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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女 第七章

當夏謹蓮坐上重新返回京城的官船時,仍有一種恍若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那天突如其來的暴動一天之內就被附近的守軍給鎮壓了,畢竟那些暴民們並不是正規的軍隊,手中的武器頂多就是農具而已,且大多手無寸鐵的,但當問到為何引發動亂時,竟問出一個讓人無奈的答案。

原來那天信奉善和信朝陵的談話內容被幾個略微懂醫的小廝隱約听到,卻一知半解的把信奉善所說的「要處理水的問題」,錯當成「城里的水都不能喝」。這消息不小心走漏之後,有以訛傳訛,成了「大夫不給他們水喝」,才會讓百姓們群情激憤,鬧著要找那些大夫算帳。

只不過信奉善也沒辦法出來解釋,畢竟這些人以往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大水,那時候人家還不是照樣喝生水,怎麼這次就不能喝?要解釋實在是太麻煩,所以干脆就讓官兵強制規定,所有的水只能煮過才能使用,尤其是已經生病的患者更要嚴格遵守。

知道了原因,加上之前來的那些大夫也不是吃閑飯的,很快的疫情就受到了控制,皇上得到消息後連番嘉獎,只留下了幾位監察後續情況的醫官,其他人便搭著官船回京。

信朝陵站在甲板的另外一邊,看著在甲板上吹著風的夏謹蓮,臉上露出溫柔得能夠溺死人的笑容,眼里心里只有那一抹縴柔的倩影。

罷走出船艙的信奉善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慢慢走到了佷子的身邊,皺著眉頭問︰「這就是你堅持不娶親的原因?」

信朝陵收回了目光,看著三叔不算認同的表情,略微皺眉頭的點了點頭。

信奉善見他承認了,忍不住搖頭嘆息,「你這孩子要我怎麼說才好,就算你年紀一把了,難道會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別忘了,你不管怎麼說還是信家子弟,而且這次的事情我已上了奏折和皇少說了,你的封賞也是絕對少不了的,你有家世又有能力,怎麼就找了一個大齡女子呢?雖說沒有梳起婦人髻,但這女子看來也有二十好幾了吧?」

現在這世道,家里的閨女誰不是十二、三歲就開始準備議親,十五、六歲就出嫁,女子大齡未嫁可不是什麼好事。

會大齡未嫁,一個可能是有什麼難言之疾,或可能是家境不好沒法準備嫁妝,另外的可能就是為人奴僕,不管是哪個,只要是二者之一,這女子就配不上他這個佷兒。

信朝陵雖不喜歡叔叔這麼說她,但基于禮貌也只是淡淡的反駁,「三叔,除了她,我不會讓任何人當我的妻子,而且我年紀也不輕了,難道還要我去找個小泵娘嗎?這種事我做不來。」

「你啊你,真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信奉善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三叔,您當年難道沒听祖父說過,若想學有所成,就要記住一個字‘專’。專精專心,才能有所得,而我只不過是按照祖父當年的話去做而已。」他微微一笑,「我只有一顆心,所以只找一個妻子,而她也是,她也把一顆心全給了我。」

信奉善听他連老爺子的話都搬出來,想來是心意已決,也只能搖頭離開,本來想散步的心情都沒有了,然而在走回船艙之前,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朝陵,你的心是專了,但是你可知在信家大宅里,還有一個女子也把一顆心都給了你?」

信朝陵身軀一震,驚訝的看著信奉善,「難道………」

信奉善知道他想起來了,「她還在那里,你二嬸幾次想勸她忘了你,去尋另外一門好親事都被她給推了,假如你有一天回信家,去看看那個人吧!……也是個可憐人……」

信朝陵沉默了,看著信奉善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言。

***

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信朝陵和夏謹蓮兩個人沒有在城里多停留,而是直接雇了馬車回到那個小村子。

雖然村子里有小周氏這樣的小人,但大多數的人都是善良純樸的,這麼久沒見,倒是很想念。

回村子的時候雖然沒有特地說,但村子里會乘馬車的本來就沒幾個,這樣一輛馬車從村頭走到村尾,大伙兒瞧見也都知道他們回來了。

當兩人一下馬車,腳步都還沒站穩,屋子里頭就沖出來一個人抱著信朝陵大聲哭著,「少爺啊!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去南方,你都不知道我這些日子以來天天都心驚膽跳的,就怕你出了什麼事……呸呸呸,不對,是就怕你照顧不好自己啊!」

信朝陵哭笑不得的看著洗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了好了,我去南方是去醫病,又不是去玩的,你跟去能做什麼?」

洗硯吸著鼻涕,挺起胸膛,自豪的說著︰「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少爺累的時候我可以幫忙打水,餓了我也能煮飯,還能替少爺拿藥箱……總之少爺沒了我,這次去南方不知受了多少罪啊!」

信朝陵被他夸張的言行吵得頭痛,賞了個栗爆給他,直接揮手讓他找人去︰「去把秦叔和你娘找來,就說我有事情要拜托他們。」

洗硯也不羅嗦,拔腿就跑去找人,也不用多猜,這時候他爹一定在田里,他娘肯定是在屋子里忙著補衣裳。

當信朝陵把自己的東西稍稍整理了下後,秦叔和秦嬸也趕過來了,秦嬸倒是還好,秦叔也是激動的表達了一番思念之情,才記起自家少爺似乎有事情要吩咐。

「少爺,有什麼要秦叔去辦的盡避說,秦叔雖說有些年紀,這腿卻還是很靈便的。」秦叔憨厚的笑說著。

「秦叔,我要成親了。」他先是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秦叔很是欣喜,在他看來自家少爺早就該成親了,「是對門的夏姑娘吧。」語氣沒有半分的懷疑。

「是,秦叔,操辦婚禮這些事兒就全交給你了。」先謝過秦叔,信朝陵又轉向秦嬸的方向,「謹蓮那里也沒有個女性長輩可以倚仗,她的事情可就要拜托秦嬸了。」

「放心放心!嬸子會幫你處理得妥妥當當的。」秦嬸也滿臉笑容的應答。

信朝陵見事情都安排好了,便笑咪咪的送走急急忙忙想去籌劃準備的秦叔夫妻倆。

十二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盡頭,總算要到達終點了啊……

****

在成親吉日的前兩天,夏謹蓮听到院子外頭有馬車停下的聲音,忍不住開門張望了下。

只見車上坐著個趕車的婆子,馬車上走下了兩位女子,一個穿著普通的背子,綁著雙丫髻,一個則是穿著菊花紫背的襖子,搭著百色的襦裙,梳著墮馬髻,臉色有些蒼白。

「兩位姑娘要找誰呢?」

那位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伶俐的站出來說道︰「這位姐姐,不知道信朝陵大夫在不在呢?」

夏謹蓮雖然疑惑,但想到偶爾也會有人來請信朝陵出診,所以倒也沒有太過懷疑,「信大夫出診了,午時前恐怕不會回來,你們要找人的話可能要晚點了。」

那小丫頭跺了跺腳,一臉苦惱的轉頭對著另外一個女子說︰「小姐,既然人不在,那我們是先回去,還是……」

「就等著吧!」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嗓音嬌軟,語氣卻無比堅定。

夏謹蓮看了看對方不過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干脆的拉開了門,「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到我屋子里坐坐,我這屋子雖然簡陋,但還算陰涼,你們等人的時候也舒服些。」

「那就多謝這位姐姐了。」

那小丫頭直爽的道了謝,連忙攙扶著那個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的小姐進了屋,又問了廚房在哪,自己去燒了壺水,放了自己帶著的茶葉,倒了兩杯放在桌上。

那姑娘有禮的將杯子挪到了夏謹蓮的面前,「姑娘請喝,這不是什麼好茶,不過出門在外就請你將就了。」

小姐雖說這不是什麼好茶,但這可是今年最新的春茶了,在外面一包可是要好幾兩銀子。小丫頭在心里咕噥著。

夏謹蓮倒是不覺得人家在自謙,淺啜了口之後就放下了杯子,笑了笑,「今年這春茶無論茶色或是茶香,也都算得上是上品二等茶了。」

在天啟,這每年的茶葉都是有分等級的,一等茶自然是上貢或是高官貴族所用,二等的只要有錢自然都能買到,只是品偕又分了上中下三品,至于末等茶則是人人都可喝得起的,而這價錢自然就賤了。

夏謹蓮跟在皇帝和太後身邊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喝過,這小小一杯的春茶對她來說的確算是將就喝著了。

但那個女子和那個丫頭一听她這麼說,臉上都露出詫異的表情來,不敢相信一個鄉下女子隨意啜了一口茶,竟就能說出茶來歷還有品級來。

難道這鄉下小地方藏了一個什麼大人物嗎?

那個被稱做小姐的女子還是比較鎮靜的,詫異了一下之後就恢復了原本的溫和表情,主動說到︰「敝姓徐,小名令微,不知道怎麼稱呼姐姐?」

「夏謹蓮。」她淡淡一笑,對于徐令微的攀談沒有拒絕也沒有熱烈的回應。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對方原本看不起她,一個鄉下女子,如今卻在那試探讓她有點厭煩,這些招數宮里頭的那些娘娘們可都是玩得十分精通,她雖不會玩可也看得明白,與其在這試探,在她眼里還不如直率點把話說開。

徐令微似乎也感受到了夏謹蓮的冷淡,也就不在說話,靜靜地喝茶等人。

罷好夏謹蓮看外頭似乎有點快下雨的跡象,得把自己曬的藥材給收進去,便借機離開,省得還要應付對方。

反正他們是來找陵哥哥的,等陵哥哥回來之後再讓她們自己去應付吧!

***

信朝陵回到家的時候,看見那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就忍不住皺起了眉,等見到從夏謹蓮家里出來的那個主僕二人的時候,臉色更是陰沉得幾像要滴出墨來。

這時候天氣已經陰沉沉的了,烏雲籠罩著天空,偶爾還可看見遠處的閃電,風也越刮越大,院子里的樹枝被吹的沙沙作響。

就是外面的天氣不佳,但是信朝陵仍然沒有請這對主僕進屋的意思,只是沉著臉站在門外,和她們隔了五步遠的距離說話,「你們來做什麼?」

徐令微沒想到他會這麼無情又直接的開口,怔愣了下,表情帶上幾絲愁苦,柳眉輕蹙,給人我見憂憐的感覺。

只不過小丫頭的反應可就大了,她氣沖沖的站了出來,「陵少爺,我們小姐等你這麼久了,怎麼你卻這樣對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是多麼好的人,你怎麼舍得這樣對待她?」

「好了,柳兒,別說了。」徐令微揮退了柳兒,柔弱的臉上揚起一點討好的笑容,「表哥,是我教導無方,你別和柳兒一般見識。」

信朝陵看她們主僕兩個在唱雙簧一樣,更感不耐煩,「徐姑娘,我擔不起這聲表哥,至于這小丫頭我也不會和她計較,你還是直接把來意說清楚吧,別再白費彼此的時間。」

基于禮貌,信朝陵還是讓秦叔去通知信家他即將成婚的消息,而做這決定的時候就有想過信家會派人來,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對于徐令微,如果不是那件事情,他對她雖談不上喜歡卻也沒有太大的惡意,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和二叔他們對他用了心機,讓他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他冷淡的語氣和那漠然的眼神讓徐令微頓時紅了眼眶,「表哥,那件事是我錯了,但是,但是我……」

柳兒見自家小姐哭了,一邊手忙腳亂的拿著帕子給她,一邊緊張的安慰著,「小姐,小姐別哭啦!

「徐姑娘,如果你來見我是為了這件事情的話,當初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至于道歉什麼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必要了,你請回吧。」信朝陵對于她的淚水沒有半分的憐惜,更是直接的下了逐客令。

柳兒沒想到自家小姐都哭成這樣了,這個男人竟然還趕她們走,頓時氣的不行,鼓著腮幫子就開罵了。

「你你你,你把我家小姐弄哭了還趕我們走,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們小姐都認錯了,就是有天大的氣也該消了吧?」

洗硯剛剛先進屋子里準備茶水和梳洗用具,但見信朝陵過了許久還沒進來,于是忍不住出來看看,沒想到就听到了這段話,護主心切的他什麼都不管的跳了出來斥道︰「你是誰啊!哪里來的野丫頭?敢對我們家少爺這樣說話?」

「好了,洗硯,不用跟她們計較,這兩位姑娘要走了,你在外頭送送她們。」說完,他連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就直接轉身回屋去了。

徐令微傻傻的站在外頭看著房子的大門,見門緊閉著,里頭的人似乎打定注意不再出來了,才終于死心的登上馬車,讓馬車慢悠悠的載著他們往來的方向走。

信朝陵坐在屋子里,看洗硯關門進屋,同時咕嚕著說那不知道哪里來的主僕真是莫名其妙,他心里卻有著不安的感覺。仿佛這次讓人不悅的拜訪只是個開始……

***

終于到了夏謹蓮和信朝陵兩人成婚的大日子,可天色還是灰蒙蒙的,雨還是要下不下的感覺,烏雲黑沉沉的壓在天際,讓人有石頭壓在心上的感覺。

夏謹蓮一早就讓秦嬸給叫起來,先是沐浴,接著套上一層層的嫁衣,然後一個穿著紅衣的大娘手拿五彩絲線在她臉上開臉,接著又涂上了珠粉打底,在額頭點上牡丹花鈿,雙眉畫的修長,兩頰用胭脂點綴,最後又拿出一方紅紙讓她在唇間輕輕抿了抿。

那大娘化完了妝,忍不住噴噴出聲,「哎喲喲,我老婆子替許多的新娘子化過妝,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嬌俏的新娘子咧!」

梳頭和上妝分別由不同的人來負責,那個梳頭的大娘很快的梳好了一個高高的同心髻,接著從秦嬸手上的托盤取了一頂黃金墜珠的玉冠放在頭上,又取了幾支珠花綴在髻上,等準備得差不多時,門外的鞭炮也劈哩啪啦的響了起來。

一听到那鞭炮聲,夏謹蓮忍不住抓住了裙子,被點綴得無比精細的臉蛋也透出一抹緊張的神色。

秦嬸微笑著走到她身邊,將一個小包裹塞到她手中,小聲的說著︰「這是白米糕,等等餓了可以吃點止饑,姑娘也不必緊張,少爺是個好人,以後你們會百年好合的。」

說完,她取餅紅綾蓋上了夏謹蓮的頭,然後喜娘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慢慢的往外走去。

隨著綿延不斷的鞭炮聲,夏謹蓮在緊張暈眩下走完了接下來繁雜的禮節,等她終于鎮定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和身邊那個扯著同一條紅綢的男人同時跪在地上了。

「一拜天地。」

隨著司儀高亢的嗓音帶著無比的喜氣大聲喊著,兩人同時行禮。

「二拜高堂。」

兩個人起身轉頭,對著空蕩蕩的座位正準備跪拜時,卻讓突來的一聲大喝阻斷了他們的動作。

「等等,這禮不能成!」

廳內所有人全都往出聲的人看去,就連夏謹蓮也忍不住掀開了蓋頭。

只見一對中年夫婦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穿著紅衣、妝容嬌美宛若新娘的女子,而那個女子也不是陌生人,正是那天來找過信朝陵的徐令微。

信朝陵被人打斷了婚禮,原本從早上一直掛著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在看到來人之後更是馬上沉下了臉。

夏謹蓮小心的打量來人,那中年男人長得和信朝陵有七分像,只不過眼中那明顯的算計讓人不喜,而讓在他身邊的中年婦人一臉長方臉,斜長的細眉下一雙三角眼,薄唇邊還有一顆黑痣,看起來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二叔二嬸。」即使不甘願,但是信朝陵見到來人還是先行了個禮。

信奉常假意的笑了笑,「我說陵兒啊,你這事情做得可不對,這大婦都還沒進門怎麼能先納妾呢?更別說這娶妾的禮還用得如此隆重了,你說是不是?」

納妾?!夏謹蓮一听到這兩個字,頓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身邊的信朝陵。

信奉常的妻子黃氏則是掩著嘴笑了笑,把身邊的徐令微拉了過來,「陵兒,瞧瞧,這才是你該用正妻之禮娶進門的大婦呢!這不只哪來的狐媚子用頂小轎抬進門就行了,頂多買辦個幾桌酒席就是天大的體面了,你花了這麼多功夫,怕是會被人說不懂禮數呢!」

信朝陵伸手抓著夏謹蓮,拉著她一起退後,臉上一片森冷,「二叔二嬸,我什麼時候和徐姑娘訂了婚約,我自己竟不知曉?還有這徐姑娘自己穿著嫁衣闖進喜堂,這倒是很有禮數了?嗯?」

他的退後還有那諷刺的話讓徐令微臉色一白。

「二叔二嬸,佷兒敬兩位是長輩,若兩位願意來喝佷兒這杯喜酒自然歡迎,若是不然,那還請兩位先到外頭坐坐,佷兒還有正事要忙呢!」

信朝陵口氣好不婉轉,只差沒直接說他們根本就是不速之客,他並不歡迎了。

信奉常也拉下了臉來,口氣嚴厲的呵斥,「陵兒,這就是你的家教嗎?我們身為長輩不忍看你一步錯步步錯,你不心存感激,竟還如此無禮,你這樣可對得起你的父母和祖父?」

信朝陵見他把父母祖父全都搬了出來,深吸了口氣,冷冷瞪著他們,「還請二位指教,佷兒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哪里做錯你自己知道,但你只要把令微給明媒正娶迎進門,自然是什麼錯都沒有了……」信奉常模了模自己下巴的短須,得意的說著。

信朝陵自然听得出那話中隱藏的涵義,那就是假如今天不按他們的意思將那個徐令微給娶進門,那麼他身上的錯就有多了一條了吧!

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哼,好幾年前把戲,現在又要重來一次嗎?

「秦叔,請二叔到外頭坐吧!秦嬸,讓二嬸和這位穿紅衣的姑娘也到外頭坐著,等我們這里禮成之後再來招呼他們。」

信奉常沒有想到信朝陵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來,身子氣的一顫一顫的,指責的話支吾了半天仍說不出來。

黃氏發現自己和徐令微被一群婦人給圍著,似乎想強請她們往外頭去,忍不住氣得破門大罵,「信朝陵,你這是對待長輩的禮數嗎?被以為這樣就能遮掩你曾做過的丑事,你壞了姑娘家的清白,現在是不想承認嗎?!」

信朝陵臉一黑,正想大聲反駁這不實的指控,卻讓身邊的一雙小手給攔了下來。

夏謹蓮一臉的平淡無波,沒有一般婚禮被鬧場的新娘那種畏怯或是怒氣,而是輕輕柔柔的朝其他來觀禮的賓客福了,「今日讓諸位客人見笑了,還請諸位先到外頭吃酒,我們有點家務事要談,就不耽誤貴客們的時間了。」

在場來觀禮的客人們听見剛剛信家叔佷倆的言語交鋒後,就知道今日被這一鬧場,婚禮大約是成不了了,也沒任何不滿,很快的都告辭離去,有些交情好些的則是到外頭吃酒,等著看里面的人是否需要幫忙。

當原本熱熱鬧鬧的喜堂變的空蕩蕩,信朝陵的臉色已經是難看到極點,而信奉常夫婦得意揚揚的站在那里,徐令微則是容色慘白的讓柳兒攙著。

夏謹蓮淡淡的笑了笑,「好了,沒有外人了,你們要怎麼吵怎麼吵吧。」

信朝陵見她出乎意料的冷靜反而有點不安,不禁抓緊她的手,微慌的低聲說著「謹蓮,相信我,這一切我會給你個說法的。」

夏謹蓮拍了拍他的手,淺笑著說︰「我知道,不過你先把這些客人給招呼好吧。」

老實說,听到「納妾」兩個字的時候,她心里是震驚的,甚至還升起一股不相信他的念頭,但是,想到那十二年的時候,他追她到江南的事,再想到他讓她先走而被砸到的那個傷口,就冷靜了。

在宮中十二年,她記得最深的就是永遠不要听信一面之詞,更何況現在對方擺明了來意不善。

一邊是刻意破壞她婚禮的陌生人,一邊是能夠為她等待十二年的愛戀對象,她該站在哪一邊自然不言而喻了。

信朝陵听了反捏住她的手,那力氣大的讓她感到有些痛,但她沒甩開,明白他現在有多激動。

信朝陵最怕的就是夏謹蓮會不听他的解釋相信了二叔的說詞,但是現在在顯然他可以暫且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二嬸,我倒是想知道,我當年是如何壞了人家的清白?又是壞了哪家姑娘的清白了?」信朝陵有了心愛的人的支持,這次言語不再保留,而是盡顯犀利。

「你還想狡辯?」黃氏挺了挺胸,義正詞嚴的指責,「當年你十七歲還沒有個打算的時候,令微恰巧到信家老宅來做客,是你酒醉後對她行了不軌之事——」

他懶得再听,冷冷打斷,「二嬸,你開口閉口都是當年之事,可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當年二叔和二嬸沒有查證就直接判了我的罪,說什麼本該把我送官,但看在我死去的父親的份上,只是將我逐出家族,剝奪我的繼承權,而這位徐家小姐不是說了寧可出家做姑子也不願再提起此事,事情就當作沒發生過,一筆勾銷嗎?」

「怎麼如今事情一過十年,你們卻突然又口口聲聲說她是我的大婦,說我毀人清白不願負責,那怎麼我離家的這十年來卻沒人上門叫我負責?」

他振振有詞的一句話把當年的事情說得七七八八,除了那之後才進信家的柳兒以及初次听問此事的夏謹蓮外,其他人全都是一臉蒼白或是滿臉通紅。

「你……現在事過境遷,有或沒有自然只能听你一面之詞了。」黃氏硬要狡辯,轉身抱徐令微淒淒慘慘的干嚎著,「哎呀!我可憐的外甥女,當年才剛滿十歲就讓這人面獸心的家伙給污辱了,現在還死不認錯,真是沒天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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