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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情緣 第二章

幽暗的書房里,一面八卦形狀的鏡子散發出淡淡白光,忽明忽滅,鏡面隱約浮現兩道人影,驀地,房門被人輕推開來,鏡里的影像瞬間消失,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季巧離點亮燭火,悄悄走進這間被父親列為禁地的書房,早在她年幼時,就因為一時好奇而闖了進來,她還以為里頭有什麼秘密,沒想到里頭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倒是擺了不少有關鑄金方面的書籍。

久而久之,她愛上了這里的寧靜,每回只要她睡不著時,總會跑來這里翻閱父親的藏書,看著窗欞外的月華冉冉升空,伴隨著涼風襲來,所有的煩惱自然而然就跟著消失了。

她一如往常翻找著書櫃上的書,發覺書櫃上方閃過一道亮光,她柳眉微揚,惦起腳尖用手模著上方,卻因為身高不夠勾不著,差點跌個狗吃屎,氣得她嘟著嘴,圓潤的大眼有著明顯的怒意。

「是誰把東西丟在上頭啊?」肯定是她爹隨手把東西扔在上面。「我就不信我勾不著。」她轉身搬了張椅凳,撩起裙擺站了上去。

多了椅凳的高度,讓她輕而易舉的模到書櫃上方的東西,冰涼的觸感讓她心生疑竇,不像是書,倒像是金屬器材。

外頭傳來悠揚的笛音,讓她驀地一愣,手中的動作也跟著停頓,她跳下椅凳,一臉狐疑的探出窗外,望著笛音的來源,這麼晚了誰還在吹笛呀?

「那笛音又出現了。」丫鬟寶玉的聲音,讓她忙不迭掩上窗,就怕讓人發現。

「是呀!每晚這個時辰,總是會听到這個笛音,殊不知吹笛的人是誰?」丫鬟如鳳輕聲回道。

「這笛音听來好淒涼哦!應該是這吹笛者心里受到什麼創傷,才會吹奏出這樣感傷的笛音吧!」听得她都快掉眼淚了呢!

「真不知道那人生得是什麼模樣,若不是現在黑蒙蒙的,我還真想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呢!」如鳳一臉憧憬。

「嘻,還是保持一點神秘感吧!如果他長得其貌不揚,甚至丑若鐘馗,那豈不是讓咱們的夢想破滅了?」寶玉掩唇竊笑。

「說得有理,還是維持現狀好了。」像這樣也不錯啊!

兩名丫鬟邊說邊笑,相偕離開,書房外再度恢復了安靜,徒留下悠揚的笛音,在漆黑的深夜里回蕩著,那笛音如泣如訴,就連她也覺得心頭一擰,為這個不知名的吹笛者感到心疼不已。

反正今夜也是了無睡意,不如她就順著笛音尋去,一睹那位吹笛者的廬山真面目吧!

思及此,她躡手躡腳的從書房走了出來,趁著守衛不注意時,嬌小的身影隨即沖向側門,對于自己輕而易舉就從家里溜了出來,她不免有些質疑自家的守衛是否太過松散?

不管了,反正她的重點也不在這里,听著笛音漸歇,她忙不迭的拎起裙擺,飛也似的往笛音來源跑去。

鎏金湖,是鎏金城最大的湖泊,傳聞鎏金湖曾經是座寶山,地底下藏有大量黃金,但因一次地牛翻身,讓寶山瞬間被夷為平地,後又經歷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雨侵襲,寶山便成了座湖泊,所有的黃金也跟著沉沒湖底。

不過傳說終究是傳說,也沒人真的潛到湖底去撈金,畢竟湖水又深又冷,還沒撈到金就先丟了命,賠本生意畢竟沒人做,還是讓黃金繼續留在湖底,成為代代相傳的傳說吧!

一名白衣男子站立于鎏金湖畔的涼亭里,他手執玉笛,縴長的手指在笛孔間飛躍著,悠揚悅耳的笛音讓人心醉神迷。

季巧離望著湖畔的一抹白影,一股寒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深秋時節,天寒露重,這麼晚還有人在外頭游蕩,讓她不得不往某個地方做聯想。

只是那人有影子,看來氣色紅潤,還是個男人,應該不是鬼魂吧,重點是她覺得那人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姑娘既然來了不妨現身,何須躲在樹後不敢示人?」笛音驟歇,男子望著她藏身的地點,笑意吟吟的開口。

哎呀!被識破了,她以為她躲得很好,沒料到還是被發現了。

有些局促的從樹叢後方緩步走了出來,她揚著一抹尷尬的笑容,明白自己的偷窺行為的確是不大得體,只是這麼近距離的觀看,她才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生得俊雅迷人,和那天劉西施繡球招親偶遇的男人像是同一個人。

她杏眸圓睜,小嘴張得很大,一點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都沒有。

「是你?你是那天在繡球招親現場的人!」她指著他的鼻尖說。

被人指著鼻尖的感覺並不是太美好,封伏羲暗忖,他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柔荑,不讓那只手顯得太礙眼。

「封伏羲,這是我的名字。」他淡然開口。

看他再自然不過的握住她的手,她如遭雷殛,慌亂的掙月兌他的踫觸,那溫熱的大掌足以顯現出她有多嬌小,心頭一陣紊亂,她惱羞成怒的瞪視著他,對他的無禮頗有微辭。

「你踰矩了。」她指控。

「我認為指著別人鼻子說話的人更是失禮。」他目光澄澈的回視她。

面對他的指控,她登時啞口無言,確實是她的舉動失了禮,所以就算他不經意佔了她的便宜,也是她有錯再先,怨不得別人。

「抱歉,我失禮了。」知錯能改一向是她的優點。

「無妨,我沒放在心上。」他淡然一笑,手中的玉笛顯得晶瑩透亮。

季巧離緊盯著他手中的玉笛,方才就是他吹奏出那樣淒美的笛音的?看他溫文儒雅,笑容滿面,一點也不像是心靈受到創傷的樣子,那究竟是怎樣的心情才能吹奏出那樣的樂音?

「你受過傷嗎?」她沒頭沒尾的問道。

「啊?」饒是從容如他,也不由得有些怔愣。

「方才的笛音是你吹奏的吧?听起來好像曾經受過極大的傷害。」她做出臆測。

原來她是被自己的笛音吸引過來的,他頓時了然于心,他常在這鎏金湖畔吹奏玉笛,吹著那首連他自己也不知名的曲子,只覺得這旋律好熟悉,就像是刻劃在心版上那樣。

「如果你說的是外傷,那自然是有的。」從小到大,他受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傷。

听出他的調侃,季巧離俏臉微赧,誰在問他是不是身體受過傷了?她只是好奇他為何會吹出那樣淒涼的旋律,再者,他手中的玉笛也吸引住她的目光,從未見過有人把玉制成笛子拿來吹奏的。

「我說的是心靈上的,況且這首曲子我從未听聞,是你自創的嗎?」

「唔……也不盡然,從我懂得音律開始,這首曲子就已深烙在我的腦海里。」所以也不算是他創作的。

「這麼神奇?不過你這支玉笛手工好精致,看起來就是價值不菲。」她一雙眼直直的盯著他手中的玉笛,臉上的渴望表情,驀地逗笑了他。

好純真可愛的女孩!

那天在招親現場偶遇時,他就知道她是個直率的姑娘,她坦率不造作的個性,一點也不怕得罪人,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想必是某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過看她在這深夜時分,還在外頭游蕩,不禁令他俊眉微攏,這妮子也太大膽了,就不怕在外頭遇到壞人嗎?

「這夜深露重,姑娘不該在外頭徘徊。」他板起俊容勸道。

她眨了眨眼,看著闇黑的大地,皎潔的月光投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條白色的絲帶鋪在上頭,宛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時候的確是不早了,但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她不惜冒著被爹娘知情,可能遭受的斥責,也要一窺吹笛人的真面目。既然已經偷溜出府,那就不能空手而回。

「你每晚都會在這兒吹笛嗎?」她偏頭轉移話題。

「幾乎。」

「你可以教我那首曲子嗎?」她笑顏粲粲,對他吹的那首曲子極有興趣。

不知為何,那首曲子彷佛沁入她的骨髓,勾起她內心最脆弱的一面,明明她還沒嘗過人世間的情愛,但她卻能體會曲中所表達的意境,這點讓她感到匪夷所思。

「你也喜歡這首曲子?」他詫異。

「是呀!你不覺得它听起來很淒美動人嗎?感覺就像是隱藏了什麼動人的愛情故事似的。」

她靈動俏皮的表情,讓他的心房為之震顫,從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她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不是沒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但她的身影卻牢牢的嵌在他的心坎里,揮之不去。

「那麼,你會吹笛嗎?」他斂住心神,問著最基本的問題。

她微愣,柳眉緩緩攏起,琴棋書畫她是樣樣精通,但笛子她不在行呀!

看她一臉為難,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將手中的玉笛放在她手中,沈甸甸的重量教她有些許不適應,但那通體翠綠的色紋,迅速攫住了她的目光。

「想學笛嗎?」他笑問。

「想,我想學!」被他的玉笛給迷住了心神,她微眯著眼,感受著手中的冰涼觸感。

她過于激動的態度,讓他忍俊不禁,低低笑了出聲,低沉悅耳的笑聲,從他唇間溢出。

「你笑什麼?」似乎沒料到自己的行為會遭到他的取笑,她挑眉覷著他,明顯的表達出她的不滿。

驚覺自己突如其來的笑意惹惱了她,封伏羲止住笑意,薄唇仍是揚起好看的弧度,看她嫣紅的粉頰,在月色中更添絕美,腦中一閃而逝的畫面,教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他會看到她穿著一襲女敕綠色衣裳,在茂盛的竹林中奔跑著?

「沒什麼,我很高興你這麼好學,不過如果拜我為師就必須遵守我的規定,你願意嗎?」揮去腦中怪異的畫面,他笑意漸深,對她提出要求。

「什麼規定?」該不會是想趁機揩油吧?

看他人模人樣的,穿著打扮也不是太寒酸,至少可以看出家境不錯,應該不是那種招搖撞騙的騙子吧?況且是她主動提出要他教她吹笛的,並非他毛遂自薦,她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讓我知道你的名字,還有,帶我認識這座城鎮。」他揚唇輕笑,向她提出先前的提議。

他知道她會應允,畢竟他可以從她緊緊握著玉笛的舉動看出她有多渴望,而他就是明白這點,才會破例收她為徒,否則以他獨善其身的行事作風,壓根不可能和陌生人交心。

以為他會提出什麼刁難的條件,沒想到簡單到讓她有些錯愕,他甚至不跟她收取分文,這麼好康的師父上哪找呀?

「沒問題,就交給我吧!」她爽快應允,生怕他反悔。

反正只是帶他走走逛逛,這種小事難不倒她的啦!

「這建築十分奇特,是做什麼用的?」看著眼前一幢精致華美的建築,紅磚琉璃瓦,就連梁柱都裹上一層金箔,看來金碧輝煌,讓人別不開眼。

季巧離頭一回有想把他掐死的,她以為這男人只是單純的想請她帶他游歷這鎏金城最著名的景點,或是品嘗當地最著名的美食,天知道他就像個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走到哪兒就問到哪兒,甚至連這種用眼楮都看得出來的問題也要請教她。

「你看不出來?」她面有難色,不知該如何啟齒。

「看來不像是一般人家,莫非是酒樓還是客棧?」他撫著下巴沉吟。

有哪間客棧會把店面妝點得如此奢華的?再說就算外表猜不出來,那些站在門口搔首弄姿的姑娘不就是活生生的招牌了嗎?

「喏,有看見那快閃瞎人眼的金色匾額嗎?」她指著大門上頭的金色匾額,會用那麼招搖的招牌,不難想象對方的財力背景有多雄厚。

封伏羲俊眉微挑,看著那金色牌匾上頭寫著「清香樓」三個大字,再加上站在門前,穿著打扮清涼又濃妝艷抹的女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女人絕非良家婦女,偏偏他就想逗逗她,尤其看她生動的表情,比任何女子都來得嬌俏可人。

「清香樓?嗯,原來是間茶館啊!」他做出結論,差點讓季巧離跌倒。

耙情他將「清香樓」解讀成賣茶的?那外頭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不成了店小二嗎?他到底有沒有長腦袋呀?

「誰同你說那是茶館的?」她美眸噴火,語氣不禁上揚。

「茶,清香淡然,性回甘,既然這里是清香樓,不就是在賣茶的嗎?」他語氣淡然,有條不紊的說道。

誰說「清香」二字就非得和茶扯上關系?女人也是清香的一種啊!她嚴重懷疑她有沒有拜錯師父。

「你看過哪間茶館會有女人站在門前搔首弄姿,招攬生意的?一看就知道這是間花樓呀!你懂不懂啊?」她索性替他指點迷津。

好歹她是堂堂的季家千金,丟下自家銀樓不顧,和他在外頭四處閑晃,現在還逛到花樓來了,若被好事者拿去嚼舌根,屆時肯定會被爹娘剝層皮,從此禁足的。

「花樓?賣花的?」他瞠大眼,一臉意外。

賣……賣花的?!

季巧離突然覺得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感,是她的表達能力有問題,還是他真的不懂?嚴格說來,他應該要比她還清楚這種地方呀!

「封伏羲,你是故意耍我的吧?」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你應該要叫我師父。」他笑著指正她的用詞。

「你別想用師父的身分來壓我,這里是花樓,也就是俗稱的窯子,男人們最愛的溫柔鄉,別告訴我你沒來過!」她才不信呢!

她義憤填膺的指控,讓他啼笑皆非,他當然知道這里是青樓,不過他還真的從未到過這種地方,對他來說,賣身青樓已經夠可憐了,不需要再花錢去踐踏別人的尊嚴。

「我還真的沒來過,看起來你倒是比我還熟悉。」他笑意漸深,用著溫柔的眼神望著她。

就算她再氣惱,面對他的好脾性,她什麼氣也都消了,這男人像是沒脾氣似的,總是維持著淺淺笑意,彷佛天塌下來也不以為懼,只是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知道他吹得一手好笛外,對他的身分還是一無所知。

他總是一身的白,就像個超然的仙人般,獨來獨往,他從不主動提及他的背景,也從不主動詢問她的來歷,他們兩人只不過是各取所需,彷佛只要教會了她吹奏那首曲子,兩人就再也毫無瓜葛。

一抹莫名的傷感讓她心口微微泛疼,她柳眉輕攢,最近胸口揪疼的次數似乎多了點,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只要有眼楮的人,都知道這里是青樓,除非你住在深山野嶺,不食人間煙火,否則怎會不知情呢?」待胸口的窒悶感稍稍好轉,她隨即恢復往常的神情,開始和他抬杠。

「我知道這里是青樓,剛才只是逗你玩的,別當真。」他莞爾,眸里閃過一抹戲謔。

她發覺自己心里那條名為理智的線瞬間繃裂,平時的她雖然活潑好動了些,但基本的道德倫理還是有的,也知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道理,但她現在居然想親手掐死他!

這男人外表看似溫文儒雅,整人的手段還挺高明的嘛!她還真是小覷了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封伏羲,這一點都不好笑。」她沉下臉,對于兩人像白痴一樣的行為感到丟臉。

那些清香樓的姑娘,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們,畢竟他們兩人的高談闊論實在是太大聲了,再加上又站在人家店門口擋路,讓人不想注意都難。

「要叫師父。」看她氣呼呼的模樣,他竟覺得賞心悅目。

「我管你是師父還是皇帝,如果你是存心耍著我玩的,我可沒時間奉陪。」她惱火的怒視著他,要知道她可是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才能溜出來陪他逛大街的,若被她家人逮到,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

「我只是想听听你會如何介紹,並非有意冒犯,倘若你覺得不舒坦,那麼師父在此向你道歉。」他拱手作揖,很上道的先低頭。

就連道歉也沒忘了提醒她他是師父的事實,她輕哼了聲,也懶得和他計較,畢竟是她有求于他,若是先和他撕破臉,可就得不償失了,她連笛子的指法都還沒學會呢!

「哎呀呀!兩位這是在做啥呀?擋在奴家門前,是存心不讓奴家做生意就是了?」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口吻盡是嘲諷。

看著這名濃妝艷抹的女人,身上掛滿了金銀珠寶,整個人俗不可耐,就連說話也是趾高氣揚的,沒想到這年頭的歡場女子也如此目中無人了?

季巧離一向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她端起純真無邪的笑靨,用著縴縴素指比著門上的那塊金牌。

「這兒不是茶館嗎?」

聞言,中年女子瞠大了眼,懷疑自己的耳朵听錯,她回頭看著自家招牌,再看看那些站在門前招攬客人的旗下姑娘,她成立清香樓十幾年來,從沒有人錯認過,這小泵娘是眼瞎了還是存心來找碴的?

封伏羲俊眉微挑,看著她慧黠的黑眸骨祿祿的轉動著,還朝他使了個眼色,很顯然的要他配合她。

「巧離,走了一天的路,你也應該累了吧?咱們就先在這里歇息,喝杯茶再走吧!」他很上道的說。

「也好,我口好渴哦!老板娘,幫我們沏壺上等的碧螺春,順便來幾盤點心吧!」她作勢要走進清香樓,卻被女子給攔了下來。

「等等!誰同你說這兒是茶館了?」中年女子首先回過神來,里頭可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豈能讓這個小女娃進去壞事!

「清香樓不是茶館的名字嗎?」她故作訝異的說。

「無知!這里是鎏金城最大的妓院,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除非你想成為我旗下的花娘,否則就閃遠點!」真是的,哪里來的野丫頭!

「那大娘也是青樓女子?」她笑意吟吟,一般良家婦女一听到妓院都會嚇得半死,她倒是老神在在,一點也沒被嚇到。

「廢話!我是清香樓的老板,自然也是歡場女子,你有意見嗎?」煩死人了,這小丫頭美雖美矣,怎麼老問些奇怪的問題?

季巧離掩唇輕笑,平時礙于爹娘的顏面,她總是維持大家閨秀的形象,現在難得可以小小撒野一下,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當然沒有意見呀!只是你這家青樓的生意肯定不好。」她媚眼如絲,笑容可掬。

「你什麼意思?」老鴇面容鐵青,顯然已經被惹毛了。

「姑娘的年紀都像你一般大,試問有哪個男人肯上門?」她一針見血的戳破老鴇心底的那條底線。

「臭丫頭,你居然敢侮辱我,看我怎麼教訓你——」只見她揚手欲揮,封伏羲目光一沉,動作利落的將季巧離護在身後,一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大娘,說話就說話,不須動手動腳。」他嚴厲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從未見過他生氣的表情,季巧離心頭微震,看他為了她挺身而出,甚至替她擋去了那一掌,心頭涌現的溫暖,逐漸溫熱了她的心房,一顆心急遽的跳動著。

震懾于他所散發出的威嚴,老鴇吞了吞口水,在紅塵中打滾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這男人長得俊俏,看來溫文儒雅,沒想到力氣還挺大的,抓得她有些疼呢!

「公子,這丫頭目無尊長又強詞奪理,你不該縱容她,至少也要她向我賠罪!」她非要挫挫這丫頭的銳氣。

「她說的是事實,我不認為她冒犯了你。」他面無表情,十足十認同季巧離說的話。

噗——她忍不住噗哧一笑,沒想到他的演技一流,真不愧是她的師父呀!就連說謊也能說得面不改色,比她還厲害呢!

「你們……」驚覺自己被這兩人耍著玩,她惱火的正想發難,身後卻傳來一道渾厚的嗓音。

「嘖嘖!好一陣子沒來這清香樓,沒想到還是熱鬧依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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