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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愛情 (五十六)

10月18日一天天逼近了,我簡直有了末日般的恐懼感。我推掉所有可以推掉的工作,給他的鐘點工放假,每天消磨在他那個小小的房間里,等待共處的每一個瞬間。而他,也史無前例地取消所有應酬,像一個中規中矩的白領,日日按時下班回家。

我們倆都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個即將到來的十八號,而是只管嬉笑打鬧,溫柔纏綿。

周六的晚上,我正和林啟窩在沙發中閑聊,忽然接到鄒天的電話。

「姐,你在哪里?」鄒天的聲音很急迫。

「我……我在外面有事。」我支吾著說。

「你快回來吧,鄒月喝多了,在家里鬧事呢!」

電話里,隱隱能听見小月的尖叫聲。

我收了線,拎著包就往門外跑。林啟正追在我身後問︰「出什麼事了?」

「小月喝醉了,在家里發瘋呢。」

「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萬一被他看見,豈不火上澆油。我打的好了。」我穿上鞋,向電梯沖去。

林啟正跟出來,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我電話。」

我答應著,走進了電梯。

走進家里,只見鄒天、丁甲六神無主地站在客廳里,望著鄒月的房間方向。鄒天看見我,迎了上來。

「怎麼樣?」我氣喘吁吁地問。

「好像好一些了,剛才一直在陽台上說要跳樓,拉都拉不回來。」鄒天低聲說。

「跳樓?好好的,跳什麼樓?」

「誰知道啊,她只是說不想活了。」

「你們怎麼搞的,帶她去喝酒?」我皺眉道。

「誰知道她會喝這麼多啊?我不也是想幫丁甲的忙嘛。」

「現在呢?」

「幸好姐夫回來看見了,上來才把她勸住,現在在里面陪著她呢。」

我走到丁甲身邊,見他滿臉焦慮的表情,我拍拍他的肩,說︰「你和鄒天先回學校吧,沒事兒的,小月只是比較情緒化,酒醒了就沒事了。」

「對不起,鄒姐,我不知道鄒月酒量這麼差。」丁甲歉疚地說。

「沒事,你們先走吧。」盡管丁甲好像有些不情願,我執意微笑著把他送出門,畢竟是外人,家丑不宜知得太多。鄒天也背上包跟著下了樓。

然後,我返身進了鄒月的房間,見她正趴在床上啜泣,左輝坐在床邊,低聲安慰。

見我進來,鄒月索性將被子扯過,蒙住了頭。

「沒事喝什麼酒?你看你這樣子!」我忍不住責備。

左輝忙起身,將我拉出房間,關上房門,然後輕聲道︰「別說了,讓她休息吧。」

我沒好氣地念叨︰「年紀也不小了,不知怎麼搞的,隔那麼久就要發一次瘋!」

左輝用眼神阻止我,並將我拖進我的房間,關上門︰「你知道她今天為什麼這樣傷心?」

「為什麼?難道她告訴你了?」我反問。

「是。林啟正後天結婚,所以她極難過。」

我恍然大悟,但旋即笑了起來︰「她真是傻到極點,別人結婚,干卿底事?」

左輝看我,眼神意味深長。

我吼他︰「別這樣看著我,這是我們家的丑事。你最好過了今晚就忘掉。」

「她還不知道你的事吧?」

「怎麼可能讓她知道,那樣我定會血濺當場!」

「那你打算怎麼辦?」

「沒什麼打算。她只是幼稚無知,惹上的單相思,早晚會好。」

「也許沒那麼簡單,她似乎很認真。」

我扯著嘴角說︰「認真就會有好結果嗎?白痴最認真,又能怎樣?」

他無奈地搖搖頭,說︰「不過,昨天局里黨委會已經討論了招考的事,鄒月基本上定了,過幾天就應該會通知她,也許離開那個環境會好一點。」

我由衷的表示感謝︰「辛苦你了。如果這樣,那是最好不過。」

「你自己還好吧?」他轉移目標,關切地問我。

這樣的問話簡直是暗含譏諷,我敷衍了事地說︰「好的不得了,你回去吧!」邊說邊將他向門口推去。

他無法,只好順勢道了晚安。

送走他,我回到鄒月房門口,輕輕扭開門,向里探望,她倒好,已經起身坐在了電腦前。

「洗洗早點睡吧,別玩電腦了。」我站在門口對她說。

她頭也沒回,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自從上次爭執以後,我與她就越來越隔閡,她本敏感,想必是心中疑慮猶存。

我慢慢地踱回房間,听見電話在包中悶響,這時候的電話,應該是他,我反手把門鎖上。

「處理好了嗎?」林啟正在電話里問。

「沒什麼事兒了,只是喝多了,現在已經好了。」

「她經常這樣嗎?」

「不,從沒有!」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和工作有關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有些猶豫,沒有馬上回答,他立刻反應過來︰「因為我?」

「是。」我答。

「她知道了?」

「沒有,她只是想到你過兩天的事情,很難過。」我沒有辦法直接說出「結婚」這個字眼,那樣太觸目驚心,于是我迂回地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sorry。」

「沒關系,小孩子的心思。這樣也好,讓她終于可以死心。」我反過來開解他。

「不是對她說,是對你。」他在那頭答。

我的心,忽然就碎了,他終于開口對我說抱歉,終于給一切下了定義。我注定就是那個被辜負的人,我注定就是那個永遠只能藏在暗處的人,再怎麼深愛著,再怎麼彼此糾纏,一樣是無濟于事。

眼淚流下來,經過的每一寸肌膚都感到疼痛,我卻依舊帶著笑回答︰「沒關系。」

「過來嗎?我接你。」他不知道我的變化,猶在問。

「不了,我很累,要睡了,再見。」

沒等他回答,我就掛斷電話,關了機,轉頭倒在床上,也不管沒有洗漱,一身風塵,直接拉過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鄒月的難過,哪抵得了我的萬分之一,她可以買酒裝瘋,而我呢,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黑暗里,瞠視著一無所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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