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太辛苦 第三章
第二章
抱著公司訂閱的報紙與郵件走進辦公室，櫃台就是樓雨夏的位子。
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她將報紙攤開，拿出早餐，邊吃三明治邊翻閱。
時間不多，所以她都先看大標題，等中午吃飯時間有空的話，再就有興趣的詳看內文，這樣的話，兩份報紙就能在十五分鐘內翻閱完畢。
翻閱到經濟版時，中央一張照片引起她的注意。
這不是星期六那天把她叫去當假女友的蘇池南嗎？
而旁邊站著的那個女生……她吃驚掩嘴。是她！是她呀！
照片里的她其實不太清楚，只是因為她是當事人，所以才能一眼就認出。
新聞標題寫著——
綠野國際度假村投資興建第六間五星級飯店正式開幕
那間飯店已經是第六間了啊。想起放在包包內可白吃白住一個月的招待券，樓雨夏心想他還真的是個大人物呢！
蘇池南的產業除了坐落在市區的高級飯店外，事業出發點的綠野國際度假村，則是國內唯一一座全面性的度假村。佔地面積數百公頃，除了居住用的小木屋，還有高爾夫球場、大人小孩皆宜的游樂設備、水上樂園、騎馬區、溫泉區、SPA設施、冬日人工雪景與滑雪區……等等，是前陣子票選周休二日最佳去處的第一名，也是去過還想再去的游樂地的第一名。
而新聞內文除了提到他的產業外，略提了下蘇池南已與前女友年洛華分手，新女友的出身來歷不詳，據猜測是某家室內設計公司的千金小姐。
樓雨夏差點將口中的女乃茶噴出來。
千金小姐！她幾乎要捧月復大笑。
她這輩子最無緣的就是這四個字了。
記者真會亂掰。
而且她不過是個假女友，是被叫去氣前女友的，完完全全的冒牌貨。
不知他會不會跟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和好？
希望經由這一次的刺激，年洛華能夠明白握在手中的幸福得好好掌握，就算真想出國也該跟蘇池南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要太自以為是男人寵她就會全面包容了。
那天他們大概在餐會上待了一個小時就離開了，他叫了計程車送她去附近的百貨公司，除了招待券外還拿了一只信封給她，說是外快的費用。
信封有點厚度，這男人出手真是大方，她收下了招待券，拒絕了金錢報酬。
這種錢她收不下，覺得有違良心，她其實也沒做什麼，就去微笑當花瓶而已，末了，她祝福他跟女友和好，就搭車離開了。
對了，那個年洛華不知是什麼來歷呢？
她打開電腦螢幕，進入搜尋引擎網站，輸入「年洛華」三個字，搜尋結果竟然出現十五萬筆，而且大部分都跟蘇池南有關。
樓雨夏隨意挑了幾條閱覽，這才知道，原來年洛華是個社交名媛，父親是貿易代理商，今年二十六歲的她，四年前自美國南加大商學院畢業後就回國，曾當過模特兒，拍了幾部戲，不過都是配角，目前在父親公司里頭擔任公關經理一職，是少見的才貌兼備的超級美女。
不過她會暴紅也是因為跟蘇池南交往的關系，據說蘇池南每年花在她身上的金錢上千萬，買房買車贈佳人，毫不手軟。
其中一條新聞上有幀兩人一起參加影展的照片，果然是郎才女貌，超級登對。
年洛華跟她同年，可是境遇卻是完全不同。
「真好。」她兩手托著腮，艷羨的看著螢幕上的照片。
她也好希望有個男人疼愛她，不過這好像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或者該說，她沒資格做這種夢……
「早。」同事進入辦公室。
「早。」她將報紙收起來，拿去書報架上置換舊報紙。
那是一個跟她無緣的世界，那日的餐會只是短暫的交集，爾後，將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下班後，樓雨夏回家的途中順便去買了便當跟飲料作為晚餐。
她是高雄出生長大的，大學時考上了北部的學校，畢業之後換了幾個工作，現在則是在綠柏室內設計當秘書。
這個工作不會太忙碌，不過雜事很多，臨時狀況常會插進來，也幸虧她腦子清晰有條理，都做得有條不紊，向瑤年初時還幫她加薪了兩千塊。
搭乘捷運回南勢角，租賃的套房離捷運不遠，大概走個五分鐘就到了。
舍棄電梯改走樓梯，是她每天少少的運動之一。
她的套房位于六樓，左鄰右舍什麼樣的人都有，都是從外地來的。她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冷不防一道陰惻男聲在她耳畔響起。
「你回來了。」
她大驚失色，手上裝便當飲料的購物袋差點落地。
「我等你很久了。」男人眼角掃過她手上的晚餐，「有便當？剛好我肚子餓了。」他毫不客氣的伸手欲拿，樓雨夏立即閃過。
「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咬著牙，紅著眼，瞪著早就分手一年卻還持續糾纏的前男友。
「我又沒答應。」高除燁推開她的頭，搶過她手上的購物袋，「快開門。」
她用力捏緊鑰匙，「便當給你，不要再來了。」
「我是你男朋友，進去坐坐有什麼關系！」他作勢搶她的鑰匙。
「不要！」她大喊，「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嘖！」高除燁咬了咬牙，軟下聲，「小雨夏，干嘛這樣，我還是很愛你的呀，你怎麼忍心跟我分手呢？」
「你才不愛我！」她閃開欲撫模臉頰的手，「你只是想有個人照顧你、養你、給你錢花！」
高除燁面色不改，未有任何羞愧之意，「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找不到工作嘛！我也說過，只要我找到工作，以後就換我養你，你就當作是投資啊！」
不是故意的？他一年換二十四個工作，只要一不順他意就干脆不干了，最後，索性不工作了，沒錢就找她要，要錢毫不手軟更不見有任何羞愧之色。
樓雨夏自皮包內拿出一千塊，塞入他手中。
她很清楚他來此的唯一目的，只要給他錢就能打發他走。
「快走！」縴指顫抖地指向電梯方向。
「還是小雨夏對我最好。」他毫不臉紅的收下，「不過我要繳房租了，還要五千塊才夠。」
「我沒有那麼多錢。」
「沒錢的話，我會被房東趕出來，只好讓你收容我了。」
一听到他要跟她同居，樓雨夏渾身寒毛直豎。
「我只有三千塊。」樓雨夏將皮包內剩余的錢全掏出來交給他。
「那兩千塊我明天再來拿。」高除燁將錢塞入口袋，「謝謝你的便當，掰！」
確定他人離開，樓雨夏才敢迅速將大門打開，閃入屋內，上了鎖後仍再三確定，就怕沒關好，讓高除燁進來了。
她從不知道原來戀愛也有可能成了一場噩夢，而且還是醒不過來的噩夢。
她的身心備受煎熬，但她卻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母，她不想讓他們擔心，她也不好意思跟她的朋友提起，因為在交往之初，好友就曾提點過她，認為高除燁人很輕浮，說話輕佻不穩重，不會是個好對象，要她睜大眼楮看清楚，好好想想。
但十分懂得甜言蜜語的高除燁將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她還告訴好友是她們想太多，他對她很好，她很幸福。
一開始她的確是幸福的，只是這幸福維持不到三個月，他就露出了真面目，不僅伸手向她拿錢，還被她發現他另有其他女人，她怒而跟他提分手，卻被揍了一頓。
後來她發現，只要給他錢，就會相安無事，他將她當成提款機，缺錢就來找她，只要她乖乖給錢，他不會刁難。
她曾經搬過兩次家，但都被他找到，還威脅若她再敢搬家讓他找得這麼累，那他只好下南部找她父母要錢了。
樓雨夏父母都已六十五歲高齡，他看過她身分證，知道她老家在哪，不想父母年紀一大把還要因她而擔心受怕，她只好咬牙承受，接受他的勒索。
一年多了，她養了他一年多了，她不知道這種日子要持續到何時……她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解月兌？
縴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仔細的修改合約書上的附加條件，當她修到第三條時，公司大門上的風鈴聲響，樓雨夏抬眼發現不是同事，立刻停下手上工作，起身微笑招呼。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來者拔下臉上的墨鏡，「嗨。」
蘇池南？
樓雨夏偷瞥了眼桌上的行事歷，心想，他並未做任何預約，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向瑤人又不在，這可就麻煩了點，他是公司的大客戶，怠慢不得的。
「蘇總裁，您好。請問是要找向經理嗎？很抱歉，她現在人不在，我請陳副理跟您談可以嗎？」
這假女友還真「稱職」，一月兌離會場，就裝作跟他不認識了。
哪來這麼識相的？
就因為她如此識相，更讓他覺得這遭來對了。
就如年洛華所說，他喜歡的是艷麗、高身兆、獨立、自主的女人，但也許真正適合他的是溫順、良善、聰穎、溫柔的乖巧女孩。
蘇池南兩手平放在半個人高的櫃台上，「我找你。」
「請問有什麼事？」
「我找我女朋友會有什麼事呢？」他微微一笑。
「呃……」樓雨夏傾身，壓低嗓音，「又吵架了？」
「沒和好過。」逝去的緣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的。
「不會吧……」樓雨夏訝異瞪眼，「沒有用嗎？」虧他們費心演了一場。
「她一直認為你是假的。」
她的確是假的呀。
「所以又要去刺激她？」
蘇池南笑了下，她分辨不出她的猜測是對還是錯。
「你要不要跟她好好談談呢？」樓雨夏誠心建議道。
「不是每個人用談的就有用。」年洛華數次電話聯絡，但他一次也沒接，因為他一點也不想跟她談。
他對年洛華已經沒興趣了呀。
樓雨夏聞言，無法再同意的斂了眉。
如果用談的就有用，她也不會深陷在痛苦的地獄里頭，無法自救了。
「你幾點下班？」蘇池南問。
「五點半。」
他看了下表，還有二十分鐘。
「我去樓下咖啡廳等你。」
「可……」
蘇池南不理會她尚有後文，轉身就走了。
他該不會又要找她去參加某個年洛華亦會出現的宴會，裝親昵的氣她吧？
說真格的，這種方式會不會太幼稚了些？
蘇池南不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嗎？怎麼在處理感情問題上，這麼的……弱智？
想起報紙上說他對女友的呵護無微不至，儼然是女友的聖誕老人，不管她有什麼願望都會竭力去完成，樓雨夏猜想他大概是太愛他的女友了，所以一旦感情出現問題時，平日在商場上使用的那些手段全都無用，只能像小孩子一樣賭氣，就看女友會不會因為吃醋而回到他身邊來。
怎麼沒個人去勸勸他女友，好好珍惜男朋友呢？
一旦真的分手，很難說還會再遇上一個更好的啊！
記得以前在網路上看過一個故事——
柏拉圖問蘇格拉底什麼是愛情，蘇格拉底叫他到麥田走一趟，要他挑一棵最大、最好的麥穗回來，但是只能往前走不可以回頭重挑。柏拉圖心想這簡單，于是就去了。
過了大半天，他居然兩手空空的出現在蘇格拉底面前。
蘇格拉底問他為何兩手空空？
柏拉圖回︰「因為我想要挑最好的一棵麥穗，所以當我看到還不錯的麥穗時，心想後頭應該還有更好的，沒想到走到盡頭時才發現，手上連一棵麥穗也沒有！」
蘇格拉底告訴他，「這就是愛情。」
她想，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告訴年洛華這個故事，叫她別舍棄了蘇池南這棵麥穗，要好好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
下班之後，樓雨夏來到樓下咖啡廳。
蘇池南人就坐在窗邊，她一眼就瞧見他。
她朝他揮了揮手，卻見他微蹙起眉頭。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滿心困惑的她想走進咖啡廳問清楚，蘇池南打了個手勢，要她停在原地。
她靜立在外頭等候他付完錢出來。
「你上班都穿這樣？」蘇池南問。
樓雨夏身穿米黃色圓領針織衫，外套同色系的針織薄外套，下半身著灰色毛呢長褲，腳踏黑色包鞋，一頭長發整齊束紮于頸後，算是很普通的上班族裝扮。
難怪他看到她時覺得哪怪怪的，原來是她將自己打扮得非常老氣，跟上星期六見到她時，那年輕嬌俏的妝扮大相逕庭。
「有什麼問題嗎？」她在秋涼的季節都是穿這樣來公司上班的。
「跟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樣。」他說。
「因為上次我要去逛百貨公司，逛街的時候我習慣會打扮一下，這樣專櫃小姐會對我比較殷勤。」她笑道。
「我還以為你是要跟男朋友約會才費心思。」
「沒有啦。」她努力不要讓笑容走樣，透露出心思。
她現在這種情況哪有膽子交男朋友，只要知道她身邊有個糾纏不休的「討債鬼」，不嚇得逃跑才有鬼。
她不想給人添麻煩，畢竟當初是她識人不清。
「沒有男朋友？」很好，有效資訊得到一樣。
她點點頭。「要參加什麼餐會嗎？還是我先回家換衣服？」
「那太麻煩了，直接去買一套就好。」
「但是我沒有……」買新衣的預算。
「我送你。」他在她開口拒絕前又補充道︰「道謝的禮物。」
「不用啦，那也沒什麼，我家離這里不遠，搭捷運到南勢角……」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拉起她的手，坐入路邊等候的座車，叮囑司機去最近的百貨公司。
「跟我不用客氣。」他對身邊的女孩道，「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不就是假的嗎？
她實在不太習慣這樣平白收受禮物。
「但……」
「就這樣。」蘇池南懶得繼續跟她在這點上你來我往，這種小事不值得浪費時間。
每次當他板起臉來，樓雨夏就會受他氣勢所震懾，只能乖乖閉嘴，不敢多廢言半句話。
到了百貨公司，他為她挑選了一套淡粉色連身小洋裝，外套手鉤粗針織兔毛短背心，手戴同系列兔毛露指手套，腳上的包鞋也被換了一雙灰色中筒靴，搭配黑色大蝴蝶結白色菱格紋手提包。
接著他們來到飾品專櫃，買了一個珍珠蝴蝶結發飾，在專櫃小姐的巧手下，紮了一個俏麗的發型。
她真的很適合這樣夢幻的造型。蘇池南看著她完成的妝扮時想。
若是別的女人穿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大概會惡心的將今天吃下的東西全數吐出來，但樓雨夏的長相、氣質都像個無憂無慮、被養在深閨、不識人間疾苦的小公主，白色與粉紅色是最適合她的顏色。
「小公主。」他朝她彎起手臂，「我們走吧。」
小公主。樓雨夏暗自苦笑。
她想到她今晚還要給高除燁兩千塊，否則他一定守在她門口流連不走。
小手伸入臂彎中，心想，灰姑娘的舞會就要開始了，在散場之前，就讓她做做夢吧。
蘇池南並未帶她去參加什麼餐會，而是去一家高級餐廳吃飯。
「年洛華也會來嗎？」她問。
「你在想她來的時候，要怎麼欺負她嗎？」
年洛華的口才不差，不過小兔子也是讓人跌破眼鏡的伶牙俐齒，竟然能讓年洛華氣得說不出話來，讓他對她完全改觀。
樓雨夏聞言臉色微變。
原來她那天說的那些，在他耳里听來是在欺負年洛華？
難怪他會喊「夠了」，想必是要叫她閉嘴，她還真是傻傻笨笨的，自以為是的撒嬌裝嗲，認為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這樣跟她說話了。」她做得太過、太雞婆了。
「沒關系。」蘇池南在大腿上鋪好餐巾，「你若氣勢太弱，也沒效果。」
「嗯。」她點點頭，不過她會記得下次要適可而止，畢竟那是他心愛的人，要不是那時是在氣頭上，一定會將她踢飛出陽台吧。
「你放心，她不會來。」她隨時處于戒備的狀態，讓他覺得好笑。
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但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想幫他一把。
「那為什麼要來這里吃飯？」她驚訝。
「約會呀，不然怎麼叫情侶。」
她明白了。
說來說去，也是要作戲給外人看，必定會有好事者將這消息傳到年洛華耳中，效果就會出來了。
「若是有閃光燈出現，記得微笑。」他眨了下眼。
閃光燈……
樓雨夏忽地意識到眼前是怎樣的大人物，就算是作戲，也讓她的肩膀瞬時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