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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姐不害臊 第九章

彩蝶竟然找上矜矜了!

一個時辰後,暗中守護矜矜的護衛迅速來到客棧,向柴驀票告這個消息時,柴驀整個人都慌了。

尤其當護衛一字不漏轉述兩人的談話內容,甚至回報矜矜因此落淚時,他差點因此失控,將手中的烏木算盤給用力捏斷。

他壓根兒無法等護衛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開口問了矜矜的去處,然後扔下手邊所有事務直奔花府。

彩蝶竟然公然污辱矜矜,甚至要矜矜放了他一一

該死,彩蝶為何要這麼做?

這些年來他確實一直暗中照顧著她,也親口承諾過會照顧她和她娘一輩子,但那也是因為她是他妹妹l

縱然母親當年拋棄了他,然而四年前,母親忽然帶著彩蝶出現在他的面前乞求他原諒時,就算他無法釋懷,也不能棄同母異父的妹妹不顧。

也許是明白母親當年曾經為了改嫁而狠心拋棄他,這些年來彩蝶在他面前總是那樣的乖巧懂事、恭敬听話,即使對他入贅花家頗有微詞,卻也始終按照他的吩咐安分守己、守口如瓶,從來不曾將兩人的關系泄漏出去。

可如今她忽然故意在矜矜面前撒謊,甚至欺騙矜矜他們彼此相愛,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尤其照護衛所言,矜矜對于彩蝶的出現似乎也不意外,甚至早己得知他和彩蝶是舊識一一

難道是糧行管事多嘴?

不,糧行管事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絕對不可能多嘴,那麼矜矜究竟是如何得知彩蝶的存在?難道那日在糧行里,矜矜借口去茅房,實際上卻是……

該死,他想起來了,矜矜就是自那天起變得不對勁,也是從那天起開始疏遠他,她一定是在糧行看到了他抱著哭泣的彩蝶。

該死的,一切都太該死了!

倘若他能早一步得知管事是為了彩蝶的事找他,他絕不會將矜矜帶在身邊;倘若他早知道矜矜會暗中跟蹤他,他也絕對不會去見彩蝶。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若是你娘回來找你就算你贏,明日回來也算你贏,無論哪一天,只要她回來找你都算你贏,到時你不但能要求我一件事,還能恢復自由。」

他永遠忘不了矜矜當年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了,只要他娘回來他就能自由,然而他的心卻早己落在她身上,要他如何自由?

自她撿到他的那天起,他就是她的人,他不想離開她,所以才會刻意隱瞞彩蝶的存在、刻意隱瞞母親回來找過他的事實。

他原是打算等過些日子,彼此情沒意合、心意相通之後,便將一切誠實以告,沒想到彩蝶一時沖動毀了一切。

因為彩蝶的謊言,此時此刻矜矜必定是痛徹心腑。

自小她就是那樣的驕傲倔強,從不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示弱,總是非得忍到了極限、傷到了徹底,才會將自己關在房里偷偷哭泣,可如今她卻在外頭哭了。

不只哭了,回到花府後,她竟還強迫自己在爹娘面前佯裝若無其事,對彩蝶的事只字未提。

她為了他隱瞞一切,為了他故作堅強,甚至為了他對彩蝶極盡容忍,連一句惡言都沒有,然而他卻寧願她生氣憤怒,甚至寧願她沖到客棧找他對質,也不要她這般壓抑冷靜。

這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她。

她愈是壓抑,他愈是心痛,愈是冷靜,他也愈是擔心。

她不能誤會他和彩蝶之間的關系,他一定得馬上解開誤會、解釋一切,然而他衷心希望在那之前,她沒有一個人躲在房里偷偷哭泣。

他只花了兩刻鐘,便從客棧趕回到花府。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花府庭院里櫻花、杏花、杜鵑到處簇擁綻放,燻得點墨閣里里外外滿是花香,或紅、或白、或粉、或紫、或藍的你花,將點墨閣點綴得繽紛絢麗,此時此景該是賞花的大好時機,然而柴驀完全無心欣賞。

他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到點墨閣門外,然後屏氣凝神的站在門廊上,側耳聆听房里的動靜,就像是新婚之夜那般慎重小心,心情卻大大的不同。

點墨閣里一片寂靜,牙受有哭聲也沒有磨墨翻頁的細響,平靜得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有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還要沉重,一聲比一聲還要劇烈。

他知道她人就在屋里,而且沒有睡著。

她只是坐在雪白色的地毯上,靜靜地沉思,靜靜地心痛,抑或是默默地等待他回來一一

從小到大,每次當她有心事時,她總是這麼做。

嘎的一聲,他終于推開了門板,而坐在地毯上的矜矜則是靜靜的轉過頭,仰頭看向他。

「你回來啦。」一瞬間,她似乎試著勾起嘴角,但是失敗了。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她果然沒有睡著,果然坐在地毯上,果然在等著他。

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她哭得連眼眶都紅了。

心房瞬間狠狠緊縮,痛得他難以呼吸,她己經好多年、好多年沒哭過了。

他連厚靴都來不及月兌,便大步沖到她面前,將她的小手握入掌心。

「你誤會了。」他啞聲說道,不敢相信她的小手竟會如此冰冷,連炕里的炭火都喂不暖。

「也許並不是誤會。」她淡淡說道,同時迅速抽回了小手。

瞳眸驟縮,他望著她倔強冷模的臉。

「這些年來,你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找到我,總是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你果然一直派人暗中跟著我。」她斂下眼睫,看著自己被他握過的手。

沒料到在這個時候她竟還能看出這一點,他瞬間握緊拳頭,心里除了驚慌,還多了恐懼。她最忌諱他人說謊、編謊、圓謊。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急著解釋。

「但你瞞著我。」她輕聲說著,眼神始終拒絕與他接觸。「什麼事都瞞我,我始終想不通,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除了彩蝶和保護你的事,再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我不信。」矜矜搖搖頭。

「矜矜!」他急得又拉住她的小手,她也任他拉著,卻故意別開小臉看著映在茜紗窗扇上的花影,拒絕看著他。

春風陣陣,吹得花影一晃又一晃,迷亂了人的眼。

「矜矜別這樣,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什麼呢?你既然存心瞞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一字一句緩慢而疲憊的說著。「如今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來……我讓你委屈了嗎?」

掌心里的小手是如此的冰冷僵硬,甚至因為恐懼怯弱而開始顫抖,抖得他瞬間痛徹心腑,忍不住張臂將她用力擁入懷里。

「不,我從來就不覺得委屈!」他緊緊抱著她,是解釋安慰,也是害怕會失去她。「你讓我重生,好給了我一切,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所以你就為了報恩而入贅?」她在他的懷里自嘲的勾起嘴角,表情卻像是快哭了。

「我不是!」他大聲反駁。

「但是每個人都這麼想。l她听不進他的答案,滿腦子只想著彩蝶說過的話,與他「過從甚密」的彩蝶也都這麼認為,為什麼他還要繼續欺騙她?

「那是他人的想法,不是我的,若是為了報恩,我不一定非要入贅不可,我大可抓個男人逼他娶你,難道你就沒想過?」他痛苦的說著,因為她的固執和誤解而深深痛苦著。

「也許是因為,所有男人寧願死也不願娶我,而你則是因為太過忠心一一」

「我該死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忠心,更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他忽然大吼,狠狠截斷她的話,生平頭一遭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冷靜。「我之所以入贅,只是因為我該死的愛慘了你!」

成婚以來,他從不輕易說出真心話,那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然而彩蝶的幾句話卻輕易毀了他的一切。

他不想嚇到她,可是擔心再不開誠布公,情況會更糟糕。

矜矜全身僵硬,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听。

「我愛你,你听見了沒有,那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得到你的機會,我若不入贅就永遠得不到你!」他繼續嘶吼,一點也不在乎聲音會傳得多遠,更不在意奴僕要是听見了這些話會有什麼想法。

他從來就不在乎他入的想法,更不在乎什麼勞什子的自尊,他只在乎她。

他不想、也絕不能失去她!

「你……你……你說什麼?」矜矜嚇壞了,不是因為他的嘶吼,而是他突如其來的真心話。

老天,她不是在作夢,他也不是在說謊吧?

以往他總是堅持自己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卻從來不願說出真正的答案,所以她才會以為……以為他只是……

倘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和彩蝶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她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憐惜彩蝶,甚至親口答應允諾會照顧彩蝶一輩子,可他始終隱瞞著她。

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壓根兒用不著欺騙她!

心中的喜悅宛如曇花一現,她像是為了抗拒防備,更像是為了弄清真相似的用力推開他,直視著他的黑眸。

「那彩蝶又是怎麼回事?」她一針見血的問著,問著他們之問另一個讓人痛苦的問題。若不是彩蝶忽然出現,她也不會發現他們之問原來問題這麼多。

黑眸一瞬,柴驀仿佛被人問到了最敏感的話題。

適才出現在臉上的激動狂亂,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疑問,再次恢復沉默嚴謹。

「我只把她當妹妹。」他刻意一語帶過。

「但你照顧了她四年,並親口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一頓,她另外補充。「還有她娘。」

「她們……是可憐人。」

「花家長年救濟貧苦,你要照顧任何人我都不反對,你故意瞞著我,甚至為了隱瞞和她見面而對我撒謊,這究竟是為什麼?」她永遠忘不了乍見他擁著彩蝶的那一幕,忘不了彩蝶依偎在他懷里哭泣的那一幕。

他向來不輕易接近,她不相信他對彩蝶真的只是施舍照顧。

「我瞞著你,只是不想讓你誤會。l他避重就輕地說道,多麼希望她別再逼問下去,卻仍心知肚明她不會就此放棄。

「我己經誤會了!」矜矜忍不住大吼。「彩蝶說你們是真心相愛,若不是因為我,你們早就成親了!l彩蝶都這麼說了,要她怎麼能不誤會!

「她撒謊!」

「那你就對我誠實了嗎?」矜矜吼了回去。「何祝她憑什麼要撒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惡名昭彰,都知道惹惱我沒有好處,若不是因為真心愛你,她何必開口要我放了你!」

「彩蝶並不愛我,她只是……只是……」他咬著牙,卻怎樣也不確定該不該說出他和彩蝶之間真正的關系。

事到如今,他實在沒有把握她是否還會相信他,更沒有把握當她听見他母親的事後,會不會因此看輕他。

他不僅違背了當年的賭約,更隱瞞了她整整四年。

為了留在花家、留在她身邊,他不惜隱瞞所有事實,甚至嚴禁彩蝶道出彼此的關系,只能偷偷模模的救濟他的親人。

「她只是怎樣?」矜矜傷心欲絕的看著他,實在不敢相信直到如今他仍然不願對她開口吐實。

他的欲言又止,只是更突顯了他的心虛!

「總之,彩蝶只是一個外人。」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平撫彼此的情緒,待他謹慎考慮之後,再決定該如何跟她解釋。「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除了照顧她和她娘,我從來沒有逾矩過。」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但你抱著她!」

「那是因為她娘生病一一」

「所以你就心疼她?所以你就抱著她;所以你就對我說謊,偷偷模模的跑去跟她見面?」矜矜針針見血的質問,雖然話是出自于她的口,然而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凌遲自己的心。

牙受想到自己愈描愈黑,柴驀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尤其當矜矜碎不及防的落下眼淚時,他只覺得腦袋頓時轟了一聲,仿佛被雷電劈得一片空白。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該死,他竟然讓她哭了!

「別哭!別哭!我求你別哭他慌了,一瞬間只想狠狠打死自己,然而她的淚水只能讓他僵硬的探出大掌,手足無措的為她拭淚。

可是矜矜卻拒絕了他。

她抗拒地拍開他的手,然後淚流滿面的忽然起身跑向門邊,再也不願面對他的心虛和謊言。

他總是那麼的誠實正直,從來就不曾親近過任何女子,也從來不曾為了誰而說謊,如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謊,甚至不願坦白他和彩蝶之問的真正關系。

事實己經夠明顯了,她何苦還要為難他?

他始終有口難言,必定是害怕說出真相會傷害到她。

她好傻,真的好傻好傻,她怎麼會相信他是真的愛她,她你蠻跋雇,凡事我行我素,任性妄為又愛無理取鬧,缺點數都數不完,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彩蝶說得對,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她一點都配不上他!

「矜矜!」柴驀連忙跟著起身,及時在她沖出門外時拉住了她。

「放開我!」矜矜傷心欲絕的掙扎著,只想盡早遠離他,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痛快大哭。

只是柴驀怎麼可能會放開她,她赤著小腳,一出門就容易受傷,何況她還一身單薄,他絕不能讓她染了風寒。

就在柴驀打算開口安撫她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眼前大門竟被人自外頭推開。

隨著春陽灑進,就見花連城和花江翠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兩雙眼楮直瞪著拉拉扯扯的兩個人。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兩人緊張兮兮地問著,對眼前的情況實在擔心。「下人們說你們倆似乎在吵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看著柴驀。

「…」柴驀既緊張又歉疚,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有事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他實在是有口難言。

得不到回答,兩夫妻只好轉而看向女兒。

「矜矜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柴驀都沒哭,你哭什麼呢?」縱然女兒哭得淒慘,兩夫妻卻沒急著護短。

女兒的脾氣他們比誰都清楚,更清楚兩人成婚之後,柴驀對女兒是如何的百般遷就、疼寵呵護,就算兩人之間發生爭吵,十之八九鐵定是女兒不對,至于剩下的十之一二,鐵定是柴驀被誤會冤枉。

「我……」矜矜委屈的咬著下唇,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若不是當初爹娘急著抱孫子,柴驀也不會為了報恩入贅,彩蝶也不會因此受到傷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柴驀太過忠心,他並沒有錯。

論對錯,錯的人應該是她,早在當初她就不該答應讓他入贅。

是她不該自作多情,是她不該心存妄想,她會痛徹心腑全是她的錯!

想起他抱著彩蝶,那溫柔憐惜的模樣,矜矜不禁哭得更厲害了,淚水始終滴滴答答落個不停,

「欽,矜矜你別光只顧著哭啊,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從來沒看過女兒哭得這麼淒慘,兩夫妻不禁也有些慌了手腳。

一旁的柴驀,表情則是變得更加僵硬,他多想出手為她拭淚,卻擔心自己會惹得她更傷心。

「不管什麼天大的事都不要緊,爹娘一定幫你解決。」問不出答案,兩夫妻只好連聲安慰,決定先想個辦法止住女兒的眼淚,穿受想到這番話听到矜矜的耳里,有了不同的聯想。

解決?

沒錯,她和柴驀之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她不能再自私的綁住他,讓他為了報恩而犧牲一切,她再也不能讓他繼續委屈……

念頭一下,她立刻筆直看向雙親,然後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大聲說出心里的決定。

「爹,娘,我……我要休夫……」話還沒說完,豆大淚珠己沾濕她的前襟。

「你、你你你說要休什麼?」兩夫妻睜大眼,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一旁的柴驀則是呼吸一室,臉色慘白,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要……我要休夫。」她抽抽噎噎的重復,然後轉身看向柴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欠花家什麼,再也不用報恩了……」

「不,我不答應!」柴驀大聲反駁,臉色不禁更加慘白了。

「是啊,你怎麼可以把柴驀給休了,這些年來他對我們花家鞠躬盡瘁、凡事盡心盡力,對你更是逆來順受、百般包容,你怎麼可以把他給休了!」兩夫妻簡直要昏倒了,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丟了個女婿,倒像是丟了個寶貝兒子。

「總之……總之我就是要休夫!」矜矜淚眼汪汪的看著柴驀,壓根兒不打算理會雙親的反對。「待我將休書寫好,你就自由了!」

「我不答應!」柴驀更加用力的捉緊她,怎樣也沒料到她會休了他。「你不能休了我,我絕不答應!」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她吼了回去,然後在雙親驚嚇過度的往視下,用力抽回雙手。「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花家女婿,更不必再為了我……為了我繼續委屈犧牲,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有需要我都會幫你,就是別再開口……別再開口勉強自己……說愛我……」話還沒說完,矜矜己是泣不成聲的越過雙親,沖出點墨閣。

因為過度震驚,柴驀沒來得及捉住她,兩夫妻也沒有。

當柴驀回過神追出點墨閣時,矜矜早己跑得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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