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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爺別計較 第十三章

就在小桃六神無主的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敲」!聲。

「頭兒,您醒了嗎?」是毛昌的聲音。

听見毛昌的聲音,小桃更加倉皇了,本能地將身前的薄被拉得更高,雷厲則無動于衷地偏過頭,直直看向門板,早在毛昌靠近廂房門前,就听見他的腳步聲了。

「什麼事?」小桃在他房里過夜,天又才剛拂曉,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應該不會看人過來打擾,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京城里派人.緊急傳來消息……」毛昌頓了頓,像是有些擾豫。「說是您父親病危,急著見您最後一面。」

小桃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老爺病危?老爺他……

她迅速看向雷厲!誰知道雷厲卻面無表情,以不容拂逆的口吻開口道!「打發那人回去,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出外上工。」

門外一陣沉默,毛昌設有開口反駁,卻也沒有馬上離去。

雷厲繃著下顎,全身的肌肉也微微繃緊,他瞪著那映在門扇上的人影,不由得加重了語氣。「還不快去!」

一續嘆氣隨風飄散,毛昌這才終于邁開腳步離去。

當門外再也听不見任何腳步聲,堅決如鐵的雷厲卻依舊無法輕松。

他瞪著那空無一物的門扇,心頭驀地沉甸甸,感覺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內心深處卻又疲乏空虛,像是終于失去了什麼,那樣矛盾難解的情緒讓他感覺室息,一雙健臂不自覺用力抱緊懷里的小桃。

即便他什麼也沒說,臉上也不見任何心緒,可小桃知道他是痛苦的,她能感覺得出他並非像臉上那般無動于衷、毫無動搖。

血濃于水,親子天性,即使再多的恩怨也無法徹底斬斷。

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就連她的掙扎都變得微不足道。在他痛苦的此對此刻,她只想放下一切貼緊他,給他一分力量,撫平他一切的痛。

沒有絲毫猶豫,她驀地松開胸前薄被,任由春光外泄,轉身撫上他繃緊的下顎、臉頰,也貼上他環在自己腰上的大掌!她將臉貼上他的肩窩,與他緊緊依偎,不留半點空隙。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他,也是她第一次願意毫無遮掩的面對他。

她是如此的搖弱嬌柔,然而以為強悍剛毅,能夠保護她一輩子的他,沒想到卻也有比她還脆弱的對候。

他從來不願讓任何人看穿他的心恩;然而在她面前,他卻一點都不想隱藏,也無法隱藏,只因這世上只有她懂他,懂得他當年的傷和慟。

「自從我娘去世的那天起,我與雷府再也沒有半點關系。」魁梧的身軀更加緊繃,他緊緊抱著她,還是堅持最初的原則。

「我知道。」她听著,順著,任著。

「我與他已徹底恩斷義絕。」他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

「我不會回去。」他絕不後悔。

「我知道。」她輕輕點頭,可眼底卻莫名淌出眼淚,那些淚像是為他而流,也像是為了大夫人而流。

生不能同來,但願死同穴。

大夫人生前總是這麼說,空等了一輩子,卻還痴等著下輩子,總有一夭她總會等到的,可當等待即將走到盡頭,卻是黃泉之下,而人間又多了一道傷。

「但大夫人會希望你回去的。」她輕輕的告訴他,不是強迫,只是敘述。「她會希望你原驚一切,也原驚老爺的。」

在小桃的勸說下,雷厲終于還是回到了京城。

他將「慈園」的工程交給了毛昌,只帶著小桃,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可他終究還是錯過雷觀的最後一面。當他帶著小桃回到雷府對,雷府內外已是喪白一片,每個人都換上了喪服,就連雷觀也入了棺。

路入靈堂後,雷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地與小桃站在靈堂前,而原本該在一旁守靈的雷夏嬌和雷龐卻刻意離開了靈堂,快步回到房里發難。

門板才關上,雷夏嬌便一把沖到桌邊,將桌上的青瓷杯壺全掃到了地上,就連窗前的花瓶屏風也沒放過,全都砸得粉碎。

從沒見過母親如此瘋狂的雷龐,被嚇得臉色發白,卻不敢上前阻止,只敢躲在花廳一角等待風波平息。

可雷夏嬌卻像是徹底發狂似的,將能砸的都砸了之後,竟還拿起利剪,將桌巾椅墊都剪得粉碎,甚至邊剪邊吼;「這算什麼?區區一個賤人生的孩子,他竟然將雷府一半的財產都給了他,甚至連這座府邸也留給了他,那我算什麼?難道他忘了還有你這個兒子嗎?」

「娘,您就別氣了……」雷龐猶豫了會兒才敢靠近母親。

「別氣?你要我怎能不氣!」雷夏嬌氣得甩出手中的剪子,頭一遭對著兒子大吼;「我服待他三十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一切,如今就因為他臨死前的幾句話,雷家大半產業都要拱手讓人,你要我怎麼不氣!」

「這……」想起原本該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卻因為父親臨終前的交代而不得不分出大半,他自然更氣更怨,只是面對發狂的母親,他也只能好言好語的安慰。

「這件事咱們可以從長計議,總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你爹也不知將庫房的鑰匙藏到了哪里,沒有庫房鑰匙,就算有再多的辦法也都是枉然。」若不是府里的權狀錢財都在那里,她還會枉由那賤人的兒子回來嗎?若不是雷觀死前特地留話,說只有雷厲找得到庫房的鑰匙,她又怎會不懂下手為強的道理?

「那咱們可以請人幫忙開鎖啊。」雷龐靈機一動,只想趕在雷厲之前,將庫房一掃而空。

雷夏嬌第一次覺得兒子這麼笨。「你以為庫房的鎖那麼好開?那是特制的機關鎖,全天下只有一把鑰匙能開,一般人想開都開不了!」

「那……那咱們撞門進去?」

雷夏嬌更氣了,覺得自己就像是跟個蠢蛋在說話。「庫房的門有三重,重重相輔相連,每一重都是用最堅因的鐵樺木制成,就算牽十頭牛來撞,都撞不開!」

「那……那……」

「想不出辦法就給我閉嘴,省得我愈听愈氣!」雷夏嬌火胃三文的重拍桌面,再也不想听到兒子愚蠢的建議。「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成天四處揮霍,一點出息也沒有,你爹也不會在臨死之前把他召回來,將一半的財產都給了他!」

听見雷夏嬌將所有過錯怪到自己身上,雷龐瞪大眼,氣得就想反駁,可才對上雷夏嬌像是會吃人的表情,瞬間又弱了下來。

「那是爹的意思,我也是,一也是無可奈何啊。」他試著狡辮。

「你還敢頂嘴!」

「……」雷龐敢怒不敢言,只好撇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個孩子似地生著悶氣。

眼看兒子懦弱無用,雷夏嬌心里更是絕望了,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那麼寵溺這個孩子,可終究是自已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她又怎麼忍心責怪?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雷厲的錯。

當年他母親一矢中的,僅僅一夜就懷上了他,她卻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了個兒子,縱然她人前風光,可丈夫的心是不是真的全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寵愛著她,只有她自己清楚。

尤其雷厲離家後,丈夫的轉變與懊悔,也只有她心知肚明。

她付出一切、機關算盡,可終究無法得到雷府的全部,然而與雷府斷絕關系的雷厲,卻輕而易舉瓜分她這三十年來的努力。

他與他的母親都一樣,總是樣樣贏過她、樣樣比過她,如今他什麼都有了,功成名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還妄想回來分一杯羹?既然當初與雷府斷絕關系,如今又何必回來奔喪!

先是他母親,接著是他,他們母子倆就是巴不得搶走她的一切,鬧得她不得安寧,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搶走他最寶責的東西!

當初他為了那個奴婢打傷了她的兒子,甚至設計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又帶著那女人回來奔喪,可見那女人對他而言一定相當重要。

就是那個女人。

沒錯,她終于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雷夏嬌珠著眼,終于轉怒為笑,陰冷冷地微笑著。

雖然雷厲不願與雷夏嬌多有牽批,可為了一圓母親與父親合葬的心願,也為了防止雷夏嬌暗中作亂,這些天他只能在雷府住下,一路監督籌力雷觀的後事。

眼看明日一早就要送喪入土,儀式過程極為繁瑣耗力,因此這晚他便帶著小桃提早回房養精蓄銳。

縱然彼此尚未婚嫁,又適逢服喪之時,他與小桃同房難免遭人非議,更是徹底壞了小桃的名聲,但想起這滿是豺狼虎豹的雷府,以及雷龐曾對她做過的事,他就是不放心讓她獨處一室。

除了同房,他甚至時時注意,從不讓她落單。

雷夏嬌原就對他忌恨,雷龐也看他不順眼,如今家產必須一半歸他,他們虧子兩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只是話說回來,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們母子?

父親並非糊涂之人,如今將一半家產留給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嬌母子會反彈記恨,惹得他們彼此間嫌陳更深,讓他實在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

只是他要給,他卻不見得一定要收,無論他的用意為何,雷家的未來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更無任何責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適時遞上茶水,他眼捷手快勾住她的細腰,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的雙腿上,疼惜地揉著她幾乎跪了一整天的雙腿。

「累嗎?」他問。

「不系。」她立刻搖頭,臉兒染暈,實在不習慣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即使兩人已有過夫妻之實,但屢屢面對他理所當然的摟抱,她還是覺得羞澀。

「不累也得早點上床休息,明日還要忙上一整日。」這小女人嘴巴上總是說不累,可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們快馬加鞭一路趕回京城,旅途本就勞累,加上這幾日為了籌力喪事,她更是難以得空休息。

縱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幫忙做的事絕不會比其他下人少,為了父親的後事,她處處盡心盡力,全力以赴,遠比只會在靈前打磕睡的雷龐,以及只會動口不動手的雷夏嬌誠心百倍。

「是。」她乖順地點頭,如獲特赦般連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誰知道他卻是說話不算話,不僅不肯松手,反倒抱得她更緊了。

小臉更紅,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誰知道卻意外對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這麼多年,終于又可以見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語氣里卻沒有半點開心。

她沒回應,只是緩緩伸手揉開他眉頭的皺折。

「本來就是無情之人,就算見了面又豈會真心待娘,只怕娘在黃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親受過的苦。自古以來,多」清總被無」清傷,縱然可以同穴,卻只怕更傷。

「不會的,大夫人一定不會失望的。」她搖搖頭,安慰著他。「等了那麼多年,大夫人終于能夠回到老爺身邊,黃泉里沒有二夫人,誰都不能再將他們拆散了。」她認真說出自己的想法。

雷厲一愣,沉默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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