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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王子變青蛙 第八章

「他約過我幾次,我每次拒絕的理由都是沒時間,後來他居然跟我說,家里的事情包在他身上……怎麼說啊,如果是個有能力,又真心對我的人,基于疼惜我的心態這麼說,我會覺得很高興,對于他愛屋及烏的行為也會覺得很窩心,可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暴發戶包養窮家女,感覺很差……不是這句話有問題,而是這個人的態度問題,因為愛情對他來說好像只是條件的交換,我幫你解決經濟問題,所以你從此就歸大爺我了。」

「好不體貼的人。」

「這種人只適合生活在古代,看,中哪家女孩子,就抬幾個金元寶過去買回家當小妾,老實說,家境優渥的男朋友誰不愛,但這種施恩式的感情實在是……」男人將心比心的接口,「無福消受。」

「嗯,但不知道是不是追女生一直很順利的關系,他好像無法接受在我這里遭遇滑鐵盧,每約每拒、每拒每約。現在不要說我,連我同事都覺得神奇無比,還開玩笑問我是不是給他下了降頭。」

「也許他覺得你就是他的那根肋骨。」

程可涼噗的一笑,「我又不是長得像天仙。」

「感情的事情很難說的。」

就像他,剛開始他只是想找個地方窩一陣子就好,可後來卻被她的生活方式引起興趣。

越是相處,就越覺得她很閃亮,閃亮到令人向往。

賀天霽覺得自己好像能體會她那位愛慕者的感覺——程可涼絕對會震撤他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

她半工半讀,卻每個月寄錢給嬌嬌;節儉,但不會苛待自己。重點是她的人生目標明確,而且在這樣的逆境里,她依然保持樂觀,努力朝著留學夢走去,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們相形見拙。

宴會、名車、漂亮的女朋友、炫耀假期時去哪里滑了雪,他們要什麼有什麼,可是缺乏夢想與目標。

賀天霽也很想體會那種朝著目標,大步前進的感覺。

「如果能講出個道理,那就不叫愛情了。」他說。

「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拒絕了半年還這麼努力。真的,撇除個性上的缺點,他的外在條件其實很不錯,家境富裕、長得又好、個性說起來也算開朗,笑起來的樣子挺陽光。只是人跟人在一起並不是吃飽喝足就好,也不是只要看著一張會笑的臉就好,心靈交流也很重要,如果覺得幫我解決難題就是大爺,這種感情要維持起來很困難。」

「也是。」男人記下來了。

概略上來說,她要的是一種平等的愛。

即使對方替她解決金錢問題,但他們的愛情必須依然保持平等。

「因為很多很多的原因,我短時間內不可能談戀愛,所以關于出入大門這件事情,沒關系,不用顧慮我的愛慕者或者是我將來可能喜歡什麼人。」

「我知道你現在很忙,不過等畢業後應該會好些吧?」

「可是我不認為現在對我有好鼠的人會願意等我畢業再來戀愛,而且一旦確認彼此心意,見面約會就會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吧?想要一起吃飯、想要一起看場電影;去陽明山賞花季、四月的油桐花、墾丁夏日的海灘……但依照我現在的生活模式,不要說體會墾丁夏日的海灘,就算是淡水的落日我都覺得很困難。」

「所以你一直都是一個人?」

「嗯。」

男人終于要問出重點了,「都沒有心動的對象?」

「我有喜歡過一個人,可是我沒談過戀愛。」

賀天霽心中的劣根性正在竊喜——如果……那他就是她的初戀欸……這、這會不會太美好啊?

一個人一生可能會有很多次戀愛,但只會有一次初戀。

深呼吸,男人覺得自己可以控制住不要竊笑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自然,就像朋友聊天一樣,「是那個人沒接受你,還是你沒有表達?」

「這其實有點復雜斂。」

「我最喜歡听復雜的故事了。」

程可涼被他逗笑了,「我在高三那年的暑假到開創應征客服,我知道工程師薪水高,可是他們會的我不會,所以也沒多想。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有個工程師其實比我小一歲,叫李國邦,他在高中念夜間部。

「我很驚訝,問當時的主管,工程師不看學歷的嗎?主管說沒有,他們注重的是能力,我就想,那個人比我小一歲,可是薪水至少是我的一倍,如果我也學會這些技能,收入會更多——我叔叔在那個夏天過世了,嬸嬸一個人養四個孩子,我很想幫她。」

男人點點頭,終于知道這女生為什麼薪水不低,卻過得很簡單,小窩沒有任何奢侈品,衣櫥里也沒有任何一件名牌。

她在報答叔叔的養育之恩。

「後來我就去找李國邦,我們說好,他教我寫程序,我教他英文,大概一年的時間,都利用上班空檔作教學,慢慢熟悉之後會發現兩人很像,都需要靠自己……後來你應該想象得到吧?」

「日久生情?」

「嗯。」

「既然彼此喜歡,為什麼沒交往?」

「戀愛是需要時間維系的,可是我們都沒有時間。」程可涼微微一笑,「我們都知道自己做對了,只是偶爾會覺得可惜,認識得太早了,如果我們是三十歲左右相遇,說不定會有結果。」

「多久以前的事?」

她想了一下,「快四年前的事情。」

所以她現在是大四,二十三歲,小他六歲——他終于知道她最最基本的個人資料︰年齡。

「如果現在出現了一個不錯的人,考慮嗎?」

「還是太早了呀,老大可茜還沒升高中,最小的可洋才幼稚園呢,除非那個對象家財萬貫而且愛屋及烏,是愛屋及烏,不是愛屋施恩鳥喔,不然的話,戀愛可能還要放在以後……」

她頓了頓,又開口,「其實我那時有想過跟李國邦說,如果你三十歲時沒有對象,請一定要來找我,可是轉念又想,十年後的事情還是算了吧,說不定我閃婚,也說不定他來找我時,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樣子了,那何必說這些呢?如果我們之間有那個緣分,不用約定也還是會踫面的。」

賀天霽一面听,一面都記在心里。

其實他听得出來,她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叫李國邦的人,但是真的相遇太早,他要負擔自己的前途,她想替叔叔照顧孩子,兩個辛苦長大的孩子都不敢拿將來冒險,所以即使同時心動,也沒人說破。

他們一定很懂彼此,所以讓這段感情留白。

「那假設現在,出現了一個讓你心動的人,怎麼辦?」

「忍住啊。」

他揚起眉,「忍?」

她點點頭,「忍。」

「這也能忍。」

「可以啦。」程可涼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剛不就說了嗎?我不認為現在對我有好感的人會願意等到我畢業再來戀愛——就以你來說好了,假設你現在喜歡一女生,你也確定她喜歡你,然後這時她說了,明年的今天,你再來約我吧……你覺得如何?」

「我可能會采取陪伴的方式約會吧。」

程可涼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再怎麼忙,總需要搭車、總需要吃飯,她沒時間跟我去墾丁、沒時間跟我去阿里山,那我就把陪她上班上課的路程當約會,有見面就好,反正才一年,又不是一輩子。」

她聞言微微的笑了,「這答案很優喔。」

「那你笑得那麼古怪?」

「我只是沒想過有這種答案而已。」

那天回家,依然是騎腳踏車。

五月了,天氣已經轉暖,坐在腳踏車後面,程可涼覺得很舒服,也很難得的有了那麼一些些少女情懷——程可涼沒說的是,那一天,他擔心她而親自到公司來找人的時候,她其實是很感動的。

已經很多年沒人擔心她幾點回家。

已經很多年沒人擔心她深夜下班安不安全。

即使她看起來很堅強,但還是很希望有人關心她、有人愛她——無法給予任何回應不代表她不希罕。

是不能,而不是不要。

可以的話,她也想要有一個人和自己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彼此鼓勵跟打氣,然後讓她撒撒嬌……

所以那個晚上她才會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

她像個終于得到夢想中玩具的小孩一樣,因為高興,而想多回憶一下那樣的小幸福。

有人這樣擔心自己呢,真好。

程可涼抬頭看著點點星光想著,李國邦,還好我沒跟你約好十年後再見,真的,因為我好像喜歡上另一個人了……

雖然那個人很奇怪又有點神秘,雖然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可是他會怕我晚上回家危險而來接我、听我講話時總是很認真,而且他有那麼一點點像你,見到他時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之前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留一張你的照片,以至于我越來越想不起你的樣子,因為怕我將來也想不起他的樣子,所以我在手機里,偷偷的藏了一張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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