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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妖師 第二章

鳳疏桐面露不悅地站到她對面,一手護住粉衣女子說︰「姑娘,平白無故就要取人性命,是不是太霸道了?」

尹清露怔怔地盯著他,困惑和驚詫讓她一時忘了回答。她的闢邪劍自出鞘以來難逢敵手,今日居然輕易就被人用袖子化解了招式?

要知道,她這把劍可不是普通的利刃,而是飽飲三百余名妖精之血後化煉而成,尋常妖精只要看到它,無不嚇得落荒而逃。何況劍身上還有當年法術高深術士暗藏的符咒,一般人是絕對無法擋住它一擊的……這個涵王究竟是誰?竟能眨眼就將此劍攻勢化解?

鳳疏桐沉著臉不作聲,拉著雪梅就要走。

尹清露遲疑了下,閃身讓開道路。

今日初次交手,她已知道這男人的厲害,所以準備暫避鋒芒再圖後計。

待涵王離開後,寂明道人在她身後道︰「姑娘,你不是鳳朝人吧?敢在涵王面前隨便動武,難道你當涵王的寵妾是妖嗎?」

她圓睜秀目,不信地問︰「涵王到底是誰?」

寂明道人呵呵笑,「這個答案你不如去市井街頭,問問那些喜歡說書算命的閑嘴,恕我上清觀規矩多,不願議論別人的是非長短。」

就這樣,尹清露討了個沒趣,被上清觀的觀主各各氣氣地「請」出了道觀。

未出觀前,她心中滿是挫敗,但真的走出觀門後,她卻又笑了。

自十二歲學得獵妖之術以後,她直到現在都一路順遂,唯一的一次失手,是上個月在京城郊外收那兩個小蛇妖時,被一個神秘人攪了好事。且自那之後,神秘人和小蛇妖即不知所蹤,讓她連查明對方底細都不能。

這一回,又遇到一個奇怪的涵王鳳疏桐,讓她再次折戟沉沙,可這卻像是上天給她的機會,讓她將那些斷了的線索重新串起來。

雖然鳳疏桐和那神秘人似乎不該有任何關系,但她對這兩人都有濃厚的興趣。神秘人是誰她不知道,但鳳疏桐是誰,總能問出個大概吧?那道長倒是為她指了條明路,若想清楚一個人的底細,用不著去問他身邊的人,街頭市井的流言蜚語就足夠她听的了。

她走進一間酒樓,門口有名說書先生正說得口沫橫飛地講著鳳朝歷代的傳奇和典故。今天正巧講到兩百多年前皇室中五位皇子爭權奪位的精彩故事。

其中,四皇子鳳玄澈那「承命于天、身系鳳國」的神奇身世,令在座的各人一半如痴如醉,一半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一個人是天神轉世,還能與妖王作戰?」下面有人听不下去了,摔杯而起,用手指著說書人罵道︰「你編故事前也不先打草稿,或者編到其他國家去,都講到咱們鳳朝來了還說得天花亂墜?我怎麼從沒听人說過咱們鳳朝有哪位皇子是天神後裔?」

說書人倒是涵養極好,不慍不火地笑著,低頭撿起碎了的茶杯,慢條斯理說︰「這位各官,您年紀還小,當年的事過了上百年,難怪百姓們都不記得了。據說鳳朝和妖王九靈那一戰,可是驚天動地,不僅當時的二皇子鳳玄鈞親自領兵與妖王作戰,連天宮的天兵和

地府的鬼卒都參與其中。那一天,鳳朝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才止住……」

罵他的各人听了更是大笑,「真是胡說八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在翰林院負責記錄鳳朝史,從未見哪本史記正傳提到過這件事,你又是從何而知?」

說書人鄙夷地哼了一聲,「官家正史向來只用來標榜帝王言行政績,這些非正傳所能道的秘史自然就只能在市井流傳,傳得久了,也就沒人信了。可惜啊可惜,你不僅是肉眼凡胎,還沒有慧根……罷了,我也說得口干舌燥,今日不說了。」說罷,他丟開說書本,

轉身就去收拾自己的包袱。

尹清露連忙上前,低聲問︰「我對這件事有興趣,先生可否單給我說說?」

他頭也不抬地道︰「我說書可是要錢的,姑娘出得起銀子我就說。」

她笑咪咪地翻手,亮出一錠銀,「這點茶資夠不夠?」

說書人隨意抬頭一看,只見那銀子明晃晃、閃亮亮,足有十兩重,立刻樂得嘴角都扯到耳根後面。

他一把抓過銀錠子收進懷中,笑問︰「姑娘想知道什麼?」

「那個四皇子鳳玄澈,真的是天神轉世?」

「是啊。我爺爺的爺爺曾是一名宮中近侍,後來追隨二皇子出征大氏國,對皇家事知道不少,他說的話自然不會有假。」

她一笑,「那這位天神有後人嗎?」

「有啊。」說書人笑得有些神秘,「說到他的後人,那才有趣呢。听說鳳朝那一代三位皇子所娶的妻子多少都有些詭怪,或說是仙、或說是妖,尤其是四皇子娶的那位,婚前沒幾人見過,婚後兩人也很少在宮中待著,總是雲游四海,每逢宮內有重大慶典時才回來

轉一轉。

 最後一次回宮,是鳳皇四十歲大壽,據說四皇子的妻子喝醉了酒,睡倒在皇宮中,可那一晚偏偏有小宮女吵著說自己看到一條青蛇盤在她的床上,卻不見她的人影……此後,四皇子和他妻子就再也沒有回過京城了。」

「青蛇?」她驚訝地問︰「是說她被蛇吃了?抑或她就是蛇妖?」

「四皇子是天神轉世,怎麼也不該娶個蛇妖為妻吧?不過五十年前,四皇子的後人突然出現了,亮出象征他身份的傳世玉玦,先帝立刻認下這支手足血脈,立為忠王、封了府第。忠王去年去世,膝下只有一子,就是涵王。」

尹清露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咬著手指,「若他們是仙人後裔,難道不該長生不老嗎?還會死?」

「可不是嗎?就算不是仙而是妖,也不該就只有這幾十年壽命吧?而且忠王這人容貌普通,看上去沒什麼特殊,雖然封了王卻行事低調,很少參與朝中事,只喜歡蒔弄花草,甚至下地耕作,百姓都叫他平民王爺,就是個尋常的普通人。

 而涵王就不一樣了,只要見過他的人,無不慨嘆他必有先祖的仙人血脈,哪怕光和他說句話、見個面,都覺有如清風拂面,神清氣爽、心曠神怡。當今鳳皇很想讓他入朝做事,可惜涵王和他父親一樣不喜拋頭露面,只是領個吏宮的閑差,十天半個月才去吏宮走

走,平常時候就是在府中和侍妾彈琴作詩,或者到上清觀和觀主閑聊。」

尹清露听了說書人的一番描述,回想著鳳疏桐的樣子,確實不枉說書人的一番贊譽。

只是,從說書人這里听到的訊息,又令她添了許多疑惑——

鳳疏桐如果真是鳳玄澈的後人,那麼他也就不是凡人了?不是凡人……

猛然間,她想起當初那個神秘人的一句話——一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閑人。

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什麼。

深夜里的涵王府總是很安靜,偌大的王府中,護衛不過十余名,也只是半夜里在王府的外院象征性巡視一圈,便回去抱頭大睡了。

這里從來沒發生過任何的事,刺各、小偷、偷香竊玉的飛賊全不用擔心會出現,因為沒有任何人會想來煩擾王爺。再說涵王向來與世無爭,王府中更沒有傾國的財富,實在不值得任何人覬覦。

所以,除了樹梢上偶爾會嗎叫的幾只禽鳥外,王府平靜得就像無聲之畫,最起碼,常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一縷紅煙出現在王府內院的正房門口,一個嬌小玲瓏的影子破煙而出,戰戰兢兢地輕敲了下正房的房門,「倚翠求見大人。」

房門一響,白天在上清觀現過身的雪梅打開門,嬌笑著說︰「倚翠這丫頭又來了,王爺,您還要不要見?」

「我的規矩她既然知道了,這次敢來,必不至于空手而至吧。」

房內響起的懶洋洋嗓音有著說不出的優雅,卻讓倚翠肩膀一抖,垂下頭說道︰「倚翠知道。倚翠帶來了一面銅鏡,不知大人是否看得上眼?」

「拿進來吧。」又是慢悠悠的一句話聲。

雪梅退至一旁,讓倚翠捧著那面銅鏡戒慎恐懼地走進房內。

房里,鳳疏桐倚著百禽櫻木拔步床的床架,手中正拿著一把小刻刀,有一下沒一下地刻著什麼圖形。

「大人。」倚翠跪在他的腳邊,雙手將銅鏡奉上,「小的族內不比那些富庶大家,沒有更多的寶物了,這銅鏡也算是祖傳,能照過去和未來……」

「這還真是個希罕的東西。」雪梅接過銅鏡,笑著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忽然驚叫,「呀!這銅鏡上怎麼破了一道縫?原來是個殘器?」

倚翠苦笑道︰「雖然有殘,但法力還是有的,不信您照照看。」

雪梅好奇地對著鏡子中照了照,赫然看到一株紅梅樹被當空落下的一道閃電劈成兩半,嚇得她一下子把銅鏡丟開,惱罵道︰「大膽小妖!竟然用法術嚇我」

「倒也未必。」鳳疏桐伸手一抄,將銅鏡拿在手中,卻並沒有照,只是倒扣在床上。「好吧,這禮我收下了,你的事情我也記下了,你可以走了。」

倚翠囁嚅著,似還有話想說,卻又不敢張口,只好道了謝悄悄退下。

雪梅好奇地對著鏡子中照了照,赫然看到一株紅梅樹被當空落下的一道閃電劈成兩半,嚇得她一下子把銅鏡丟開,惱罵道:「大膽小妖。竟然用法術嚇我」

「倒也未必。」鳳疏桐伸手一抄,將銅鏡拿在手中,卻並沒有照,只是倒扣在床上。「好吧,這禮我收下了,你的事情我也記下了,你可以走了。」

將翠吸嘴著,似還有話想說,卻又不敢張口,只好道了謝悄悄退下。

雪梅靠過來坐在他身邊,用手指一點他手中的木雕,哼了聲,「這銅鏡真的很邪門」,竟然諭示我將遭天打五雷轟……王爺,若真有那麼一天,您可要救我。」

「我幾時不救你了?」他淺淺笑著,隨手一丟,手中那塊小小的木頭突然化作一只五彩斑斕的翠鳥,嘰嘰啥喳地在屋內飛了起來。

「白天那個丫頭實在嚇人,不知是什麼來頭,競能一眼就看出我是妖。若不是王爺罩著我,只怕我要被她的金鈴搖碎三魂七魄了。」她貼著他的臂磅,縴手緩緩探進他衣襟,一邊擦撥著為他輕解衣衫,一邊柔媚地說:「王爺,要不然我去嚇唬嚇唬她,把她趕出去吧?

留著她在京城,真是個禍患。」

「你?嚇唬她?」鳳疏桐好笑地替她一眼,「你真以為你那點道行能嚇得住她嗎?奪魂鈴、碎邪劍,尹氏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連我都得避著點。」

雪梅一征,「可她明明不是王爺的對手啊。」

「她祖上與我家祖上有點淵源,很是難纏,所以你沒看我都不和她計較嗎?不過,她應該就是皇兄找來的獵妖師,蝙蝠精不規矩,死在她手里是活該,現在她留下來,也的確會礙點事兒。」鳳疏桐斂下眼,看著她的手掌已經模上了他胸膛,不動聲色地說:「雪梅

,忘了我怎麼和你說的嗎?你跟著我,也要守規矩。」

雪梅嘟起兩片粉盈盈的櫻唇,「王爺是怕奴家伺候得不好嗎?听說當年蓮花精還能嫁給鳳皇呢。我不過就是伺候王爺這點風月之事,又算什麼?」

「蓮花精是月兌了妖皮才能嫁給鳳皇,那種不但要遭受五雷轟頂,還要歷經地獄十八層苦劫才能達到的極致痛苦,你受得住?」

雪梅愣了下,又笑道:「可王爺不同于當年的鳳皇啊,王爺法力高強,妖界誰不敬服……說著,她靠過身子吻上他的雙唇。

那雙唇,冰涼得如同她當年還是梅花時,冬日里最常親近的雪花,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卻有著讓人難以抵御的清新氣息。她雖然惱恨雪花的清寒,卻又忍不住一年一年盼著它的到來,滋潤得自己更加嬌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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