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腳干娘 第九章
「當然!當然!」何總管樂見其成。
要不,萬大爺今天可是又躲夫人躲到他那兒去,說夫人叨叨念念的想要二爺成親的事,他都快煩死了!
在他看來,二爺一定是舍不得謝小藍,如此明快的下了決定,就是要將她暫時遠離欺侮她的謝家人,要不,美酒對二爺哪有那麼重要。
光看何總管開心去備車的神情,萬昀泰就有些無奈,他其實也還沒有要跟謝小藍走到哪一步,怎麼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顯然,老天爺的安排都是有日的的,就在萬昀泰坐著馬車來到謝家酒坊、正要下車時,正好見到謝小藍獨自將推車上的最後一甕酒搬上馬車,再親自駕馬車往男一頭的街道奔馳而去,完全沒注意到他的馬車。
時己二更天,她一個人要送酒去哪里?!
「跟上去。」他指示車夫駕車跟上。
夜色如墨,她的馬車怎麼往後市去?那里絕不是一個閨女該去的地方。
這個大街小巷如棋盤般整齊交錯的地方,是個青樓、賭坊、酒樓林立之處,不似城中的商鋪酒肆,這里出入的多是龍蛇雜處的復雜分子。
沒想到,最後謝小藍的馬車真的在這停下,而萬昀泰也要車夫在這停下。
他下了馬車,並示意車夫上前去幫忙她卸貨。
謝小藍好驚訝多了個幫手,十分不解的看著車夫。
「我家二爺在那里呢。」車夫邊搬酒,邊回頭看。
她忙回頭,還真見到萬二爺,不免心驚,他不像喜歡飲酒作樂的人,怎麼會來這里呢?
「很晚了,為什麼沒讓下面的伙計送就好,要你單獨來!」他的語氣里有著來不及掩飾的關心與怒火。「你知道一個人來這里很危險嗎?」
說實話,剛接收到他的關心,謝小藍很感動,因為她不止一次出入這里了,卻只有他擔心她的安危,大娘甚至認為她熟門熟路了,不必多浪費一個人陪她來,完全沒擔心過她的安危。
可是現在她退卻了,她想在自己剛驚覺感情萌芽的時候,就連根拔起——萬二爺,不是她可以喜歡的人。
「那是我的事情。抱歉,我得去送酒了。」她冷漠的說,並接過手推車,向車夫點頭稱謝後,便越過他大步往熱鬧的巷子走去。
萬昀泰濃眉一壁。她是怎麼了?他還以為他們之間己不似過去那般劍拔弩張,畢竟昨晚兩人還相視而笑,她還謝謝他的暖裘不是嗎?怎度又奕然變成像陌生人一樣了?
看她漸漸走遠,他的心覺得很悶,可步伐還是不由自主的邁開。
雖然她是轉往後方巷弄走去,但這畢竟是開滿妓院和賭坊的地方,出入復雜,他放心不下,就算有可能再一次多管閑事,還是會擔心她的安危,于是他便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她的身後。
半響,她將推車推到一家妓院的後門,守門的人先是將酒甕搬到另一輛推車上,接著給了她一包銀兩。
「你哥交代,你送貨來的時候去找他一下,就在一樓右邊的廂房。」見她一臉為難,守門的老伯也很無奈,「還是勉強去一下,不然上回你送貨來沒去找他,他離開前還狠狠罵我一頓,說我沒有轉告,害我也被老鴨訓了一頓。」
如此說了,她怎能不去?謝小藍十分無奈的應聲,「知道了。」
「唉,謝家出了個敗家子,就算有謝二小姐守著也沒用……」守門老伯邊搖著頭,邊將酒推到青樓里。
在不遠處看著謝小藍的萬昀泰,自知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妓院,畢竟他這張臉幾乎每個人都認得,于是他施展輕功進到院內,先飛掠到屋檐,正好看到謝小藍快步走進一間房門大開的上等廂房。
這間廂房的空間極大,四角布置了粉色紗鰻,尋芳客約莫八人,左擁右抱,很懂得享受,不僅有一桌好酒好菜,還有美人彈著琵琶助興。
謝小藍一走進去,便有男客揚手,砰砰的琵琶聲立即停了。
那個男客笑咪咪的朝她揮揮手,「小藍兒,又來送酒啦,別那麼辛苦,陪我喝一杯,我就給你一錠銀子。」謝小藍繃著一張俏臉,快步走到兄長謝文欽身邊,沒多理會那男客,因為她很清楚,多說一句,就多一分危險。
「剛剛收的貨款給我!」謝文欽早己是一身酒味,只是錢花光了還不想走,于是他請老鴇叫家人送酒來,打算拿了貨款就有錢繼續玩,兩方都得利。
看著他,謝小藍己經無話可說,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里,于是沒有遲疑,她將剛剛才拿到的、沉甸甸的銀子遞給他,接著轉身就要走。
但先前那名出聲詞侃她的男客,卻起身擋住她的路,「好干脆啊,小藍兒,你哥可真好命,先在賭坊一擲千金,還能來這兒玩女人,沒錢就叫你送酒來,白花花的銀子便有了。」
「請讓路。」她冷冷的道。
男客的目光移到謝文欽身上,他身邊紅衫翠袖的姑娘正端酒撒嬌著,但其實一室看下來,每個友人身邊都是一樣嬌媚濃妝的美人,相較之下,皮膚較黑但相貌清秀的謝小藍在他眼中卻別有一番風味。
「文欽,只要你妹陪我喝十杯,我就給十錠銀子,怎麼樣?」
令人作思的不要臉家伙!在屋檐上的萬昀泰繃起一張俊顏。
「好!成交!」見錢眼開的謝文欽可樂了。
听他這麼說,謝小藍有些怔愣。
這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她忍住心中頓涌的悲哀,看著那名男客一臉婬笑的看著自己,她抿緊了唇瓣,繞到桌子的另一邊,不料另一邊的客人也替男客擋住她的去路。
謝文欽更是不悅的站起身,卻因喝茫了,微微搖晃的身子需要抉著桌子邊緣才能走到她身邊,他撂下狠話,「你最好乖乖听話,不然回去有得你受。」
「不可能!」
「哎呀,文欽哥哥好沒面子,妹妹不甩你呢!」有人煽風點火了。
「快!」聞言,謝文欽的日光可狠了,雖見她面露不屈神色,偏偏一桌友人跟鶯鶯燕燕又笑又叫的,他覺得顏面盡失,正要楊手教訓她的不听話時,突然一包重物砸中他的肚子,害他痛苦的抱著肚子跌坐在地。
他拿起砸中他的東西一看,竟是一包銀子?!
氣氛瞬間凝結,這一連串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包括謝小藍在內,她以為自己一定逃不過哥哥的巴掌,卻有人扣住她的腰,迅速的將她往後拉,及時躲開哥哥的捆掌。
她微喘著氣,怔怔的看著吐了些酒出來的哥哥,她不明所以的回頭,這一看不免錯愕,竟是她以為早就離開的萬昀泰。
見到是他,她慌亂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這才想起被打的哥哥,緊張的看向謝文欽。如果哥哥出了事,她肯定會被大娘轟出家門。
循著她的視線,像是知道她心想什麼,萬昀泰冷冷的說︰「他沒事。」看著被友人抉起來的謝文欽,他依舊怒火難消。
萬昀泰傲然拔挺的站在謝小藍身後,黑眸陰鶩的月兌視謝文欽這個因縱欲過度,面頰凹陷、看似俊逸實為刻薄之相的人。
在這樣冰冷的注視下,謝文欽的酒早己醒了大半,他用袖子拭去嘴庸的酒漬,嚇得全身發抖,他怎麼也沒想到萬二爺會出現在這里!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謝姑娘己答應我在送完這批酒後,就隨我回山莊,為我私釀一批不能公開配方的好酒,所以,明日我的人就會送一箱百兩黃金到謝氏酒坊。」
釀酒?黃金?他在說什麼?!她怎麼都听不懂?
「我現在就要帶她走,謝公子可有意見?」他冷冷的又道。
百兩黃金?!在場的所有人皆低呼出聲,但姑娘們對俊美高大的萬二爺更有興趣,只是他看也沒看她們一眼,至干謝文欽則是目露貪婪,吞咽一口口水後,才笑道︰「好,請萬二爺帶她走,謝謝!謝謝!」
萬昀泰迅速的拉著謝小藍,施展輕功飛掠而出。
一回到停放馬車處,他立即讓她上車,再拿了銀子交代車夫幾句話,就見車夫拿著銀子找了個店家小廝,請他代為駕車回謝家酒坊,再送上一句給謝家大夫人的話——「二小姐的事,問大少爺就知道了。」
車夫辦完事便回來,駕車往山莊的方向而去。
如此夜晚,春寒料峭,即使已身在馬車內,謝小藍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仍忍不住微微顫抖。
萬昀泰立即將放置在車內的一件輕裘遞給她,她順從的接過,將它披在身上,身子暖了,心里更是溫暖,「謝謝你替我解危。」
「也不算,我剛剛是說真的,你得在山莊住上一陣子,釀出我要的醇酒。有任何需要購置的東西,你就直接說,自然會有人按你的需求買回來。」
她一怔,「可是我沒有答應,也不知道能不能……」
「你的家人會答應。」他打斷了她的話,要她別再多想。
她無言的苦笑,因為他說的是真的。
「我累了。」他闔土了眼眸。
意思就是要她別再羅唆就是,這男人很霸道、很強勢,但其實也很溫柔,即便她冷漠以對,他仍不放心的跟過來幫她,這樣,她還怎麼跟他保持距離?
「啊!」她突然叫了一聲。
他倏地睜開眼楮,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低呼驚擾到。
她尷尬的道︰「現在就上山莊,我沒有換洗衣物。」
「這不是問題。」他冷冷的瞪她一眼。
「喔。」她悶!可的看著他再次闔上眼眸,也只能看向窗外。她不?懂,怎麼現在換成他冷漠以對了?
萬昀泰並不是在小憩,而是被突然意識到的事給嚇到——在看到謝文欽要掌捆她時,他完全失控了,那是多麼強烈的怒火!
曾幾何時?她成了他的責任?!他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可笑的是,她並不是他的誰!
馬車內一片靜默,外頭也只听得到馬蹄聲及夜蟲偶爾群起卿卿的唱鳴聲。不一會兒,馬車駛入富麗堂皇的山莊,萬昀泰立即喚來何總管安排謝小藍的食宿。
「歡迎、歡迎!」何總管覺得主子的行動力可真強。
「呢,謝謝。」謝小藍有些錯愕,怎麼何總管見到自己會這麼開心啊?
看到何總管這樣一個內斂的老管家笑得眼兒彎彎、嘴兒彎彎的,萬昀泰不得不提醒他,「謝姑娘只是來釀酒。」
「是、是,就是來釀酒的!」他仍是呵呵的笑著,沒有掩飾心里的愉快。
謝小藍只能尷尬的跟著笑。她這才想到,不曉得韓林知道她要來這里小住後,會不會也跟何總管一樣開心?
「爹、爹,我終于練成了!」
此時,廳堂外突然快跑進來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他滿身大汗卻笑容滿面,但右臉頰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過,有一條未干的血痕。
何成康口中喊的「爹」就是何總管,但他沒料到二爺也在,還有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姑娘,他急急的行禮,「二爺好,還有……」他困惑的看著那位姑娘。
「她是謝姑娘,會在山莊小住一陣子。」
何總管說完,先是跟二爺道歉行禮,再將兒子拉到一旁,低聲訓誡,「你這哪叫練成?都打到自己了,何況,我剛剛不是交代過,我不在練功房,你絕不可以自己練九節鞭!」
「我知道,可我練很久,就只中一鞭!豈不厲害!」何成康還是好興奮。
謝小藍看著這對父子低聲交談,兩人的側臉幾乎如出一轍,看來感情也極好,這晝面不禁讓她想到萬昀泰跟韓林……
能成為他們的妻子跟娘親,也會很幸福吧糟糕,她在想什麼?她不該亂想的!
她的心跳加快,卻忍不住將目光偷偷的轉移到萬昀泰的臉上,出乎意料的,他那張俊臉微微泛白,一雙帶著驚懼的黑眸則直勾勺的定視在何總管兒子的臉上。她來回再看,也不對,他竟是瞪著那孩子臉上的鞭傷!
那道鞭傷有問題嗎?一看就是小傷,一點也不深,有必要這麼擔憂口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