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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之香 第二章

迷蒙中,楚瀛只覺自己來到了一片桃花林,林中恍似有驅不散的薄霧,令她看不清前方景象,只能隱約看見一片桃林粉紅晶瑩,桃花隨風飄落,滑過她的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

楚瀛心中迷惘,不知今夕是何夕,恍然間,卻見到薄霧中有一抹身影漸漸靠近,來人身姿修長挺拔,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含笑凝視著她。

楚瀛看不清他的五官,卻可以看到他的臉上有個淺淺的酒窩,一笑之下,竟讓人忍不住心神迷醉。

「洛海?」楚瀛作夢般地發出聲音,卻瞬間被自己驚到,不知自己為何會叫出這個名字。

「是我。」來人臉上笑意更濃,輕輕撫上楚瀛的臉頰。

楚瀛只覺被他撫過的地方竟莫名地熱了起來,一寸寸灼燒著自己,身體里像是有一團火,四處尋找著發泄的途徑,滿林桃花帶著陣陣幽香在眼前紛紛起舞,自己也仿佛變成了一片桃花,隨著河水漂流蕩漾,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洛海緩緩用手指描摹著楚瀛的五官,從如畫的眉目到秀美的鼻尖,最後停留在她的櫻桃小口上,再順著嘴唇的線條不斷摩挲著,動作情色而曖昧。

楚瀛想要拒絕,避開他讓自己不斷升溫的手指,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揚起秀美的脖頸,呼吸越加急促。

洛海擁住楚瀛的身體,聲音帶著蠱惑,「我的毒王香可夠銷魂?」

他上前吻住了楚瀛的嘴唇。

楚瀛感到他靈活的舌尖采了進來,在口中翻攪著,陣陣酥麻感從心底深處涌起,令她瞬間便酥軟無力,也忘記了掙扎。

洛海火熱的唇舌似乎迎合了心底期許已久的渴望,在這一刻,她不但不想拒絕,還感到一種異樣的欣喜。

洛海用舌尖在楚瀛的口中一寸寸探索著,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楚瀛幾乎無法站穩,洛海摟緊了她縴細的腰肢,一手緩緩剝下她的衣衫,露出了瑩自如玉的肌膚。

楚瀛感到一陣微冷,不禁顫抖了一下。

洛海擁緊她,放開她甜美的唇舌,靈活的舌向下滑去,停留在她秀美精致的鎮骨上,一條銀絲從脖頸滑下,帶出一道婬靡的線條。

她忍不住發出難耐的嘆息,他一把橫抱起她,將她放在鋪滿桃花的地上。

桃林光華繽紛,楚瀛香肩半露,冰肌玉骨,映襯著滿目桃花,美得動人心魄。洛海看著她,不禁出了神。

楚瀛被他壓在身下,忍不住全身不斷涌起的熱浪,「嗯」的叫了出來,他立刻如夢方醒,拉開她單薄的衣衫,一手扯住那淡粉色的抹胸,猛一用力拉了下來。

……

在接連不斷的熱浪中,楚瀛感到身體再也無法負荷,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楚瀛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身上的衣料溫暖柔軟,房中光線昏暗,隱約可以看見窗邊似乎站了個人影。

楚瀛腦中一陣疼痛,用力晃了晃頭,直到頭腦漸漸清醒了些,她才猛然想起昨天的一切,大驚之下幾乎要當場跳起來,然而掀開被子,卻發現自己身上僅著貼身的內衣,又立刻用被子蓋住身體。羞憤讓她的腦中陣陣暈眩,臉更是紅得幾乎滴出血來。

窗邊的人似乎听到了楚瀛起身的動靜,慢慢轉過身走了過來,楚瀛看著對方的身影不斷靠近,輪廓越來越清晰,果然就是洛海。

「你……」楚瀛回想昨日,先是被一杯茶水迷暈,隨即發生的事都如墜夢中,恍恍惚惚很不真實,但夢又絕不會有這麼逼真的觸厭,那在體內火熱的、不斷奔涌的,現在回憶起來都是十分真切的。

一想起這個人居然下藥讓自己與其行苟且之事,楚瀛氣得幾乎昏倒,厲聲道︰「你這個禽獸,我定要將你五馬分尸,凌遲處死,滿門抄斬,誅九族……」

楚瀛激動之下已經不能思考,只將本能想到的最狠毒的刑罰都用到他身亡。

洛海淡淡一笑,唇角勾起了一個惑人的弧度,楚瀛看了卻只是益發憤怒。

「你情我願之事,我又怎是禽獸了?」他緩緩道︰「我可有強迫于你?」

「那是……那是你給我下了藥!」楚瀛的聲音都在顫抖。

「是嗎?」洛海笑意更濃,「其實你又何必激動?我是給你下了藥,卻並非藥。你既然想要見識毒王香,我便應允你,給你試了我最新研制的迷蝶香,可你試了非但不感激我,還要誅我九族,那我還怎能繼續幫你?」

楚瀛听他強詞奪理,更加憤怒,「我讓你給我試香,卻沒有教你對我……對我……」

「我做什麼了嗎?」

洛海笑得臉上的酒窩都現了出來,想到自己當時看到這酒窩時,竟有滿心迷醉之感,楚瀛幾乎想要自盡。

「我只是讓你作了一場夢,你何須如此激動?」洛海接著道。

「夢?」楚瀛疑惑道︰「不可能……」

「莊生曉夢迷蝴蝶,世人總是在現實與夢境中掙扎,無法解月兌,何時是幻,何時是真,誰又能真正分清?這迷蝶香便可讓人墜入無比真實的夢境之中,在夢里,可以實現心底最深的渴望。」洛海凝視著楚瀛,「我听你在夢中一直叫我的名字,原來你竟對我一見傾心,連夢里都渴望著與我雲雨呢——」

「胡說八道!」楚瀛憤怒地打斷洛海的話,卻忍不住檢查了一體的反應,她的確實毫無歡愛過的感覺,接著背過身去偷偷察看領口處,也是全無痕跡,她頓時迷惑萬分,難道真的是夢?

毒王香果然是神藥,制造的夢境居然如此真實。她感嘆了一聲,卻猛地想到,那個洛海說中了迷蝶香便會在夢中做出最渴望之事,自己夢中渾身燥熱,難耐,且看到那個酒窩淺淺的人,就立刻想到洛海,當時竟是滿心歡喜。

與他歡愛是自己心中最渴望之事?急麼可能!就算深宮寂寞,她也不至于如斯饑渴,就算有,也不該是和只見過一次面的他,這分明是胡言亂語。

楚瀛瞪視著洛海。

洛海見到她的神情,好像猜到她心中在想什麼似的笑道︰「你不相信迷蝶香的功用是實現心底最渴望之事?那你可以去問如玉,或是莊內其他試過此藥之人,實在不信,也可以親自再試一次,我不介意的啊!」

看他如此篤定,楚瀛一瞬間幾乎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但立刻又用怒火將懷疑壓下,問道︰「你說的迷蝶香是那杯茶?為何不是香氣?」

「毒王之香千變萬化,又豈能拘泥一種用法,你在夢里是否聞到陣陣異香撲鼻?」洛海道。

楚瀛點點頭,心下一片惶惑羞惱交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洛海見她神色不定,便低聲道︰「你先休息吧!等身體舒服了再來找我。」

楚瀛茫然地又點點頭。

洛海轉身離去,並關上了房門。

楚瀛抱著膝蓋呆坐在床上,一時心中紛亂不休。

自從知道即便用了毒王香,也無法得到皇上的全部真心後,楚瀛心里的熱情便被澆熄了一半。其實皇上坐擁天下,帝王之情又有什麼可以奢望,自己也並非不明白,只是作為女人,總會對愛情有一點向往。然而幻想被洛海一盆冷水澆熄後,沒多久又發生那樣匪夷所思之事,楚瀛不禁迷惘了。

那場夢中的雲雨,是自己平生從未有過的狂熱,那樣的溫柔和熾烈,仿佛可以在一次歡愛中燃盡生命,雖是一場夢,卻是自己平日不敢想象的瘋狂和放縱,或許也叫自由。

在這個藥王莊,楚瀛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也就不懂得渴望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從小長在深閨,一舉一動都要有大家閨秀風範,後來入宮,規矩更多,楚瀛幾乎沒有大聲笑過,也沒有放肆哭過,而那種叫自由的東西,也和真愛一樣,讓她不敢奢求,這些,洛海能給她嗎?

楚瀛猛地搖搖頭,打斷了腦中瘋狂的想法。唯今之計還是贏得皇上恩寵為先,就算不求真愛,也要為家國社稷著想。

楚瀛閉上眼楮,決定精方恢復之後,就去找洛海。

楚瀛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一夜無夢,不知是洛海用了什麼獨家秘制的安眠香,楚瀛起身之後,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抑郁似乎都淡了許多。

楚瀛洗漱過後,便走出房門,看見如玉站在門外,像是在等著她。

果然,如玉一見到楚瀛,就上前笑道︰「小姐醒了?莊主說小姐若想見他,就隨我去偏廳。」

楚瀛點頭,「好的,有勞姑娘了。」

楚瀛一路無話,神情若有所思,又像是什麼都沒想,只是路過那一片花圃之時,忍不住再次多看了幾眼。

如玉這次注意到她的目光,便道︰「小姐也喜歡花?」

楚瀛一愣,方道︰「年少時很喜歡,後來……就沒什麼時間種花了。」

如玉笑道︰「這一片奇珍花木,都是我家莊主親手種植,平日莊主對這些花木可上心了,每隔兩日就要來看看,親手澆水修剪,簡直是細致入微。」

楚瀛沒想到洛海竟也是愛花之人,正要驚訝,旋即又想到洛海研制各種毒王香,必是要用到奇珍花木的,便了然道︰「莊主藥毒雙修,平日自然對這些花木十分上心了。」

如玉道︰「莊主確實是從這些珍花中提取了很多成分用于研制,但我有一次听莊主酒醉後說過,這片花圃是他種來懷念年少時的愛人。」

听聞洛海曾有過愛人,且仍對其念念不忘,不知為何,楚瀛心里莫名涌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她不明白心頭這無端的煩悶從何而來,強壓下問道︰「洛海曾有過愛人?」

如玉搖頭笑道︰「似乎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莊主的事誰能知道呢?」

楚瀛點點頭。

兩人很快到了洛海所在的偏廳,如玉給楚瀛指好路便退下了。

楚瀛緩步走入,這次房內異常明亮,也沒有上次那種若有似無的奇異香氣,楚瀛不清楚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抬頭看到洛海坐在廳內喝茶,一只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撐住下巴,一副懶散隨意的樣子。

看到楚瀛走進來,洛海輕輕一笑,「你來得很早啊!」

楚瀛不知為何,一見他便是心亂如麻,鎮定了一下情緒,才決定直入主題,「我昨日所說之事,你還沒有給我答復,我當然著急。」

洛海沉吟了一下,方道︰「幫你自然沒問題,只要你記得答應過我,作為回報,什麼都可以應允。」

楚瀛覺得洛海這番話似乎藏著一個很大的陷阱在等著自己跳進去,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便听洛海又道。

「如果皇上當真中了雪妃的毒王香,那我自會送你可克制之物,若是沒有,我也可以給你勾魂攝魄之香,保證讓皇上對貴妃的迷戀超過那名鮮卑女子百倍。」

楚瀛聞言十分滿意,轉念一想,又道︰「皇上萬金之體,我尚沒有見識過你的毒王香,怎麼可以隨便就拿來用在皇上和姐姐身上?」

洛海一笑,「你昨日不是試過了嗎?」

楚瀛立刻面紅耳赤,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害羞。

洛海見她臉色一變,便馬上道︰「想見識毒王香很容易,今日霽雪山莊的莊主夫人正好前來請香,你可以跟她交流一下,哈哈……」楚瀛正要點頭,卻見他一臉調笑之意,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開頭去。

霽雪山莊乃是東武林魁首,在江湖上的地位舉足輕重,莊主夫人年輕時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美人,雪衣長斂行走天下,無數青年才俊拜倒在其裙下,後被霽雪莊莊主奪得芳心,從此退隱江湖,相夫教子。

楚瀛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本該日日安逸舒心,萬事稱意,不知為何竟也會前來找洛海求香。

莊主夫人緩緩走入之時,楚瀛就覺得她雖一身氣度雍容,衣著華貴,年近五十歲仍風韻猶存,卻有一種落寞之色縈繞難去。

楚瀛並未露面,而是立于屏風之後,偷偷看著莊主夫人女乃女乃婷婷走入,萬分端莊地坐在上首,每一個動作,都似精心設計,按步驟完成,坐在那里如同一幅裝裱精美的畫卷。

洛海坐在對面問道︰「夫人此來還是求上次那種香?」

莊主夫人微微頷首,「正是,有勞莊主了。」

洛海笑道︰「無妨,只是洛海有一言相勸,毒王香所給予夫人的,終究只是夢境,長此以往,夫人只會陷于真實與夢境的掙扎中,而更加苦惱。」

莊主夫人無奈一笑。

「我又怎會不知?只是如今半生已過,萬事已矣,只有這香……」莊主夫人臉上瞬間流露出無限懷念憧憬的幸福神情,「能讓我回到那一刻,令我重新做出選擇,教我在最美好的年華里,跟隨了自由,而不是走入華美的監牢,終生囚禁。」

洛海點點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夫人明白就好。如玉,為夫人取香。」

待莊主夫人走後,楚瀛立刻從屏風後走出。

洛海看著她笑道︰「你是想問我,她求的是什麼香?」

楚瀛點點頭。

洛海緩緩道︰「她所求之香名,是剎那芳華,可以讓人在夢境中回到此生最懷念的時刻。」

「最懷念的時刻……」楚瀛喃喃道。

「沒錯,最懷念卻又永遠無法回到的過去。」洛海看著楚瀛,目光似乎意味深長,「這位莊主夫人年輕時美貌無雙,遇到眾多追求者,而她卻只對兩人假以辭色,一位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另一位就是霽雪山莊的莊主。兩人俱是年少倜儻,風度翩翩,武功不相上下,且對她都是一往情深。」

洛海頓了頓,接著道︰「不同之處在于霽雪山莊莊主富甲一方,在武林中舉足輕重,而她的師兄卻是個天涯浪子,除了一顆真心,幾乎一無所有。霽雪山莊莊主終于決定向她求親,她正猶豫之時,她的師兄約她到後山,也向她剖白了心意,然而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成為莊主夫人,住進了那金碧輝煌的鳥籠中。」

「鳥籠?」楚瀛像是忽然被冷風吹過般,全身一顫。

「是啊!鳥籠。」洛海勾起唇角,「在霽雪山莊,她被眾星拱月般伺候著,生活全無一絲不順,無論做任何事,都不用自己動手,人生卻也仿佛沒了追求,她就像變成了牽線木偶,一舉一動都已被設定好,只能按部就班地去做,那些快意江湖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楚瀛想到她坐在那里的樣子,就像一幅裝裱精美的畫,被瓖在畫框里,天高海闊,她的世界卻是一成不變的。

「所以她來求剎那芳華?」

「是啊!剎那芳華,在那個夢里,她可以回到最美麗的年華里,回到那個漫天飄雪的山坡,對她的師兄說,她願意跟他走,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去看陌上花開,芳草連綿。在那個夢里,她可以得到自由。」

楚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偏廳的,也完全忘記了去向洛海要那可以迷惑皇上的毒王香,她只覺得腦中紛紛擾擾,無盡的思緒幾乎要將她淹沒,莫名的悲哀涌上心頭,她似乎看見了一個場景,金瓦玉階的巍峨宮殿里,自己衣飾華貴,珠翠滿頭,端坐正中,接受眾人的跪拜,自己坐得很累,卻不敢亂動分毫,只能一直一直地保持著一個姿勢,像是一幅畫。

楚瀛猛地驚醒,那是自己十四歲入宮的情景,現在那幅畫和霽雪山莊莊主夫人的樣子重疊了,楚瀛想起霽雪山莊莊主夫人說的那句話,「讓我在最美好的年華里,跟隨了自由,而不是走入華美的監牢,終生囚禁。」

她在十四歲就成了一幅畫,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陷在後宮的紛亂糾纏中不能掙月兌,要想著端正言行,要為父親著想顧及國家大事,而在無數個寂寞的長夜里,卻只能寒冷孤獨地等待著,等著那個從未交付過真心,也從來不會憐惜她分毫的帝王施舍幾句言不由衷的關懷之語。

如此悲哀毫無自由的人生,要持續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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