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蓉顏 第七章
蓉蓉一回到李府，霜霜立刻慌張地迎到大門口去。
「我的天啊…蓉蓉，你有沒有怎麼樣？」霜霜原就皮膚白皙，現在一張小臉更是被蓉蓉嚇得慘無血色。
「沒事兒，姐姐，是蓉蓉不對，害姐姐擔心了。」出乎意料的，蓉蓉竟然沒有和她大聲嬉鬧，反而還很大家閨秀似的和她福了福身，一副自己犯了錯的模樣。
嗯……不對哦，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而且，再瞧她春風滿面，一臉桃花……嗯，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霜霜故意不動聲色，拉著蓉蓉的手，姐妹倆穿過院子，到了李宅的大廳。
「讓我看看，你哪兒受了傷？」蓉蓉一坐下，霜霜便急著探問。方才馬家差人來通風報信時，她簡直快要當場暈過去呢。
「哎…和你說沒事的嘛，只不過是讓刀子輕輕劃了一下而已呀。」蓉蓉嘟起小嘴，掀開自己的領口，露出自己的頸子。」喏，就是這樣。」
「蓉蓉…」霜霜立刻起身，走到蓉蓉身旁瞧了眼，上面已經纏了道白紗布。
「蓉蓉，你實在太不听話了，再這樣下去，我以後可不會再幫你說話了，我要站在爹娘那邊了。」霜霜向站在一旁的菊兒睨了眼。「菊兒！」霜霜發起脾氣來是很可怕的，尤其她一向賞罰分明……
菊兒瞧霜霜大小姐的神色，只得囁嚅地應聲。「大小姐！」菊兒小步地走到霜霜和蓉蓉身邊。
「你瞧，平常對二小姐太好了，就是這個下場，今天要是老爺夫人在的話，你少不了要挨好幾個板子，你知道嗎？」
霜霜這番話說得聲色俱厲，菊兒卻知道是大小姐有心放她一馬，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饒命啊!菊兒日後一定更加小心，不會再出差錯的。」
「好了啦，姐姐，你明明知道是我錯嘛，就別再怪菊兒了。」蓉蓉見菊兒跪下，也跟著撲通一聲跪倒在菊兒身邊。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菊兒見到蓉蓉千金之體，竟和她跪在一起，可嚇得魂飛魄散。
「你們兩個啊…真是的。」霜霜捂住自己的額頭，在一旁的桃花錦面椅上坐了下來。
「謝謝姐姐不殺之恩！」蓉蓉唱戲似的大聲嚷嚷，然後一手拉著菊兒站了起來。」還不快下去！」蓉蓉對菊兒小聲說道。
菊兒眼里含著淚，要不是她出什麼餿主意要去錦花樓，蓉蓉今天也不會遭受這番驚嚇了。
「謝謝大小姐，菊兒下去了。」
待菊兒下去後，蓉蓉立刻對霜霜做了個鬼臉。霜霜望著眼前這個寶貝妹妹，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唉……快告訴姐姐，今兒個又在外頭捅下了什麼樓子啊？」
「這個……」蓉蓉望了霜霜一眼，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她從小到大在外頭惹下的滔天大禍，姐姐沒一件不知道的。于是蓉蓉只得硬著頭皮，全盤托出啦。
「……就是這樣啦。」蓉蓉一口氣全部交代完畢，可是卻跳過了在房間中與趙孟祺兩情繾綣的那段……
「蓉蓉，你和那個趙公子還真有緣呢，短短兩天內竟然就踫上了好幾次耶。」霜霜一手支著下巴，盈盈笑道。
「是……是嗎？」蓉蓉干笑道。一想到下午在盼盼那里，和他發生的那種奇怪的場景，她就滿臉發燙耶，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毛病。
「你怎麼啦？」霜霜見蓉蓉忽然俏臉生紅，心知必然和趙公子月兌不了關系；方才蓉蓉交代錦花樓及盼盼的事時，有些地方老是支吾其詞，交代不清，分明是其中有鬼嘛。
不過既然妹妹不說，她也就不問啦，但是取笑她可是少不了的。
「我……我怎麼啦？」蓉蓉見到霜霜一雙秋瞳盡往自己臉上轉，更將小臉低了下去。
「這得問你啊！」霜霜笑道。
「這個……」蓉蓉一想到下午的時候，趙孟祺好像提過什麼娶啊、嫁啊的事。她也搞不清楚啦，只覺得那時被他一抱，整個人就沒了主張，心里就亂成一團。
可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她好像答應了那個討厭鬼什麼重要的事耶？
可是，她又想不起來，究竟她答應了他什麼啊？
「姐姐，我最近總覺得自己不太對勁。」蓉蓉悶悶地說。
「不對勁？什麼地方不對勁？」霜霜故意睜大眼楮道。
「就是……」哎…要怎麼說啊？蓉蓉絞著袖子，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什麼？」霜霜又問一次，心里可笑翻了天。哎呀，她這個做姐姐的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啊？
「你有沒有很討厭一種人的經驗啊？」嗯，沒錯，他的確是個討人厭的家伙，就先從這兒說起吧。
「討厭？」霜霜眨眨她的大眼楮。「那要看哪種討厭嘍，有時候討厭並不是真的討厭。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也可能對他同時產生討厭的感覺啊。」霜霜說得蓉蓉的小腦袋跟著直轉。
咦，姐姐今日怪怪的哦，怎麼回答的答案好像硬要透露出什麼訊息似的？
「姐姐的意思是不是說……我討厭咱們院子里的那只老黃狗，天天對著它又吼又罵，可同時……我心里其實很喜歡它？」
霜霜听見蓉蓉的疑問，差點沒暈倒。「蓉蓉，這當然不能相提並論，請你不要拿一只狗來和一個人相比好嗎？」霜霜戳了下蓉蓉的小腦袋。
「可是……是你自己這麼說的嘛。」蓉蓉嘟著小嘴道。「不過呢，除了討厭，有時候卻又很想念……這就奇怪了，明明討厭他，為什麼又要想他呢？」蓉蓉忍不住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啊、對啊，這樣就對了嘛，你總不會想念咱們家那只老黃狗吧？」
「唔……當然不會啊。可是哦……很奇怪耶，昨天因為他，我竟然一夜沒有合眼，最愛睡覺的我，竟然失眠了？」
霜霜坐在一旁听了簡直想要拍手叫好。這個寶貝妹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失眠？老天啊，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而且……雖然很討厭他，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又覺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好像……好像什麼無聊的事兒都變得很有意思似的……」
唉，听著妹妹侃侃而談，霜霜心中真是欣羨不已，她何時也能為這麼一個人朝思暮想呢？
「唉…」霜霜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姐姐為什麼嘆氣啊？」蓉蓉問道。
「哦……沒什麼、沒什麼，你繼續說。」
「說完了，就是這樣。」蓉蓉垂頭喪氣道。
「哎…你怎麼這麼沮喪呢？你這分明就是……就是喜歡上人家了嘛!」霜霜不想再和蓉蓉兜圈子了，干脆直說。
「怎麼可能，那個家伙很討厭耶，就只會欺負我。」蓉蓉的小臉又紅了起來。
「什麼？欺負？」霜霜見蓉蓉的臉又紅了起來，還說什麼……欺負？這可不行，難道那個趙公子是個小人，欺負了蓉蓉不成？
「也不是啦……嗯……他說……他說他要娶我……」沒錯沒錯，終于想起了重點，蓉蓉記起來了。
「什麼？娶？」听到這兒，霜霜忍不住霍地站了起來。
娶嫁之事非同兒戲耶，怎麼蓉蓉才和這位趙公子認識二天，就……就談起這事兒來了啊？
「不行、不行，蓉蓉，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的終身大事，可是要經過爹娘同意才行。」霜霜握住蓉蓉的小手道。
「我知道啊……不過，趙公子只是隨口說說吧，我也沒當真，我們兩個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哦。」蓉蓉愈說愈小聲，簡直是欲蓋彌彰嘛。
「嗯……蓉蓉，你找個時間，請趙公子來咱們家做客吧，讓姐姐瞧瞧他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好啊，有時間的話，一定會請他來家里玩玩。」蓉蓉嘴上應道，可心里正為了明日的約定而頭痛不已。
嗯，她總覺得無法再面對他了，也不知道哪里不對……究竟要怎麼辦才好呢？
**********
一早，霜霜就來到蓉蓉的房里。她知道今日是蓉蓉與那位趙公子小橋之約的日子，特地來瞧瞧妹妹梳妝得怎麼樣。
可她一踏進房里，卻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蓉蓉…」霜霜瞪大了眼楮，直盯著蓉蓉。「你不是要去赴約嗎？怎麼沒有換回女裝呢？」這真是不可思議，老妹竟然還穿著一身俊俏的男裝白袍。
「姐…你就別再說了吧，我為了這件事，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呢！」蓉蓉嘆了口氣，俏麗的臉上好像還有兩個黑眼圈呢。
「這有什麼好睡不著的呢？」霜霜走到蓉蓉身後，故意面對著銅鏡中的蓉蓉道。「今日這個約……難不成是你提的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是那個臭家伙先提的啊。」蓉蓉說著又低下頭去。「是他說什麼沒來過江南，要我帶他去幾個名勝玩玩的嘛……」
「這就對了啊，既然是他主動提起，就表示他想見你，你擔心個什麼勁，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約不就成了？哎呀…」霜霜忽然對著銅鏡大叫一聲，差點沒把蓉蓉給嚇死。「你瞧瞧，鏡子里這位俊俏的公子哥兒是誰啊？」霜霜眨著大眼楮，說完了捂著嘴格格笑了起來。
「你…你笑我？好啊，姐姐你今天和我去好了，你就知道那個家伙多討人厭!」蓉蓉紅著臉站起來，去追逃離她身邊的霜霜。
「好好好，不鬧你啦。可是你得對自己有信心啊，趙公子希望見到的必定是著女裝的你吧？」霜霜才跑沒幾步，就急撫著胸口。她自幼身子虛弱，可禁不住什麼勞累，一張小臉早已嫣紅，氣喘吁吁。
「我管他!」蓉蓉說完話立刻轉過頭去，顯然是又紅了張臉，不想再讓霜霜取笑。
「我可告訴你哦。」霜霜忽然正色道。「爹和娘今日就要回來了，你今日可別出了什麼岔子，傍晚前非得回來不可，否則我可沒辦法幫你瞞著喔。」
「知道了，我會記住的。」蓉蓉立刻握住霜霜的手，誠懇地點了點頭。
爹娘思想保守，一向拿她沒法子，恨不得拿個籠子將她鎖進去。每次都是仰仗著姐姐在爹娘面前好說歹說才逃過一劫的。
「嗯。」霜霜放心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向站在一旁的菊兒道︰「小姐雖然機靈聰明，但是遇上了感情這回事兒，好像有點神智不清了，你可得多留意點，知道嗎？」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會提高警覺的。」菊兒一邊壓著笑，一邊說道。
「好啊，你們兩個聯手欺負我……我哪像你們說的那樣！」蓉蓉說完了話，三個人立刻又在屋子追鬧成一團。
在霜霜和菊兒的建議下，蓉蓉最後還是換回女裝，沒辦法，一人難敵二口嘛。
蓉蓉左瞧右瞧，不知道待會兒趙孟祺見到她又要如何取笑她。
「小姐，時間快到了，我們該出發了吧？」兩位小姐是玩得開心，她這個下人可不敢忘了做僕人的本分，連忙提醒小姐。
「啊，是，沒錯……」蓉蓉應道，連忙又跑到銅鏡前仔細端詳。
「夠美了，我的好妹妹，快去吧！」霜霜替蓉蓉順了順烏絲，對蓉蓉露出個微笑。
「好，咱們走吧！」蓉蓉走到門前，大步一跨，菊兒也立刻跟上。「我會在傍晚前趕回來的，姐姐放心。」蓉蓉說完了話，便嫣然一笑，翩然離去。
霜霜倚在門邊，雙眼充滿欽羨之情；瞧著蓉蓉漸行漸遠的背影，她覺得今日的蓉蓉好美好美，是不是戀愛中的女子都會這樣呢？
**********
悅來客棧的大門前。
趙孟祺早早便下了樓，站在大街上左右張望著。
「公子，不是我說，你在老家那兒也曾和幾位小姐出去游山玩水，這次又不是頭一遭，干麼緊張成這副德行呢？」板凳在一旁沒好氣地道。
他的公子不僅是徹夜未眠，連早膳都隨隨便便地將就著吃吃而已，然後就站在這大街上痴痴地等著。
「板凳，這個嘛……」趙孟祺搖著手中的扇子，沉思了一會兒，嘴邊浮出一抹微笑。
哇，就是這樣，主子從昨個晚上就是一直這樣痴痴地笑，真嚇人呢。
「唉，你遲早會了解的。」趙孟祺什麼也沒說，只留下一句莫測高深的話。
板凳模模腦袋，也只能認栽。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主子說的話有時的確是教人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咳……板凳啊，今兒個呢，你就幫我去聯絡幾個布莊、鏢局、酒肆的老板吧!」趙孟祺道。
「什……什麼？」板凳的眼楮睜得老大，他和這位趙家的二當家，一向是形影不離的，怎麼今天主子竟然下了逐客令呢？
「今天和那位蓉蓉小姐之約呢，我自個兒去就行了，所以……你就先幫我打點打點，明日我便要親自登門拜訪這幾位老板了。」
「哦，是，小的明白了。」板凳低頭應好，唉，果然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啊！
只見趙孟祺對他笑了笑，甩開摺扇，飄飄然的便邁步離去了。
**********
果然是趙孟祺先到。
今日的天空特別藍，萬里無雲，微風輕拂，正是與愛人共同出游的大好日子。
想到這兒，趙孟祺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站在橋上，望著橋底下的溪水潺潺流過，心情無比愉悅。
再抬起頭，只見遠方有一抹小小的清麗身影，恍若一只綠色的小蜻蜓，正朝這兒走過來。趙孟祺收起摺扇，忽然想捉弄一下蓉蓉，縱身一躍，頓時隱入一旁的樹林里。
蓉蓉一路走來，一手拿著方才隨手折下來的樹枝，一邊哼著小曲。
咦，這算不算約會啊？想到這兒，蓉蓉的小臉頓時紅了起來，沒想到……她竟會和一個公子出來約會？
方才在路上，蓉蓉硬是將菊兒給打發回去了。她一再向菊兒保證，她一定會在傍晚爹娘回來之前先趕回去的。
蓉蓉忍不住笑出聲來，腳步也跟著加快。往前頭一望，前面正是和趙孟祺約好相見的小橋了，她立刻小跑步奔了過去。
跑到橋邊，蓉蓉忙著撫心口，真是有點喘，虧她還練過功夫呢，想到這兒，蓉蓉立刻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下，還好附近沒人，否則豈不丟死人了。一個大姑娘家竟然跑著趕來和男人約會？
這一張望，蓉蓉心中不禁浮起淡淡的失望。這家伙，竟然還沒到？
蓉蓉百無聊賴地望著橋下的小溪，只見小溪清澈見底，溪中的小魚正開心地游來游去呢。
一向好動的蓉蓉見獵心喜，小時候她常去溪邊抓小魚、抓泥鰍，這時見到這麼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頓時手癢，立刻想要下去玩水。想到這兒，蓉蓉立刻溜下小橋跑到溪邊。
「哇…」蓉蓉忍不住開心地大叫了一聲，她蹲在溪邊，用小手掬起溪水，往臉上拍了拍。「啊，好涼…」蓉蓉開心地叫著。
躲在一旁樹林子里的趙孟祺，見到這個在陽光底下盡情嬉戲的丫頭，不禁為之心醉神迷。
蓉蓉月兌下青綠色的繡花鞋，露出了她白玉似的小腳，她坐在草地上，將小腳放在溪水里，享受著溪水的沁人涼意。
趙孟祺見她如此開心，直想要捉弄她一下。他從樹林子里走出來，悄悄走到蓉蓉身後，蓉蓉雙腳正用力地打著水，玩得甚是開心，絲毫沒注意身後有只大正步步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