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騷艷郎 第四章
「哎唷。」發出低呼的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姑娘,她有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清麗,黛眉微顰。
認出她是仙綺樓兩大花魁之一的眉歌姑娘,秦綠枝急忙道歉,「對不住,小的沒看見眉歌姑娘。」
「沒傷著,不要緊。」對方淺笑的說。
「以後小心點,萬一撞傷了眉歌姑娘,小心風嬤嬤扒了你的皮。」站在眉歌身邊的丫鬟秀兒罵道。
「秀兒,別嚇著他了。」眉歌邊說著邊望向小廝,「你很面生,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小的才剛來不久。」
秀兒指著秦綠枝插嘴道︰「姑娘,這冒失的家伙叫林綠,平日里幫忙端送酒菜。听說他前兩日也是一樣不長眼,手里端著茶撞上了燦燦姑娘,潑了她一身,還被她訓了一頓呢。」由于這小廝模樣還算清秀,嘴巴又甜,有幾個丫鬟對他挺有好感,因此私下提過他的事。
聞言,眉歌微笑的叮囑著,「以後留神些,萬一不小心弄傷了哪個姑娘,可是會被風嬤嬤懲罰的。」
秦綠枝諂笑著道謝,「多謝眉歌姑娘提點。想不到眉歌姑娘人長得美,心腸也這麼好。」看見美人,她忍不住多瞧了對方幾眼。
論姿色,眉歌不若花燦燦那般絕艷,但秀美中透著一抹我見猶憐的柔弱,令人想疼惜呵寵。
眉歌微微一笑,輕輕回頭對丫鬢交代,「秀兒,你到我房里拿些糕點給他。」
「咦?」秀兒有些微訝,但沒有多說什麼,很快走回去取來一份糕點遞給秦綠枝,「嗒,眉歌姑娘賞你的,快收著。」
「多謝眉歌姑娘。」秦綠枝趕緊堆滿笑容道謝。
眉歌點點頭,領著丫鬢便往外走去。
秦綠枝笑咪咪的桿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
這一幕讓不遠處的古雲生看見了,他雙眼微微眯起,心頭莫名生起一股不快。這小子口口聲聲說什麼仰慕他,結果竟然又色迷迷的瞧著別的女人,連人都走遠了還舍不得收回眼神。
「這色胚!」他低聲悴道。
「听說再過幾日,風嬤嬤要辦一場燦燦姑娘的初夜競價酒筵。」
「有不少人听到消息,都有意想出價買下燦燦姑娘的初夜呢。」
午後時分,廚房井邊有不少丫鬢和雜沒正忙著挑菜洗菜,準備晚上的菜肴,秦綠枝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听見這個消息她怔了下,心頭莫名的隱隱有些不舒坦。
「我看以後呀,燦燦姑娘肯定是咱們仙綺樓的頭牌了。」
「這可難說,她除了那張臉能看,既不通音律也不會唱曲跳舞,哪比得上才貌雙全的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
「她有那張臉就夠看的了,這男人上青樓,圖的不就是女人的美色嗎?你沒瞧這幾日燦燦姑娘在撫琴時,盡管琴聲七零八落的,那些男人還不是個個一臉痴迷,壓根沒人在意她琴技不好的事。」
「原本咱們這兒是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不分軒輕,並列為花魁,這下看來,她們兩人可都要輸給燦燦姑娘了。不過以眉歌姑娘的性子,應是不會去爭,可那水雲姑娘一向驕傲,恐怕容不下她吧。」
「那可就熱鬧了,咱們有好戲看了。」有人說了句風涼話。
「看什麼好戲?水雲姑娘脾氣那麼不好,到時候只怕會拿下人出氣,倒霉的還是咱們。」
听到這里,秦綠枝忍不住問了句,「那燦燦姑娘的初夜要花多少銀子?」
「少說也要上千兩吧,以前水雲姑娘她們就要兩千兩,這燦燦姑娘恐怕只會多不會少。」
兩千兩?听見這驚人的數目,秦綠枝驚愕的膛人眼,她的荷包里只有十二兩,連塞牙縫都不夠,更別說想買下花燦燦的初夜了。
想到不久之後花燦燦會被某個男人給壓在身下侵犯,她心頭便不自覺的沉甸甸,不曉得美人在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怎麼想?
正這麼想著,她忽然听見身旁不知誰說了一句話——
「今天是初一,風嬤嬤又要去上香,今晚不回來了。」
捕捉到這句話,秦綠枝月兌口問︰「風嬤嬤今晚不回來?」
「是呀,每逢初一風嬤嬤都會去上香,晚上便住在寺院里不回來。」一名丫鬢擠眉弄眼的咯咯笑道。
見秦綠枝是新來的不懂,另一名丫鬢小聲對她說︰「听說風嬤嬤跟知府大人是老相好,每逢初一兩人都會私下偷會。」
聞言,秦綠枝有些驚訝,「既然兩人是老相好,那知府大人為何不素性納了她?
「哎,風嬤嬤是風塵女子,知府大人哪可能納了她。」
「可不是,就像那景大少也很寵愛眉歌姑娘,時常召她過府陪伴,甚至還給了風嬤嬤一大筆銀子包下她,將她養在仙綺樓里,只讓她見客,不讓她留客過夜。」
秦綠枝不解的問︰「景大少既然喜歡眉歌姑娘,以景家的財勢,為何不干脆替她贖身?」她知道景家旗下的紅麒商號財力雄厚,與青麟商號和白陽山莊並稱本朝三大商號。
紅麒商號總部位于揚州,近兩年來由于景家大少景連璧常來紹興,他在紹興的住所便被稱為景府。
「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哪會真心對一個青樓姑娘,恐怕只是一時玩玩,沒打算納人府。」有人感嘆的道。
秦綠枝對眉歌頗有好感,心頭不禁為她的遭遇感到不舍。
好好的誰會想要來青樓當個任人輕賤的妓女呢?會淪落在這里,哪個不是身世堪憐,萬不得已?
想起花燦燦不久後也同樣要遭人蹂躪,她胸口不由得又是一緊。
腦子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在那之前能探查到爹的消息,她就……帶著美人逃出去好了。
這晚,等所有人都歇下後,秦綠枝再度換上夜行衣,蒙著面悄悄往風蟾搪的住處而去。今晚風蟾搪不在,是潛進去的好機會。
在暗夜中蟄伏半晌後,終于避開一批巡邏的護院,她飛快的推開一扇窗躍身進屋里。
正想開始探查時,赫然听見另一扇窗傳來聲響,她警覺的拔足跳到上方的梁木上,下一瞬,果然有人進來,黑暗中她發現對方似乎也跟她一樣是偷偷潛進來的。由于不知是敵是友,她按兵不動,靜靜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進來的人正是古雲生,他與秦綠枝一樣,身穿一襲夜行農,臉上用一條黑巾遮住,四處翻查著風搪搪的寢房。
他朝床榻里探了探,不知觸踫到什麼,房間左側的牆面忽然往兩旁移開,乍現一個入口,見狀,他正想舉步進去查看,里面卻忽然傳來一道喝斤——
「是誰?!」
頃刻之間,里面竄出了三人,為首的赫然是仙綺樓的護院頭子陳居,另有兩人跟在他身後。
古雲生來不及避開,被迫與他們正面交手。
「你是何人?為何闖進來這里?」陳居身形瘦小,臉龐偏圓,陰慶的眼神盯著他厲色質問。
古雲生不回應,伸手在腰間模了下,發現今晚出來得太匆忙,忘了隨身攜帶毒藥,既然無法使毒,他決定盡快抽身免得被擒住,于是一邊還手一邊退往窗邊。察覺他的意圖,陳居立刻指揮另外兩人攔住他。
「別讓他逃走,給我拿下此人,我倒要看看膽敢闖進來的是何方鼠輩,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
趴在梁木上觀看的秦綠枝發現底下的黑衣人被三人聯手困住,以陳居為首的三人出手極為狠辣,見黑衣人似乎逐漸不敵,她心忖既然對方同她一樣潛進這里,看來也是想調查什麼,算得上是友非敵,因此決定出手相助。
她縱身而下貓準陳居,碎不及防一拳打在他胸口上,逼得他退了幾步,接著再佯裝要玫擊另外一人,實則是沖向窗邊翻身而出。
古雲生反應很快,也跟著離開,陳居和同伙即刻追出去,而且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劍,欲刺向古雲生。
古雲生一個旋身避開,不想戀戰,拔足而逃。
見他要逃走,陳居拿起手上的劍直朝他射去,剛巧回頭的秦綠枝見狀,一驚之下急忙推了他一把。
「小、心!」她話甫落,下一刻,劍便射中了她的手臂,她痛得微皺了下眉,腳步略略遲緩幾分。
眼看陳居就要追上他們,這時忽然起了一陣茫茫大霧,遮住陳居三人的視線。
「這該死的霧是打哪來的!」陳居邊咒罵邊揮手,想驅散眼前的白霧。
片刻後,這雪如來時一樣陡然消失,但他眼前已失去了黑衣人的蹤跡。
「他們其中有一個人受傷了,給我派人四處去搜。」他腦怒的下令。
「是。」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應道。
在他們離去後,一道虛影駐足在一株菩提樹下,看著秦綠枝方才離開的方向,雍容秀雅的面容微微一笑。
「人家是英雄救美,而今是美人救英雄……呵呵,雲生,你可別錯過這丫頭啊!」
說完,虛影漸淡,轉瞬間便消失無蹤。
「林綠,燦燦姑娘吩咐你過去。」晌午時分,秦綠枝正拿掃帚在前廳打掃,阿綢走過來說。
聞言,她有些意外,「燦燦姑娘叫我過去?」
「听說似乎是為了那日你潑她一身茶水的事,你自個兒小心些。」阿綢好意提醒她。
秦綠枝嘴角抽搐了下,「都幾天前的事了,她還記恨哪?」
「也許是心情不好,想拿你出氣,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逆來順受了,你記得多說些好話就是了。」阿綢嘆了口氣勸道。
「嗯,多謝阿綢姊。」放下掃帚,秦綠枝來到古雲生住處。「不知燦燦姑娘找小的來有何事?」
穿著一襲湖綠衫的古雲生坐在椅子上,那雙仿佛會勾魂的媚瞳懶懶的晚向她,「你那天是用哪只手潑我茶的?」
「蛤?」她愣愣的看著他。
「伸出來給我瞧瞧。」
「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古雲生慢悠悠說︰「你那茶水把我燙著了,我想看是哪只手干的好事、要不要剁了。」
「剁不得、剁不得。」秦綠枝慌張的將手縮到背後。
古雲生使了個眼神給立在一旁的丫鬢翠兒。「把他的手給我拉出來。」
「是。」翠兒應道,走過去拽出秦綠枝縮到背後的右手。
「啊!」翠兒粗魯的動作扯到了秦綠枝手臂的傷口,她疼得叫了聲。
不動聲色的貓她一眼,古雲生的視線落在她指縫間那塊黑色的胎記上頭。
昨晚救他的人,果然是林綠!
昨夜那名身形縴細的黑衣人伸臂推開他時,他隱約瞥見對方手上有一塊髒污,回來後仔細想了想,覺得好似在哪見過類似的黑污,思索片刻,便記起他曾在這狗奴才的手上見過相同的黑污,此刻細看,才知那是塊黑色胎記並非髒污。
確認之後,古雲生示意翠兒放開秦綠枝的手,起身過去伸指抬起她的下顎,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我記得你說過很仰慕我,嗯?」
雖弄不明白對方臉上那笑容是怎麼回事,秦綠枝仍露出餡笑用力點頭。「燦燦姑娘美若天仙、傾國傾城,凡見過你的人,沒有一個會不仰慕你的。」
「是嗎?」
「是的是的,連魚兒看見你的美貌都會自愧不如的沉下水去,還有那雁子見著你的美艷,也會驚艷得從天上掉下來,就算是那什麼西施或貂蟬都比不上你。」她滿口巴結奉承的話。
「油腔滑調。」古雲生瞪去一眼,沒好氣的悴道。
這狗奴才以為這麼隨口瞎說就能哄得他開心?他又不是真的女人,哪會在乎這些,要不是看在這小子昨夜救了他的分上,他早就一腳瑞過去了。
昨晚夜探風嬤嬤寢房,都怪他一時忘了隨身攜帶毒藥,才會險些失手被擒。他以前愛鑽研毒物,因此研制了不少毒藥,平日總會帶在身上,但昨晚就寢時從瑤星那里得知風嬤嬤外出不在,因此臨時決定要去夜探她的住處。
由于去得匆忙,忘了帶上毒藥,否則他隨便使出一種毒,都能輕易放倒陳居他們,哪會落得狼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