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花 第四章
玉真從來沒有主動差人叫過鳳疏桐,所以當她派遣的太監到涵王府傳話,說公主有急事商議時,他馬上心中一沉。
自從妖王佔據鳳皇的身體後,鳳皇和玉真的婚事就此擱下,在宮中玉真雖然無權無勢,卻也與世無爭,不會有人找她麻煩,所以能讓她如此出手常理地差人急喚他,理由大概只有一個——
鳳疏桐入了皇宮,剛剛走到玉真宮雙門口,守在雙門內的玉真就準確地一把拉他進來,反手關住殿門,喘息低聲地問道︰「有件事我要問你,你若知道答案,一定下要瞞我。」
「什麼事?」
「現在的鳳皇……還是鳳鵬舉嗎?」她雖然看不見,但「望」著他的眼神卻刺得他心里一涼。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牽著她的手坐了下來,「那人來打擾你了?」
「這麼說……的確不是了?」玉真驚慌地問︰「鳳朝出什麼事了?為何別人都像不知道似的?」
「這件事,要從我家五十年前返回鳳朝說起。」鳳疏桐一字一句,將這從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娓娓道來。「鳳朝曾在兩百多年前經歷一場浩劫,在那次浩劫中,鳳鵬舉的先祖和我家先祖這對親兄弟曾聯手抗敵。那一次,不僅牽扛到鳳朝的興衰,更是天上人間四界的大事。」
「四界?」她不解地打斷他。
「人、神、妖、鬼,是為四界。」他耐心解釋,「因為那次浩劫是由妖王九靈桃起,而我的先祖乃是天神轉世,鬼界閻君便奉天命和天兵一起與鳳朝的部隊共同剿天妖王—」
「等等,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玉真以為自己在听一個傳說故事,「我從未听任何人提起過……」
「這事在當年以妖王九靈被我家先祖收服做終止,並未載入史冊。再加上那時的鳳皇鳳玄楓也下達了封口令,我家先祖可能也利用了法術讓人遺忘那件事,是以無人得知。先祖的本意是想讓鳳朝從那次浩劫中盡快恢復過來,沒想到先祖後來再度佔卜到鳳朝有劫將至,同樣是牽動呀界,所
以……吩咐傳至找的祖父帶果棍中的父親返回鳳朝做準備。
「可五十年來,鳳朝一直安逸無事,直到前不久我才突然發現,鳳鵬舉已被人佔據了肉身。」
「被誰?」
「現在的妖王。」
玉真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的妖王?他、他為什麼—」
「應該是為了鳳朝的疆土,也許……還有別的。他曾找我與他聯手,但被我拒絕了。」
「你不能降伏他嗎?」
鳳疏桐眉心堆更,神色黯然,「若是普通的小妖,我可以輕易制住,偏偏他是妖王,功力深不可側,我不能硬拚。我家先祖雖是天神轉世,無奈因娶了一位女妖為妻,血脈相觸之後,後世子孫固然有繼承其法術之能,卻也有個致命的弱點。」
「是什麼?」
「就是不能受傷。我們身上無論哪里,劃破一道細微的傷口都會血流如注,而且極難恢復,只能自己靜養。在此情形下,我必須先保全實力,以圖後計。」
玉真悵然地呆坐良久,才緩緩問道︰「這些事你隱瞞了這麼久,為何今日終于肯對我和盤托出?」
「因為,我覺得妖王的出現與你有關。」他拉位她的雙手,「你在宮里,有沒有听到過黃鶯叫?」
「黃鶯?」她想了想點頭,「是听到過。」
「那天我在你這里看到一只奇怪的黃鶯,我追蹤而去,卻發現那是分身幻影。等我再找到妖跡,就是已經附身在鳳鵬舉身上的妖王了。那只黃鶯既然是從你這里飛走,便說明他可能原本就在這里停留過。我家先祖亦曾佔卜,這世的浩劫從卦象上看,是從一個女人身上開始。」
玉真一震,「你的意思是……」
「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猜測妖王為什麼會在這對突然來到鳳朝,而且還犯下如此大事?要知道,鳳皇身分也是夭命所定,他擅自殺死鳳皇取而代之是逆天之舉,就算是妖王,都有九靈被誅的前車之監了,難道還不知收斂?你呢?你又是怎麼知道他不是鳳鵬舉?」
她嘆口氣,「因為昨夜的女兒節出了點事,我受了傷,是他幫我治療的。那種治傷的手法……不是常人所為。我質問過他,他設有否認。」
鳳疏相也有些詫異了,「他不惜暴露行蹤也要為你治傷?還默認了自己是假鳳皇?」沉思半晌後,他說︰「看來他對你的態度的確是不一樣。玉真,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听了若是不願,可以直說。」
玉真按位他的手背,「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讓我去妖王那里打探,是不是?」
他苦笑回道︰「你真是冰雪聰明。妖王隨隨便便就殺了鳳皇,出手可謂狠辣到極點,所以和他打交道需要小心謹慎。讓你這麼一個不諳世事的姑娘去接近他,是個很冒險大膽的做法,但他這個人很有心機,又似乎隱瞞了很多事情,面對我對守口如瓶,可如果面對你……也許,他會露出些許破綻。」
「你最想從他身上知道什麼?來鳳國的目的?」
「這只是其一。其二……如果有機會,想辦法找到他藏匿妖靈的所在。」
「妖靈?」她第一次听到這個奇怪的字眼。
「每一只妖身上都有妖靈,如果能打散妖靈,這只妖也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幾乎所有的妖都會將自己的妖靈藏起來,也許藏在最醒目的地方,也許藏在最難以發現的隱蔽之處。」
玉真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盡力而為。」
即使自小就住在皇宮,玉真也很少到鳳皇所在的鳳棲殿,她本想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後再來,但後來一想,既然妖王都不否認自已冒名頂替了,她也就無須再遮遮掩掩地來找他。將所有傷腦筋的理由全化成一個最簡單的目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鳳棲殿是鳳皇處理公務和休息的後宮重殿,這里從來都是莊重而威嚴,但今天當玉真來到鳳棲殿門前時,卻听到里面有極其迤邐的歌聲傳出,與它在世人心中的印象大不一樣。
「蜀錦地衣絲步障。屈曲回廊,靜夜閑尋訪。玉砌雄閱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唆燻爐溫斗帳。玉樹瓊枝,運遠相偎伶。酒力漸濃奉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這里真的是鳳棲殿嗎?玉真呆住了。
引領著她來的小禪低聲問︰「公主,是不是要奴婢去殿里通報陛下一聲?」
「鳳棲殿的太監或宮女呢?難道都不在嗚?」以往走到鳳棲殿外就該有人上來打招呼了,可今夭這程安靜得要命,里面又熱鬧得像是在過年……那個妖王到底在千什麼?
「清楚他們都去哪兒了,殿外一個人都沒有。公主,還是讓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吧。」
「不必,我自已進去就好,你在殿外等我。」玉真扶著宮牆走進內殿,手指模到殿門時,里面的歌聲剛好停止,她听到一名女子嬌媚的聲音。
「陛下喜歡听臣妾唱的這首歌嗎?」
「還好。朕听不出好壞。」這略帶慵懶卻更多冰冷的聲音,就出自現在的鳳皇口中—真正的妖王。
她听出來了,那女子……是湘妃吧?她曾听過湘妃的聲音,據說是鳳鵬舉登基之後不久冊立的新妃,原是一名歌娘出身,亦因舞姿出眾而被鳳皇看中,在眾多佳麗中月兌穎而出。
「陛下真會逗人開心,以前您明明夸獎過臣妾的聲音,是天上地下再無人可以匹敵的美妙,怎麼今日就說听不出好壞了?難道是要讓臣妾再唱一首嗎?」
湘妃的話聲也如絲綢般順滑,這樣嬌媚的嗓音,怕是男人都不忍拒絕吧?
說到做到,湘妃也不等鳳皇的意見,就又開口唱了起來—
「薄襲小枕涼夭氣,乍覺別離減味。振轉數寒更,起了還重睡。畢競不成眠,一夜長如歲。也擬待,卻回征窖。又爭奈,已戍行計。萬種思量,多方開解,只怎寂寞厭厭地。系我一身心,負你千行淚。」
湘妃的歌喉的確婉轉動听,連玉真都听得呆了,而且她听出湘妃選唱這兩首歌別有用意。第一首是在向鳳鵬舉示愛求歡,而第二首就衰嘆男女情深緣淺,可這宮中的女人與鳳皇之間,有哪個不是情深緣淺呢?
妖王顯然不是賞歌之人,因為他已听得膩了,出聲打斷道︰「這種歌就是身為鳳皇的我,必須要听得很享受的那種嗎?」
湘妃的聲音乍然停了,像是被嚇了一跳,支吾了兩聲不敢再說話。
而在殿門的玉真卻忍不住笑出聲,因為她听懂了妖王的那句話。他是在諷刺鳳鵬舉以往的風月生活,或者……是根本沒有听明白這兩首歌中傳達出怎樣的心意?
她這笑聲暴露了自己,幾乎是在轉瞬間,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在她面前響起一
「一向深居在自己寢宮的小公主,為什麼會大半夜的突然跑到我這里來?」
聲音倏地貼近,近到她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避免那冰冷的氣息凍僵自己的臉。
「怕我?既然怕,為何還要來?」他的手抓住她肩膝,用力一拉,逼得她又和他更加靠近。
「有些事想和陛下單獨談,不知陛下現在是否有空?不然我可以改日再來。」說這幾句話時,她一直在令自己的語氣平靜從容,她從沒想過自己有天要利用頭腦和男人打交道……不,不只是男人,「他」甚至不是人……妖王?天知道他到底是什麼?
她的話說出去之後,沉默太久沒回應讓她以為他已經轉身走了,豈料下一刻,她就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正籠罩著自已,即使看不見,也依然能理解這壓才是來自于他對她的注視。
「跟我進來。」他忽然抓著她的手,將她拉進大殿。
那高高的殿門門檻如之前一樣絆了她一下,這回他也仿佛做好準備,飛快地扶住了她,並接住她縴細的腰,將她整個人「架」進了殿里。
「陛下—」湘妃對玉真的突然造訪也很詫異,卻剛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你可以走了。」
「是。」湘妃很懂得看眼色,今晚鳳皇的樣子著實古怪,為了保住自己日後的恩寵,她還是萬事順從旨意為好。
「現在只有你和我了,我很好奇你要和我談的私事是什麼?」湘妃退下了,他在一片靜默中開口,冰涼的嗓音在偌大的殿宇中幽幽回蕩。
她听到自己的喘息聲和心跳聲也是如此清晰,或許是來自于一絲恐懼,但她還是問出了問題,「你,為何而來?」
他的黑撞浮起一層氰氫的霧氣,透過她的臉,他有如看到幾百年前的那個她,那對她好奇地張望著他問︰「我是不是打擾你練功了?」
他的心底有陣難言的抽痛,仿佛被人在胸口扎了一根針,痛感從深處漫開來,帶著血色,難以愈合。
斟的了很久,他慢聲說道︰「做為一個姑娘,有時還是不要太好奇,因為那也許會給你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他是在威脅她嗎?她的大拇指下意識地放在擊間,咬了一下。
地這動作讓他的黑撞收緊,克制不位再度抓住她的手。
她皺眉「看」著他,感覺得列他雖然抓得很緊,卻沒有任何殺氣,他沒有要殺她的意思。事實上,他曾救過她的命、幫她治過傷,如果不是佔據鳳鵬舉身體的妖王,他其實算是她的恩人,她現在應該是用感恩戴德的心來崇拜他、尊敬他。
也許因為如此,她才對他恨不起來、厭惡不起來,甚里連恐懼都只有那麼一點點。
「如果我說,我就是一個生活在好奇中的人,你會告訴我原因嗎?」她壯著膽子再度提問。
他笑了一聲,「我听說的玉真公主似乎不是這樣一個人,你深居皇宮二十年,從不與人交親,宮中的妃嬪都說你是個冷模古怪的公主,現在你卻說你生活在好奇中,要我怎麼相信?」
「如果你也在黑暗生活過二十年,你就會信了。」她不清楚說這句話時的心情是感慨還是惆悵,只曉得自己的嘴角是上揚的。「如果你在黑暗中活過,不可能不對陽光的巔色好奇,不可能不對那些發出悅耳叫聲的飛鳥好奇,不可能不對你所住的這些殿宇好奇,不可能不對圍繞著你的人群好奇……是的,我很好奇,只是我努力不讓自己顯得好奇。」
「為什麼?」他抱臂在胸前,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別因她剛才這毒話而震動心緒,引起任何失態的表現。
「為什麼……如果我表露出絲毫因黑暗而帶來的恐懼或好奇,能為我帶來什麼呢?無非是同情的目光而已。我不想生活在同情中,因為只要被人同情過一次,就有可能背負著這份憐憫過一生。我有我自己的尊嚴和堅持,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好奇。」
「故作堅強只會讓自己很累,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他用諷刺的口氣刺激她道︰「而且你以為不說,就不會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你嗎?既然你都看不到那些目光了,那又何必在意?或者,那些同情都只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罷了。」
玉真征住,旋即有點後悔。明明是要來探听他的心事,怎麼不知不覺中反而暴露了自己這麼多不為人知的心事?
「好吧,你說的……有你的道理。可我說了這麼多,總該換得你的兩句真心話吧?」她不死心地又問。
妖王蔑笑道︰「我說過答應和你交換秘密了嗎?」
她黯然垂首,「好吧,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等等。」他又叫住她。「你覺得……做人快樂嗎?」
她笑了笑,學著他的口氣反問︰「那做妖快樂嗎?」
他不禁皺眉,她則立刻解釋,「做人的難處與好處,想來和做妖都是一樣,都有要面對的困難和麻煩,都有看不順眼的仇人或死敵,也應該有許多七情六欲讓自己高興、惆悵、憤怒、悲傷。只是,做人比做妖吃虧了點,大部分人不懂法術,想要的東西只能靠雙手努力去爭取,而妖因為仗著妖法,很多東西唾手可得。嗯……或許這樣的妖術,也會給妖帶來更多煩惱吧?」
他的嘴角勾起,拉住要走的她,「說了一堆就要走?」
「不走……又做什麼?」她不解地苦笑,「我以為你覺得我打擾到你了。」
「你不覺得自已若是就這麼走了,欠我什麼嗎?」他望著她,見她笑容恬靜中帶著幾分無奈,他的心跳競開始加快。
「我欠你什麼?救命之恩嗎?」她感覺到手腕上他五指滾燙的溫度,原來佔據了人身,他所有的反應也如此真實。
這發現讓她的膽祛又生出幾分,也思忖著自己該怎樣全身而退,他是妖王,連鳳疏相都打不贏他,她b然也是敵不過。她敢到這里,憑的不過是他曾對她有救命之恩,或許有著與眾不同的情分,可萬一她預枯錯了呢?萬一鳳疏桐料錯了呢?
他微微低下頭,氣息就在她面前流動。她忽然想起鳳鵬舉那一夜的瘋狂,不由自主想倒退,卻被他一把攬住腰。
她的心一涼,認定自已是要落入妖手,難逃一劫了。
他攬抱著她,臉頗擦過她的發髻,一聲長長的低吟如夜風在她頭頂掠過。
她以為自己听錯了,那好像是他的嘆息?
「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他的唇壓著她的眼角,聲音低沉,絡進她的腦海中,「七世。七生七世。這名字除了你,我還設有告訴過別人。但從今日起,它該讓世人都知道了。」
七世?這個名字听起來有些奇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因為……個故事。」他將頭枕在她的肩膝上,慢聲道;「第一世,他們兩人一個是頑石,每日在路邊遭遇風吹日曬,一個是仙草,在仙宮享受金風玉露。有位神仙將仙草做為禮物送給靈山老母,路上無意中坐在那塊頑石上休息,頑石與仙草匆匆見過一面後,他喜歡仙草的嬌女敕,仙草也喜歡他的堅強,但這緣分,也僅止于這一面。後來頑石被砸碎做成石子路,他祈求自己來世能再遇到仙草。
「第二世,他變作夏季池塘的荷葉一片,那棵仙草化作夜雨中一滴水珠。水珠在荷葉上停留一夜,清晨化干在烈日驕陽下。第三世,他變身大海中一尾最不起眼的游魚,而她是偶爾掠水而過的飛鳥。游魚認出他苦等了三世的她,然而她卻被獵人的弓箭射殺了。」里此他忽然停住話語,「你听得累了吧?是不是覺得這故事很好笑?」
她搖頭,「不,我很喜歡听。你說吧,我想听完。」她沒想到他會講起這麼淒美的故事,故事很長,卻有一世一世的跌右。每每听到那緣分如流雲般且聚且散,她心底就蕩出一波波悵然的漣漪,故事中悠長的傷感也跟著蔓延過她的心。
「第四世,他以一抹最微薄的才量向閻君祈求,換得能與她真正相守的機會,閻君讓他以一座牌坊的形式出現,而她是一棵柔韌的細柳,在距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蠍娜生姿。一年、兩年,他很安于這樣與她靜靜相對的日子,哪怕永遠觸模不到彼此,他也心滿意足。
「無奈朝內突發極變,戰火從郊外燒進城里,連他這座高高的牌坊也被付之一炬。生命將婚的一刻,他眼睜睜看著她同樣渾身浴火,那時他就告訴自己,來世他定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再不讓緣分掌控在別人手中。」
殿內安靜得像是被午夜的黑幕籠罩,玉真听著自已胸口的心跳聲,漸漸和他的保持在同一個速度。
這一世又一世的態劇,像是文人筆下的傳奇,如此奇妙地牽動她的心緒。
那一場燒掉所有奢望的戰火好像就在她眼前……不,就在昨天,就像曾在她的身邊燃燒過。她或許也曾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無力挽回……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又問︰「那,後面三世呢?」
「後面三世……」他似是輕吐口氣,「下次再講給你听。」一直緊緊環抱著她的手臂松開,他拉著她走到殿門口,「是誰叫你來刺探我的?鳳琉相吧?」
未料最後時刻他竟一語道破,她被他問得語塞,愣了一瞬後才說︰「我、我只是來謝謝你那天救我,和涵王無關。」她知道,她遲疑的那一瞬已經說明了心虛。
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也不說破,拉著她的手將她送到殿門口,「行了,回去吧。」
她忽地有些失落,可想他已經通客,自己總不好強留,于是便要告辭。
剛邁出門檻,他卻又抓住她的肩賠,「等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禪在殿外等我,她會帶我回去的。」她婉言謝絕。
但他決定的事不容置喙,拉著她就往外走,這一回,他刻意留心不讓她被各個門檻或台階絆倒,只是剛走到鳳棲殿的正門口,他便檻地站住,也將她一並拉住。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同時夜風中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是帶著某種難言的……腥氣?
七世定定盯著幾步開外的地上,在那里,玉真的近身宮女小禪伙倒在地,脖頸淚淚出血,將雪白的地磚染紅了很大一片。
四周安靜得幾乎連風聲都听不到了,他緊握著她的手,心中冷笑—
這麼快就開始進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