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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女皇與憎質子 第七章

雷聲陣陣,大雨傾盆。

獨自躺在漆黑寢宮的柔軟床榻上,雲茱雙手死命捉住身下床單,牙關緊緊咬住,任那因沉重壓力與心力交瘁再度復發而滿是膿腫的臉上,爬著那甚于過往千百倍的劇痛與刺癢。

就這麼繼續痛吧!不要停。

就這麼繼續折磨著她吧,最好再痛,再痛一些,如此一來,她就無暇想及她的心,無暇想及她那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言兒,是否餓了、冷了、哭了、睡了。

自出生就夜夜有人陪著他,夜半醒來找不見她,會不會怕?比普通娃子更怕熱的他,在這樣悶的夜里,踢被子了嗎?打完飽嗝後總要跟一根大手指玩耍,最後玩累直接抱著那根大手指沉入甜酣夢境的他,現在再找不到大手指了,會不會睡不著?總被一群姑姨團團圍住,日日被又親又抱的他,現在自己一個人,寂寞不寂寞……

真的只是想藉縛月咒的痛,來暫時壓抑、忘卻那時時刻刻啃噬她心間,而今已幾乎承受不住的痛徹心扉,讓明日的自己還能咬牙走下去,但雲茱僅存的一點小小希翼,卻在那先前用真氣貼在她背心為她順氣療傷的大掌再度伸來時,徹底幻滅——

因為他的手中,有情熱的氣息。

伸起十指指節都微微發疼的手,雲茱用力抗拒著那雙伸向她的大掌,但大掌的主人卻一語不發地扣住她的下頰,將一顆情熱硬塞至她的口唇間後,立即用溫酒將之沖入她的月復中。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留她一個人?

他不就是相信她的堅韌,相信她的傲氣,相信她永遠不會受傷害,才會布下這一切的局嗎?

他當她不知曉安夫人的底細嗎?

在清心院望著他赤身擁著念清,听著安夫人幽怨至極的那番話語的當下,她便明了他安排安夫人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所有原由了,這還不夠嗎?

他為了他至敬至愛的人,放下一切,扛下所有原本不屬于他的憎與恨,舍身于她,然後以他對她的通盤了解,來換取安夫人的自我救贖,而她也的確在那一刻將他需要她演出的角色表現得淋灕盡致,所以,他來回報她了,是嗎?

她不需要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回報她,永遠不需要!

當全身衣衫被徹底剝光,身子因情熱藥效而緩緩發熱之時,雲茱在內心瘋狂吶喊著,手不斷抗拒著。

但無論她如何抗拒,也阻止不了那雙同樣因服用情熱而火熱的大掌。

其實此刻的雲茱,早已痛得思緒混亂,情緒瀕臨失控,但在聞及一語不發,只是放肆挑逗著她身上所有敏感處的封少訣身上那濃濃的情熱與郎官清的氣息,她的眼眸還是忍不住酸澀了,手緩緩垂至床榻上。

他到底還要為別人承受多少痛,才願罷休?

他的「憎」質子面具究竟還要戴多久,才願取下?

雲茱承認,當他戴著面具出現在她眼前時,那股令人為之心驚的墨黑之氣,確實曾讓她有過錯覺。

但這份錯覺隨著時間,以及如今已緩緩浮出水面的眾多結果,讓她終于明了,她一直以來的疑惑並沒有出錯,他根本從未改變過!

要營造並維持住那股沉沉重重的墨色極惡氣漩,對其實身心依然清靜的他,想必極為不易吧!所以,每回夜訪她的寢宮的他,才每每離去得那樣迅速,更不輕易現役身人前,對吧?

要克制住他對孩童打由心底的呵護與寵溺,想必更是不易吧!因此只要在孩童面前,他就會忘了他的偽裝,更在允言出生後,徹底遺忘他的偽裝……

總算明白,他對女兒國後宮百事的盡心盡力,對穆爾特家族的關照與呵護,都是為了他利用了她,利用了女兒國這個必要之惡所做出的主動彌補。

終于明白,無論別人怎麼看待,那每月一回與她赤果相纏,只為解她縛月咒之苦的他,身心依然屬于他的佛陀,就算是現在,他又一次徹底將他的全部,埋入她最深處時……

可以走了吧?終于可以留她一個人了吧……

就在雲茱以為由自己花徑中退出的封少訣就要離去,而她終于可以一個人獨自療傷時,他卻沒走,她一直捉著床單的手也被他緩緩握住,舉起,迅速封住他身上兩處掌管視覺與听覺的穴道。

「允言怕熱,那麼小個娃子,一遇這樣的天,就渾身熱汗」。

不要說,不要提,就走,就像過去每一回一樣,不要回頭!

「允言躺在你懷中時,總愛睜著兩顆大圓眼骨碌骨碌的瞅著你,那模樣著實可愛」。

視而不能見,听而不能問的封少訣,依然毫不在乎雲茱的反應。

這樣的冷漠、殘酷對待,令體內深處因吸收了他的龍陽之精,而縛月咒痛漸漸紓解的雲茱幾乎無法承受,但她依然咬住牙,不做任何回應。

「可就如同你親口說的,孩子丟了可以再生,更何況允言還是個男孩,于你解決朝中事務毫無幫助」。

「你還年輕,只要有心,有空,想生幾個,就生幾個,何時需要我撤掉你的暗衛,盡管開口」。

「你這身子,雖還及不上念清,個性更不及她溫柔,但我相信你女兒國中的小男人們,還是相當樂意與他們的霸氣女皇共享一夜雲雨,盡管他們大概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看到現今被擺弄成如此狼狽模樣的你」。

雖然听不到雲茱的聲音,可當她柔軟的小小身子變得徹底僵硬後,封少訣的嗓音由低沉轉為輕佻,在「及不上念清」與「狼狽」之語由他口中吐出後,感覺到這夜她的身體第一次不自覺的抗拒。

「這些年來習慣了我的你,恐怕得向後宮女官好好求教求教,因為如今普通男子勢必已滿足不了你」。

听著封少訣口中那愈來愈譏諷與刻薄的話語,感覺著他那越來愈放肆與無禮的舉動,雲茱的眼眸再忍不住朦朧了。

「我對我曾經的承諾,依然會信守到底,盡管對我來說,與高傲冷漠的你肢體相纏的過程,是那樣索然無味,不過回頭想想,其實允言不在了也好,大家都樂得輕松,我也不必再繼續扮演那令人作嘔的賢德大公子形象,想如何放縱,就如何放縱……」

不要再說謊了!

不要再用那樣冷酷又輕佻的語氣,說那種連他自己都欺騙不了的謊言了!

他當她不知道他心里想寫什麼嗎?

他不就是要她生氣,要她反抗,要她將一切的錯都怪在他身上,就如同他將天族與安夫人的憎恨背至身上一般嗎?

但她如何做得到?在親眼目睹他一夜白發之後……

他可知,在那一個烏雲蔽月的夜,遲遲找不到允言的下落,魂欲斷腸的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咬牙走向他的小禪房,因為他是天族,多異近妖的天族,或許他能有辦法找到允言,更何況他的體內,還流有與允言相同的血——因為允言的生父,就是他!

允言的到來,是個意外,在她送給他服用的情熱中,顆顆都含有避孕藥物,納他為大公子的她,並不想要子嗣,需要的,只是他掌管後宮的能力。

畢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朝中兩派人馬多年來存在的芥蒂,就算她擁有子嗣,也不會就此終結,所以在他送面首名牒過來時,她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所謂的「撤掉暗衛」,只是個謊言,一個她因他的無動于衷,在微微心痛中月兌口而出,自欺欺人的無效謊言。

但就在他依言撤掉她身旁暗衛後的幾日,在發現他竟整整兩天足不出戶,禁不住憂心的她,悄悄到禪房去看了看他,然後再望見他高燒,囈語不斷時,留了下來,並在他心智迷亂,第一回未服情熱而主動擁抱她時,接受了他的擁抱,盡管他口中不斷喃喃喚著的,是「念兒」。

那時的她,在心碎中恍然明白,與拿來看來超凡月兌塵的他,也有凡心,也懂俗情,可他的凡心與俗情,只為一人而生……

痊愈後的他,什麼都不清楚,而她,有了允言。

明知或許不該,但她依然在欣喜中留下了孩子,然後體會到了封少訣對世間孩子毫無差別心的愛,更任自己悄悄沉醉在他對她的百般呵護與寵溺中,直到那一日,看到他與念清裝模作樣的擁抱之時。

身為女兒國的女皇,她豈會看不出他身上吻痕的真偽?又怎會嗅不出那屋內暗香是否屬于男女|jiao|歡後留存的氣息。

但那一刻,她知曉了誰是「念兒」,原來,就是那名名為「念清」,跟隨在安夫人身旁五年,總用著一雙含水目光注視著他的那名溫順女子……

他或許並未真正擁抱念清,更或許連他自己心底有著誰都不清楚,可她知曉了。

無所謂,都無所謂,只要她的允言能回來,都無所謂!

懷著那樣的心思靠近他的小禪房的她,那夜望見的,依然是他盤坐的側影,並且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幽光。

他甚至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只是眼眸緊閉,手中拿著允言的小小衣裳。

環繞著他周身的那抹幽光,強了又弱,弱了又強,幾乎閃爍了半夜,而他的黑短發,在那半個夜中,就那麼由黑緩緩轉灰,再轉白……

終于明白,他正藉由那件小小的衣裳,試圖尋找允言。

他不斷的試,竭盡全力的試,但沒有結果,就算試到他兩鬢霜白,口中嘔出鮮血,依然沒有結果。

望著他握著允言小小衣裳的那雙大手竟顫抖得那樣厲害,望著他那向來如山石般堅定的脊梁竟整個傾頹,望著他用手扶額、遮眼,卻依然由他手指縫緩緩掉落的淚滴,那一刻,雲茱勉強忍住的淚,在一道閃雷劃過天際,讓她徹底望清他一頭白發之時,再止不住了。

最痛的人,明明是他啊!就算不知允言是他親生孩兒,卻比世間爹爹都疼愛孩子的他啊!

最自責的人,還是他啊!一個擁抱過允言,用盡所有力量遍尋不到允一夜白發的他啊!

如今,這個最痛,最自責的人,盡然勉強著自己,用這樣的方式,要她將一切的痛與怨都發泄在他身上,她如何做得了?

望著那名向來淡靜的男子臉上流露出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的沉沉苦澀與無奈,在他依然口是心非的冷絕話語聲中,雲茱真的崩潰了。

她讓那些再無法抑制的熱淚,瘋狂地由眼眶中奔流而出,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夜,用力哭喊著,將心中所有的痛與心碎,體悟與不舍,全部拋至冷冷的寢宮深處。

當雲茱的淚,終于滴落到那滿是刀痕的手臂上的那一刻,當空氣被那股巨大的情感波動來回震蕩時,封少訣的心,碎了。

但他依然沒有離開逗弄她的手,只是輕輕地將她抱入懷中,背對自己,然後吻著她,擁著她,然後撩撥著她,感受著她。

「不要……不要……」不明白為何此刻封少訣要如此為難自己,也為難她,她不停地抗拒著,哭喊著,但她的身子,卻依然因他緩慢地不能再緩慢,溫柔地不能再溫柔的撫觸而發熱,顫抖,酥麻了。

「為什麼……」雲茱臉上的淚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心更是痛的幾乎爆裂。

曾經想過,也許有一天,在遙遠未來的某一天,他的短發漸漸長了之後,她會對他傾吐她心底所有的眷戀,但在她一直以為他的心永遠不會屬于這世間任何一個人,可他在意識不清時,口中竟喚出「念兒」這個名的那一刻,她就此斷絕了著眷戀。

曾經想過,也許有一天,在遙遠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告訴他允言的生父是誰,但在看到他的背影及那頭白發後,她只能永遠將這個秘密藏于心間。

曾經以為,他的慈悲是一視同仁的,可後來她才發現,她錯了,縱使她是這世間唯一與他肢體深深交纏的人,但因為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力量,她的堅強,所以她是可以不必以心關照,只需等待回報的那一人。

「啊啊……」雲茉在那股夾雜著快|感與心碎的無邊黑暗中放聲啼呼,然後任淚水再一次在臉上奔流。

因為她終于領悟,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萬千糾纏,自與他相遇那日起,甚至更早之前,便已開始纏繞了,並且還將纏繞很久,很久,久到她終此一生,都無法逃離。

感覺著懷中那柔女敕嬌軀的瞬間緊繃與劇烈戰栗,體會著雲茉高chao過後的全身虛軟,以及她那恍若沒有盡頭的淚,封少決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手,仍然不斷的挑弄著她,讓她一次又一次在他手中高chao,在高chao中流淚,然後讓自己無法流出的苦淚,靜靜由心底淌過。

心若不曾動過,不會明白何謂心痛,情若不到重時,不會了解何謂情薄。

在犯下那滔天大錯後,心已動,情難絕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讓她徹底發泄,徹底疲憊,讓這幾個月來幾乎沒有睡上一天覺,闔上一天眼的她,好好的,沉沉的睡去,無論醒來後的她將如何恨他,無論他生命走至終結前的那一天,她那晶亮,自信的眼眸,會不會願意再望向他。

只要她能繼續昂首闊步先前走,這一生一世,一世一生,他寧願為她的影子,只要她在,他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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