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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愛,不怕玩很大 第二章

安寺雋想到這兒,不禁一陣頭昏,全身的血液像忽然自體內消失,才充血的腦門即刻出現嚴重的缺血癥狀。

「可惡!你這個笨蛋!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解雇,然後包機直接把你丟回印度去!管你是誰特別請來的!」安寺雋快步上前,干脆連拖帶拉將人帶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打住。

「安先生改變主意,決定不逃了?也對,自首是可以減刑的。」跟著停步的李美力很快的解讀著他的舉動。

「等我宰了你以後我再自首!」迎著李美力那雙驀地圓睜的眼楮,安寺雋不想繼續跟他羅唆,以免當場暴斃,指著地面上的帆布袋喝道︰「把那個一起帶走。」

「那個袋子?這樣好嗎?是別人的東西耶……」拿走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老師的話沒在听喔?李美力心頭嘀咕著,走近帆布袋,順手翻看了一下,發現里頭全是琳瑯滿目的女性內衣褲,忍不住抬起頭訝異地問︰「安先生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用得著嗎?」

「廢話!我要這些干什麼?」但是一定有人很需要!安寺雋想到剛才那個女孩把帆布袋扛在厲上拚命躲警察的模樣。

這時候的她,應該急著想拿回這只帆布袋吧?

撫著隱隱作疼的後腦勺,他想到她焦急的樣子,忍不住微勾起唇,冷冷的一笑。

很好,他的疼痛應該還會維持一些時候,就像她的焦急也應該得到延續。

一回神,安寺雋臉上的笑容再度凍結。「阿力!你又在干什麼?」

李美力的腦袋瓜正埋在帆布袋里。

「看來看去都是這種款式和花色,好像也不太適合老太太……哎喲!」李美力一聲驚呼,立刻彈跳起身,揉著猛然被踢了一腳的,瞪著銅鈐般的大眼,神情相當嚴肅,「我不喜歡別人踫我的!」

「不喜歡踫,是吧?行,早說嘛,那你說說自己比較喜歡別人踫你哪兒?臉?胸?還是……」頓住話,安寺雋忽然笑眯了眼。

李美力瞠視安寺雋帶笑的臉龐,馬上解讀出並不陌生的嗜血意味,二話不說,迅速扛起帆布袋,快步奔出去。

安寺雋這才吁了口氣,跟著往外走。

忽然想到什麼,他回過頭,瞪視地面上散落的那幾件內衣。

哼,丟掉個幾件也不算什麼吧?

繼續跨步往前走,倏地,他的腦子里又浮現萎采璃那只緊緊抓住帆布袋的手,那縴細的手臂因過度使力還隱約冒出青筋。

所以,這些內衣褲隨便弄丟個一、兩件,恐怕都會讓她心疼個半死吧?

對,就是要讓她心疼!疼死也是剛剛好罷了,是她活該!

不過……

安寺雋再次回過頭,盯著地上那些內衣褲。

吸了口氣,他已經快速步回原處,彎腰將它們撿起,包括剛剛罩在他頭頂上的那件。

既然是她這麼在意的東西,那麼他當然就有必要全數收好,就像收妥籌碼。沒錯,就是這樣!這跟她是否會心疼完全不相干!

「收好!一件都不許少!」安寺雋把撿起來的內衣褲扔向李美力。

「厚!不要用丟的啦,差點丟到我頭上了,听說這樣會帶來晦氣,會很倒霉的,打牌一定會輸死的……」李美力忍不住大聲埋怨。

晦氣?倒霉?是嗎?安寺雋撇嘴哼笑。

想他安寺雋可是頂天立地、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披荊斬棘、乘風破浪的無畏勇者,一件內衣就想讓他沾上什麼晦氣?呿!

「安先生,我們現要直接回去嗎?」

「時間太晚了,我不想吵到我母親休息,明天再回去。」

「那現在我們去哪兒?」總得找個地方吧?背著「贓物」逛大街好像不太合宜。

「嗯……」安寺雋尚在沉吟,李美力已經先開口提醒。

「哪兒都好,就是千萬別去打牌喔,乖乖听我的話準沒錯!」

「那就去打牌!」有沒有搞錯,下屬要主子乖乖听話?造反了嗎?

「不要吧?這樣不好啦!安先生你不要這麼鐵齒……」

死命勸阻的李美力接收到一記頗具威脅的眼光之後,牙一咬,以沉痛的口吻說︰「好吧!既然安先生這麼堅持,那、那……牌搭子我來找好了。」

「隨便。」

對李美力來說,這可是不能隨便的事,人選絕對是值得再三確認——確認哪一位大德最具資格。

「……三叔?他的房子已經被查封了?嗯,那他最適合。還有王阿姨也行,听說她剛剛失業,一定也很需要錢……好,就先這樣,如果還有特別缺錢的,沒關系,可以輪流一下……真的啦,放心,咱們安先生有的是錢,就算現金不夠,他也有好幾塊土地,美國那里還有一間很大的公司呢,呵呵呵……」

見李美力笑呵呵地講著電話,一旁的安寺雋曼不了的瞪大了眼。

只是打個小牌,他需要捧著所有權狀上桌等著被瓜分?那些人未免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這句話也是安寺雋今晚「行動」後唯一的心得,同時也是明天準備對母親大人交差的一句話。

就在安寺雋和李美力離開不久,工地再度出現嘈雜的人聲。

幾名警員在工地四處巡邏之後,並無所獲,不過,最讓姜采璃痛徹心扉的是,她那只帆布袋確定已不在現場。

姜采璃平時都把大部分的擺攤所得交給爸媽,身上僅留下批貨的錢和些許零用金,現在沒有進帳,又還要再去批貨,錢要從哪兒來呢?

回家的路上,姜璃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她要上哪兒籌錢啊?

她答應母親今天要拿弟弟的生活費回去,這下子該怎麼交差呢?會不會又換來父親捶胸頓足及母親呼天搶地的場面?雖說是一再回放的老戲碼了,但在這衰爆的時刻,她實在沒有余力再消化這些煩人的事。

但,家還是得回去,該面對的,還是躲不掉。

拐入巷子里,走過整排老舊的公寓,往巷底走去,姜采璃的腳步愈來愈沉重。

這時,姜家的大門後頭有兩顆頭顱鬼祟地晃啊晃。

小偷嗎?不,那是主人姜旺和姜陳阿桂夫妻倆。

「你不是說小璃快到了嗎?怎麼還沒看到人?」姜旺緊張地問。

「我剛剛明明去前頭偷看過,她都轉進巷子里來了,哪知道她走得這麼慢。這丫頭動作老是慢吞吞的,難怪老是做不好事情……」姜陳阿桂回應著,忍不住念了幾句。

「好了啦,別念了,你看看我還要不要再多點一下眼藥水?」

「再點一下也好。」姜陳阿桂順手從口袋里拿出眼藥水,打開瓶蓋之後,就要往丈夫的眼楮點去。

「哎喲!」眼藥水還沒點著,姜旺已經發出低呼,而且猛眨眼楮,泛紅的眼眶已經淌下淚水來。

「呃?」姜陳阿桂愣了愣,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剛剛涂抹過綠油精的手忘了洗,恍然之余,忍不住嘻嘻笑了,「反正這樣也很逼真啊,好像綠油精的效果還比較好喔!」

「你是想讓我瞎了嗎?」

「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你剛剛不是也不小心把我那些化妝品打破了?」

「是你說除了家電以外,其他的都可以砸掉的,你又沒說你那些化妝品不能砸。」

「好啦、好啦,砸了就砸了,堊少這樣子小璃就不會懷疑什麼。能不能買新的就全部指望這一下了!所以我們的計劃絕不能失敗!」

「對,絕不能失敗!一定要成功!」姜氏夫婦倆可說是斗志高昂,擺出背水一戰的姿態。

隨著姜采璃出現在家門外的腳步聲,象征著屋里即刻「開戰」。

「是我沒用!我對不起大家!就讓我死了算了!我不要連累大家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姜旺,忍不住在內心咒罵著,該死!這綠油精怎麼愈抹愈辛辣呢?

「阿旺啊,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了,我們一家人也要一塊兒扛啊!你看看,小璃回來了,你忘了你還有這麼一個孝順懂事又乖巧听話的寶貝女兒嗎?」同樣伸手抹著眼角的姜陳阿桂,也很快地陪著一掬熱淚。嗚……她怎麼忘了自己的手還沒洗?

好個孝順懂事又听話乖巧。听聞這等贊揚的姜采璃,頭皮立即發麻,因為她很清楚,通常愈多的贊美也代表著愈復雜的麻煩即將到來。

「又怎麼了?」六合彩又杠龜,還是又被倒會了?快速掃了一眼門口處的爸媽,姜采璃吁了口氣,雖然這麼問,但她並沒有停留的準備,打算直接進屋去。

「欸,等等,小璃,你還是別進去得好!」姜家夫妻倆連忙拉住她。

「為什麼不進去?不管有什麼事,進去再說吧。」看是要追砍亂報明牌的乩童,還是那些三不五時就落跑的互助會成員,對此時極想發泄一下滿月復悶氣的姜采璃來說,絕對萬分樂意這麼做。

「我們是怕你進去了會難過啊。」兩人異口同聲道,但倒也沒有當真繼續攔阻。

姜采璃推門而入,當下即刻傻了眼。

只見一室凌亂不堪,家具被砸得東倒西歪,還傳來一股化妝品的香味,姜采璃認出地面上的碎玻璃瓶正是母親最心愛的香水。

「這是怎麼回事?」她悶聲問了句,馬上引來夫妻倆爭先恐後的回答。

姜旺強調自己沒有簽牌,姜陳阿桂發誓自己沒玩股票,但,姜采璃只听進了一句話——

「地下錢莊恐嚇限期還債!」

再弄清楚他們所欠下的是將近百萬的龐大數字,她整個人虛月兌,一時找不到椅子,索性就這麼坐在地板上。

「現在呢?報警?」追究對錯已無意義,姜采璃知道解決問題才是重點。

「不,不能報警!得罪那種人,我們將來還要不要過日子啊?」姜陳阿桂忙不迭地制止。

「那怎麼辦?還錢嗎?我們哪來的錢還啊?」此時的姜采璃只差沒就這麼癱倒。

「呃,其實錢是有的,不過……呵呵呵,小璃,有件事爸媽想跟你商量一下。」

從母親上次中了六合彩什麼三星之後,姜采璃再也不曾看見她笑得這麼和藹可親過。

「什、什麼事?」明知道把自個兒的母親和那種逼良為娼的老鴇聯想一塊兒實在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可是此刻的姜采璃感覺發麻的不僅止是頭皮而已,而是從脊背一路竄麻到腳底。

到底她身上有什麼「事」,可以商量出近百萬元的價碼呢?

看著母親從一個牛皮紙袋里拿出的東西,再听听兩老交叉解釋的「內情」,姜采璃終于漸漸明白了。

牛皮紙袋里有一張一百萬元即期支票,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竟然長得跟姜采璃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對方的頭發明顯比較長,瞼蛋也較為圓潤些,唯一不同的是笑容。

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少了姜采璃的兩個酒窩。

兩人長得如此相像,看來年紀又相當,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讓姜采璃整個人嚇住了。

雙胞胎?難道她還有個姊姊或是妹妹?

但她這樣的猜測很快得到否定,姜陳阿桂表示,她們兩人是毫無血緣關系的。

原來這個女孩名叫尹至柔,這張照片是她的母親尹太太拿來的,據說是尹太太曾在無意間見過姜采璃,知道世上有這麼一個非常像她女兒的人,所以派人四處打听,然後就直接找上門來了。

「尹太太希望你能暫時冒充她女兒。」姜陳阿桂說得稀松平常。

「什麼?冒充別人?」

「你別緊張,我慢慢告訴你。」姜陳阿桂挨近她,開始一番冗長的介紹,說對方在南台灣是大戶人家、大地主等等,接下來才說出重點。

原來尹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惜人丁單薄,尹家的獨子尹世昌死得早,只留下尹至柔這個女兒,偏偏這個女孩也短命,半年前不幸落海,說是失蹤,不過想也知道已經死了,只是家中沒人敢這麼說,特別是在尹家的老爺面前,因為尹家老爺一直相信寶貝孫女一定會回來,所以。為了安慰生病的老人家,媳婦費貞只好想出這個辦法,希望由姜采璃來假扮她女兒。

「所以呢,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尹至柔啦!」姜陳阿桂逕自下了結論。

「媽!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怎麼能開玩笑呢?支票都拿在手里了呢!這下子你弟弟的生活費有著落,也不用怕地下錢莊來討債了,呵呵呵……」

看著著母親眉飛色舞的笑容,瞠目結舌的姜采璃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想從母親手里再把錢要回來,果然是不容玩笑的一件事。

「媽……這樣不好啦!」即使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貿然點頭答應,絕對是替自己惹來一個極大的麻煩。

「這你不用怕,尹太太說,所有事情她都已經處理妥當了,現在啊,就等你明天回尹家去。」

「什麼明天『回』尹家!」姜采璃驚呼,從地板上跳起來。「我都還沒答應,怎麼可以這樣就決定了?」

「可是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而且你也沒有理由不答應啊。」

「啊?」她沒有理由不答應?這是哪門子道理!

隨著姜陳阿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姜采璃終于見識到什麼叫苦口婆心、曉以大義、軟硬兼施……

「你想想,說不定因為你一去,就救了老爺爺一條命,這是行善積德啊,而且人家尹太太說事成之後還有後謝,這有什麼不好?你可別說媽貪錢,問題是咱們家就是缺錢,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啊!別的不說,就說欠地下錢莊的那筆錢,如果還不出來,我跟你爸爸怎麼樣了沒關系,你怎麼辦?還有你弟弟,他一個人住在外頭,誰能擔保地下錢莊的人不會找上他?單靠你一個人賺錢,你有把握可以應付得來嗎?」

「我……」姜采璃已不知該說什麼。

「所以呀,可以幫助別人,又能讓咱們家不用繼續愁錢的問題,你更不用那麼辛苦的去擺攤,有這麼好康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啊。」

好康?母親的話,忽然讓姜采璃想到今晚那個男人說過的話。

又是一場可以不用讓她過得這麼辛苦的交易,只是,提出交易的現在換了個人,是嗎?望著母親對著支票笑逐顏開的表情,姜采璃一時無言。

「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去買幾套衣服,稍稍打點一下,人家尹至柔是千金小姐,你也不能穿得太不像樣。」姜陳阿桂笑呵呵的說,忽然想到什麼,接著又道,「喔,還有,紙袋里有一本小冊子,是尹太太特別說要交給你的,她教你一定要認真看,因為上頭是有關尹小姐的事,你要全部記住,就這樣了。」

她將牛皮紙袋塞入姜采璃的手里,等同拍案定案。

就這樣?望著母親笑咪咪的捧著支票轉身離開,仍然試圖力挽狂瀾的姜采璃忍不住追問了句。

「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騙不過尹爺爺,他發現真相以後,一生氣追究起來,那我會不會吃上官司啊?就像人家說什麼……喔,對,仙人跳,那會觸法,會被抓去關的!」

「仙人跳?厚!什麼仙人跳,這哪算是啊?你別笑死人了,呵呵呵……」姜陳阿桂一听,馬上大笑,並以笑岔了氣的聲音對丈夫說︰「你瞧瞧咱們養的這個白痴女兒說那個什麼蠢話,什麼仙人跳嘛!」

「對啊!」姜旺也拍手哈哈大笑,然後大聲更正道︰「笨蛋!那不叫仙人跳,是詐欺啦!」

「對啦,要告也要告你詐欺才對嘛!這樣你懂了嗎?嗯?」不懂。望著爸媽邊說邊笑著回房去的背影,姜采璃一陣猛眨眼,搖搖頭。

也許她真的是白痴、笨蛋,也絕對夠蠢,所以才無法理解,「仙人跳」換成「詐欺」,也值得她的父母如此高興嗎?

這時,她的手機傳來簡訊的提示鈴聲。

打開簡訊一看,發現是在外地念大學的弟弟小杰傳來的。

姊,剔太辛苦喔,下個周末我會回家去,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黑糖糕,就是要害你吃胖一點!

姜采璃看著簡訊,笑意浮現嘴角。

好歹這個家還有個「正常」的人存在,那麼,為了讓這個「正常」的血脈不受影響,她是否該更努力一點?

獨自坐在客廳里,姜采璃拿出牛皮紙袋里的那本小冊子,打開來一看,上面全是跟尹至柔有關的資料,從她的爺爺、父母到友好的世交等等的人物關系簡介,另外還包括尹至柔最喜歡的、最討厭的人事物之類的事。

「最喜歡吃杏仁?喔,不會吧?」偏偏她就是那種只要聞到了就會反胃的人啊!姜采璃忍不住哀號。

長得相像,當然不代表什麼都一樣,只是,接下來,她是不是得想辦法讓所有不一樣的地方都變得一樣?

望著那些林林總總的事項,姜采璃正覺得頭昏眼花,倏地,紅色簽字筆格外醒目的痕跡映入她眼簾。

一個姓名被特別圈了起來,旁邊還特別標示了三個驚嘆號。

「最不受歡迎的危險人物,安寺雋?」嗯,這非記住不可。

「安、寺、雋,安、寺、雋……」給它用力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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