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婚大吉 第二章
但是有事不找衛奇諾,齊芃茉還能找誰?
找工作一直是個大問題,她找了幾天都無功而返,不是看她拿不出身分證而作罷,不然就是嫌她說話洋腔洋調,連一些打工性質的便利商店都不願雇用她,因為光是簽證和薪資的部分處理就很麻煩。
本來她以為自己找個工作不是難事,她好手好腳又聰明伶俐,怎知偏偏就是無法在台灣找到工作。
她只好打電話給衛奇諾,她在台灣算是舉目無親了,只能找他求救。
「我是齊芃茉。」電話接通後,她報上姓名。
「什麼東西壞了?」他懶洋洋的問。
「可以請我喝杯咖啡嗎?」
「什麼?」
「巷口就有一家,美式連鎖的,不會太貴。」她都替他想好了,也不想佔他太多便宜。
「現在你要我現在請你喝咖啡」
「你睡了嗎?很抱歉,但是我真的需要有個人听我倒倒心中的垃圾。」
「我是還沒有睡,巷口那家咖啡館……現在還開著?」假期已經結束,衛奇諾開始他的正職工作,他不是夜貓子那種晨昏顛倒的人,雖沒睡也快去睡了。而且都已十一點,正常人不是早都不出門了嗎?
齊芃茉有點難過,因為他沒有馬上說好,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一個人獨坐在沙發上。她想家又想爹地,想到自己的沖動任性,不禁有一絲後悔……
「你還在嗎?」衛奇諾有點擔心,從床上坐正,他可不希望房客出了什麼狀況。
「在……」她聲音有些哽咽。
衛奇諾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等我三十分鐘。」他告訴她。「你確定還沒有打烊?」
「你要來?」她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午夜十二點才打烊。」
「巷口的那一家咖啡館?我知道了。」
「謝謝你。」齊芃茉心情馬上好了一大半,不知道為什麼,他願意來,她就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到三十分鐘,衛奇諾出現了,時間已近午夜,他還是穿得很有型,是那種女人會巴著不放或者是想把他藏在自己衣櫃里的經典款男人—不會褪流行,值得細細品味,永遠珍藏。
咖啡館已快接近打烊時間,所以早沒有什麼客人,因為他們的出現,已經把椅子架在桌上、正在打掃店里的服務生瞧了瞧他們倆,眼神好像是在說「要約會也早一點」。
「外帶。」衛奇諾點了兩杯美式咖啡。「你OK吧?我們在店外的長椅上喝。」
齊芃茉點頭。
拿了外帶的咖啡,兩人走到店外,其實感覺還不錯。這時車少人少,巷弄靜謐,突顯出台北果然是個迷人又有內涵的城市。她已經去過二十四小時都不打烊的書局,也在大街小巷四處逛過,她愛台北,只是……
「我找不到工作。」齊芃茉俏臉上一片愁雲。
「你到底是從美國哪個城市來的?」那是因為你拿的不是工作簽證啊,誰敢冒險聘用你?他聰明的未點破,只是輕啜著咖啡邊問。
「洛杉磯。」
「你來台灣干麼?」他問得直接。「你不是來讀書的吧?」
「不是,我連美國那邊都休學了。」她苦笑。
「出了什麼事?作弊還是嗑藥?」衛奇諾輕描淡寫的問,他想這些在美國稀松平常。
「這兩種習慣我都沒有。」齊芃茉一口一口的喝著咖啡,撇了撇嘴。
「你是來玩的?」他又問。
「你看像嗎?」
不像,她看起來雖陽光甜美,但是眼中就是有一抹憂郁,他是有些好奇她發生什麼事了,但也並不想探人隱私。他是她的房東,又不是她的心理醫生,他不想涉入那麼深。
「我到底能幫什麼忙?」
「你……」她覺得丟臉又難堪,無奈爹地斷了她的金援,停止銀行信托,她現在動不了媽咪留給她的錢,帶來的美金已所剩無幾,而工作又沒有著落……「可不可以先還我一個月的押金?」
衛奇諾不意外。
「我帶來的美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我需要錢。」既然都已經開口了,說下去就不難了。
「行。」衛奇諾很爽快,他沒必要刁難一個從外地來的女房客,何況只是一個月的押金而已。
「可以嗎?」齊芃茉差點打翻手中的咖啡,她本來以為衛奇諾會一口拒絕她。
「那本來就是你的錢。」衛奇諾難得的扯了扯嘴角揚笑。「你退租時,押金本來就是要還你的。」
「你真好!」她不只把他當天使,現在還把他當成是天神了。
「但是我忍不住要提醒你。」衛奇諾偏過頭,看了看她。「『坐吃山空』你懂吧?如果你要久待,卻一直找不到工作,台北的消費不低,你要想想以後的情況。」
「我總會找到方法。」她告訴自己要有信心。
「總會找到和真的找到有一段距離,你在台灣都沒有親朋好友嗎?」
當然有,媽咪有姊妹在台灣,但是她不想麻煩那些阿姨們,她要證明給爹地看,她來台灣不是要投靠任何人,而是要自立。
「我這麼大了,我可以獨立。」說得好像自己多有本事,齊芃茉一直如此朝正面的方向在思考。
衛奇諾當然不會在這時給她下不了台,如果她真的獨立,就不會這麼晚打電話給他,只為了要討回一個月的押金。她太樂觀了,她以為真實的世界和童話一樣,隨時有王子出現拯救落難的公主嗎?她會不會太天真了?
「走吧。」他先起身,把已經喝完的咖啡紙杯扔到旁邊的垃圾桶。
「要回去了嗎?」她馬上跟著站起來。
「去領錢。」
「你現在就要給我?」她驚喜莫名。
「不然要挑良辰吉時嗎?」他那譏誚的態度又來了。
「不用寫什麼合約或是借據?」
「乾脆上警察局找警察作證好了。」他撇唇。
「我只是怕你忘記有這回事……」
「你記得就行了。」他是標準的嘴硬心軟,根本不會計較這點錢。「齊芃茉,我不是等著要吃小紅帽的大野狼。」
「我又沒有這麼想過。」她嘟嘴。「真的,我從來沒有把你想成是大野狼。」
「但你覺得我會對你落井下石吧?」
「也沒,只是沒想過你會雪中送炭……」雖然他曾是她的天使也是天神,但那畢竟都是她求來的。
「總之,我欠你一次。」她露出一副記在心上的表情,表示會有借有還。
「那你要記住……」衛奇諾微挑眉。「不要說一套做一套。」
「你安心,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你。」
「馬桶的水箱會漏水……」
「找水電行。」衛奇諾的聲音有一絲不耐煩,他正在開會。「再跟我報帳。」
「我不知道要找哪個水電行。」
「去問住你樓上的江彩櫻。」
「她不在。」
衛奇諾嘆了口氣。「我晚上過去。」
「要幫你留消夜嗎?」她知道他一向工作到很晚,所以貼心的詢問。
「隨便。」
「那我買臭豆腐、蚵仔煎?」
「是你自己愛吃吧?」他在電話那頭笑了出來。
「台灣的小吃真是太贊了嘛!」
「我現在在南京東路……」
「所以呢?」衛奇諾正在看一份產品評估報告,傍晚董事長要召開會議討論。
「怎麼去中山北路?」雖然齊芃茉不覺得自己是路痴,但是她的方向感……真的不太好。
「你在南京東路幾段?」
「三、四段吧……」
「去找捷運。」
「之後呢?」她的聲音有些迷惘。「我要去面試一份工作。」
「在中山北路?」
「在林森北路。」
「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他不禁皺眉。
「那人說是林森北路,可是又跟中山北路交接,我到底要怎麼去?」畢竟不是住在台北的人,要她找到明確的地點很難,她又沒錢奢侈的搭計程車。
「你是要面試什麼工作?」
「PUB的服務人員。」
在林森北路?衛奇諾放下正看到一半的評估報告。她沒有身分證和工作簽證,敢錄用她的地方又是PUB……真讓她去面試,搞不好被賣了都不知道,他不能坐視不管。
「你待在那里不要動,告訴我你身後的門牌地址。」他當機立斷的說。
「要做什麼?」她不解。
「我去接你。」
「你不是在上班」
「所以快閉上嘴,告訴我你在哪里!」
「你告訴我怎麼去,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不用這麼麻煩,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齊芃茉,別和我爭辯,我告訴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在電話那頭低吼道。
最後,齊芃茉有點委屈的乖乖說了。
因為齊芃茉堅持去看那個她本來要面試的地方,所以衛奇諾也載她去了,因此當她發現那不是什麼PUB或夜店,而是一家酒店時,她不禁眼眶一紅,難怪對方什麼證件都不要求,她真是太蠢了,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打開了車子前座置物櫃,衛奇諾由里面抽出幾張面紙扔給她,瞧她泛紅著眼眶強自鎮定,小小的肩膀抖動著,他沒有打算立刻開車,是在給她一些時間平靜情緒。
用面紙遮住自己的臉,齊芃茉覺得好羞愧,她好像只會給他添麻煩,八成是他踫過最煩人的房客,他一定很後悔自己把房子租給她。
「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不要哭。」她壓抑著說。
「你又沒有真的被騙。」
「那是因為被你阻止了。」
「所以感謝我吧。」
「我為什麼這麼笨……」終於無法再忍,齊芃茉放聲哭了出來。「虧我讀的還是名校UCLA,我應該不笨的,我沒有那麼笨!」
UCLA
听到她在美國讀那間學校,他有些意外,能讀到這間學校的確不簡單,但是連神仙打鼓都會出差錯,更何況是凡人,她不必因此看扁自己。
「一點笨而已。」衛奇諾安撫她說。
不過他真的不會安慰人,這句話一出,她哭得更加傷心。稍微有點常識的男人這會應該是把哭個不停的女生攬入自己懷中好言安慰,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他又瞄瞄她……「我又沒說你很笨。」
「衛奇諾,你是要怎樣嘛?」她又氣又傷心。「我只是想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不能坐吃山空,你不是這麼告訴我的,為什麼你要笑我?」
「我不是笑你……」衛奇諾淡淡的解釋,「不然我再還你一個月的押金?」
「我要工作,錢又不是用不完。」齊芃茉的語氣既著急又帶著抱怨。「早知道……」
「不來台灣了?」
她沒有接話,轉頭擦掉臉上的淚水不看他。她明白「千金難買早知道」,她人都來台灣了,就不能後悔自己的決定。
「我幫你留意一下吧。」衛奇諾見她這樣,不禁松口,雖沒有把話說滿,但的確也沒有袖手旁觀。
「你要幫我找工作?」她的俏臉馬上愁雲盡散,陽光又回來了。「你可以嗎?」
「我只是說我會留意。」
「但你願意幫我……」齊芃茉忽然好想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他在她就覺得很安心,但她不敢這麼做,萬一他把她推開,那她豈不是糗到鑽地洞了,也許他只是在盡力做一個好房東。
衛奇諾沒有理由不幫她,先不提她是只身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就算是普通人都有同情心和惻隱之心,他是討厭膚淺又勢利的漂亮女人沒錯,但至少齊芃茉到目前為止既不膚淺也看不出勢利,她只是一個需要幫忙的女孩,他當然不會置之不理。
「先送你回家去吧。」他發動引擎說。
「你還要上班,我下車去搭捷運就好了。」她才不敢再讓他送回去,她的手放上了車門把。
「那我送你到捷運站。」他的腳也踏在油門上。
「不會麻煩嗎?」她擔心的問。
「又不是第一次了,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衛奇諾,我不會再麻煩你,只要我找到工作……」
「嗯。」他未多做回應,天曉得她何時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