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那個男人 第十七章
稍後,當趙毅然走進大廳,劉美珠跟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就像員工跟在上司後面,旁人看在眼里卻不免困惑,今天是趙毅然帶女友回家的日子,劉美珠這個小助理還跟著他做啥?
「毅然,你說要帶客人回來,怎麼還沒到?」趙錦鵬看著長子身後,除了劉美珠就沒人了。
趙毅然對四位長輩先個躬,恭敬道︰「爸、媽、劉叔、劉嬸,我有事要跟你們報告。」
「什麼事?」趙錦鵬看長子一臉嚴肅,還把劉家夫婦也扯進來,馬上有種不妙的預感,難道這事跟美珠有關?不會是這傻女孩被壞男人騙了吧?公司哪個混蛋敢做這種事?
結果,趙毅然的一下一句話讓趙錦鵬傻住了,原來那個壞男人就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是這樣的,我跟美珠雖然相差十歲,但我們兩情相悅、相處融洽,也有結婚的打算,希望你們可以祝福我們。」
此話一出,四位長輩都是臉色復雜、心情錯亂,還以為是自己重听了,然而看著趙毅然堅定的表情、劉美珠害羞的模樣,顯然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兩個孩子都不是沖動的個性,應該是交往了好一段時間,才會有結婚的打算,他們做父母的居然一點都沒察覺,該說是小倆口太狡猾,還是老人家太遲鈍?
趙錦鵬每個恢復理智,畢竟他管理公司多年的經歷,就算天打雷劈也得冷靜下來。「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真的有打算要結婚?」
趙毅然握起劉美珠的手,感覺到她的顫抖,只能默默給她溫暖。「原本我把美珠當成自己的妹妹,不過自從她擔任我的助理,我們朝夕相處產生了感情,很自然的就成為男女朋友。一開始我們也不能確定能否長久,所以不敢讓大家知道,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們越來越肯定彼此的重要性,也決定要一起建立家庭、生兒育女,希望能像自己的爸媽一樣白頭偕老。」
這番話說得滴水漏,沒有明確的細節,卻是完整而妥當,在場四位家長一時也無話可說,當初劉美珠成為趙毅然的助理,可都是長輩們促成的,既然給了孩子們近水樓台的環境,又有什麼理由責怪他們?
現場沉默片刻,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趙錦鵬終于開口說︰「我沒辦法說我贊成,毅然,你這麼沖動行事,一點都不像你。」
羅清瑤連反不反對都懶得說,直接關心兒子的身體狀況。「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做了董事長壓力太大了?給自己放個假、散散心,回來就沒事了。」
趙毅然早就料到父反應,淡淡回答︰「之前我跟蘇小姐相親、交往,都是照爸媽的意思安排,結果如何我就不說了,外在條件適合我的未必真的適合我,看起來好像離我很遠的其實離我很近,我們趙家不需要聯姻來壯大自己,我也不想要靠女人變得更強,請爸媽諒解我的感受。」
「不用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跟你媽還有事要忙,你自己看著辦。」趙錦鵬當真火大了,毅然是好孩子,美珠是乖孩子,怎麼這兩人卻惹出是大的麻煩?趙泰然和趙嫣然都沒這麼離譜!
羅清瑤完全站在丈夫那一邊,站起來就跟丈夫回房,也不多看長子一眼。
劉志達和林玉珍則是眉頭緊皺、不發一言,在這種場合他們也沒忘記自己的身分,作為員工不該插手主人的家務事,即使那跟他們唯一的女兒有關。
眼看自己的父母轉身離開,趙毅然向女友的父母開口。「劉叔、劉嬸,很抱歉讓你們為難了,請相信我對美珠的誠心誠意,如果我不是認真的就不會提出來,你們是看著我長大的,應該也了解我的個性,我做人做事都有原則,是我的責任就不會逃避。」
責任?美珠何時成為趙毅然的責任了?劉志達和林玉珍听了一愣,難道這兩個孩子已有親密關系?想到他們常一起加班,最近還一起出差,說不定該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天啊,美珠真是傻透了!
沒錯,趙毅然是個有原則、有責任感的男人,誰都不能下他的為人,但是男方條件太杰出,女方條件太普通,再加上兩家各為主僕的身分,怎麼高攀得上?怎麼做親家?
「毅然少爺。」劉志達這一聲稱呼代表了他的立場,少爺仍是少爺,距離就是距離。「我們美珠年紀還小,至少等她念完大學再說吧。」
很簡單的借口卻很有效果,為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先完成學業,總不可能還在念大學就結婚吧?
趙毅然听得明白,對未來的岳父岳母深深一躬。「我會用時間證明我的認真,請劉叔、劉嬸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簽訂婚前協議,保障美珠的一切權益,請兩位相們我不會辜負她。」
「毅然少爺,您先說服趙董和趙太太吧,我們沒資格說什麼。」劉志達越是謙卑就越表示他的堅定,對這件事他是完全不看好。
趙毅然了解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順應道︰「是,我應該先跟我爸媽溝通好,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兩位個交代,也會給美珠一個承諾。」
劉志達也不答應也不拒絕。「我看美珠的臉色不太好,毅然少爺請容我們告退,我想帶美珠回去休息。」
「請不要責怪美珠,我比她大十歲,是我主動追求她,責任完全在于我。」趙毅然放開了美珠的手,視線卻還留在她身上。
劉美珠緊咬著下唇,只覺又感動又惶恐,感動是因為男友的堅定,惶恐則是難以面對她父母,天曉得這份感表會如何影響他們的生活?一場風暴即將成形,她只怕自己會傷害到最愛的人。
「美珠是我們的女兒。」劉志達用事實來說話,不管對或錯,難道他們能虐待自己的女兒?
就這樣眾人各自離開,結束了一場並不愉快的對談,趙毅然說明了自己的態度,但除了小女友之外沒有人支持他,漫長的戰役還得打下支。
一回到主臥房,羅清瑤就對丈夫抱怨。「毅然這孩子到底怎麼了?居然要娶我們管家的女兒?他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吃錯藥了?以為他自己才十八歲呀?」
「毅然的個性一向沉穩,都快三十歲了才忽然變得叛逆,恐怕不好處理。」趙錦鵬對自己的接班人相當了解,這孩子外表斯文儒雅,但小從就很有主見,誰也別想輕易說服他,反而會落入他頭頭是道的說詞,今天他說得不就挺有道理的嗎?
「不行,我絕對不允許!」羅清瑤可以忍受雙胞胎兒女游戲人生,因為她想管也管不了,但趙毅然是他們夫妻最大的驕傲,如果連他也「誤入歧途」,他們做爸媽的就太失敗了!
「先拖一段時間吧,給他多介紹幾個千金小姐,希望有他看得上眼的。」趙錦鵬有想過要拿公司職權來給長子壓力,但上個月他才把董事長的棒子交出去,顯然這小子是有備而來的,現在誰也擋不了他。
羅清瑤也知道一味硬來只會導致反效果,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難道還能硬生生的折斷?忽然她又想到一個可能性,慌張道︰「要是他們先有後婚怎麼辦?」
「我想不至于,劉家夫婦把女兒管教得不錯,美珠的本性也算保守,應該不會想到這一招,除非是我們毅然自己打定主意。」如果當真出了這種事情,趙錦鵬還真不知如何處理,美珠這女孩他也是喜歡的,但畢竟比不上自家的長子重要。
「你還把美珠當成天真小女孩?她要是沒有半點心機,怎麼勾引得了毅然?」羅清瑤想到這二十年來,他們對美珠也算盡心盡力了,對劉家夫婦也沒擺過臉色,誰知道傻乎乎的小女孩長大了,竟會變成他們趙家最大的麻。
「誰勾引誰還不一定。」毅然都三十歲了,美珠才二十歲,依照趙錦鵬看來,美珠最多是偷偷喜歡,毅然卻是主動出擊,姜是老的辣。
「不管了,反正他們不管結婚,管家的女兒做我媳婦,傳出去我怎麼見人?」
羅清瑤心情煩悶,拿起電話就打給人在美國的女兒, 哩啪啦抱怨了一大堆,越嫣然一听簡直要尖叫,第一個反應就是怎麼可能?趙大哥跟美珠小妹居然搞上了?應付完老媽的怒氣沖天,她掛了電話又打給雙胞胎哥哥,如此八卦當然要跟趙泰然分享,太刺激也太瘋狂了!
從小他們對大哥就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負責人,因為大哥肯負責,他們才能活得如此自我,至于大哥要找誰當大嫂,他們基本上沒意見。而門當戶對這種觀念,雙胞胎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因為在他們各自漫長的情史上,選擇對象只有兩個基本條件,就是要好看好玩、好聚好散,什麼身分地位、存款數字都沒差。
兄妹倆吱吱喳喳了老半天,趙泰然決定投贊成票。「你想想,美珠本來就跟我們家很親,以後要是做了我們大嫂,大家相處就跟以前一樣,只有稱呼要改,不用特別適應。要是大家娶了千金小姐,我們說不定要看人家臉色,作出很有家教的樣子,那不是很麻煩?」
說得也是,趙嫣然一下就被說服了,大贊大哥英明,娶個平民大嫂多好呀!
「美珠太強悍了,居然能收服大哥這尊大神,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回家吧,我要去給美珠膜拜一下,表達我對她滔滔不絕的敬意!」
「好啊,下個月我就忙完了,到時我們回去看好戲,順便看大哥被臭罵,這可是千載難逢!」
劉美珠並不知道自己成了趙家雙胞胎的崇拜人物,此時她正陷在自家的水深火熱中,重生以來最大的打擊讓她幾乎無法招架。
劉美珠隨爸媽回到自家的住處,三人像平常一樣坐到沙發上,氣氛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們離開這里吧。」劉志達得知女兒跟趙毅然的戀情之後,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也不是反對,而是看清了現狀,他們已經沒有留下的可能。
「爸?」劉美珠驚訝的抬起頭,沒想到自己會害爸媽失業。
劉志達以肯定的語氣說︰「趙老板和趙太太對我們很照顧,現在出了這種事,待下去只有尷尬,總不能等他們叫我們走吧?」
「也好,我們搬出去自己走,開家小店也不錯。」林玉珍心底盤算了一下,他們家的存款還夠用,可以買間房子、租個店面、做點小生意。
「有這麼嚴重嗎?」劉美珠有想過會遭到家長反對,卻不知道事態如此嚴重。
「美珠,如果你真的跟趙毅然結婚,爸媽不適合留在趙家工作,這樣你的娘家跟婆家就差太多了,我們沒辦法跟他一樣有錢,至少在身分上不能是主人和員工。」劉志達忍住復雜的情緒,平靜的給女兒分析道︰「如果你跟趙毅然最後分手了,我們更不能住在這里,你每天看到他只會更難過,以後你要再找對象也不容易。」
劉美珠頓時啞口無言,爸爸說得對,不管向左向右走,他們都必須離開趙家。
「好了,就這麼決定,明天我去跟趙老板報告,我相信他會同意的。」依劉志達對趙錦鵬的了解,此人算是通情達理,兩家不至于現在就翻臉,但分開過日子是一定要的。
劉美珠低頭慚愧道︰「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父母為孩子做的事都不算麻煩,但是爸爸確實很失望,我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鶩遠,你選擇趙毅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爸媽怎麼辦?兩家人怎麼相處下去?他現在喜歡你,願意娶你,但他畢竟是少爺,你們的差距太大了。」劉志達本質上是個老實人,不過這些年在趙家見多識廣,也听趙錦鵬說過許多豪門生態,他實在不想看女兒嫁入這種家庭。
林玉珍也嘆口氣說︰「美珠,爸媽希望你找個好對象,可是趙毅然太好了,好到我們沒辦法接受,你平常也是懂事的孩子,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光想到你以後要面對多少問題,媽心里就替你難受,爸媽用心把你養大,舍不得讓你吃這些苦呀!」
生平第一次,劉美珠被爸媽說得無地自容,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親情,她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