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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時離婚 第九章

直到搭車回到台北市區,齊菲菲依然驚魂未定。

方才在那段陰暗的山路上,真的好險,她發覺有人跟蹤,一直撥電話給辛至煥,但不知為何,他一直沒接電話。

她急了,正欲改撥110向警方求助,那人忽然加快腳步,她听到那如鬼魅緊隨而來的足音,也慌了,連忙提足疾奔。

一個跑,一個追,不過片刻,她便讓那人從身後緊緊攬抱在懷里,一股濃烈的酒精氣息襲向她。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失聲尖叫,驚懼的聲嗓在山區回響。

「小姐,你好漂亮……」那人的舌頭舌忝向她頸脖,如毒蛇吐信,黏濕地滑過她細膩的肌膚。

她全身起雞皮疙瘩,掙扎得更劇烈,好不容易推開他,倉皇往前進,卻因太心慌而絆倒,鞋跟斷了,腳踝扭了,膝蓋也擦傷一大片。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她嘶聲驚喊,那一刻,感覺到強烈的絕望,在如此蒼茫的夜里,如此空寂的山區,只有她獨自遇險,誰會來救她?誰能來救她?

至煥,你在哪里?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不接?

她在心底淒楚呼喚,喚著一個明知趕不及前來救她的男人。當她需要時,他為何不在?

那人又抱住她了,這回,他連手都在她身上游移,強硬地撕開她裙擺,她用力咬他手臂,很用力很用力地咬,他頓時吃痛,驚聲哀號。

「婊子!賤貨!」他粗聲詛咒。

夜色里,他的眼瞳仿佛綻著紅色的光,那是野獸的眼神,陰險而殘忍。

她嚇得全身癱軟,但不行,她必須逃,無論如何不能束手就擒。她踉蹌起身,扶著腿,拖著一拐一拐的步伐,奔向前方茫茫的道路。

而他在身後追,那麼近,那麼緊迫盯人,當她以為自己就要被抓到了,終究逃不過野獸的擺弄,前方忽地亮起一束刺眼的車燈。

「救命啊!幫幫我!救命!」她拼命朝那車頭揮手,坐在車上的是一對年輕情侶,停下車,降下車窗,見她一身狼狽,大驚。

「小姐,你怎麼了?」

「有人……有人要抓我……」她顫栗著,語不成聲。

見她情況危急,男方迅速打開後車門,讓她上車,而追著她的那個男人見狀不妙,回身逃竄,躲進附近樹林里。

就這樣,她逃過一劫,幸而遇到這對情侶,好心地載她回市區,要不她很可能還困在那座可怕的山上,困在那陌生男子婬欲的魔掌之下。

「謝謝你們。」她對搭救自己的情侶道謝。

「小姐你還好吧?真的不需要我們送你去醫院嗎?」坐在副駕駛席的女孩問。

「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她勉強牽唇,扯開微笑。「我的店就在前面,請你們載我到路口,從後門繞進去吧。下次有空請到我的餐廳,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NewYorkEx’?這就是你的餐廳?」年輕情侶驚喜。「我們一直想來這家店吃吃看耶!」

「嗯,歡迎你們來。」她誠摯地邀請。

「那你一個人進去可以嗎?還是我扶你?」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齊菲菲開門下車,向伸出援手的兩人一再慎重地感恩,佇立原地,目送他們離去。

直到車影消失了,她才低頭打量自己,衣衫不整、裙子破了,膝蓋與腳踝又受了傷。

還真是狼狽啊!

她自嘲地扯扯唇。這就是她決定先來店里換衣服整頓自己的原因,怕這樣回去會嚇到辛至煥,她不想他太擔心。

她拐著腳,慢慢地走到餐廳後門入口,推開門,經過廚房外的走廊。

一個女服務生正準備上菜,看見她,大吃一驚。「老板!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她將食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要對方別大驚小敝。「我剛剛跌倒受傷了,你等會兒幫我請經理過來我辦公室,順便把急救箱帶來。」

「好,我馬上去找經理!」

女服務生匆匆離開,她則是悄悄來到自己辦公室,開了燈,坐倒在沙發上。

身子仍不听話地顫栗著,她舉起幾上的玻璃茶壺,想為自己斟杯水,卻連這力氣都沒有,茶壺傾落,茶水溢流。

她看著,一時失神,左手靠近唇畔,下意識地咬著拇指,過了一會兒,她又將雙腿蜷縮至沙發上,整個人宛如受驚的兔子,弓身顫抖。

有人敲門。

是經理來了嗎?

「進來。」她虛弱地揚嗓。

來人卻是辛至煥,焦急地沖進來。「我听說你受傷了——菲菲,怎麼回事?」

怎麼會是他?

「你怎麼……會來?」齊菲菲震懾,揚起蒼白的容顏,怔怔地望他。

「我帶朋友來這里用餐。」他隨口解釋,視線一落,見她一身狼狽,的膝蓋瘀紫擦傷,怵目驚心,差點失去聲音。「究竟怎麼了?是誰把你弄成這樣!」

他痛心地嘶吼,在她身前蹲下,圈握她柔荑。

她的直覺反應是抽開手,不願讓他見到如此淒慘落魄的自己,但他牢牢握住,她才軟軟地屈服,接受他的撫慰。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今晚不是跟方家俊見面嗎?是他弄的嗎?」話說到此,他墨深的瞳眸里瞬間雲涌灰色風暴。

她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受傷了,裙子又被撕破了,難道——」他臉色刷白。「你遇到壞人了?」

她沒回答,定定地望著他。

「菲菲,你說話好嗎?你這樣我很擔心。」他語氣焦灼,都快急瘋了。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只問他這麼一句。

「什麼?」他愣了愣。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你為什麼不接?」

「我的手機……忘在公司辦公室了。」

這麼巧?她凝睇他,忽地感覺胸臆纏結著一股難言的酸楚,眼眸也澀澀的,隱隱灼痛。

為什麼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是不在?他不是說過,當她溺水的時候,他會救她的嗎?

「你有打電話給我嗎?」他滿臉歉意。「其實我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後,也有借店里電話打給你,可是你沒接。」

那是因為她的手機遺落了,被那個野獸般的男人弄掉了,她急著逃亡,顧不得所有的身外物。

他知道那時候,她一直在心里喊著他的名嗎?在她最害怕、最恐慌的時候,她多希望能見到他,即便是听听他的聲音也好!

她好想他,他知道嗎?

淚水,驀地在眼海泛濫,明明發過誓不哭的,為何又軟弱?

她好討厭自己,好恨自己。

「菲菲,你是不是……是不是嚇到了?」他看著瑩瑩淚光在她眼里閃爍,慌得撫模她臉頰。「不要怕,已經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很好,很安全。」

騙人!她從來就沒好過,從未領受過真正的安全,她總是慌著、疑懼著,深怕哪天命運之神又會殘酷地奪走她僅有的一切。

「菲菲,別這樣,你嚇到我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別哭了好不好?」

她無聲地咬唇,強忍嗚咽。

不能哭,她不能哭,早就決定不哭了……

「菲菲!」辛至煥捧握她的臉,還想說什麼,一道嬌甜的女性嗓音忽而在門口響起。

「Sean,你在這兒吧!怎麼丟下人家一個人?我很無聊耶!」

兩人同時一震,回頭望向來人。

「Jennifer!」辛至煥驚喊,看看她,又看看菲菲,陡然感到情況不妙。

「這位就是你打算跟她離婚,卻又離不成的老婆嗎?」Jennifer未覺有異,笑盈盈地走過來。「你好,我是Sean在紐約的同事,Jennifer。」

齊菲菲怔望她。

深紅色的秀發,碧綠色的眼珠,正是他說過,最勾惹他動心的美女類型。

他們兩個曾經上過床吧?今夜他就是為了這位性感美女,才失魂落魄到連手機都忘了帶在身上嗎?

原來如此。

齊菲菲心沉下,淚眼凝霜。

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雙腿落地,挺身站起,端起最驕傲莊嚴的姿態,櫻唇輕啟,吐落腔調標準的英語——

「你好,我是Feva,這家餐廳的老板。」

「怎麼了?忽然這麼急把我Call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午夜,汪起軒接到好友急Call,很有義氣地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辛至煥約他在一間安靜的小酒館見面,顯然是想跟他好好聊聊。

「先坐吧。」坐在角落沙發座的辛至煥招呼他,舉起已經喝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威士忌酒瓶,為他斟了杯酒,丟了幾塊冰。「哪,先喝點酒。」

汪起軒聞言,接過酒杯,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干杯。

豪爽地喝干整杯酒,汪起軒又自行斟一杯,一面打量辛至煥,見他神情郁郁,眉頭深鎖,約莫猜到情況不妙。

「你該不會跟菲菲吵架了吧?」

辛至煥自嘲地撇唇,點點頭。

「為什麼?」

「她質疑我跟Jennifer的關系。」

「Jennifer?」

「就我同事,你也見過的,去年你來紐約出差,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飯。」

「喔,她啊。」汪起軒在腦海回味著那個嫵媚的異國美女,當晚,他們也曾有過一夜激情。「菲菲怎麼會問起你跟她的關系?」

「Jennifer來台北出差,我招待她到菲菲的餐廳,哪知菲菲見到我跟她在一起,就整個冒火。」

「她吃醋啦?」

「好像不純粹是吃醋,她很生氣,我不曉得她氣什麼。」辛至煥懊惱地嘆息。「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身傷,我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說不關我的事。」

「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汪起軒訝異地挑眉。就他所認識的菲菲,一向是溫柔婉約的,難以想像她會對人發火。

「不是大吼大叫那種的。」辛至煥解釋。「只是冷冷的,不看我,也不理我,你知道我最怕這樣了,吵翻天都好,我最怕她什麼都不說。」

冷戰嗎?汪起軒恍然領悟。的確,男人最怕女人這樣了。

「不過,她倒是清清楚楚地跟我說了一句。」

「說什麼?」

辛至煥沒立刻應答,苦澀地瞥了好友一眼,又啜了半杯酒,這才沙啞揚嗓。「她說,要跟我離婚。」

「什麼?我還以為你們決定不離了?」

「並沒有決定不離,只是我希望她給我一段觀察時間而已,只不過……看來她是給我打了不及格的分數了。」

不及格嗎?

汪起軒凝視好友,半晌,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了,別一副這麼頹喪的樣子,看得我都替你悶了。哪,有什麼心事爽快說出來,兄弟跟你一起擔!」

辛至煥聞言,低落的情緒稍稍振作,勉強微笑。「謝啦,兄弟。」

兩個男人相視,情義相挺盡在不言中,接著,又是很有默契地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沒錯,我是跟Jennifer上過床,那又怎樣呢?只是一夜而已!她現在也有男朋友了,都要論及婚嫁了!」

只是一夜,又怎樣?

齊菲菲閉眸,澀澀地苦笑。

與辛至煥不歡而散後,她獨自搭計程車回家,進屋後,首先沖進浴室,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洗去一身骯髒污穢的屈辱感,然後躲回自己房里,蜷縮在窗台前。

他居然嗆她,他跟那個異國美女只是一夜,又怎樣?

他怎能如此理直氣壯?而她,又為何在听他絲毫不以為意的承認後,一顆心會揪得那麼疼痛?

他說,他跟那位紅發美女只是同事關系,也只放縱過那麼一晚。

但他可知,他在美國遍覽群芳的這六年,她都是孤身一人,即便有眾多的仰慕者追求她,她也從不曾傾心過誰,不曾與誰有過親密的肢體接觸,為了能夠跟方家俊包進一步的交往,她還堅持先與他辦清楚離婚手續。

不錯,這六年來他們是處于實質上等于離婚的分居狀態,但她的心,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她最恨的就是這一點,為何她會離不開?她該徹底斷念的,該徹底根絕對他的牽掛、對他的渴盼,早該認清,人,終歸要學會獨立堅強。

尤其是女人。

絕不能將自己的幸福都賭注在某個男人身上,不能讓自己的身與心都依賴某個男人,要學會靠自己。

難道至今她仍未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嗎?

一念及此,齊菲菲又笑了,這回,笑得更沙啞,更悲愴,更令人不忍卒听。

她黯然起身,來到玻璃櫃前,看那一個又一個她珍貴的收藏。

她是不是,又該去買一個新的音樂盒呢?這回,一定要買一個很精致很漂亮的,貴一點也無妨,她有錢,她現在有的是錢!

不怕了,她不必怕了,如今她的物質生活無虞,養得起自己,靠得住自己,不需要任何男人。

她不需要方家俊,也不需要辛至煥!

終究,她還是只有自己一個,只能自己一個。

「齊菲菲,你很堅強……」她喃喃自語,迷蒙著眸,玉手撫過那一個個音樂盒,最後,停在他送她的那一個。

這是唯一一個,不是由她自己買下的音樂盒,唯一一個,不是因為心受了傷而買來哄慰自己的禮物。

是他送的,生日禮物。

齊菲菲顫著手,取下那美麗的水晶音樂盒,捧在懷里,跪坐在地,小心翼翼地打開。

清脆悅耳的樂聲,敲打著她的心房。

她聆听著,淚珠無聲地碎落——

媽,媽,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再相見呢?我好孤單,好寂寞,你知道嗎?

你在天上,有遇見我的寶寶嗎?他過得好嗎?是不是長得很可愛?他恨我嗎?是不是恨我沒保護好他?

你幫我跟他道歉,跟他說對不起好嗎?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有一天,我一定會親手將他抱起來的,你讓他等我好嗎?

你們等我,等我跟你們團圓,我想念你,媽,好想好想你……

原來哭泣,如此容易,又如此傷神。她感覺心好痛,整個胃袋都像要翻擰餅來,激烈地嗆著、咳嗽著,卻還是有一股憂郁橫梗在胸臆,怎麼也吐不出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為何連音樂盒都不能撫慰她了?為何連這猶如天籟的樂響都不能紓解她的痛?

怎麼辦?

齊菲菲哽咽著,嗆咳著,粉拳一次次擊打胸口,試著釋放那噎在心窩的悲痛,好痛,好痛……

正哭得激動時,她忽然听見門外傳來一陣聲響,有人回來了——是他回來了。

她連忙伸手捂唇,好怕自己號泣的嗓音被人听見。

他跌跌撞撞地走近她門前,用力拍打門扉。

「菲菲,菲菲你在里面吧?我知道你在家,快開門!」他粗啞的聲嗓帶著醉意。

他喝醉了?

齊菲菲用力咬唇,忍住嗚咽。

「菲菲你開門啊,開門啊!」他醉喊,繼續拍門。

她一動也不動。

「你說你到底在氣什麼?是Jennifer嗎?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如果你這麼介意,我保證,我以後不私下跟她見面了可以吧?」

「……」

「還是不說話?我懂了……你該不會答應那個方家俊的求婚了吧?因為他比我有錢,家世背暑比我好,所以你還是決定選擇他,對嗎?是這樣嗎?」

他怎能那樣想?他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齊菲菲滿腔不平,鎖攏眉,緊緊咬牙。

「好,你不理我,不理我是不是?很好!你就是這樣,就是堅持什麼都不跟我說,每次都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很累?你這個女人真的讓人很累!」他打了個酒嗝,頓了頓。「好,就這麼決定了……」

決定什麼?

她懸著心,側耳傾听,他似是踉蹌地回到自己房里,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麼,片刻,再度回到她門前,將某樣東西從門縫下塞進來。

她怔怔地望著他塞進來的東西,那是一份文件袋。

「離婚協議書,你簽吧!我們明天就去辦離婚!」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你不是想離嗎?那就離吧!我受夠了,我們離婚吧!」他隔著門扉對她撂話,那口氣,那聲調,听來好冰冷無情。

她的世界瞬間結凍,心也凝霜。

就離婚吧!只能這樣了。

音樂盒依然唱著美妙的歌,芭蕾舞伶依然旋轉著美麗舞姿,而她的淚,卻已風干,隨夜色淡逸——

結婚時,儀式繁復,離婚時,卻只需要一道簡單的手續。

走出戶政事務所,陽光晴朗,天色澄藍,仿佛連上天也在祝賀他們離婚。

她與他站在人行道上,相對而立,兩人的神情都很平靜,即便分手,也不願是以怨偶的姿態。

「我要回美國了。」他淡淡地宣布。

她一怔。「回紐約嗎?」

「嗯。」

「為什麼?難道你沒得到總經理的職位嗎?」

「我得不得到那個位置,又關你什麼事呢?」他嘲諷地反問。「別忘了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是啊,他們已經不是夫妻,她沒資格過問。

齊菲菲心沉落,表面卻揚起笑,禮貌恬淡的笑。「那就祝福你了,希望你在美國,一切順心。」

他挑眉。

就這樣?那緊盯她的眼神好似在詢問。

她眨眨眼,呼吸的韻律一時錯亂。

但不過幾秒,他也揚笑。「我也祝福你,新餐廳開幕順利,業績一路長紅。」

「謝謝。」

言盡于此,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兩人互望片刻。

「那……我往這個方向。」她有些尷尬地指指右手邊。

「我往這邊。」他指指左手邊。

「再見了。」

「再見。」

珍重道別,旋過身,奔向的是兩個相背離的方向。

從此以後,各走各的路,再相逢也不知是哪天,或許到時都已塵滿面、鬢如霜。

到那時候,他們還會認得彼此嗎?見面時,會給對方一個釋然的微笑嗎?

希望,他們能笑著打招呼,就如同今日,他們笑著分離。

希望有那麼一天……

兩人忽然同時凝步,舉首,望向遙遙天際。

在眼里迷蒙的,是淚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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