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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璀璨 第五十章

他朝她伸出手,她將手交到他手中。

兩個人隨著手機細小的音樂聲,慢慢踩著拍子。

星星挨挨擠擠,沒有月亮,所以星光璀璨。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讓她覺得溫暖而安心。

他說︰「電影劇本里有一段,是男主角和女生角在星光下共舞,拍的時候,我只想到你。」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說不出的動听。

她卻故意岔開話題︰「那有沒有NG?」

「沒有。」他說,「我想到你的時候,從來不NG,」

她不再說話,只是任由他帶著自己,慢慢地旋轉。

風吹得她臉頰冰涼,可是手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他和她獨處的機會非常少,即使有,也大多是因為工作關系,很少可以像這樣,奢侈地享受兩個人的時光。

他亦不說話,只是將她摟入自己懷中。

他的氣息籠罩了她,她的臉貼在他胸口,她可以听到的心跳,那聲音令人溫暖而迷醉。文昕覺得自己真的是醉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一般,只希塑這一刻長久些,再長久些,直到地老天荒。

「文昕?」

「嗯?」

「給我們放幾天假,好不好?」

她懂得他的意思,雖然他們正在休假,可是他與她之間,從來來是工作居多,而她始終放不下的,更是她是他的經紀人,而她本不該逾雷池半步。

「之前我的生活里,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未來的生活里,我想也再不會有一個人,如同你一樣。」他懇切地說,「就算是要分手,就算是你要嫁給別人,把未來的這幾天給我,好不好?」

文昕沒辦法去拒絕他。

之前她的生活里,她也不曾像愛他一樣愛過旁人,而未來的生活里,如果沒有他,整個天空都將黯然失色。

你是我的星光,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可是他並不能屬于她。

每次想到這里,她都會下意識地逃避,似乎用這樣的方式,就可以不去面對一切。

不面對與他的別離,這種別離,並不是時間或者空間上的別離,而是距離。

心與心的距離。

她無法不答應他。

也許汪海的死令她格外軟弱,面對人生中的一切,她都會想,到底值不值得。

有位女作家說過,愛,其實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既然以後漫漫的人生路都不再有他,那麼完全擁有幾天時間,對殘忍的將來而言,是多麼彌足珍貴的一段記憶。

何必顧忌太多。

她自欺欺入地想,就這樣吧,放縱自己一次,把未來的幸福,全部揮霍。

然後,重新回到循規蹈矩的生活。

有流星劃過天際,她輕輕叫了一聲,指給他看。

他說︰「可以許願。」

而她說︰「我沒有願望。」

既然所有的願望都是無法實現的,不如不許。

第二天一早起來,文昕才發現費峻瑋比她起得更早。

他剛陪余爸爸跑步回來。費峻瑋一直有專業的形女敕教練,平常非常注意健身,所以長跑對他而言自然非常輕松。可是余爸爸板著一張臉,似乎很不高興似的。

文昕進廚房幫媽媽做早飯,媽媽將她拉到一旁,關好廚房門,憂心忡忡地問︰「你跟他,究竟怎麼回事?」

文昕不願意讓父母擔心,只裝糊涂︰「什麼怎麼回事?」

「你可不能對不起小梁啊!」余媽媽說,「也許小費在娛樂圈隨便慣了,可是你要出淤泥不染,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你別騙媽媽了,你跟小費不是普通朋友。」

「媽媽,你別管我的事好不好?」

余媽媽臉色十分凝重︰「媽媽從來沒有在職業上反對過你,你希望留在北京,你希望在娛樂圈工作,媽媽也沒說什麼。你做的事情,只要是正確的,媽媽都會支持。可是感情上,你不能腳踏兩只船,那是不道德的。」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余媽媽嚇了一跳︰「你和小粱分手了?」

「不是,我和小費分手了。」

余媽媽越發不解︰「分手?你和他什麼時候需要分手了?再說,如果分手了,那他為什麼還嬲宦到家里來?」

「我工作上出了點狀況,非常不好,所以他很不放心,正巧他也放假,就過來看看我。」

余媽媽半信半疑。

文昕深深嘆了口氣︰「媽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來度假,假期一結束,什麼都結束了。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以後再不會糾纏對方。」

余媽媽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文昕卻將一切拋之腦後。

或許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管它呢。

她和費峻瑋去看解凍的黃河。

非常壯觀。

站在河堤上,渾濁的河水不停地向東流去,冰塊被波浪擠到了岸上,好像無數巨大的玻璃碎片堆在一起。

她告訴他︰「這個叫凌汛。」

「真是壯觀」

小時候常常育水患,那時候家家戶戶還有防汛任務,都會到提上埴守。

「初春很冷,媽媽專門給爸爸做了一個暖爐,讓我送到堤上去。暖爐里裝的全是煤,太重了我拎不動,走一步,歇兩步,等我走到,煤也快燒完了。」

「你爸爸駕你了?」

「沒有,他一把抱起我,說︰「乖乖,你怎麼來了?這麼重的東西,累壞你了吧?」

「你爸爸真疼你。」

她轉過臉來看他︰「是,所以他對你不好。因為他覺得,你非良人。」

因為他和她根本就沒有未來,他心里太清楚,所以歉疚。

「是我太自私,我本不應該來。」

「不,見到你我也覺得很高興。」她說,「你說過,哪怕是朋友,你仍舊關心我,所以你才來。」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並沒有再說話。

回到家中,他格外討好余爸爸。只是余爸爸寡言少語,也不怎麼搭理他。

余爸爸去殺羊,他也跟著去幫忙,余爸爸去收草料,他也跟著去扛工具。後來余爸爸要去耕田,他也要跟去。文昕覺得好笑,但只能由著他。

余爸爸耕了兩壟地,接了個電話,就趕到廠里去了。

文听接著開拖拉機,費峻瑋本來在一旁看著,這時卻非要學開拖拉機。

文昕只得教他。他雖然有駕照,但拖拉機的駕駛法與汽車完全不一樣,他手忙腳亂,拖拉機仍舊沖上了田埂,驚得旁邊一頭耕牛「哞哞」大叫。

費峻瑋本來就驚魂未定,听到牛叫差點沒從拖拉機上摔下去,他抓著文昕的衣服,問︰「那是什麼聲音?」

「牛啊!」

「我認識那是牛!可是它的叫聲為什麼這麼奇怪?」

「牛都是這樣叫的,你不會連牛叫都沒听過吧?」

「拍戲的時候,牛不是這樣叫的。」

「拍戲那是水牛,這個是黃牛,而且它生氣了,叫聲也不一樣。」文昕指著拖拉機後的溝壑,「看看你犁的地,都歪得成蚯蚓了。」

「第一次耶,放心吧,第二次保證不這樣了!」

他認真地在田里工作了一下午,到了黃昏時分,居然也可以犁出像模像樣的深溝了。

文昕讓他下來喝水,他從拖拉機上爬下來,一口氣喝掉半瓶水,問也︰「我當個農民還行嗎?」

「挺好的。」

「我也覺得挺好的,農婦,山泉,有點田。多好。」

她笑了笑。

所有短暫的、虛妄的‘都是不能長久的。他可以因為新奇而學習犁地,可是,他終究不可能在這里開一輩子拖拉機。

他陽她坐在田埂上看日落。

殘陽如金,風吹得遠處的樹梢一層層起伏,像是湖中的浪花。

漫天的晚霞,映紅了他和她的臉。

他問她︰「這塊田里會種什麼?」

「苜蓿。」她說,「給羊吃的一種牧草。」

「你說過……你家在河套,到了夏天,河灘上長滿了苜蓿,河灘邊全是白雲一樣的羊群,‘風吹草低見牛羊’,說的就是這個……你說這話的時候,我一直想著,那風景一定美極了,我想到你家住的地方來看看……」他輕輕地說,「現在終于見著了……」

許多年前的話,沒想到他還記得。

那時候,他還沒有成名,而她還只是個小助理。

君未成名我未嫁,多好的時光。

只是世事從來不由人,那時候的她並沒有想過會與他有糾葛;而那時候的他,只怕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坐在田頭,與她說著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

太陽一分一分落下去,她覺得時光如此惆悵,如此奢侈。

馬上就天黑了。

東方紫色的天幕上,已經有一顆明亮的大星升起來,像是一只孤獨的眼楮。

他說︰「文昕,以後看到星空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

明天他們的假期就結束了。

明天,他和她的一切就結束了。

她開著拖拉機載他回家。拖拉機沒有大燈,車頭的一盞燈,照得並不遠。

有一只蛾子,一直繞著車頭飛,流連不去。本來這季節,還沒有什麼飛蟲,可是它撲簌著翅膀,不停地撞著那盞燈。輕微的「叮叮」撞擊聲,在夜風中听來,似乎格外淒惶。

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圍巾,繞在她的脖子上。

那條圍巾原本是她織的,他拿走後一直沒有還給她。

他說︰「還給你,我不要了。」

拖拉機「突突」的聲音四散在風里,一路顛簸,遠遠已經看到人家的燈光。即使拖拉機的速度再慢,這條路,也已經快要走完了。

他們並沒有搭同一航班回去,費峻瑋比她先走,她搭曉兩個鐘頭的飛機。

在曠野中,他們可以無拘無束地牽手,歡笑,交談。

回到人群中,回到城市里,他們就隔蓍干山萬永。

從此天涯咫尺,各自兩端。

Vickie已經出院上班,替她處理掉不少堆積的工作。文昕額手稱慶,說︰「vickie,幸好有你。」

「這麼見外做什麼?再說如果不是你送我去醫院,我恐怕不能站在這里。」

她不想給他打電話。

其實即使不看到星空,她也會想起他。

下班後她就打給梁江,他問︰「度假回來了?」

「嗯,有沒有時間出來吃飯?」她需要一塊石頭來填補胸口的那塊缺失,現在她明白了,為什麼某些人失戀後會突然閃婚。

因為太痛,所以想抓住任何不相關的事情,讓自己變得麻木。

他問她︰「想吃什麼?」

「上海菜。」

「那我訂位子。」

她問︰「上次那家私房菜行不行?我很喜歡手剝筍。」

「那是江浙菜。」

「那就江浙菜吧。」

「好的,不過今天周末,不見得有位置。」

「你認識老板.難道不可以vip-下?」

他笑︰「去那里吃飯的,人人都認識老板。不過難得你點名想吃他家的菜,我一定努力訂到位子,不辱使命。」

果然,晚上他來接她的時候就說︰「幸不辱命,雖然今天預訂全滿,不過我仍舊托老板騰出一間廂房給咱們吃飯。」

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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