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爺春心蕩 第十七章
項爾盟徹底呆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非常勉強的開口,「所以……她說要向你報二十年前的滅門之仇……」
「那是真的,的確是我欠她的。」項史原語氣沉重的坦白。
項爾盟不再多問,臉色慘白,不敢相信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酷!
他所敬愛的父親居然不是真正的父親,而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他居然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認賊作父,甚至還傷了自己的親姐姐,只差沒要了她的命?
「呵……呵呵……」項爾盟忍不住自嘲的笑出聲來,越笑越瘋狂,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甚至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知道這些事。
他被仇人養了二十年?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他叫了仇人二十年的「爹」,完全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爹娘是死在這個「爹」手上,直到現在才發現過去二十年父子相依為命的親情全是假象。
他哪里還有臉去面對已逝的父母、被他打成重傷的姐姐?他根本不該繼續活在這世上!
項史原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最怕的就是傷了兒子,怕他接受不了殘酷的真實,「爾盟……」
「你別叫我!」
項爾盟猛一轉身,急沖出房,像是在這里多待半刻就會要了他的命,走得決絕。
「爾盟——」項史原趕緊追出房,卻已經見不到兒子的身影。爾盟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再添一樁憾事?
這天夜里,項爾盟在離開宰相府後就徹底失去蹤影,下落不明……
薛慕晴被帶回開平王府後,霍熙朝馬上命人趕緊去請御醫,在御醫趕到之前,他只能先幫她換下衣裳,簡單的處理傷口血污。
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背,他心如刀絞,在他用清水幫她抹去傷口血污時,她就算痛也無力掙扎,只能不斷的流汗喘氣,意識始終沒有清醒過。
好不容易捱到御醫到達開平王府,在等待御醫處理傷勢時,公孫兆也來到王府,將霍熙朝兄妹一同找到書房內商議薛慕晴與項史原的事。
「你們確定薛慕晴所說的是真的?項卿家真的曾經犯下殺人罪行?有沒有可能是誤會?」公孫兆緊蹙眉頭,這事非同小可,要是不好好處理,不只朝堂,連整個東侖國都會掀起一陣波濤的。
事關當朝宰相聲譽,馬虎不得,公孫兆先下了封口令,嚴禁知道的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就把消息散布出去,違者一律革職處分。
「事出必有因,我想慕晴沒有必要撒謊。」霍熙朝表情凝重,認真的回答。
「我也覺得慕晴姐沒有說謊的必要,這對她沒什麼好處。」霍妍雅相信薛慕晴的為人。
「那麼薛慕晴可有任何證據證明項卿家真的做過那件事?」
霍熙朝搖搖頭,「沒有。」
「沒有?這樣叫我怎麼信你們呢?」公孫兆重重嘆了口氣,「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只會變成污蔑,如果項家提得出她是刺客的證據,你們反倒難以避開窩藏罪犯的罪名。」
「那也要項家提得出來才行。」霍熙朝冷哼,「項爾盟既然選擇動用私刑,那就表示他們不願將這件事拿到台面上來解決,不是因為面子問題,就是因為項史原早已心虛了。」
公孫兆沉思了好一會兒,項家人的舉動的確奇怪,像是想將這事壓下,以免曝光,這確實可疑,但他還是不太相信向來正直的項史原曾犯下殺人罪行。
「該把這件事情交給誰調查,還真是一個難題。」公孫兆忍不住再嘆出聲,他該去哪找一個公正無私又能守口如瓶的人來調查?該不會要他親自出馬吧?
還有他交給項爾盟調查黑衣人襲擊霍妍雅的事情,目前只查到一半,看來也得找其他人接手,真是讓他頭痛不已。
霍熙朝對公孫兆的苦惱視而不見,雖然人還在書房內,但他一顆心卻早已飛到薛慕晴所在的客房去了,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到她身邊,寸步不離的陪伴她。
他相信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那個時候她也能洗刷冤屈,不必再一個人背負痛苦,也能與親弟弟相認,雖然不能一家團聚,但至少她還有一個親人活在這世上,應該能讓她稍感安慰……
薛慕晴因為背上的傷而高燒不退,不但意識不清,還囈語不斷,顯得非常痛苦,就連睡夢中都備受煎熬。
因為傷全在背上,她只能趴著養傷,她不分日夜被傷痛折磨的樣子,看在霍熙朝眼里是萬分心痛,恨不得那些鞭子是打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她身上。
由于他現在被禁足,哪里也不必去,霍熙朝干脆就在薛慕晴的房里待下,不分日夜的與丫鬟一同照顧陪伴她。
用膳時,丫鬟直接把他的膳食端到房里來;疲累時,他就直接倒在她房里的長榻休息,她一有任何狀況,他便能立即掌握,片刻都不耽誤。
她似乎一直在作惡夢,汗水夾雜著淚水流了又流,似乎永無止境,他既擔心又心疼,也只能急忙替她擦去濕汗,免得她因此受到風寒,狀況更加惡化。
「不……我不要一個人……」她低聲嗚咽著,一遍又一遍的喊著,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一顆接著一顆。
「慕晴,你不是一個人。」他焦急不已,卻又無法將她從沉睡中喚醒,只能不斷幫她擦去淚珠,在她耳旁柔聲的說道︰「你還有我,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往後也不會離開你的。」
他緊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她安心的力量,不知是否她真的听到了他的安撫,她的掙扎哽咽慢慢緩了下來,雖然眼角猶有殘淚,但狀況已經比之前穩定許多。
他俯來,輕輕吻去她的淚水,依舊沒有放開手,堅定不移的繼續陪伴。
薛慕晴發燒昏睡了整整五日,直到第六日才終于退燒,不停夢囈的狀況也跟著停止,傷勢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到了第七日,薛慕晴總算睜開雙眼,蘇醒過來,而她醒來之後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面,就是霍熙朝趴在床邊休息的模樣。
他眼下有著明顯的暗影,下巴新生的胡碴明顯可見,看起來消瘦憔悴,趴睡的他雙眉微蹙,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他到底在床旁守了多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看到他憔悴的臉,不必想也知道肯定不短,要不然不會將他折磨成這個樣子。
真是個傻子!她的背很疼,心也很疼,心疼他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煎熬,要是她永遠都醒不過來,難道他也要傻傻的一直在床邊守著,直到撐不下去為止?
雖然全身虛軟無力,她還是努力伸出手,輕撫著他消瘦的臉龐,心中盡是眷戀不舍之情。
淺眠的霍熙朝很快就驚醒過來,見她張開眼楮,他難掩激動,一把握住她還撫著他面頰的手,「慕晴,太好了,你可終于醒來了……」
「讓你等了很久吧?」薛慕晴努力漾起一抹淡笑,「對不起。」
「只要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他又笑又搖頭。
能見到她對他展露久違的笑容,他這幾日的辛苦照料都不算什麼了,原本疲憊的心瞬間擁有新的活力,能夠繼續振作下去。
薛慕晴清醒之後,傷勢復原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但就算她已無大礙,霍熙朝還是事必躬親的照顧她,繼續守在她的房內不走,連薛慕晴主動開口要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死賴活賴就是要賴在她身旁,仿佛就怕她又失蹤一樣,讓她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
「喂,堂堂一個大王爺,成天待在姑娘房里,連府門都不出、正事都不做,可會讓人說閑話的,你還不趕緊出去露個臉?」蘇醒之後又休養了幾日,趴在床上的薛慕晴終于有些精神可以調侃他。
「誰敢說我閑話?」霍熙朝就坐在床邊,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不必出府,是被皇上給禁足——」
話都還沒說完,他硬是趕緊閉上嘴,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他不該在這時候提那些事情,會影響她養傷的心情。
「皇上禁止你出府?你是犯了什麼錯才會受罰?」
「沒什麼。」他沒好氣的撇了撇嘴。
薛慕晴沉默了下來,她自昏迷中醒來後,一直想知道她在小木屋中暈過去後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但他始終不肯告訴她,她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煩惱其他事,要她好好養傷,但她真的忍不住了,好想知道所有的狀況。
「熙朝……」她輕拉他的手,輕皺起柳眉,「別再瞞著我了,我終究還是要知道所有事情的。」
他還是想裝傻,「你現在只要專心養傷就——」
「熙朝……」她故意用可憐兮兮的嗓音懇求,不怕他不上鉤。
果然,霍熙朝挫敗的嘆了口氣,他就是拿她沒辦法,只好老實招來,「當我找到你,準備把你帶走時,項爾盟也出現了,咱們兩方打成一團,誰也不讓誰,最後是皇上出面制止,將我和項爾盟都訓了一頓……」
他大致將當日所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一遍,公孫兆承諾會調查項史原是否真的犯過殺人罪行的事也一並讓她知道,希望能暫時安下她的心。
「那麼……項爾盟他……到底是不是……」
「還不是很確定,但看當日項爾盟的反應,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只不過……」霍熙朝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選擇告訴她,「項爾盟在我將你救回的當晚就失蹤了,直到目前都還不知去向。」
他雖然不能離府,還是能透過屬下收到外頭的消息,項爾盟突然失蹤的事情已經在京里傳開來,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猜測,項爾盟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拋下一切鬧失蹤?
「他失蹤了?為什——」她訝異的想要撐坐起身,問個清楚,沒想到一動就扯到背上的傷口,痛得都快掉下淚來,「唔……」
「慕晴!」霍熙朝趕緊扶住她,讓她再度趴回床上,看她痛,他的心也跟著痛了,「我就是怕你太過激動,才不想太早告訴你。」
「他為什麼會失蹤?離開這里,他又能到哪去?」她一直相信項爾盟就是她的弟弟,所以自然擔心不已。
「你不必太過擔心,他都成年了,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倒是你得趕緊靜下心來好好養傷,等傷勢痊愈了,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找他也才有力氣去找,不是嗎?」他只能這麼安慰她,希望項爾盟那個家伙能夠快點回來,別再讓眾人替他擔心。
薛慕晴抹去眼角的淚水,終于冷靜下來的點點頭,「我會好好養傷的,我一定要趕緊好起來。」
「這樣才對。」霍熙朝暗暗松了口氣,暫時不必擔心她會不顧傷勢硬要出門找人了。
薛慕晴又趴在床上休養了半個月,才勉強能夠坐起身來,但還是無法有太大的動作,一牽動到背後肌肉,她又會痛得臉色發白。
等到確定薛慕晴的情況已經穩定,不會再出任何問題後,公孫兆親自來王府探望她,一方面探病,另一方面則是想來解決薛家與項家的恩怨。
薛慕晴養傷的客房內此刻已被淨空,內房里只有薛慕晴與公孫兆兩人,她因為有傷在身,公孫兆準許她坐在床上,不必下床行禮,而公孫兆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與她對談。
公孫兆已經先找項史原談過,項史原直接向他坦白當年自己犯下的罪過,他也從項史原的口中確認項爾盟的身份,項爾盟的確就是薛慕晴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