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萬福 第十五章
卻說付懷秋與忠伯談論生意時,她和莊敬的甜蜜小窩卻來了個貴客——第一信商的公子,凌端。
莊敬見到凌端很是開心,他這幾日都听付懷秋說了,凌端做生意很有一套,對她多有提攜,讓他心里好生感激。
他熱情地將好友迎進去,正準備泡茶、備點心招待,凌端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瞪著他。
「你這小子,你你你……你干的什麼混賬事?」
「我做了什麼?」莊敬很是胡涂。
「你——」他就是什麼都沒做,凌端才生氣啊!「我說你在學院時,你口口聲聲什麼為妻畫眉、閨房至樂……結果成親到現在,你那願望可有成真?」
聞言,莊敬面如火燒。「我……」他竟是羞得說不出話來。
凌端卻是被他打敗了,敢情是會咬人的狗不會叫,而這最愛談閨房情趣的莊敬,正是最不解風情的大木頭。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心喜歡付懷秋?」
「當然。」他對她的心,日月可監。
「你既然喜歡她,為何……為何……」該死,別人的閨房私事,教他如何說得出口?
「為何什麼?」莊敬一臉憨厚問道。
凌端好想去撞壁。他是誰?他不過是個商人,每天只要想著賺錢、花錢就好,做啥要花如此大心思去管這等閑事?
但莊敬是他的好友兼合伙人,而付懷秋,在書院時,只見她日日苦讀,清冷孤高,見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他也不太喜歡她,同其他同窗那般譫稱她為「木觀音」。
誰知真正相處認識後,卻發現這姑娘並不高傲,相反地,她脾氣挺好,也很能听進別人的意見,直率豪爽,頗有俠義之風。
開玩笑,她若不坦直,會當面問他夫妻相處之道嗎?
須知男女有別,一般姑娘再大方,豈敢與夫君以外的男人談論這等私密事?但付懷秋就是問了,而且一派雲淡風輕、光明正大的樣子,反襯出他的畏縮不安、越難看。
他在她面前丟了面子,卻不惱她,反而敬佩她的坦率敢言。
可他心里卻氣莊敬,明明一天到晚將夫妻情趣掛在嘴邊,可真的娶了妻,就變木頭了。
「我說……莊敬,你……」凌端吞吐半晌,一咬牙,還是豁出臉面說了。「你佳人在懷,因何情事不諧?」
莊敬遲疑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瞬間,更是尷尬得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你……你你你……」
「我什麼我?」既然開了口,凌端也豁出去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話你總該听過吧?」
莊敬又支吾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我也很想……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小秋方經大難︰心情難免受影響,若我這時……凌端,你不覺得好像乘人之危嗎?」
「呵呵呵……」凌端傻笑片刻,突然有股沖動,好想抄張椅子朝他腦袋砸下去,看看里頭都裝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竟然為了如此愚蠢的理由讓嬌妻獨守空房,黯然神傷。「你白痴嗎?」
「你干麼罵人?」莊敬一臉無辜。
「我還想打人咧!」凌端跳腳。「她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注定要與你攜手一生的伴侶,她遭逢大難,心緒不安,你不是更應該對她溫存體貼、讓她覺得終生有靠,從而安下心神?這關乘人之危什麼事?」
「可萬一她不喜歡我呢?」
「她說了不喜歡你嗎?」
「她是沒說……」想起付懷秋瞧著自己時,那溫情默默的樣子,他想,她就算不愛他,至少也不討厭他。「我覺得她現在應該是對我挺有好感的……呵呵呵……」話至此,他有些得意。
「那不就得了?你喜歡她、她喜歡你,兩情相悅,你還猶疑什麼?」
「我擔心,因為我救了她,所以她心存感激……你知道的,恩情跟愛情是不一樣的……」這就是他一直對付懷秋很好,卻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原因。他很煩惱啊!
凌端卻听得差點暈倒。「莊敬,你可以再蠢一點沒關系!你你你——」
「喂,有話好好說,你干麼一直出口傷人?」莊敬沈下臉,他也是有脾氣的。
「你難道不蠢嗎?」凌端怒道︰「你管他恩情還是愛情?你難道對自己一點信心也無?哪怕她現在只是感激你,你就加倍對她好,一直做到她真正愛上你為止,不就得了?」
「我做啦!」他對付懷秋不知道多體貼呢!
「不夠。如今的她除了需要有個人溫柔對待外,更需要一副堅實的肩膀給她依靠,讓她知道無論發生何事,她都不是孤單一個人,你總會支持她,不會拋棄她。」
「我一直就是這麼努力的啊!」
「那就跟她做一對名實相符的夫妻,你們現在這樣有名無實的,要她如何放心?如何相信你會一生陪伴她,永不相負?」
「啊!」莊敬愣了,莫非他一直以為對她溫柔,為她著想,暫時與她有名無實,等待她心情平復……這些全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的所作所為不僅沒有讓她覺得安全,反而傷害了她?
他茫然了,已分不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最終會選擇過什麼樣的生活,這已不是凌端能左右了。身為他夫妻倆的朋友,他此時能做的就是——祝福他們。
凌端走後,莊敬繼續沉思。
到底要不要和付懷秋做一對名實相符的夫妻?他要好好想個明白……
付懷秋才走進家門那條巷子,大老遠便見莊敬提著燈籠,站在大門口等著她。
瞬間,她因為父親與大哥吵鬧而郁悶的心,立轉為甜蜜。
一股淡淡的暖流烘得她俏臉微紅,滿滿的幸福充斥心窩。
她不覺加快腳步,向他奔去。
莊敬也含笑迎了上來,同時也留心注意四周,察看還有沒有人跟蹤她,欲對她不利。
結果整條巷子除了他與她之外,就是野貓三、兩只,再無其他人了。
他不禁有些懷疑,前些日子看到的跟蹤之人和夜探他們家的黑衣人,是真或是他的錯覺而已?
可不管什麼都好,只要她平安快樂,他也就滿足了。
他快步走向她,來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付懷秋愣了一下。莊敬怎麼了?自成親以來,他雖然對她百依百順,肢體上卻始終與她相敬如賓,不過分親密。
若非她能看出他眼里的憐惜與深情,否則也要懷疑他娶她純粹是救了她,心里其實是不喜歡她的。
但他的不作為也確實令她泄氣,她是真想與他做一對名實相符的夫妻,奈何……真不知他腦袋都裝了什麼,喜歡她卻不要她,這啥莫名其妙的念頭?
今晨,她才想著一定要想辦法勾起他的熱情,但什麼都還沒做,現下他卻如此,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腦袋不清楚了?
「回來啦,今天累嗎?」他一手摟著她,一手替她理順散亂的發絲,眼里的溫柔讓她一顆芳心幾乎要化了。
「不累。」就算工作再忙,只要想到家里有個他,她便覺得再多的疲累也化為雲煙,消散無蹤了。
他環著她的腰,往家里走。
「今晚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蟹黃獅子頭、雙色蝦、素三鮮,還有竹笙湯,包你滿意。」
「天天這樣吃,你不把我喂成大胖豬?」她嗜海鮮,他愛吃肉,但每回他做菜,總以她為主,讓她感動之余又是滿心幸福。
「吃胖點好,太瘦了我心疼。」若非她胃口小,他定會在正餐之余,再替她準備點心和夜宵,務必將她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那可就不漂亮了。」他的話雖然令人開心,可她還是忍不住打趣。
「不會,你不管胖或瘦,肯定都是漂亮的。」他斬釘截鐵地道。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他俯近她耳畔,輕聲低語。「在我心里,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永遠都是最美的。」
她笑得眼楮都成彎月了。「油嘴滑舌,等我人老珠黃時,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句話?」
「為什麼不能說?只要你喜歡听,我每天都說。」未了,他又義正辭嚴地補了句。「而且保證字字出自真心,無虛假。」
「你又吃糖啦?」
「沒,家里的糖已經被我吃完了,今天又忘記去買,所以沒吃。」
「那就是喝蜜水了?難怪嘴巴這麼甜。」
「我不喜歡喝蜜水,而且……你確定我嘴巴甜嗎?」
「滿嘴甜言蜜語,都快膩死人了,還不夠甜?」
「我說的不是那種甜,是這種……」他突然傾身,在她唇上迅如飛羽般偷了一吻。「怎麼樣,甜嗎?」
一瞬間,她呆了。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莊敬這是怎麼了?他勵才……他他他……她是不是錯覺了?可自己竟然被偷吻了,這種事可能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