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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宮變小三 第三十六章 你配不上我!

把她娶進門吧,我願意以姊妹之禮待她,絕不委屈了她。

倩兒體貼的言詞,讓蕭瑛放下心中大石。

那天,他轉述孟郬和小四的話,倩兒听得滿臉淚水,明明心酸難當,還是投入他的懷抱,她說自己懂他,不願意他心有負疚,她甚至說︰「王爺的孩子,我會像護著王爺那樣,傾盡生命保護。」

因此他覺得自己做對了,他更加相信過去的自己曾經愛上溫柔善良的關倩,而娶她為妃,是件再正確不過的事。

為了準備三個月後的大婚,關倩被送進宮里,由嬤嬤教導規矩,她不但不惹事,還合作乖巧得讓嬤嬤們同聲贊美。為了保護她,蕭瑛也听大太監張和的建議,安排過去母妃身邊的心月復陳姑姑來教導關倩。

蕭瑛仍然沒有恢復記憶,但對許多人、許多事,他的感覺是熟悉的,因此很快地,他又接手朝事、商事,他回來,李琨、周閔華、陳院知……等人,又有了主心骨,做起事來多上幾分底氣。

賀心秧足不出戶,她帶小孩、寫艷本,她每日每夜忙到三更半夜才睡,明明沒有人逼著她賺錢,可她拼了命的卯足力氣賺。

為什麼?蕭霽問。

「如果我兒子真的想當皇帝,我怎能不多賺點錢,把你的祈鳳皇朝給買下來。」賀心秧一臉痞樣的說道。

也只有她這種不怕皇帝威權的現代女性敢對皇帝說這種話。

春節一過,天氣漸漸轉暖,朝廷里較年終時忙碌不少,幸而蕭瑛重返內閣,讓蕭霽多了幫手。朝政一忙,蕭霽和孟郬出現的機會變少,而宮晴也為後宮之事忙得團團轉,接下來的元宵、祭祖,大大小小的事,掌事太監及姑姑全要找上宮晴。

相形之下,最閑的四人組就是風喻、小四、紫屏和苓秋了。

用閃示卡批注︰教具,卡上有閨像及字詞,可幫助幼童辨認學習。教完兩個孩子認字、認圖,賀心秧盤腿坐在地毯上,歪著頭看看哥哥、再看看妹妹,指著身前一盤水果,說︰「請把隻果拿給我。」

妹妹動作快,一下子就爬到前頭,拿起圓圓的隻果,獻寶似的高舉雙手,等著大人鼓掌夸獎。

哥哥看見隻果已經被妹妹拿走,不甘示弱,歪歪斜斜地走到母親身前,一把抱住她,嘴里喊著,「隻果。」

他的舉動讓紫屏、苓秋笑彎雙眉。「可不是嘛,咱們家小姐也叫隻果呀。」

賀心秧抱起哥哥,點點他的鼻子,鼓起腮幫子叨念他,「你啊,不認輸、不示弱、驕傲過度,走不快就學妹妹用爬的會怎樣,拿不到隻果就幫妹妹拍拍手會怎樣,這臭脾氣啊,將來要吃虧的。」

說完,又指指正在啃隻果的妹妹碎碎念,「圓滑、奸詐、走快捷方式,就那麼愛當奸商啊,一滴血汗一粒米,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的好,錢賺那麼多干嘛,躺平了,也不過就兩坪地。」

各訓一頓,她要做到絕對的公平。

「哼哼,咱們家小姐居然在教訓孩子耶,也不知道是誰不認輸、不示弱、驕傲過度;不知道誰一天到晚想賺錢想瘋了,忘記躺平了不過就兩坪地。」紫屏嗆她幾句。

苓秋也忍不住笑意,可笑過後又嘆氣。

可不是嗎?是誰催著小姐賺銀子啊,她沒日沒夜的賺,賺出一雙黑眼圈,賺得神情憔悴,滿眼疲累,她瞧不過眼,幾次想藏起小姐的稿子,逼她好好休息一陣,可皇上卻說︰「妳就由著她去吧,與其讓她無事可做、胡思亂想,不如讓她忙碌些。」

采莘公主說,忙碌可以治愈許多事,可她就是心疼吶。

小姐總是在笑,卻笑得不由衷,那笑從嘴角拉到頰邊,卻再也進不了眼底,她刻意表現輕松,然而雙肩是緊的、眉目是緊的,連心……恐怕都是緊的。

「我這麼努力,還不是為妳們好,將來妳們出嫁,當主子的總不能小氣吧,至少得備齊個六十四抬嫁妝、風風光光從我家大門給抬出去,讓人家曉得,我不是在嫁丫鬟,是嫁妹子。」

听見賀心秧提到出嫁,紫屏嘟起嘴、垂了眼,忍不住撒嬌地靠到她身上。

「怎麼啦?誰欺負妳,告訴我,我去幫妳討回來。」賀心秧雙手扠腰,一副主子大爺的模樣。

「小四……」她才說出兩個字,又接著嘆氣。

「小四怎麼啦?哦……他已經告訴妳了?」

賀心秧了然一笑,紫屏被人家看上眼,已經很久了,大家都一清二楚,獨獨這個沒心眼的愣頭青不明白。

「小姐也知道?」她豎起柳眉。

「也只有妳不曉得,傻子。」苓秋糗她一句。

苓秋繞到旁邊,把小主子的玩具搬出來,一盒盒擺好,哥哥想也不想的選了繪本,低頭看了起來,妹妹是屬于運動型的,爬過來拿起六色球,當起小貓咪。

「妳們全都知道他、他……」紫屏急了。

「知道他喜歡妳?」賀心秧順順當當接下她的話。「別告訴我妳完全沒感覺。」

「哪有什麼感覺啊,他不過是待人親切了些,不過他對誰都一樣啊,我同他……根本沒的事好不好!」

嘴硬!賀心秧一笑,問︰「好吧,現在他已經親口告訴妳,妳打算怎麼辦?」

「要是知道怎麼辦?我哪里會煩啊。小姐,妳可不可以讓皇上把他趕出宮去?」她柳眉倒豎,頰邊有著令人疑心的嫣紅。

「妳不喜歡他?」賀心秧反問。

紫屏皺著眉心,搖頭不是,不搖頭也不是。

「妳不想再見他?」

他、他……他其實人還挺好,只不過……他怎麼就那麼愛惹麻煩啊,那話若不說,她就不會天天想、夜夜想,想得輾轉反側、心緒不安嘛。

賀心秧看出她幾分表情,代替她說出口,「妳並不討厭他時常出現,不討厭他常到懷寧宮來,同咱們說話聊天。偶爾還挺喜歡他送的小東西、獻的小殷勤,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只是被他的話給逼急了,不曉得以後該怎麼面對他?」

見賀心秧竟然能把她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給組合起來,紫屏用力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這樣,哪有人這樣問人家的嘛。」

「我懂了。」

「懂什麼?」

「這叫做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什麼意思?」

「意思是,妳現在對他就像對待很好的朋友那般,可以聊心事、分享快樂或痛苦,如果不能時常見到他,還會覺得有幾分孤單,可是提到嫁娶、說到男女情誼,似乎又不是這樣。」賀心秧笑著望向紫屏,小丫頭還沒開竅呢,小四太心急了。

她猛拍手,好厲害哦,小姐居然一說就中。「沒錯,小姐說得對極了。那我以後看見他該怎麼辦?」

「妳想想,在森林里頭,一不小心遇見大黑熊,手中卻沒有武器,妳能怎麼辦?」賀心秧對她調皮一笑。

「怎麼辦?」紫屏附和。

「當然是馬上躺下來嘍。」她笑得很賊。

紫屏驚呼一聲,捶了賀心秧的手臂,什麼話嘛,她氣鼓了兩腮,忿忿道︰「怎麼可以在男人面前躺下來,小四會認為我是個的女人!」

紫屏的反應讓賀心秧傻眼,下一刻便捧月復大笑起來,她指著紫屏,笑得前俯後仰。

「人家那麼煩,小姐還鬧。愛笑啊,好啊,讓妳笑、讓妳笑!」

紫屏氣得兩手不停在賀心秧身上搔癢,賀心秧笑到趴在地上,妹妹也爬過來湊熱鬧,唯獨哥哥不動如山,繼續看他的書,半點不受影響。

她笑得喘不過氣了,才抱著妹妹、抓起她圓嘟嘟的小手臂,向紫屏告饒,用女圭女圭音說︰「紫屏阿姨,饒了我娘吧,她不是那個意思,是妳听岔了呀。」

紫屏坐回地毯一端,賀心秧索性也不起身了,趴在地毯上說︰「誰讓妳真躺下來,我的意思是裝死,熊不吃死人的。」

「裝死?怎麼裝?」

「下次再見到小四,什麼話都別提,還是用過去的態度對待他,好像那些困擾妳的話,他從來沒說過。」

「可如果他以為我沒听懂,硬要再說一次呢?」紫屏追問。

這下子連苓秋都想瞪人了。「找個話題岔開不就得了。」

紫屏偏頭半晌,終于想通,她松口氣,「我明白啦,謝謝小姐,以後有什麼疑難雜癥,全找小姐就行了。」

紫屏放下心中擔子,嬌俏一笑,笑得眉眼開朗。

妹妹見不好玩了,又爬回去玩六色球。

賀心秧側著臉,看看紫屏,臉上笑著,卻忍不住心底發酸。真好呵,不識情、不懂愛,不理解男女牽絆的年紀真棒,自己才大她們兩、三歲,卻感覺心已蒼老。

「少來,下回再有這種事兒,去問妳們的采宰公主,別來吵我。」

「采莘公主哪能教咱們,除非是鬧出命案。」

紫屏說的是真命案,賀心秧卻想歪了。鬧出命案?以孟郬那副溫吞性子,命案……還有得等呢。

隻果兩手迭在下巴處,小腿往後勾踢,她喜歡悠閑的午後。

紫屏笑著推推苓秋。「苓秋換妳問,有什麼困擾,小姐都能替妳解答。」

「苓秋也有心事了?」賀心秧好笑問。

她的臉紅了紅,轉過身,拿起積木迭高高,等破壞王妹妹來推倒。「我哪有什麼心事,小姐別听紫屏胡說。」

「誰說沒有,就有、就有,妳不問,我來幫妳問。」

紫屏的口氣勾起賀心秧的好奇,她一瞬不瞬看向苓秋,看得她窘迫不已。

半晌,苓秋深吸口氣,說道︰「是小姐一定要我問的。」

「沒錯,不收費,純粹服務。」

她放開積木,坐到賀心秧身邊,拉過她的手,認真問︰「小姐,王爺來過三次了,妳為什麼不肯見他?」

她問呆了賀心秧。

見了面能怎樣?所有的事,她都從小四和孟郬的嘴里听明白了。

他失憶,徹底忘記過去二十幾年生命中的點點滴滴,是關倩救了他,在山谷底照顧他,沒有關倩,他早就不存在,便是過去他不曾與關倩相識相知,光是這番救命恩情,就值得他為關倩交付真心。

更何況在過去,她對他壞事做絕做盡時,他依然放不下她,依然找來一個影子來替代無法圓滿愛情的關倩,這樣的深情呵,如果自己不是那個第三者,她會樂意為他們一掬同情淚水。

小四曾經站在她這邊,狠狠地批評關倩是惡毒的女人,卻被蕭瑛幾句話給堵了。是啊,蕭瑛才是男主角,只要蕭瑛支持她、她不對蕭瑛惡毒,誰有權利批評。

賀心秧以為大家會持續站在她這邊的,不必同情她、不必批評誰,只要理解就夠了,可很顯然,在那件事傳開後,眾人松動了立場。

賀心秧慘然一笑,翻過身,她仰躺,裝出開心笑臉。

「喂,我昨天在想新艷本的題材,妳們幫我听听,這樣的故事好不好?

「有個女的愛上一個男的,他們愛得死去活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他們的愛情比許仙和白娘娘、比梁山伯與祝英台更可歌可泣,于是他們決定要稟明雙親結婚去。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同父同母的兄妹,當年妹妹被隔壁生不出孩子的鄰居偷抱走,造成今日的悲劇,于是他們相約殉情。

「他們到客棧點了滿桌酒菜,然後在菜里面下毒,打算吃完最後一餐就說來生再見,誰知道竟然進來一窩土匪,他們趕走這對兄妹,坐下來把飯菜吃光光,盜賊就全部中毒死了,官府很高興,還賞了他們五百兩銀子。

「他們不死心,買一輛馬車,想要瘋狂駕車,一起沖到山谷下自殺,沒想到他們在馬後面戳個洞,馬狂奔,撞到另一輛車里坐著想要發動戰爭的敵國皇帝的馬車,兄妹摔飛出車外,被撞到的敵國皇帝卻連同侍衛全部摔進山谷,死成一灘爛泥。

「皇帝實在太高興了,就決定給他們千兩黃金,並且讓這個哥哥當王爺,可是哥哥摔飛出馬車時撞到石頭、失去記憶,妹妹很傷心,天天到病床前照顧哥哥,沒想到卻愛上替哥哥治病的大夫,然後他們卷了千兩黃金逃跑,到別的地方去談比許仙和白娘娘、比梁山伯與祝英台更可歌可泣的愛情。」

故事講完了,她笑望紫屏和苓秋,「怎樣,故事精彩吧。」

「小姐是在影射王爺失憶,您若去照顧王爺,會愛上照顧王爺的大夫?」紫屏吶吶問。

天吶,她的腦子是什麼組裝的,怎會聯想到那里去,看來紫屏比她更適合當八點檔編劇。

苓秋搖頭低聲道︰「不是,小姐是在裝死,假裝我從來沒有問過那個……她不願意想、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賀心秧微微一哂,苓秋真聰明,她的確是不願意想、不願意答,她相信時日過去,人類的記憶力沒有那麼精明,到時候,感情會淡掉,心痛會減少,回想起今日的傷心,不過爾爾。

再沉痛的哀傷,也禁不起歲月的反復咀嚼與回想,她會好起來的,會徹底忘記這段往事,她對自己有信心。

「小姐,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的,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听說,那個關姑娘好像沒有大家講得那樣壞,她主動提起願意和小姐不分大小,一起嫁進王府的。」紫屏試著說動賀心秧。

可不是嗎,輕輕巧巧幾句話,關倩成了賢淑女子,她卻變成心胸狹隘的固執女人。

賀心秧有點惱了,惱火小四和孟郬怎地多舌,跑去告訴蕭瑛那些前塵舊事,都過去了呵,再撩撥,也撩撥不出一份真感情。蕭瑛說得好,她這個人貴在真,她要真心、真意、真感情,沒有那些,她何苦要一個沒有用的虛偽名分。

她從沒說過關倩不好,只不過她的好與不好,與她何干?

「孩子需要一個父親。」苓秋淡淡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連苓秋也認定,她該為孩子將就?

氣堵入喉間,賀心秧硬是將它們給咽下。她勸自己客觀,紫屏、苓秋沒錯,錯在于她們所處的時代不同、觀念不同、想法不同,她無法向她們解釋一夫一妻,這本來就不是這里的法律,她無法讓她們理解,為孩子將就婚姻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為這里所有人都在做同樣的事,她的堅持反而顯得突兀。

或許在她們心里,她們還會認定蕭瑛肯將她這個不貞潔的女子娶進王府大門,她應該感到三生有幸,蕭瑛是看在兩個孩子的分上,她不該這樣驕傲。賀心秧苦苦地扯了扯嘴角,她轉過身趴著,不願再想。

「關姑娘救了王爺,光是看在這一點分上,我們就不能要求王爺拋棄她。過去一年,他們在山谷底下踫過那樣多的逆境,若不是關姑娘,王爺的傷這麼重,或許就不能活著回來見小姐了,小姐,妳該心存感激。」

這是什麼觀念啊,到頭來,居然是她該心存感激?該不該她去向關倩磕頭行禮,多謝她肯讓自己進門、承蒙她大度包容?

她咬緊下唇,淡淡說句,「時間到了,孩子該午睡,妳們帶他們下去給女乃娘吧。」

「小姐,我們是真心為妳好的。」

她明白,只是這種「好法」,真的很讓人痛心。她點點頭,閉上眼楮,不願意回答。

紫屏和苓秋互視一眼,抱起孩子往外走,沒想到門打開,兩人驚呼一聲。

賀心秧聞聲抬起頭,錯愕不已……是誰放他進來的?

「五體投地?妳歡迎客人的方法還真特殊。」看見趴在地上的賀心秧,蕭瑛說著,自顧自抱起紫屏懷里的哥哥。

光是一眼,他便再也移不開視線,這就是他的兒子啊,和他有八分像的兒子,才一歲多,那雙眼楮卻像是盛滿了智慧似的,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帶著分析與分析,這個小家伙真像自己……

他毫不懷疑兩人的血緣關系,他說不清心底的感受,只覺得胸口飽了、滿了、溢出來了,滿滿的幸福感,讓他松不開手。

「抱抱。」小女孩稚女敕的嗓音讓他分了心。

偏過頭,女兒向他伸出圓圓的小短手,蕭瑛將兒子交還到紫屏手里,接過女兒。他靜靜地看著女兒,靈活的大眼楮,紅得像櫻桃的小嘴,精致的五官,分明的眉眼,她年紀還小,卻已看得出來將來是個美人胚子。

她不認生,不像兒子,看著人的眼光帶著距離,她燦爛一笑,笑掉兩人間的生分,誰都會希罕有這樣一個女兒。

摟緊了妹妹,他的臉在她臉上輕輕廝磨,女兒被他逗得咯咯笑。

賀心秧飛快起身,有點生氣,生氣女兒棄明投暗,氣她心不專,氣她人在曹營心在漢。

她更氣蕭瑛,他干嘛跑到這里來撒尿,是宣示主權嗎?對不起,他沒分,孩子是她懷的、她生的、她養的,他不過花了五百兩銀子、昂貴的買下她的初夜,他與她之間,早已銀貨兩訖。

「王爺……」好半晌,苓秋才猶豫地喊他一聲。

蕭瑛回神,對著女兒說︰「記住,妳叫蕭瑀。」轉開頭,他對兒子說︰「你叫蕭擎。我是你們的爹,蕭瑛。」

好啊,這算什麼?新生見面會、自我介紹?別了他,她的兒子女兒不需要認識他這號人物。

紫屏看著目露凶光的賀心秧,輕聲道︰「王爺,小主子該午休了。」

蕭瑛點頭,依依不舍地模了模兩個孩子,說︰「下去吧。」

苓秋向紫屏望去一眼,帶著蕭擎、蕭瑀下去,蕭瑛直到看不見孩子後,才轉身進屋、關上門,走到賀心秧面前。

你好,我是隻果。你好,我是蕭瑛。他們還需要再自我介紹一遍嗎?賀心秧不友善地望向蕭瑛,她寧願,寧願從來都沒認識過他。

蕭瑛不知道她的心里正復雜著,只想著自己的心事。

他們說,她叫隻果,在所有人都認定他回不來的時候,只有她專心相信他會高唱凱歌、回歸家鄉,在所有人放棄對他的等待時,她緊守約定,沒替兒子女兒取名……

「我回來了,回來實現約定,哥哥叫做蕭擎、妹妹叫做蕭瑀。」他終于開口,當視線在她臉上掃過千百次後。

他已經恢復記憶?

賀心秧凝視著他的雙眼,目不轉楮。許久,她緩緩嘆息,他並沒有想起那個幫孩子取名字的約定,是小四、孟郬告訴他的吧?

傻氣,她在期待什麼?就算恢復記憶,他了不起也就是記得,她曾經是關倩的影子罷了。

「不必,我已經幫孩子取好名子,賀小願、賀小望。」她拒絕。

願願、望望,他們是她留在這個陌生時代的最後一線願望。

「我們說好的,孩子的名字由我來取。」

蕭瑛微笑,帶著親切的笑意,試著融化她的不友善,那氣質很狐狸,一不小心,她又撞上初遇時的蕭王爺瑛。

「你只知道這個約定嗎?」

她的口氣帶著刻薄,這是不應該的,尤其是對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但……她委屈啊,沒當上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已經夠失意了,沒想到還拿到金酸莓獎的最爛女配角獎,這種事,讓她情何以堪。

心痛那麼多時日,元凶撞到面前來,只是惡毒的酸他幾句,應該可以算得上仁慈吧?

「不對,我還知道,我承諾過要用八人大轎,將妳抬回蜀王府,我會做到的,三個月後,妳與倩兒一起入我蕭家門。」

不是商量而是告知,告知她這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賀心秧冷哼一聲,真不知是誰給他的自信,自信她不會介意丈夫身邊多出一個第三者?自信她會感激涕零、俯首叩謝?

冷冷地,她問︰「這件事,你問過皇上了嗎?」

「問過了。」

「他怎麼說?」

「他說只要妳點頭,他就頒聖旨。」

他溫柔的口吻像45℃的溫泉水,暖得她全身上下千百條神經一一松懈,幾乎要心甘情願溺斃于這池溫泉水。幸好她是重生過的女人,對于死而復生這種事避之唯恐不及,不想重生、更不想死,那麼泉水再溫暖她也會小心翼翼,因為這年頭溺死不國賠的。

于是她直直挺著脖子,絕不做出類似點頭的小動作。「你知不知道,果果為什麼不直接下旨,非要我點頭?」

蕭瑛皺眉頭,不語。

她卻拉出笑臉,帶著一分勝利驕傲。「他這樣說,是因為明白,我絕不會點頭。」

「為什麼?」

他問得直接,好像他已經把雞肉丟在餓狗面前,餓狗理所當然要把肉給叼走,真是對不起啊,她偏偏、剛好、不小心很聰明,雖然饑餓,卻也明白飲鴆止渴是件多麼愚蠢。

「我為什麼要?」她仰起下巴,姿態比堂堂的王爺更驕傲。

「妳已委身于我,而孩子需要父親。」

他在陳述事實,她卻認定他的口氣叫做「高高在上的主子,在施恩低下奴僕」。

「王爺弄錯了,我並沒有委身于你,花滿樓那一夜純屬意外,我並不打算要求王爺為青樓的一夜風流負責任。

「至于孩子,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我的孩子叫做賀小願、賀小望,他們姓賀,與蕭家半點關系都沒有,至于要不要給孩子找個父親,我想,王爺為國事夠操勞了,不必為民女的婚姻小事傷腦筋。」她口氣冷淡,不介意是否會激怒對方。

「妳是什麼意思?」驀地,他收起45℃的溫柔,濃眉緊蹙,拉出硬直線條,蕭瑛由上而下俯視她,想靠身高壓迫人似的。

或許別的女人會驚上一驚,再退個兩步,以彰顯自己的楚楚可憐、柔弱無助,可偏偏她啊就不是這款人物,仰頭,她對上他的目光,眼底泄露出譏諷。

「王爺可能認為願意抬我入蕭家門,已是給了偌大恩賜,我該忙不迭點頭、跪地謝恩,謝謝王爺願意收留我這殘花敗柳之身,願意給我的孩子一個名分。」她的語調清冷,卻句句帶著挑釁。

「不是嗎?」

他抬高下巴,冷蔑的口氣讓賀心秧全身燒起大火。

也許他在別人眼中是至高無上的王爺,但在她眼中,對不起,她來自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未來世紀。

賀心秧冷下目光,搖頭,給他一個清楚萬分的答案。

「不是。我的孩子不需要爹,也可以長得聰明健康、自信可愛。至于一個男人可以給的東西是什麼?房子車子?安定生活?吃穿不虞?照顧保護?

「對不起,這些東西我大可靠自己的能力獲取,不需要男人給予,倘若我真的要找個丈夫,那麼我只想要從他身上獲得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尊貴的王爺大人,您,給不起。」她輕慢地眨了眨眼楮。

「有什麼東西是我給不起的?」他凜冽了聲音,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竟敢說他的孩子不需要爹?!

「愛情。如果我要成親,我會用我的一顆心一生一世全心全意對待丈夫,我會看重他如同看重自己,我會以他的快樂為快樂,以他的憂傷為憂傷,我會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但前提是,我是他的唯一、是他的獨一無二。」

蕭瑛听懂了,狐狸臉上勾起冷硬線條。「妳,很貪心。」

她不否認。「是啊,對于想要求我一生一世的男人,我就是會對他貪心。」

「妳要我離開關倩、不理會皇上賜婚?」他向前幾步,將她逼至牆角,表情出現危險。

她持續仰著頭,不肯弱了氣勢。「我沒講過這話,請不要信口雌黃誣賴我。」

「妳方才分明說……」

她搶過話,「王爺,你沒听懂嗎?你根本不是我要的男人,我怎會對你貪心?怎會要求你離開誰、不理會什麼。我想,你真的弄錯了。」

「妳不要我?」他和蕭擎一樣的分析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過,低聲沉吟,「這是欲擒故縱?」

轟!她要爆炸了,她再也忍不住、忍不住滿月復酸澀、忍不住滿心委屈,忍不住自己的笨,怎會招惹來這樣一個男人。

于是賀心秧大笑、笑得夸張,可那顆心……悲涼透底。她的堅持在他眼中,居然是欲擒故縱?那麼在苓秋、紫屏或小四的眼里呢?是握著一手好籌碼等待優勢談判?

在愛情中,是他先破壞原則,他們卻來怨她失去分寸規矩?她不要他了,真真確確的不要!

深吸氣,她猛地瞠眼,望向他,目光中沒有半分畏怯。

「蕭王爺瑛,請你看清楚,我和你的關姑娘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善心溫良、賢良淑德,她樂意與人分享丈夫,同享三人行樂趣;可我不是,我奸詐、我惡毒、我自私、我貪婪,不是獨一無二的感情,我不要。」

「你的關姑娘失去你會痛不欲生、活不下去,可我沒了丈夫,還是可以活得海闊天空、瀟灑自在。什麼鍋配什麼蓋,關姑娘配您這號人物恰恰好,至于我……對不起,蕭王爺,您真的,配、不、上、我!」

說完,她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的轉身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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