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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宮主倔娘子 第四章

拓跋幽真是朵聰慧靈敏的解語花,這是韓相非帶她回宮後的第一個感想。

自那日後,他就把整間寢殿都交給她打理,當然也另外指派人手協助她,又對她說,她不必對他自稱奴婢。

「我是讓你來伺候我,但我並沒打算把你當成奴婢。」

就是這句話,讓拓跋幽對他的觀感又好了一些,雖然也覺得他的性情果然古怪,說話、行事都與常人不太一樣。

她確實能干又聰明,沒兩天的時間就把他寢殿里大小的事情都牢記于心。

因為怕嚇著她,韓相非將她的房間安排在他寢房的隔壁,總不能一開始就把她帶上他的床吧。

之後,他每日一早醒來,只要輕輕擊個掌,早已穿戴整齊的她就會緩緩走入他寢房,伺候他梳洗、更衣,並親手為他梳頭、戴冠。

長久以來,這些事情都是由小廝伺候的,但男子畢竟比不上女子細心體貼,自從她接手以後,他日常的起居就沒再感到不順心過。

拓跋幽在王府里伺候了十幾年,早懂得察言觀色,所以才來不久她就把韓相非的生活習慣與喜好都一一記在心里,她可說是使出全力想完成伺候得讓他感到滿意的任務。

對韓相非來說,最初的改變是從他回到寢殿更衣後,就會有一杯剛好能入口的好茶開始的。

那杯茶不燙不涼,且入口沁香,與之前小廝們送上來的那種不是才剛泡好過燙,就是泡得過久茶已經太濃太澀又有些冷掉的相比,這杯溫度適中又入口回甘的清潤好茶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其實他對于飲食、服飾方面並未特別講究,他的心力多半放在宮里的事上,不然就是習武、煉毒與精進醫術,所以在生活起居上就算偶有不適,他頂多讓管事盯緊點,也懶得和小廝們計較。

不過從拓跋幽開始伺候他以後,他慢慢發現了一些不一樣。

比如每日他的衣袍都是平平整整的,連他替換用的面具都被好好的清理過;飲食上也越來越切合他的口味,不再有他厭惡的食物出現。

想入浴,澡堂里早燒好一池熱騰騰的水,不需要他特別吩咐;口渴了,溫度適中的香茗隨時奉上。他書房里的藥書、醫書被分門別類,整理得井井有條,想要什麼只需說一聲,拓跋幽很快就會取來,對他的寢殿,她似乎了解得比他還透徹、清楚。

他的日常生活里開始因她而添上不同的色彩,于是,原本不在意生活享受的他,慢慢能體會,原來有人悉心替他打理起居的一切,感覺真的挺好的,他喜歡現在的改變。

這也讓韓相非不禁思索,拓跋幽生得如此國色天香,又這般聰慧靈巧,難怪平王會寵愛她,有這麼善解人意的美人在身旁陪伴,有哪個男人不憐、不愛?

所以,他益發覺得從平王手中搶走她,真是近來他做過最正確也最快意的事了。

他原本抱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想法,存心想佔領她的身與她的心,可是,如今他倒有種他的心已被她搶先估了的感覺。

而且她還特別能理解他的思緒,他發現,不論與她談論什麼,她都能很快的跟上,哪怕是原先她不懂的,只要經過他稍稍解說,她也能很快的理解。

她確實是一朵能懂他心意的解語花啊。

所以沒過多久,與韓相非最親近的四大護法就發現,他們喜怒無常的宮主近來心情似乎不差,也很少找他們麻煩了。

這的確是事實,韓相非確實覺得心情不錯,也不再因為日子無趣而老找屬下們麻煩,因為,他殿里的小美人總能讓他倍感驚喜。

「嗯,你今天又換了新的燻香?」

自從拓跋幽表現出對燻香情有獨鍾後,韓相非就教她怎麼調配香料,因此近來每日回到寢殿,他常能聞到不同香氣的燻香。

「宮主既然聞出不同了,那能分辨出是哪幾種香料調配的嗎?」拓跋幽開口問道,心里也有點較量的意思。

雖然兩人約定好,只要她能伺候得讓他滿意,他就會為王爺解毒,但拓跋幽心里還是覺得不踏實,這男人性情這麼詭異難測,誰知道要他怎麼樣才算滿意?

因此,她一直很想混入他寢殿里的藥室,想找找看有沒有蠱毒的解藥。

不過,因為之前被他狠狠威脅過,所以她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拓跋幽私下打探過,藥室向來是由小廝打掃,她無法以此為借口到那里頭去,韓相非也僅表示允許她進入書房。

可是這些時日,她也藉整理的名義偷偷翻遍了他的書房,但那里只有數量龐大的藥書、醫書,並沒有解藥,且其中也沒有看到和蠱毒相關的書籍。

直到有天她在為韓相非整理衣袍時想到,在王府里他們都會在衣袍上燻香,要燻香就得用到香料與藥材,所以她假借想調配燻香這個理由向他求教,果然他便興致勃勃地教起她香料的調配之法,她也因此有了進入藥室的借口。

不過,拓跋幽進去後感到很失望,因為藥室里的藥瓶多得嚇人,而且瓶外若不是沒有標示,就是標示出只有晦明宮人才懂的藥名,她根本不知道哪一瓶是蠱毒的解藥。

其實她並不曉得,她心里打的如意算盤,韓相非早料到了,他想,既然美人要進藥室玩,他不會阻止,只是她想在藥室里找出解藥是不可能的。

不過,能用調配燻香這個借口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他覺得很好。

果然,兩人這陣子密切的接觸下,她對他的戒心降低了許多。

「哈,小花兒你考我啊?」韓相非輕聲笑道。問他這個豈不是班門弄斧?

「宮主說不出來了嗎?」拓跋幽柳眉輕揚,詢問的神態有點狡詰。

對于他老愛叫她小花兒的習慣,她已經放棄與他爭論了,她想,他愛叫她什麼就隨他叫吧。

韓相非笑了聲,隨口說出是哪幾樣香料,見她臉上掠過一絲竊喜,他才頓了下,說:「你不要以為里面偷藏了蘇木,我會聞不出來。」

听到他的回答,她嘴里咕嚷著,「鼻子這麼靈。」小伎倆被識破,她有點不太服氣。

剛開始,她確實是拿燻香當借口,可是經由他教導後,她真的迷上調配燻香了,所以近來他們常常玩這種猜香的小游戲,但到目前為止,這個男人竟然從沒猜錯過,她既不服氣,也不禁有點佩服他。

「想騙過我的鼻子,你還要更努力啊,小花兒。」韓相非覺得和他的小美人一起玩這種猜香的游戲也提有意思的,尤其每次他說對了,看她滿臉不服輸的樣子,他就覺得很有趣。

「我就不信天底下的香料你都可以聞出來。」拓跋幽望著他,不甘心的說。下次她一定會配出讓他聞不出所有香料的燻香!

「你可以慢慢試啊,我不介意的。」他緩步走到她面前,大掌輕輕撫上她嬌艷動人的小臉,像是調笑又像憐愛般道。

「宮主。」她美眸瞟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手,卻沒有拍開他。

近來,她發現他並沒有那麼難相處,同住一個屋檐下,又幾乎朝夕相伴,他是怎麼樣的人,她一直觀察著,說他性情惡劣嘛,有時她覺得說他頑劣更適合,就是很愛逗弄人,但逗弄歸逗弄,對她卻一直很好,是那種心口不一的瞥扭男人。

所以她也越來越不怕他了,對于他某些調戲的舉動,她大抵只要表達出不喜歡的意思,他也不會太過分。

果然,見美人一副等著他收斂些的模樣,韓相非挑挑眉,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見他如此,拓跋幽突然有些想笑。其實,模清楚他的性格後,就知道他也不是太難纏。

「小花兒,你笑我啊。」發現自己被笑了,可是他心情依然很好,甚至感到愉悅,美人會笑他,可是一種發自真心的親昵啊。

「不能笑嗎?」她揚起眉,神情顯得有些對此不以為意。

「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不怕我了?」韓相非突然伸臂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到他身側,低下頭,薄唇幾乎踫到她的唇,魅惑的說。

他的動作很快速,讓拓跋幽來不及反應,但听到他的問話,她莫名有種想向他挑釁的沖動。

她不急著掙月兌他的懷抱,反而勾起唇,輕聲細語的回應遣︰「有嗎?是宮主的錯覺吧?」她還故意眨眨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

「別玩火啊!」韓相非探出舌尖,就要舌忝上她的唇,但同時拓跋幽已經從他的懷里竄離。

她小臉微紅,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了,竟敢挑釁他?但是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有點刺激,還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興奮感,從沒嘗過這種感覺的她只覺得心情飛揚。

哼,不是只有你能耍人的!拓跋幽美眸里透出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歡喜與快意。

拿掉鬼面具後的韓相非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不僅是因為他俊美魔魅的面容,也包含他的風趣開明及廣博的見識。

拓跋幽原以為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大概會格格不入,但沒想到他竟為她開散了新的視野,每晚與他閑聊,听他天南地北的說著各種趣事,及那些她聞所未聞的奇妙經歷,已成為她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尤其這人的趣味惡劣,對事物的看法有時刁鑽犀利得不得了,偏偏她就是覺得有意思極了,常被他的話逗得笑不可抑,但他從來不制止她笑,倒像是她笑得越愉悅他就感到越開懷一般。

要知道這在王府里是絕對不許的,主子們說話,他們頂多是抿唇微笑,不管有什麼情緒或想法,都得藏在恭敬柔順的神情下,絕不能展露,可是在這里,她可以毫無遮掩地展現真正的自己。

而且,韓相非也不禁止她表達意見,反而主動詢問她的見解,有時他們甚至會就自己的想法而爭論,但不管爭論的過程如何,他絕不會與她計較或對她發怒。

因此,每次他們爭論完以後,听到他恣意且張揚的低沉笑聲,拓跋幽的心總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狂傲,也很怪異,而且他自己還樂在其中……

這也是拓跋幽近來頗為煩惱與掙扎的事——她和韓相非好像相處得太愉快了?這樣她會逐漸淡忘他原來的惡質本性,是非常危險的啊。

遺忘某人惡質的本性確實是件危險的事!

在拓跋幽第一次趁著韓相非看起來心情大好,乘機對他誠懇的提出請求,希望他為王爺解毒時,徹底嘗到了這個體悟。

听了她的請求後,韓相非突然收起臉上的笑,語氣有點冰寒的對她說︰「你果然很忠于你的王爺,心心念念只想著平王,他有個這麼忠心的侍女,真教本座羨慕啊!」

他的話讓拓跋幽心里莫名的發寒,她已經很久沒听到他對她自稱本座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突然被遠遠的拉開來。

「可是,這是宮主之前答應我的,宮主說,要是我能好好伺候你,讓你滿意了,你就會幫王爺解開蠱毒。」她據理力爭。

「是啊,本座是答應過,可是,你讓我滿意了嗎?」

他的話里仿佛帶著一絲惡意,讓已經習慣他溫柔模樣的拓跋幽臉色發白。

她發現他好像很生氣,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她感覺得到他現在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差。

韓相非的心情確實很不好。

這段時日,她對他越來越依賴了,他也很樂于寵愛她,原本他以為,在她的心里,他應該佔有一席之地了,沒想到她竟然在他心情大好時向他提出為平王解蠱毒的請求!原來她心里一直沒有忘記平王,心心念念的都是平王!

這個事實就像根毒刺狠狠扎入他心里,一種不舒服的狂暴感受慢慢溢滿他的心,他中意的女人、他想擁有的女人,心里還是有著別的男人!

之後連著幾天,韓相非的態度都很冷淡,讓拓跋幽感到莫名的委屈。

明明是他答應過她的,就算他還覺得不滿意,說聲還不滿意就是了,雖然她開口據理力爭,可是也只是說一說啊,真的不行,她就再努力,為什麼要這樣跟她翻臉,連著幾天待她都這麼冷淡,還總是沉著一張臉,一點笑容都沒有?

韓相非那種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嚴覺,讓拓跋幽心里有點酸,還有種說不出口的受傷感覺。

平時夜里他們都會一塊閑聊的,可是這幾天他臉色很難看,說話也很冰寒,讓她根本不敢靠近他。她不想看他對她擺臉色,更不想听他的冷言冷語……

因為有心事就容易神思恍惚,這天晚上,拓跋幽在向韓相非奉茶時,手一時沒有拿穩,意外摔碎了茶杯,更在撿拾碎片時割傷了手指。

見到她春筍般的玉指上出現一抹血紅,韓相非眉一擰,一把就將她的手腕拉過來。

「那有什麼好撿的?」

他心頭莫名感到很不舒服,急急地探視她手指上的傷口。

「笨手笨腳的。」他嘴里叨念著,已迅速拿出上好的傷藥為她止血療傷。

看到他這般為她緊張,雖然他嘴里說的話不怎麼好听,拓跋幽眸里還是瞬間涌上了熱燙的淚水。

她不知道心里那種復雜的感覺是什麼,有點委屈,又有點如釋重負。

他只是願意理會她,就讓她的心情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但他是讓她的主子痛苦的敵人哪……

發現她哭了,韓相非楞了下,「有那麼痛嗎?」

他的療傷靈藥明明很有效的,才敷下去馬上就止血收口了,但望著她的縴縴玉指,他不禁想,難道是因為她的肌膚特別嬌女敕,所以也更覺得痛嗎?

「我替你敷點麻藥,馬上就不痛了。」說著,他又從懷里拿出藥瓶來。

拓跋幽的小手卻突然收了回去。

望著自己空空的手心,韓相非抬眸望著她。

「我不痛了,宮主。」她咬著下唇,表情有點委屈,有點惶恐。

「明明還在掉眼淚,逞什麼強?」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為她抹去眼角的淚珠。

「我不是因為痛才掉眼淚的。」拓跋幽連忙搖頭解釋。

「不是因為痛,那是為什麼?看到我嚇哭啦?」

听到他這帶著嘲諷的話,她的眼淚又不听話的落下來。她心里覺得好窒悶,好難受,所以往後退了一步,想逃離他面前。

可是還來不及逃開,她已被他一把攬入懷里。

「為什麼哭了?」這次,韓相非詢問的語氣很認真。

但拓跋幽還是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

「你不說,我就一直這樣抱著你喔!」其實,這睽違數日的親近與溫暖,讓他很不想放開她。

拓跋幽與他有相似的心情。平時,她總會躲避他的輕薄與調戲,可是這次她竟然一點都不想掙開他的擁抱,反而很希望時光停留在此刻,沒有為主子不平之仇,也沒有那些爭吵與冷漠對待,讓她能在他的懷里待得更久一點。

「告訴我,是受了什麼委屈嗎?還是誰欺負你了?」韓相非問道,一雙利眸直直望著她含淚的晶眸。

拓跋幽沒有回答。誰讓她委屈、誰欺負她了?還不是只有一個人,一個說翻臉就翻臉的男人!

「我嗎?你這意思是我欺負你了?」被她含怨的目光盯著,韓相非心

里竟有一絲歡快的感覺升起,她是因為他而落淚?這代表什麼?他在她心里是有特殊地位的嗎?

「如果你覺得我伺候得還不夠好,哪里該改進,只要說一聲,我都會改,為什麼突然變得這樣冷冰冰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望著他帶著關心的魔魅俊顏,她突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很想把心里的委屈說個痛快。

「你是因為我的態度而傷心嗎?」韓相非很快的抓到問題點,逼問著她。

「任何人被這樣莫名其妙的對待,都會難過的。」她低著頭不肯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喔,是這樣啊,所以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對你冷冰冰的?」他試探地他得到的回答是拓跋幽突然想從他懷里掙月兌。

「哈哈哈!好,是我不對,是我欺負了你,別傷心了。」他連忙抱緊了感到羞窘難當的她,心里的陰霾頓時去了大半。

這幾天,他心里很不痛快,看什麼都不順眼,原來他的小花兒也一樣不好受!

他收臂擁緊了懷里的人兒,輕輕向她道歉。他覺得,自己在她的心中應該是有一席之地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平王也一直佔有她心里很大的位置,就算她現在心里確實有他,可是哪天面臨必須抉擇的時候,她會選擇他嗎?

韓相非的利眸里掠過一絲幽暗,他得想個辦法把她的身心完全佔有,還要將平王徹底趕出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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