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壞男人 第四章
「姨姨……」好不容易拿到的玩具又被搶走，寶寶馬上提出抗議。
「對不起，阿姨還要工作，不能再陪你玩了。」她抱歉地說。
寶寶抿著紅女敕小嘴，好不委屈地望著她，高宜庭頓時覺得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不要這樣看著我……」她才想哭。
「姨姨……」寶寶突然張開手臂撲上去。
「小心！」她連忙伸手抱緊，免得掉下去。
童之俊看了倒是覺得有趣。「想不到我兒子這麼喜歡高小姐，他可是很少對哪一個阿姨這麼撒嬌。」除了林曦之外，她算是第二個，就連身為姑姑的妹妹海霏都不曾得到這種熱情對待。
「我應該感到高興嗎？」高宜庭小聲地嘀咕。「要是讓他媽媽听到這句話，可是會吃醋的。」
「他媽媽已經不在了。」
「你說什麼？」高宜庭有些錯愕。
「我說寶寶的媽媽過世了。」看著高宜庭抱著兒子的畫面，童之俊心里掠過一抹奇怪的聯想，覺得這幅畫面意外的協調。
「也許童大哥該考慮幫寶寶找一個媽媽。」
「那就讓寶寶來選……說不定他能幫自己找到一個媽媽……」
不期然地想起林曦那天所說的話，童之俊不禁失笑，難道真被她說中了？而這個叫高宜庭的女人，又真的願意為了兒子跟他進一步的交往嗎？可是這麼一來，不就等于步上父母的後塵，只是為了小孩的將來，才會有結婚的打算，他真的不希望寶寶成為第二個自己。
「……對不起。」警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高宜庭馬上道歉。
童之俊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這是事實。」
原來這個男人不是背著老婆在搞外遇，是她誤會了，不過也不能抵銷他腳踏兩條船的事實。「童先生上次帶回去的保單已經補蓋印章了嗎？」
「我有把它帶來，你們梁經理現在有空嗎？想說順便幫寶寶也保險，有些問題要請教他……」童之俊從擺在地上的媽媽包內抽出牛皮紙袋說。
聞言，高宜庭馬上打了內線電話過去詢問。「……梁經理現在正好有空，請童先生直接到他的辦公室……就往前直走，再左轉第二間就是……」
「OK，我家寶寶就暫時寄放在高小姐這里，如果他要喝水，袋子里頭有。」他揮了揮手上的牛皮紙袋，往高宜庭方才指的方向走去。
「可是……童先生……」她一臉怔愣地看著手上的孩子，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我這里又不是寄物處，也沒帶過這麼小的孩子……真是的，他這個爸爸還真是放心……」
寶寶趁她一個不留神，眼明手快地探出小手，成功地搶到戰利品。
他格格地笑著，開心得手舞足蹈。
見狀，高宜庭不禁哭笑不得。「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愛？」
「……」寶寶舉高手上的黑框眼鏡炫耀，說著大人听不懂的外星語。
「不要勾引我！」高宜庭又捏了捏他的臉頰。
「……怎麼會有小孩？」就在這時，周卉芳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
「這是客戶的小孩。」說完，她聞到菸味，不禁皺起眉頭，還沒開口，抱在懷中的寶寶先有反應了。
只見寶寶五官全皺成一團，用手背揉著鼻子，很不舒服。
「你身上的菸味太重了，上班時間能不能少抽一點？」高宜庭真的不想吸二手菸，而且也是為她好。
周卉芳臉色馬上變了。「你這幾天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MC要來了？干麼處處針對我？我哪里惹到你了？」
「我不是針對你，只是這些話老早就想說了……」不過對方看來根本听不進去。「算了！你先留在這里，我帶他去貴賓室，要是他爸爸……就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位童先生來了，麻煩你跟他說。」
她隱忍著不悅，將媽媽包掛在肩上，抱著寶寶走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等童之俊找到貴賓室，進門第一眼就看見兒子靠在高宜庭胸口，睡得很香。
見到寶寶的爸爸來了，她連忙起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沒告訴你一聲就把他帶到這里來了。」
「沒關系，這小子還真會睡……」他寵溺地伸出雙手，才要抱過兒子，沒想到寶寶的小手更加攥緊高宜庭的襯衫，根本不想離開這具帶著女人馨香的身體，就好像是在媽媽的懷抱里似的。
「乖！爸爸抱抱……」童之俊看了不禁啼笑皆非。
「不要……」寶寶很不高興被吵醒，鬧起脾氣。
「寶寶乖，先跟你爸爸回家，阿姨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高宜庭不禁窘迫地安撫，給予保證。
像是听懂她的意思，寶寶才朝父親伸出兩條胖胖小手臂。「把拔……」
「你這小子有了阿姨就不要爸爸了。」童之俊打了下兒子的小，接著拿出放在臀後口袋內的手機。「高小姐，請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高宜庭正在撫平窄裙上的褶痕，听他這麼說，動作僵了一下，愣愣地反問︰「要手機號碼做什麼？」
「你剛剛不是答應下次要陪我兒子玩嗎？萬一我哪一天正好有事，可以請你到家里來幫我看著寶寶。」他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我的意思是……」
「你想說話不算話？」童之俊看著兒子。「你看！阿姨說不想陪寶寶玩……」
她氣惱地質問。「你怎麼可以這樣？」真是太卑鄙了。
「姨姨？」寶寶好不可憐地看著高宜庭。
「……我把手機號碼告訴你就是了。」她再一次認輸了。
把手機號碼輸入完畢，童之俊一手提起媽媽包，抱著兒子步出貴賓室。
待高宜庭送他們父子倆來到電梯前面，總覺得不該隨便把手機號碼告訴這個還很陌生的男人，心里有些不安。
「今天多虧了有高小姐幫忙，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咧開迷人的微笑。「寶寶，跟阿姨說拜拜。」
寶寶很听話的當場送上一個KissBye。
好可愛……不行！要克制，不能被引誘了！高宜庭在心里警告自己，絕不能在這對父子身上付出任何感情。
「拜拜！」她強作鎮定地揮手。
直到他們搭乘電梯下樓，高宜庭才滿心懊惱地蹲在地上。「就算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也不能動心……」
喜歡上一個壞男人，等于是在自掘墳墓。
她也玩不起。
晚上七點十分，高宜庭一身疲憊地回到位在中和的家。
「我回來了。」她爬上一棟老舊公寓的三樓，進了大門就見到坐在客廳唉聲嘆氣的母親，真的很想馬上轉身出去。
高母見到女兒下班回家，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你回來得正好，你大姊下午又打電話回來哭哭啼啼，說兒子不做功課，才輕輕地打了手心一下，就被她公公婆婆罵了，連你姊夫都不站在她那一邊……」
「喔。」這是第幾次了？
「你說該怎麼辦？明天星期六不用上班，就去看看你大姊，安慰她一下？」高母一直跟在女兒後面叨叨絮絮。「她現在只有你這個妹妹，當然要幫她了，雖然媽很想去，不過總是不太方便……」
高宜庭就算關上房門，還是可以听見母親在外面碎碎念，等到換好衣服出來，盛了一碗白飯，便坐在飯桌旁吃了起來，也沒有開口，因為她很清楚母親並不想听自己的意見，只是想找個吐苦水的對象罷了。
「……你那個姊夫在外面好像有女人，你大姊問他，他還不肯承認，都為他生了兒子，還幫他照顧父母，替他們家做牛做馬的，居然還去找小三，你大姊就跟媽一樣命苦……」高母嗚咽一聲。「你到底有沒有在听？」
她咽下口中的飯菜，語氣冷淡地說︰「丈夫是大姊自己挑的，不出去上班，要待在家里照顧公婆和孩子，也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現在才來哭有用嗎？」同樣的話已經說了上千遍，可惜還是一再重演。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女人結了婚本來就該待在家里照顧公婆和帶小孩，都是你姊夫不對……」
「媽，不管誰對誰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就算是親人也沒辦法管。」高宜庭想到大姊剛嫁過去前兩年，如果受了委屈，她都會馬上過去安慰，甚至拜托姊夫對她好一點，可是這十年來，同樣的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只因為大姊根本不曾想過去改變現狀，只會哭訴，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再管了。
高母相當不滿她漠不關心的態度。「只是要你去看看她，有這麼困難嗎？萬一你姊夫要跟你大姊離婚，她一定活不下去的……」
「我去看大姊，就能挽救她的婚姻嗎？」她苦笑地問。
「媽真是命苦……」高母發出淒厲的叫聲。「就因為生不出兒子，你爸才會去找外面的狐狸精來幫他生，最後還要離婚，連三個女兒都不要，好不容易把你們姊妹帶大，巴望著能過好日子……媽真的不想活了……」
她才是真的想哭的人。
其實高宜庭已經不止一次勸過大姊，不如出來上班，別在家當黃臉婆，而且跟社會月兌節那麼多年，觀念和想法都無法跟丈夫溝通，就算彼此曾經有愛，也會在現實生活中慢慢消磨掉了。結果大姊根本不敢踏出一步，只會在嘴巴上說都當了兩個孩子的媽，不可能找到好工作，不只公婆不會答應，也放心不下小孩，所以什麼也沒改變，只會每隔幾天打電話回家抱怨。
「……我明天就去看大姊。」高宜庭又如同以往的妥協了，也失去胃口，只是機械般地嚼著口中的飯菜。
听見女兒答應，高母總算破涕為笑，就知道這一招有用。
「這樣才對……還有下個禮拜天里長伯要娶媳婦兒，要在里民中心辦桌請客，你跟媽一起去吃喜酒，說不定有機會認識不錯的對象。」
「我不要去。」高宜庭不假思索地拒絕。
「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關在房間里上網，這樣怎麼嫁得出去？你都二十六了，等到三十歲，是人家挑你，不是你挑人家……」
「都不用挑，因為我根本不想結婚。」她對經營婚姻沒有信心，甚至可以說不相信愛情真的可以維持一輩子。
高母拔尖地大叫。「你不結婚想要干什麼？以後老了有誰要養你？」
「我有工作可以養活自己，也會努力存錢養老。」光是母親和大姊的例子就讓她卻步了。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結婚，沒結婚的女人會被人家笑的，要是人家問起，你要媽怎麼回答？」高母堅持己見地嚷道。
她真的很想大吼一句「我不想結婚是誰害的」，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因為沒有精力去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母親。
「緣分還沒到之前，我是不會結婚的。」高宜庭敷衍地說。
「所以才要你別老是關在家里，出去走一走，也可以多認識一些好男人……」勉強接受女兒的理由，高母的怒氣才稍稍緩和。「還有要是近視，就去配隱形的，戴那麼丑的眼鏡，有哪個男人會看上你……」
高宜庭早就想好說辭了。「可是我們公司主管說自從戴了眼鏡之後，看起來比較專業，面對客戶，也能得到信賴。」
「你又不是要當女強人，以後結了婚，還不是要辭掉工作。」女人就是要靠老公孩子，不需要太能干。
她費力地咽下頂嘴的沖動，喝完最後一口湯。「到時候再說吧。」
「總之下禮拜天跟媽去吃喜酒，不去不行……」高母還是不肯死心地在女兒耳邊碎碎念，直到她答應才甘心。
待高宜庭回到房間，摘下黑框眼鏡，已經全身虛月兌地趴在床上，想到在公司和同事之間的關系愈來愈僵，回到家又得面對母親的疲勞轟炸，如果可以，真的好想逃到一個很遠很遠、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什麼都不要管。
「其實我不該龜笑鱉沒尾，因為我跟大姊差不多，都害怕去改變，也沒有冒險犯難的勇氣，只是想要維持現狀……可是我又不想跟二姊一樣，隨便就跟個男人跑了……」
雖然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是從小听著母親抱怨自己的婚姻，難免會擔心萬一將來也生不出兒子，公婆無法接受她這個媳婦兒，老公又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生，是不是就該模一模鼻子，自動讓賢？
而大姊在嫁給姊夫之後，開始面對接踵而來的難題，更讓她害怕將來要面對的困境，委曲求全的結果卻是連自我都失去，還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光是想像就有很深的無力感。
還有年長自己三歲的二姊在幾年前曾偷偷打過一次電話給她，原來二姊離了婚又再嫁，結果第二任老公無法給予想要的安全感和穩定生活，又打算離婚了，當初只為了抓住一根浮木就結婚，簡直是把婚姻當作兒戲。
結婚當然是好事，不過沒有徹底的覺悟和決心，只會以悲劇收場。
「該怎麼做才是對的？」高宜庭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