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緊箍咒 第二章
艷花樓——
已經住回艷花樓五天的柳鶯鶯,第一日的氣定神閑已不復見,今日一早眼一張,得知侯府尚未派人來接她回去,桌上的一組陶瓷茶壺馬上成為她的出氣物。
「小翠,我讓你去跟益總管提醒,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傳到?」她懷疑是丫鬟沒把話說明,甚至說顛了,讓侯府總管誤以為她想在艷花樓多住幾日,迎她回府一事才會至今無消無息。
「小姐,我說了,我真說了。」小翠一臉惶恐,跪在地上。「我、我每天都去問,昨兒個我還去了兩趟,可益總管總是搖頭說侯爺沒下令。」
柳鶯鶯媚眼一眯,手往桌上用力一拍,怒聲揣測著,「這幫狗奴才,肯定是拿了麼如意的好處,想阻撓我回去!」
越想越覺得肯定是如此,柳鶯鶯氣不過,從珠寶盒里拿出一個玉手鐲遞給小翠,「把這個拿給益總管,要他再問問侯爺什麼時候要派人來接我回去!」
「是。」拿了手鐲,小翠不敢有半點遲疑,急忙出門為主子辦正事去。
柳鶯鶯怒上眉梢,她雖沒有一個首富的爹當靠山,可這幾年她當花魁掙的錢也不少,麼如意若想撒錢收買奴才,她柳鶯鶯也未必會輸人!
怕是怕侯爺有了新人忘舊人,雖說麼如意是元配,但她到底還是「新人」,男人不就是那麼回事,總是喜新厭舊……
侯爺大喜那日,說是怕她傷心,讓她回來艷花樓住個兩天,她柳鶯鶯也不是真沒大腦,再怎麼說麼萬財也是鳳陽城首富,閨女出閣,侯爺自是得給他一個面子,倘若她留在府里讓外人瞧見,麼家父女可就真沒面子了。
她為了不讓侯爺為難、討他的歡心,答應回艷花樓住個兩天,以為新婚隔天侯爺便會派人來迎她回去,孰料這一等就是五天,倘若小翠這一去還是沒下文,那該如何是好?
心慌喉燥的柳鶯鶯想倒水喝,才發現茶壺被她砸爛了,「小翠——」她拉嗓喊,卻突然想起丫鬟為她辦事去了,無奈之余氣得拍桌,這一切都是麼如意惹的禍!
倚在房門邊,她拉高嗓子喊,「有誰在外頭,給我提壺茶來!」
鳳翔侯府花園里的桃花開得正盛,新婚第十日,谷少川興致一來,親自陪著新婚妻子逛花園。
「外頭天冷,別著涼了。」他自丫鬟手中取來披風為她披上。
水眸睞他,麼如意微微一笑,這幾天除了有事外出,他幾乎都陪在她身旁,這倒出乎她意料,他花名在外,又藏了個艷花樓的花魁,哪有這等閑工夫老陪著她!
不過,這幾日她在府中走動,倒是沒見到傳聞中的第一名妓柳鶯鶯,莫非傳言是假?她雖心里疑惑,倒也不想多問,畢竟問了也是于她無益。
「這桃花雖美,卻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谷少川摘了一朵桃花插在她發鬢,眉眼帶笑。
瞥他一眼,她輕笑低頭,雖然他是她的夫君,可他一揚起那邪邪的壞笑,說一些夸大其辭的贊美時,簡直和登徒子沒兩樣,不過他偶爾還是會做出令人驚喜的貼心舉動,譬如前一刻怕她著涼為她披上披風。
「累了吧,到亭子里喝杯熱茶。」他牽著她的手,小心地扶她到前方的桃花亭,亭中六角桌上,僕人早備好熱茶等著了。
甫坐定,他便獻殷勤般地端茶喂飲她,本想婉拒他的好意,但想起新婚之夜和他言語上的扞格,知曉他若興致未遂會心生不愉,便依了他。
這十日來,她對大哥的事只字未提,新婚那日虎急急地提是因為她當時太過天真,將這樁婚姻認定為互惠交易,我方已獻出誠意,他自然也應該做出允諾,但,顯然他不這麼認為……
既然拿他沒辦法,現在就只有等了。她不認為現在是提要求的好時機,此刻他對她的好,未必是有情,許是圖個新鮮罷了,這事,她看慣了。
除了她娘這個正房,她爹有五個姨太,這還只是台面上的,未正式給名分的不知有多少,剛認識時柔聲輕哄,看似有求必應,可若那些女人一旦自恃受寵,獅子大開口,她爹定馬上翻臉趕人。
她想,這就是沒有情分的下場。
她和侯爺已結為夫妻,情分遲早會有,她大哥游手好閑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再多等個一年應當也無太大差別,她是這麼想的,與其虎急急的提出要求而被否定,不如等她有把握時再提,事情會圓滿些。
何況,他的性情她也才捉模五分,不甚了解之下她不想妄動,況且,總覺他這個人不似表面這般吊兒郎當。
總之,現下她只能盡量順著他。
「在想什麼?」
「想我娘。」她幽幽道。這幾日一靜下來,她總想著娘親,她娘雖不懦弱,可也不愛與人爭寵,和那些姨娘沆瀣一氣更是不可能。
別說大哥貪玩成日不見人影,他終歸是個男子,自是不如她這個女兒貼心,以往在家有她作陪,現在她出嫁了,娘親怕是孤孤單單。
「想岳母,這還不簡單,見個面不就能解思念。」
麼如意眼楮一亮,「侯爺,你的意思是,答應讓我回家一趟?」
他沉下臉搖頭,「不答應。」
她馬上垮下臉來,她就知道,這人哪這麼好心,他活月兌月兌就是只壞心鬼!
見她表情大變,他忽地大笑,「有沒有在心里偷偷埋怨我?」
麼如意睞他,嬌怒嗔道︰「有。」
他笑得更大聲、更開懷,手一伸,拉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將她縴細的身子緊緊圈住,低首懲罰性地狠吻她一下。
她驚呼,抬眼見亭外有一票僕人在,羞得將臉埋在他胸膛。
她嬌羞的舉動,博得谷少川一笑。不逗她,他直言道︰「我不讓你回麼府,可沒說不讓岳母來看你。」
聞言心頭一喜,怕他又誆她,這回,她微躊躇的問︰「侯爺,你說的是真的?」
見她半信半疑,他索性又逗她,「那就得看你……」語一頓,他挑眉曖昧的笑︰「等會兒,如何表現嘍。」
對上他曖昧的表情,瞬間意會他話里所指為何,她雙頰倏地羞紅,再度將臉埋進那溫熱的胸膛。
谷少川朗聲大笑,打橫將她抱起,一路抱著她,穩步走向鳳鳴院。
人在歡心喜悅下,諾言總兌現得特別快,才兩日,谷少川就差人扛轎將麼何蕊給請到侯府。麼如意和娘親相見歡這事傳到柳鶯鶯耳里,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每日眼巴巴望著侯爺派人來迎她回府,左等右等等不到,可侯爺卻有心思派人去請麼如意的娘親入府見女兒,真教她嘔得氣恨不已!
既然侯爺沒空理她,那她只好拉下面子,不等人迎,自己回府。回府後,她特地等在鳳鳴院外,見谷少川出來,佯裝正好經過。
「侯爺。」
「鶯鶯,你怎麼回來了?」見到她,谷少川眉頭一蹙,他不記得有差人喚她回來。這陣子他正沉浸在新婚之喜,壓根沒心思考慮要不要迎回她這事。
「侯爺,我回來拿一些衣服和東西,如果不方便的話,等會我取了東西就走。」柳鶯鶯故意佯裝考量他的立場,不使他為難。
「隨你。」谷少川急著出門,丟了一句話,未多看她一眼便離開。
見狀,柳鶯鶯愕然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谷少川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隨你?」她冷笑了聲,這話的意思是她愛走便走,他絕不留她?呵,好一個有了新人忘舊人,想踢開她?還早得很!
惡狠狠瞪了鳳鳴院內一眼,意識到自己地位不保的柳鶯鶯,決意要和麼如意拼個你死我活!
鳳鳴院內,麼如意和娘親談心談了一下午,臉上笑容未曾間斷,對于谷少川真的說到做到,接娘親來和她相聚,她既驚喜又感謝,不僅如此,他今日還特地騰出時間給她們母女倆互訴相思,真是窩心至極。
「娘,您累不累,我扶您回客房休息一會,晚些時候,我再陪您一同用晚膳。」
「不累,娘哪會累,和你說話娘高興得很。」
「娘,晚點我同侯爺說,讓您留在這兒多住兩天。」
「這樣好嗎?」母女倆手緊握著,麼何蕊舍不得放開女兒的手,見女兒在侯府過得好她自然是欣慰不已,可一分離,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雖說侯爺寵愛女兒,但也不可能時不時就派人請她過來,況且她也該為女兒著想,娘家人動不動就過來,總會惹人非議,尤其這府里還住著一位……
「小姐,那個柳鶯鶯,呃,柳姑娘求見。」喜兒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
才想著,人就來了。「她來做什麼?」麼何蕊警覺地提著心。她們麼家有五個姨太,個個精明似鬼,若不是她堅持不搭理她們,恐怕日日不得清心。
麼如意搖頭,一臉不明所以。稍早喜兒一得知柳鶯鶯回府一事,就馬上來稟報過了,她和娘皆認為不必特地去理會這事,未料到這會她卻主動來了。
「讓她進來吧。」麼如意心想,既然她主動前來,若刻意避著不見,那彼此間怕是會種下心結。
喜兒去請柳鶯鶯進來,麼何蕊和女兒躡足附耳,叮嚀著一些話,見柳鶯鶯到來,母女倆才又各自端坐好。
一進到房里,見到僅上淡妝面容絕麗的麼如意,柳鶯鶯備感威脅,卻仍壓下心頭不快,佯裝出一副溫柔婉約的模樣。
「鶯鶯來向夫人和麼老夫人請安。」
向來心高氣傲的柳鶯鶯雙膝一屈,跪在麼如意面前,她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麼家母女倆嚇得同時起身。
「柳、柳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麼如意慌得看了母親一眼,方才母親要她沉住氣,不管她如何酸言利語,淡定對付她便是,可千料萬料,就是沒料到她會對她行這麼大的禮。
「夫人,這幾日鶯鶯身體不適,一直住在外面,今日身子方才好轉,遲來向夫人請安,還望夫人切勿見怪!」
麼如意再度和娘親互看了一眼,麼何蕊先出聲,「柳姑娘,你太客氣了,都是自己人,何需行此大禮?」她看了女兒一眼,示意她將人扶起,不管怎麼說,柳鶯鶯是先進門的,這已是不可逆的局面,與其勾心斗角,不如好好相處。
「柳姑娘,你先起來吧。」麼如意扶起她,不能說心無介懷,只是她想的應和娘親所想的一樣,既然人家已先釋出善意,她也當以禮相待。
柳鶯鶯起身後便坐著和麼家母女倆閑話家常,滿臉盡是想和麼如意和平相處的和善樣。
聊了半晌,柳鶯鶯突地提出一個請求,「久聞麼老夫人做糕餅的手藝精湛,不知鶯鶯是否有榮幸向麼老夫人學習?如此日後侯爺夫人若思念起老夫人,即便不能見面,嘗一口糕點,或多或少也能解解思念不是?」
「這,可我娘她一整日沒休息,這會怕是累了。」麼如意知道她娘不愛搭理旁人,尤其是像柳鶯鶯這樣的人。
「麼老夫人,鶯鶯太唐突,都沒為您設想……」柳鶯鶯低垂眉目,露出懊悔神色。
「不打緊,我不累。」雖覺柳鶯鶯舉止做作,但麼何蕊想她至少沒惡意,甚至很努力表達善意,如此更是難能可貴。「一整天坐著,我起來活動一下也好。」看了女兒一眼,為了女兒將來有清閑日子可過,和柳鶯鶯交好總是有益無害。
「那我陪你們一起做糕點。」麼如意不放心,心想她還是跟去的好。
「請夫人好好休息,晚點侯爺回來,還得勞煩你伺候。」柳鶯鶯假意和善的勸道,「若夫人不放心,讓丫鬟陪著麼老夫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心思被看穿,麼如意不免有些尷尬。
「如意,你就先休息吧,讓喜兒跟我去。」麼何蕊微微笑著,見柳鶯鶯這般識大體,不與如意爭寵,還刻意讓著如意,她備感寬心和安慰。
麼如意點點頭,送娘親和柳鶯鶯出了鳳鳴院,踅回房內,不知是對柳鶯鶯早有先入為主之見或是怎麼著,她總覺得柳鶯鶯今日之舉頗有些蹊蹺,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
她又再細細思量,那柳鶯鶯自進鳳鳴院到出去,不都和和氣氣的?
或許,真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