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雁歸來 第十五章
柯以勛也笑了,聳了下肩。「我覺得娶她也不錯。」
女人又喝了一大口,「柯以勛,你比我幸運,你還找了個那麼像的人代替戴辰辰,我去哪里找個唐凌濤呢?」
「來婭……」柯以勛嘆了口氣。
米婭突然用力放下杯子,發出「叩」的一聲。「我不懂,喜歡上一個人只要很短的時間,一秒、一星期、一個月,怎麼忘記一個人就那麼難?」
柯以勛笑笑,點了點頭。
「你不像我,你結婚了,更應該忘記過去,你要對婚姻負責,有時候我覺得,你讓你的小妻子傻傻地住在這棟房子里,糊里糊涂地成了別人的替代品,很殘忍,以後她知道了怎麼辦?」
柯以勛沉默了一會兒。「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需要……時間?」來婭笑起來。「真的,別人殘忍地對我,我又殘忍地對別人,心理會平衡一點,你呢?有沒有這樣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別開車了。」柯以勛放下杯子。
葉染就這麼一直靠著牆壁站著,眼楮瞪得異常地大。
如果柯以勛送來婭出去的時候,肯回頭一下,就會看見她,可他沒有。
他們關門,開車出去,她都沒改變姿勢。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是一個影子?
他最終答應娶她,是因為她長得像戴辰辰?
她輕喘了一下,突然像斷了線的木偶般跌坐在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究竟過了多久,她並不關心,扶著牆站起來,腿都麻了。
她站了一會兒,走進洗手間。
她愣愣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像戴辰辰嗎?一點都不像!
她抬手模了模鏡子中自己的臉,很冰冷,那只是個影子。
她默默地看著,她……和戴辰辰確實是屬于同一類型的女孩子。
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心里想的那個人,就會發火?別人殘忍地對待自己,自己又殘忍地對待別人,心理才會平衡?
她笑了,鏡子里的她也笑了……終于,她明白了。
當柯以勛把她當成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很近,當他意識到她並不是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好遠。
他莫名其妙的壞脾氣,他瞬間消失的笑臉和溫柔……她終于都懂了。
她在吵著嫁給他之前,想都沒想過會是這樣!
他說得對,不是他要娶她,而是她非要嫁他。
不是他要把她當影子,而是她自己硬要跑來當影子。
她捶了洗手台一下,捶得手發疼。
她突然很想朝柯以勛大喊大叫,罵他打他……她對他是真心的,她一心一意想當好他的老婆,他不該這麼對她!
怒氣在胸口翻騰,她恨不得柯以勛現在就回來,她恨不得馬上朝他大吼出聲,她快憋死了!她要委屈死了!
用力拉開洗手間的門,空無一人的客廳讓她的心驟然一沉,她第一次發現這房子好大,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好空曠。
他沒回來,她千萬句話都沒入可吼。
千萬句話?她比誰都明白,他只要一句話就能堵死她,是她非要嫁給他,是她自找的!
她一手緊抓著門把,一手揪著自己的大衣前襟,傻子乎地站在那里……剛寸那些就要沖出喉嚨的激憤譴責,全都成了比空無一人的客廳更冷寂的空虛。
她……沒資格怪他。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柯以頡和她說的話。「在柯以勛沒愛上你之前,千萬不要愛上他。」
這話果然很對,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她慢慢地轉了下眼珠,看著她的家,天知道,這是不是她的家?至少不是只屬于她的家。
她出想憤憤地甩手離開,她才不是什麼影子!
可是,這樣……她就會一無所有……
她垂下手;她還能怎麼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他要時間,她就給他時間!
她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他還是努力在遺忘戴辰辰的吧?
她走出洗手間,光潔的大理石倒映著她孤單的身影,她低頭看,看了好一會兒……在她害怕失去的東西里,排名第一的竟然是他,她的丈夫。
眼淚終于滴落下來,穿著大衣一哭,渾身就出了汗。
柯以勛推開家門的時候,嚇了一跳。「你站在這里做什麼?」他皺攏眉頭,看著傻站在客廳里的葉染。「剛回來?」他看了眼手表,都快十一點了。
葉染穿著大衣,淚水早就干了,出過汗,身上格外冰涼。
「怎麼了?」他有些疑惑,走過來,發現她眼楮紅紅的,頭發有些潮濕,劉海貼在額頭上。
「回家怎麼不月兌大衣?一頭的汗。」他忍不住幫她拭了一下。
他剛從外面回來,手有些涼,葉染被冰得渾身一顫,她抬起眼來看他,突然發現要開口說句話,竟然那麼艱難。
柯以勛的眉頭皺得更緊。「出了什麼事嗎?還哭了?」他眼神一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葉染愣愣地看著他;知道他在懷疑什麼。
突然,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她听見他和那個女人的對話!如果他和她之間的一切都說開來了,他會怎麼對她?她……會不會連影子都當不成了?
「今天……」她終于說出話來了,雖然聲音沙啞得難听。「今天……是我的生日。」
柯以勛的表情一松,隨即像瞪孩子一樣瞪她。「就為這個哭了?你想要禮物,可以早點說啊,我明天補給你,哭什麼!」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眼淚又被搖出來,他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禮物,不必讓她當著傻子,還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無奈地笑了笑,摟住她一起上樓,她果然是在生氣,像她這個年紀,正是格外看重一些節日、生日的階段。
「明天一定補送禮物,喜歡什麼?」
她在他懷里被動地走著。「真的不用了,只要你記得,你生日後一周就是我的生日。」
她幽幽地說,他以後會記得嗎?
他牙關一緊,一周前的不愉快又被想起,他格外內疚。
他發現她輕微地發抖,愕然停住腳步,再次模了下她的額頭,剛才他竟然沒發現,她的額頭好熱,她發燒了!
一把抱起她。「你真是的!亂發脾氣,哭了一頭汗,現在好了,感冒了!」他快步上樓,沉下臉。
葉染用酸疼的胳膊摟住他的腰背,她不要失去他!就為了此刻的溫柔,她出不要失去他,無論他的溫柔想給誰,她都不放手。
他把她抱上床,月兌去她的外套,洗了條熱熱的毛巾幫她擦了擦汗,再幫她蓋好被子。
她眼楮睜得大大的,視線跟隨著他的身影。
他拿了藥,倒了溫水,扶她起身。「喂,吃藥。」
她咬了下嘴唇,看著他帥帥的臉龐不忍移開目光。「我不叫喂,你叫我名字。」
他嗤笑一聲。「還能跟我頂嘴,看來病得不重。喂,葉染,吃藥。」
她滿足地笑了笑,對,他的照顧是給葉染的。
他輕柔扶她躺在枕頭上時,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很緊。
「干麼?要比腕力嗎?」他好笑。
「柯以勛……我們生個孩子吧。」
就算只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放棄,她一個人不夠,那就再添一個人。
「生病了就老實點。」他用另一只手戳她額頭。「胡思亂想什麼!」
她抓著他的手不放,胡思亂想?不,他不明白,這是她最無奈的選擇。
第二天他回來得很早,她還躺在床上發呆,燒退了,渾身還是虛軟無力。
「送你。」他坐在她身旁,拿出一個精致禮盒。
她還是感到高興,只要別想那麼多,她就能高興。
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鏈,一顆大鑽石瓖在無數小鑽石組成的流蘇中,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還有一個風格相配的白金手鐲,鐲子上用小碎鑽排成精美的圖紋。
「喜歡嗎?」他看著她唇角的微笑,是那麼滿足,他終于讓她笑了,終于彌補了他的虧欠。
她拿起鐲子,仔細地看了看,「柯以勛,鐲子里面是可以刻字的吧?」
他笑著瞪她。「要干麼?」
「刻上,柯以勛送給葉染的。」
他失笑。「又不是呈堂證供,有誰會刻這樣的字?」
「我要刻!」她堅持。
「柯以勛送給葉染的?」他笑起來。「幼稚又無聊,好,都依你,就這麼刻。等等我叫秘書送去,我可沒臉和店員說。」
她卻沒笑,很認真地看著手里的鐲子。
又一個夜晚,柯以勛握住她細柔的腰身猛力的時候,被她手腕上發出的微光刺了下眼,是他送她的鐲子。
自從他刻好了字再送給她以後,她就一直戴著,作為主要禮物的項鏈卻被她置之不理。
她尖聲低叫起來,緊緊地吞握住他的欲.望,水女敕的身體繃成讓他發狂的弧度,他動得更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綿長而滿足地長吟一聲,解月兌了全部熱情。
他喘息著側身倒下,貪戀地看著她高潮過後的迷離神情,她原本水霧朦朧的眼楮慢慢睜大,出現了堅決的眼神,他的心一梗,有些不舒服。
她的眼神太硬,目的太明確,那是種決心,而不是種情感。
她起身的時候,表情痛楚,但卻不退縮,像條小蛇一樣纏繞到他身上,挑逗地摩挲著他汗水淋灕的身體。「再一次,柯以勛。」
他欲.望褪盡,每次她這樣主動要求的時候,都讓他敗興。
「不,累了。」他直接拒絕。
「喔……」她失望地從他身上滑下來,默默地想著什麼。
「你還真拼命,拿回餛飩店的日子指日可待。」他忍不住刺她幾句,每次她這麼努力想實現她的計劃,毫不掩飾決心和目的時,他都忍不住鄙夷,對她的憐愛消失殆盡。
她伏在枕頭上,筋疲力竭,她不想解釋,也無法解釋。
她閉上眼。柯以勛,他永遠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懷他的孩子。
葉染非常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一個月後,她興高采烈地拿著驗孕棒從洗手間里沖出來,大呼小叫著說︰「柯以勛,兩條線,兩條線!我懷孕了!」
听到她的大喊,他高興不起來,她先是用婚姻來交換利益,現在連孩子都用上了,這樣的她,讓他厭惡。
也許她還太小,不懂得顧慮他的感受,多少掩飾一下她卑鄙的目的。
原本她進展得不錯,哄得他很開心,也許是他父母給她的承諾太讓她心動,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懷上孩子,讓他覺得自己只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麼好驚訝的?」他坐在電腦前,看都不看她。「我們都那麼賣力,再懷不上就該去看醫生了。」
葉染被他冰冷的態度僵在原地,傻傻地拿著驗孕棒,一時無措。
她以為他會像連續劇里演的一樣,欣喜若狂地舉高她轉圈,沒想到他只是毫無表情地坐在那里,無動于衷。
「柯以勛……」她的心髒一陣陣緊縮,好疼。「你喜歡小孩子吧?」她問,她必須確認,如果她和孩子兩個人都無法佔據他的心,她……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發現她的眼里霧氣迷蒙,他的心軟了。
不管她出于什麼目的,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嗯,喜歡。」他對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淚水眨回去,喜歡就好,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