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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別逃 第十七章

景心幽越說越氣,但還是有理的分析著,「的確,她失去丈夫、沒了依靠是很可憐,可若是和她同年齡的人比較,她的生活輕松多了,她不用侍奉婆婆,反過來是婆婆服侍她,別人的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妻子在家氣得哭天搶地,她還沒這層顧慮呢!」

說得氣忿起勁,她還拿真實例子比喻,「拿廖大嬸來說,她每天在豆腐店忙一整天,晚上回到家還得煮晚餐,可沒婆婆煮一餐熱騰騰的飯等她吃呢!何婆婆的媳婦回到家,洗個手,碗一端就可吃飯,吃完飯碗一丟,何婆婆就得收拾。還有朱大嬸她那個丈夫游手好閑,不工作不賺錢,整天只會偷家里的錢到酒樓去找酒女眠花醉柳,氣得朱大嬸天天咒罵她的丈夫,要他快點去死——」

見他無反應,她的話陡地打住。

她說得這麼激動,他居然沒任何反應,以往她只要稍稍話語激動些,他就會憨笑勸她別管太多別人家的事,或者和她理念相同時,還會和她一起痛罵兩句……

她的心頭,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三天來,她將他心事重重的主因歸為兩大類,一是她不理他,二是武館的事,她不願面對、逃避面對的是……他愛的是縴雲,不是景心幽。

她一直自負,深信他愛的是她,不是縴雲,可他和縴雲從小生活到大,他們的愛堅如盤石,哪是她想推就能推倒的。

「嘯天,你……很想縴雲吧?」她心情沉重的問。

「我?」虎嘯天看了她一眼,他不笨,這是個讓她死心離開他的好機會,錯過這回,他不知能否再想其他法子了,「當然,你、你能讓那個灶神給我看看縴雲嗎?」他故意雀躍地道。

對她說的那個穿越時空的故事,他仍半信半疑,他不信人可以這樣在不同朝代穿來穿去,可她和縴雲的個性回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相信她的成份大一些,也因如此,他才能「借題發揮」。

景心幽看著他,心涼了大半。方才她激動的說了老半天,他無反應,可一提到縴雲,他卻興奮得像三歲小孩見著糖般,笑得眼楮都發亮了。

他的表情足以說明他的心思,他愛縴雲勝過她,或者,他一直以來,愛的人只有縴雲?

「嘯天,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讓我和縴雲互換,你,希望縴雲回來嗎?」她落落寡歡的問。

他心口一揪,背對著她,說出違心之論,「當然,縴雲是這里的人,她當然得回這里。」

意思是,她不是這里的人,不該留在這里?他這麼說也沒錯,可為何她的心像被刺上好幾刀,一陣陣地刺痛著。

景心幽愣愣地盯著他的背影,好半晌才逸出回應,「噢,也是。」

心在淌血,起身,她恍恍惚惚地回房去。

虎嘯天忍住想轉身抱住她的沖動,不轉身、不看她、不叫她、不抱她,就讓她對他心死,讓她漸行遠去,讓她回到她該回去的富麗堂皇的皇宮當公主,享受美好的生活,和他這一介平凡莽夫劃清界線。

斧頭劈在柴上,卻宛如砍在他心上,再過幾天,等皇太後派人來接她回去,他和她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再也,再也不相見!

兩日後,虎嘯天依約秘密前往和劉子奇約定的山腳下,對于尋訪公主一事,皇太後下令要保密,因為當年太後還是貴妃時深得當時皇上的寵愛,皇上曾給予承諾,只要她第一胎生男的,馬上立她為後,並且讓孩子成為太子,但她第一胎生出來是女的,為免女娃影響到她的後運,只好忍痛叫宮女把女嬰帶走,再向皇上聲稱孩子胎死月復中。

舍不得斷了母女親情,太後親自幫女嬰取名「縴雲」,淚如雨下地在女嬰左後肩烙下五花瓣的紅色花朵印記,只為日後得以憑印記相認。

原本宮女玉鳳一直都和太後暗中保持聯系,可其他貴妃發現事情有異,派人跟蹤玉鳳,尚未登上後座的太後得知此消息,立即要玉鳳帶著女嬰遠走,玉鳳不停地換住所,擔心和太後聯系會害了太後,以致到病死前,都不敢松口……

現今,太後的親生兒子已登基,皇上年紀小由太後輔佐朝政,尋女心切的皇太後其實早在年初就已暗中尋找女兒,但線索頻斷,尋女一事不宜太張揚,遂頒下讓新科武狀元娶長公主的聖旨,並要武狀元暗中尋訪縴雲公主,待迎回公主再行大婚。

虎嘯天重重嘆了聲,他為了不辜負心幽不想娶公主,才故意在武場上承讓,這一讓,不僅讓出武狀元寶座,還將心愛的心幽也拱手讓人……啊,難怪心幽老笑他憨,他還真是憨過頭的大憨呆!

今日劉子奇約他來山腳下,想必是要商討如何送心幽回宮一事。

不告訴心幽實情,她絕不會隨便跟劉子奇回宮,倘若讓她知道實情,以她的聰明,絕對會懷疑他前晚說的那些間接傷她的話是騙她的,她更不可能離開他……

就在他等待劉子奇、陷入沉思之際,後頸突然挨了一棍,他吃痛彈起身,忽見到逃亡多日的牛阿寶。

「牛阿寶!」虎嘯天咬牙穩住身,可頭一陣暈,腳步踉蹌了下。

「哼,好你個虎嘯天,我牛阿寶大概和你相犯沖,我才剛出獄,你就害我又被通緝!」牛阿寶齜牙咧嘴揮舞著手中的粗棍。

「是你亂造謠在先,又恐嚇人……」虎嘯天臉龐抽搐著,靠著意志力和強壯的體能頂住,「只、只要你去衙門自首,我相信官爺會對你從輕發落的。」

「我瘋了,沒事干麼自投羅網。再說,干了這票,拿了錢,我可要到城里享福了……」牛阿寶說著冷不防又朝虎嘯天揮了一棒,卻被他閃開。「唷唷唷,挺會閃的嘛你!」

仗著虎嘯天挨了一棍,暈頭轉向,牛阿寶使勁地猛揮棍,可惜揮了十多棍,才勉強打著一回,最後棍子還被虎嘯天給抓住。

「你剛剛說什麼‘干了這票,拿了錢’,那是什麼意思?」他直覺事有蹊蹺。

「我干麼告訴你,反正就是有人看你不順眼,付我錢來向你索命。」趁虎嘯天呆愣,牛阿寶抽回木棒,朝他月復部用力一擊,虎嘯天一個沒注意月復部挨棍,身子彎了下來,牛阿寶順勢朝他後腦、背後猛擊。

即使被打了好幾棍,傷得不輕,虎嘯天仍咬緊牙關,再度挺身抓住牛阿寶手中的木棒,就在兩人拉扯間,正要上山砍柴的邱大叔和兩個兒子見狀,立即上前幫忙,牛阿寶被四人圍毆,自知打不過,趁隙月兌逃,一個勁地朝山上跑去。

「爹,你和二青送虎掌櫃回去,我上山去追。」

邱大叔的大兒子拎著木棒欲追去,卻被虎嘯天阻止。

「大青,那牛阿寶挺狡猾的,你一個人別追。」

「我看這樣好了,二青你快點回去通知陳捕快,說牛阿寶躲在山上,大青和我扶虎掌櫃回去。」

「好。」

邱家父子分頭行動,傷得太重的虎嘯天一度險些暈厥,想到自己若昏過去,心幽肯定擔心不已,他咬牙撐著,只不過眼前的路景卻越來越模糊,在意識薄弱時,心底最深層的渴望陡地浮現——

不,他不想和心幽分開,他愛她,他不想放手,他要撐著回到家對她說出實情,告訴她,不管她是縴雲還是縴雲公主,他都不愛,他愛的只有一個人——景心幽。

不管自己信不信她是穿越時空回到古代,在他心中,他早將她和縴雲分得清清楚楚,他一直將縴雲當妹妹看,即使兩人打小就有婚約,但他始終無法將兄妹的心牆推開,他可以保護縴雲一輩子,卻無法將她當成妻子看待,但心幽不同,他一直將她當愛人看待,他愛的是她,要長相廝守一輩子的人也是她。

對,他要告訴她,他愛她,他要娶她,要她別嫁給武狀元,就算……就算皇上要定他死罪,他也要娶心幽。

眼前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眼皮和龐大的身子越來越重,意志力再強,打在他後腦的那幾棍,還是令他在回家的途中暈了過去。

「虎掌櫃、虎掌櫃,你醒醒呀,虎掌櫃……」

看見昏睡在床上,傷重不醒的虎嘯天,景心幽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

前晚他說想讓縴雲回來,間接說明他愛縴雲不愛她,她的心像被掏空似的,缺了好大一塊,她以為自己已是「無心」之人,對任何事再也無感覺,這兩天,她像行尸走肉般,哪兒也沒去,整日蹲在灶口呼喚灶神想請祂將縴雲換回來,好能如虎嘯天所願,讓他們這對青梅竹馬再聚首。

可惜,灶神不理她,或者祂又去雲游,總之,祂沒現身。

「這個牛阿寶真是害人不淺,自己死了,還拉他們四人墊背……」廖大嬸又氣又急,「可嘯天一大早到山腳下做啥?啊,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心幽,你別擔心,嘯天會醒來的,可你得想想辦法,這殺人罪……可不輕呀!」

景心幽拭去臉上淚水,現在就算哭瞎眼也解決不了問題。陳捕快聞訊帶人趕去山上圍捕牛阿寶,卻見牛阿寶死在山上,仵作驗尸後,確認致命傷是後腦那幾道被木棒所擊的傷,被認定有嫌疑的共犯邱大叔父子三人已被抓入大牢,虎家門外也有捕役守著,只要嘯天一醒,捕役馬上就會逮捕他。

「廖大嬸,麻煩你看著嘯天,我去衙門一趟。」她得先想辦法替無辜受累的邱大叔父子三人月兌罪。

「你去,嘯天我會照顧。」

回頭看了虎嘯天一眼,不管他愛不愛她,她忠于自己,她愛他,她的心為他痛著,在他醒來前,她會盡力為他奔走,她舍不得他重傷臥床,同樣也舍不得他被監禁在牢內。

轉身出門,她疾步朝衙門方向走去,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要救他,就算讓她替他坐牢,她也絕無怨言,因為,她愛他!

低頭快步行走,景心幽邊走邊想,無論如何都要先救出邱家父子三人,若真有罪,先讓嘯天一個人扛,等他醒來再做打算,救一個人比救四個人容易多,她相信嘯天若醒來,絕不會怪她,反而會認同她這麼做是對的。

廖大叔已先去探望過邱家父子,廖大嬸轉述丈夫從邱家父子那兒听來的話,他們說只打牛阿寶的身體沒打腦後,三人加起來還打不到十棍,牛阿寶就像狐狸一樣溜了,況且他逃上山時跑得飛快,一點都不像受重傷。

若真是這樣,那案情就很可疑,她猜,會不會牛阿寶逃上山遇到黑熊,被黑熊襲擊,可仵作驗出致命傷是在腦後的木棍傷,那就不干黑熊的事……

思忖之際,听見身後有輛馬車行來,她本能地往路邊靠想讓行,但下一刻頸後被重重一擊,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這個心幽到底跑哪兒去了,現在天都黑了,怎麼還不回來!」廖大嬸焦急地在虎家客廳踱步,不時望向屋外。

「你說她要去衙門,可我下午又去了一趟,老邱說心幽沒去,我問了陳捕快,他也說沒見著心幽。」廖大叔坐在椅子上,滿心納悶,「這心幽不可能對老邱父子不聞不問……」

「別說老邱,嘯天躺在里頭還沒醒,她哪可能把他丟下!」廖大嬸突地停下腳步,看向丈夫,「唷,心幽該不會也被抓去關了吧?」

「說你這婆娘老想著嚇自己的事,心幽她干啥被關,她又沒打牛阿寶,再說,她要真被關了,陳捕快會不通知我們?」

「這也是,可你說她究竟去哪里了!」廖大嬸焦急不安,手足無措。

「我在想心幽會不會是認識更大的官,跑到外地求救了?」

「唷,說不準就是你猜的這般。」廖大嬸覺得丈夫的話頗有理,「可就算要去求救兵,好歹也回來通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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