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有點煩 第十一章
安曉曉也差點因為太憤怒、太難過而「掛了」。
堂堂大總裁,有必要這麼雞腸小肚嗎?不過是玩膩的一顆小螺絲釘,為什麼要把她當作眼中釘、肉中刺地殘忍對待?他就這麼看她不順眼嗎?就這麼希望她滾蛋嗎?看她痛苦傷心有這麼爽快嗎?
要不要干脆拿一桶狗血往她身上潑,再指著她的鼻尖哈哈大笑?或是一腳把她踢下長長的樓梯,下月復再適時流出一攤血水,這樣一來眾人皆大歡喜,笑話也可以一次看足。
安曉曉忿忿不平地想著,泡了兩杯速溶咖啡,搭電梯上了頂樓。
還沒推開門,遠遠地就听見女人愛嬌的笑聲,隱約還間或著曖昧的喘息,還有男人調戲的愉悅哼聲。
安曉曉已經徹底心死,哭過的雙眼空洞無神,像機械人似地走進辦公室,僵硬地將咖啡擱在會客桌上,看也不看掉頭就走。
「慢著。」項青磊躺靠在沙發上,凱莉斜倒在他懷里,兩人雙腿交纏,雖然衣衫還是整齊穿在身上,卻有著說不盡的曖昧氛圍。
安曉曉被他喊住,只能停下腳步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回望,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見一顆心被血淋淋剖成兩半的凌厲聲響。
「總裁還有什麼吩咐?」越是在乎,就越是要表現得不在乎,這是常樂傳授給她的最好應對良方,安曉曉時刻惦記在心。
「這是什麼?」項青磊鳳眼一斜,臉上盡是刻薄的挑剔。
「總裁要的咖啡。」
「妳煮的?」
「不是,總裁指定五分鐘內就要,這是速溶咖啡。」還是她自己平時省下來,準備在精神不濟時泡來喝,現在眼巴巴地貢獻給這對奸夫婬婦,教她如何不痛心!
「倒掉,我不喝這種東西。」項青磊泠冷地別開眼,又露出那副厭惡至極的表情。
安曉曉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糟蹋了,連僅剩的那一點微薄自尊,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狠狠踩過一輪。
她機械式地重新端起咖啡,像個沒靈魂的女圭女圭,轉身準備離開,突然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又折回來,走到他們兩人面前。
「不是叫妳拿去倒了?又拿回來做什麼?」凱莉嘍嘍。
「倒掉可惜,不如我把它喝了。」安曉曉只看著項青磊,口氣少了下對上的敬畏,反而像是準備壯烈犧牲的悲傷。
項青磊不知道她想做什麼,眯起鳳眼泠冷注視著臉色異常蒼白的安曉曉。
安曉曉當著兩人的面,一口氣把兩大杯咖啡喝得一滴不剩,雙眼被熱氣燻蒙,霧霧的,正好可以掩蓋她想哭的沖動。
細瘦的雙肩顫動著,身子像是難忍興奮而震晃,她的臉上,卻是準備將這段關系斷得干干淨淨的決裂。
就在項青磊開口趕人之前,安曉曉把手中的兩只杯子狠狠摔在地上,玻璃制的馬克杯撞擊到大理石,碎裂成無數塊狀,飛濃到各處,凱莉嚇得雙手括臉大喊:「你是不是瘋了?」
「安曉曉,你這是什麼意思?」項青磊只是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告訴你,我不干了,就是這意思,你滿意嗎?」好爽!安曉曉彎起嘴角,終于曉得為什麼當人情緒崩潰的時候,要藉由摔碎東西來發泄。
其實在摔杯子的前一秒,不是沒有猶豫,但是當她對上那不斷找機會折磨自己的那雙冷情鳳眼,雙手就這樣不受控制地高高舉起,再狠狠落下。
安曉曉轉身想走,不料卻被項青磊一把擒住手腕。「誰準你辭職了?」
「我自己批準的。」安曉曉扭頭一瞪,將手抽回來。
「安曉曉。」項青磊又喊她名字,語調是震怒的。
安曉曉抖瑟了一下,但是腳步沒有遲疑,堅定地往外走,直到搭上電梯,才全身虛月兌似地滑坐在電梯地板上。
眼淚掉下來了,心又碎了滿地,這下連肚皮都填不飽了,可是她覺得徹底得到解月兌,往後也不必再面對其他人的挖苦調侃。
從這一刻起,她安曉曉跟項青磊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失戀兼失業,失身兼失心,安曉曉覺得所謂的世界末日,大概也不過如此。
眾多倒霉事都接連被她踫上了,就是再來個車禍失憶什麼的狗血爛硬,她也不會感到訝異。
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落到這等悲涼下場的一天,她一直很認分地當她的小資女孩,更沒想過要偽裝成鳳凰,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沒想到只是一次抱著豁出去心態談場關系戀愛的意外,從此打亂她原本安穩的生活。
人生就是這樣,你越想怎麼走,路就越是朝著你不顧的方向歪斜,逼得你必須改變原先預訂的計畫,只能照著命運的安排前進。
這就是「人夢」啊…不對,是人生。
一早醒過來,安曉曉抱著長形抱枕,躺在床上自我感慨一番,扔在枕頭旁的手機不知累積了多少通未接來電,她就是不理。
會撥手機過來關心的人,除了常樂不會有別人,但是現在的她,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任何人,只想把自己關起來,狠狠發個呆,把自己都徹底放空,空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才能熬過這段痛苦的時間。
手機又響了,安曉曉內心煎熬了一回,終究還是接起手磯。
「曉曉,你紅了!听說你摔杯子的聲音,大到連外頭的秘書室都听見了。」果真是常樂,而且口吻還是異常興奮。
「是嗎?有娛樂到大家那真是太好了。」安曉曉自嘲地說。
「現在連你在總裁面前割腕自殺的傳言都跑出來了,你幾時才要來公司撇清流言?」
「常樂,我辭職了。」安曉曉听見自己用著平淡的口吻說:「我座位上的東西就麻煩你幫我扔了,我不要了。」
「何必弄成這樣呢?你待在客服部又沒礙著他的眼,把自己的肚子顧好比較重要,干嘛裝有骨氣?有骨氣的人通常都死得比較早,你不知道嗎?」
「這些我都知道,杯子摔了之後我就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還能怎麼辦?」安曉曉有氣無力地說。
「真是個傻逼!」常樂嘆罵。「我會幫你把東西收拾一下送過去,啊,算了,干脆這陣子你過來住我家吧!反正我爸媽去歐洲旅行了,家里沒人。」
安曉曉本來想婉拒她的好意,不知怎地,還是答應了。和常樂窩在一起,聊些五四三的,也好過一個人躲在家里暗自垂淚。
收了線,安曉曉開始起身收拾簡單的行李,幾分鐘後,手機又響了,以為又是常樂,她沒多想就接起。
「安曉曉,你膽子變大了。」
作夢也想不到,打來的竟然是令她恨得牙癢癢的項青磊,安曉曉氣得差點一時沖動就把手機砸了。
「我已經辭職了,你還想我怎麼樣?」一想到以前暗戀項青磊的自己,真的是好傻好天真。
「立刻給我回到工作崗位。」項青磊咬牙切齒地說。
「你已經不是我的老板,沒有資格命令我。」可以忤逆大BOSS的感覺真好,簡直是快樂似神仙。
「沒資格?」項青磊冷笑。「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我又沒犯罪,你憑什麼?」安曉曉氣得大喊。
「我手邊丟了一條珍珠項鏈,你說我該找誰討?」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在懷疑她偷了他的東西?見鬼了,她連個禮物都沒收過,都夠悲哀的了,現在竟然還反過來被栽贓。
「不想被當賊揪進警察局的話,現在馬上出現在我眼前。」
「有辦法你報警抓我,我才不怕你!」安曉曉內心拚命發抖,表面仍是不想示弱。
「安曉曉,你玩不過我的。」項青磊低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你到底想怎麼樣?」安曉曉氣得都快大哭了。
「既然東西是你弄丟的,那就負責找回來,只要東西物歸原主,我就不追究。」
「你自己弄丟了項鏈,還敢跑來誣賴我!」
「是又如何?」項青磊的語氣明顯好轉,像是心情十分愉悅。「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沒有人會懷疑。」
「項青磊,你到底想怎麼樣?」安曉曉真的氣到哭了,覺得自己被他糟蹋得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了。
「現在過來我家里,把東西找出來。」
「好,我過去找就是了。」
安曉曉收了線,匆忙換下睡衣,跳上計程車直往項青磊的豪宅而去。
項青磊的家,她來過幾回,每次還來不及把里里外外看個清楚,就跟他一路滾到大床上,被折騰得不醒人事。
這還真是她頭一遭大白天來,獨幢的花園別墅,周遭環境清幽,建材是上等的,造景也是經過名家設計,樣樣都是最頂尖的,就連主人也是。
門沒鎖也沒關,安曉曉直接闖了進去,開放式的寬敞空間,項青磊就蹺著長腿坐在蛋形的藤編吊椅上。
那個設計很特別,安曉曉也坐過幾次,但每回還沒坐熱就被他吻得天旋地轉,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他抱上大床。
想想也不過是幾天之前的事,還歷歷在目,如今她還淪落到被這個男人冠上小偷的罪名,果真是世事難料啊!
項青磊看著一臉氣憤難平的安曉曉,他也不遑多讓,臉上全是怒意,一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連工作都扔著不要,就是為了離他遠遠的,氣得他理智全失,只好隨便用個栽贓的罪名把她找來。
「項鏈原本放在哪兒?」安曉曉連招呼都省了,劈頭就問。
項青磊回以一記冷望。「我怎麼會知道。」
這是什麼回答?擺明就是想耍她來著!屋子這麼大,是要她大海撈針就對了!
「我從一樓開始找。」安曉曉將皮包和外套擱在玄關的木櫃上,月兌了鞋,赤著雙腳開始從廚房著手找起,沒再看過項青磊一眼,漠視得很徹底。
項青磊眯著鳳眼,胸膛因為怒氣而劇烈的上下起伏,但是看著安曉曉在廚房里翻箱倒櫃,趴在地上認真找尋的模樣,緊繃的心微微好上一些。
那天看她摔杯子揚言辭職的決裂模樣,他緊張不已,卻不能表現出來,她有多麼在乎自己的工作,他比誰都清楚,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親口說要辭職。
為了維護他的男性自尊,他故意對她擺出一副厭惡至極的態度,但是當她摔杯子辭職的那一刻,他更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厭惡誰?
難道她真的對他毫無一絲在乎?或是真的厭惡到連這份工作都不要,只想躲開他,所以決定徹底切斷兩人間最後的關聯性?
項青磊發現自己真的弄不懂安曉曉,她的思考邏輯、反應和他遇過的女人都不一樣,他捉模不住,只能不停的猜。
「這里你還沒找。」發現安曉曉想避開客廳範圍,項青磊按捺不住地大聲叫道。
本來想直接上二樓搜尋的安曉曉,只好悻悻然地收回前腳,慢吞吞地踱到項青磊所在的客廳,趴在被佣人擦得幾淨明亮的原木地板上,努力睜亮雙眼,找尋那條她連見都沒見過的項鏈。
找著找著,萬不得已地來到項青磊腳邊,安曉曉低著頭,死都不肯抬起,雙手努力在各個暗處死角模著。
項青磊眼角微彎,嘴角勾起,蹺在半空的那只長腿冷不防地落下,差點踩中安曉曉的手背,嚇得她抽氣驚呼。
「你差點踩到我!」她大叫,還是沒抬頭。
「可惜沒踩著。」他故意這樣講,想激怒她,逼她抬頭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