地滾了出來。
她究竟跌入什麼樣的煉獄啊?要受這樣的折磨?
為什麼他們從來就沒能好好相處?好不容易她已經放下仇恨,真心要將杜文靖當老公看,他卻還拿那些不三不四的話來羞辱她?
不知怎麼搞的,已經吃了鎮定劑,她竟還是睡不著,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情緒起伏,因而也就愈想愈覺悲淒。
在這世間,她真是無依無靠了,連自己的肉身,都棄她而去,塵埋入土,她究竟何去何從呵?
世間連個親人都沒有,唯一能證明她存在,對她忠心不貳的,只有——
對,阿法小子!
「邱珊珊」想起阿法小子。
這一連串的混亂下,她一直沒有機會聯絡上它。
她原打算修理杜文靖這個大仇家後,就逃之夭夭,溜回去找它的。
沒想到事情竟這樣演變——他佔有了她,卻又想叫她滾,瞧他說得多凶惡,竟還威脅說要殺她?
不,她怎忍得下這口氣?杜文靖委實欺她太甚!
如果她現在走,豈非就像是真的怕他了?
與天生個性吃硬欺軟的邱珊珊恰恰相反,擁有林楓兒靈魂的「邱珊珊」是絕對吃軟不吃硬的,她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
對,叫阿法小子來,沒將他杜文靖碎尸萬段,至少也打得他遍體鱗傷,滿地找牙!
二十一世紀就有這個好處,雖然機器佣人還相當昂貴,不見得家家戶戶都有,但電腦可就和所有家用電器一般平常。
「邱珊珊」果然不是軟腳蝦,眼里還噙著淚,卻已化悲憤為力量,站起身,悄悄躡進杜文靖的書房,打開電腦,連上網路。
只要阿法小子一來,一場人與——呃,該算是人與熊?還是人與貓呢?噯,總之是人與機器熊貓的世紀大戰,可能免不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