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約纏綿 第四章
「那是怎麼回事?」樓子齊無暇在意自己的錯覺,只瞥見龍一左手腕有處奇異的紅痕,他眉頭不自覺地攏得更緊,「除了腳傷,你身上還有其他傷?」
「沒有,這是剛才我熬粥時不小心被燙到的。」襲縵縵抽回手,靦低道,有些訝異他會注意到她手上的傷。
「不擅廚藝就別下廚,擦藥了沒?」
她搖頭,未辯解她的廚藝其實不錯。
「受傷要立刻處理,你真以為自己很強很Man?」
襲縵縵被叨念得傻住。她只是急著來探看他的情形而沒來得及擦藥,怎會和什麼強什麼Man扯上關系?
就見他微板著臉下床,在抽屜翻找什麼東西,接著再走回來坐至她身邊,然後她的心猛然一顫,因他出乎她意料的輕拉過她的手,為她抹藥。
「你——」她無法遏止莫名加速的心跳,疑惑的瞅著他,這男人剛還在叨念她,怎會為她上藥?
「這藥膏我用過,對燙傷很有效。」樓子齊粗聲粗氣的說,因為他發現自己竟想也未想的就替龍一上藥。
他實在沒道理替這小子擔心,可看見他白皙肌膚上的燙傷,他胸口就沒來由的一緊,無法坐視不管,非得親自為他上藥才安心。
他現在是把自己當成保母嗎?心里雖直嘀咕著,手上抹藥的動作卻始終輕柔。
襲縵縵的心湖蕩起微波,唇畔淺淺含笑,她還是很意外他會為她上藥,也不清楚為何對他親昵的踫觸會感到心悸,唯一肯定的是,他果然是好人。
「謝謝你。」等他擦好藥,她連忙道謝。「營養粥放涼不好吃,你要到廚房吃,還是我幫你端來這里?」
樓子齊忽然頓悟似的望向她,「你特地為我熬粥?」
「唔,我肚子餓,本來就想煮晚餐,發現你不舒服,猜想你胃口可能會不好,就干脆熬了粥。」承認特地為他熬粥好像有些曖昧,襲縵縵婉轉的說道。
樓子齊胸中再次涌現感動,連帶的,心間又泛起吊詭的輕悸……
「你放心,我的廚藝還不錯,你若吃得下,多少吃點東西比較好,我去端粥來給你。」被他盯得不自在,也以為他在懷疑她的廚藝,她急急說著就站起身要撿地上的拐杖。
樓子齊迅速幫忙撿起拐杖,落下一句,「我到廚房吃。」隨即率先往廚房邁步。
或許是和龍一同坐在床上太曖昧,他的心里才會接連泛起詭異的波動,還是先離開房間的好。
只是當他嘗到可口的營養粥時,終究還是感到窩心,為免讓感動過于泛濫,又起不必要的古怪悸動,他找話問坐在對面的龍一,「你是來日本旅游的?」
「我——」她猛地停住進食的動作看向他。
她想對他坦白自己是逃婚離家出走的,可又覺得告訴他有點丟臉,說不定還會被取笑她行情差,她爸才會急著逼她結婚,所以——
「嗯。」她只好順著他的猜測點頭低應。
樓子齊望著他的眼里添入狐疑,敏感的察覺到他有些欲言又止。
「你會在日本待多久?」他試探再問。
「要看台灣那邊的警報什麼時候解除。」她吃口粥,下意識回答。
來日本前她雖獲公司以留職停薪的方式慰留遞出辭呈的她,可她想依臭老爸的頑固,絕不會那麼快就讓步,她必須在日本避難多久,她也無法確定,所以只能婉謝公司的好意了。
「警報解除?什麼警報?」
襲縵縵被問得一怔,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趕忙打哈哈地找話搪塞,「就是我腳傷痊愈的警報,醫生說我的腳至少要半個月才會好,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得待在日本了。」
樓子齊黑眸微眯的瞅著他,之前他清楚听龍一說是台灣那邊的警報,怎麼這會兒卻變成是他腳傷痊愈的警報?他那雙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圓亮烏黑大眼里隱隱閃爍,有點可疑。
「……你有跟你朋友說我借住這里嗎?你朋友沒怪你擅自帶我回來吧?」被他仿佛能看穿她的深邃雙眸凝視得渾身不自在,襲縵縵忙不迭地轉移話題。
「我朋友很歡迎你,還說這間本來就是設計成有台灣氛圍的度假別院,應該很適合同是來自台灣的你安心養傷。」他暫時擱下心中的質疑回道。
他已向好友加藤競之說明自己帶龍一回別院暫住的經過,唯獨沒說自己感冒,免得好友放下工作趕來看他。
「這間別院是你朋友設計的?你朋友好厲害,看到別院的第一眼我就有種恍如來到台灣鄉下的錯覺。」襲縵縵佩服的說道。
「你有這種感覺?」未糾正他弄錯別院的設計者,他好奇的是龍一當真第一眼就對別院有這麼準的感覺?
「嗯,本來我以為是自己想家的心理作用,想不到是原本就如此設計,你朋友是位很不簡單的設計師喔。」
外觀的設計或許不難,然而要讓整間別院透出令人猶如身處某個特定地方的氛圍,在每一筆設計的線條與細節只怕都要特別注意與細膩呈現,她想那位設計師功力一定很高竿,雖然她最崇拜的建築師是席克斯,可對這間別院的設計者亦極為佩服。
捕捉到她清亮眼底未加矯飾的贊賞,樓子齊胸中微微一熱。
他這個建築師在建築界確實打拚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設計的作品在國內外均頗受好評,當初女乃女乃是台灣人的加藤競之就是經由人介紹,找他來為他們家設計一間住起來能感受到像在台灣的度假別院,也是因為這個機緣,他與競之結為好友。
這回他來日本則是全程監督另一項由他一手設計的建築工程,另外盛情難卻的受邀參加一個建築設計展。
他並不在意別人對他有何評價,自始至終秉持著最初的工作熱忱投入工作中,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龍一眼里流泄著極為清澄的真誠眸光,他奇異的感覺到被認同與了解的窩心感受。
即使如此,他也沒打算說出自己才是這間別院的設計者,無意炫耀,倒是龍一此刻眼里的清澄眸光,令他想起他稍早的閃爍可疑。
「你真的是來日本旅游的?」他出其不意的拋話,再次試探。
「不……呃,是啊,我之前就說了,你怎麼還問?」差點說溜嘴,幸好她及時把話轉回來。
「只是想再確定一下,等你腳傷好一點,我可以幫你介紹旅游景點。」他敷衍回答,望著他的眼里掠過一抹懷疑。
龍一月兌口的第一個字是「不」,表示他並非來日本旅游,那麼他來日本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謝謝,到時有需要再麻煩你。」襲縵縵不疑有他的說著,率先移開與他對望的視線,專心用起晚餐,胸中有個小小的困惑——
好奇怪,他們家武館有很多師兄弟,她和他們對看,心跳從來不會加速,為何和樓子齊四目相對,她的心會愈跳愈快?
是她沒說出來日本避難的實話,心虛的關系嗎?
寂靜的深夜,樓子齊還未入眠,他正盤腿坐在床上,闔眼專注的準備進入龍一的夢里。
他有入夢的異能,或許是因為他已逝的外婆有女巫血統,加上隔代遺傳的變異緣故,他能以靈力進入別人的深層意識,自由入夢,這個秘密,目前只有他同樣有著另一項讀心異能的妹妹知道。
平時他不會使用這項異能任意窺探別人的夢境,但龍一有點可疑,他有必要入夢做個調查,畢竟是他帶龍一來這里住的,他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使好友受到牽連。
再屏氣凝神的凝聚靈力,片刻,樓子齊成功進入龍一的夢里。
他能駕馭靈力,使被入夢者看不清他的容貌,所以他並不擔心龍一認出自己,衍生不必要的麻煩,倒是他很納悶那小子是在作掉入森林迷宮的夢嗎?怎麼他的夢境里有樹有草又有迷蒙煙霧,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樓子齊狐疑地往前走著,听見前頭隱隱傳來水聲,他循聲走去,以為會看見龍一,未料映入他眼簾的,竟是氤氳水氣中依稀可辨識出的果身泡溫泉的女子。
她是誰?怎會出現在龍一的夢里?龍一不會正躲在哪里偷看人家泡溫泉吧?
他舉目四望,只可惜依然未瞧見龍一的身影。
這是個吊詭又引入遐思的夢境,樓子齊正想著干脆就到旁邊等龍一出現,屆時就能解開他作這個夢的謎底,並探查他有何秘密,誰知剛移動腳步就踩到了枯樹枝——
「誰?是誰在那里?!」
急促的驚呼聲傳來,樓子齊還來不及退避,一陣風吹來,將他眼前的薄霧吹散,他意外看見泡溫泉的女子靜立在那兒,幾繒長發半遮嬌顏,姣好胴體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下,直讓他看得出神……
「呀啊——」
女子發現他慌張的抱胸坐進溫泉里,那驚叫聲讓他驀然回神。
「該死!」他暗惱的低咒自己一聲,迅速離開龍一的夢境。
回到現實,樓子齊仍懊惱不已,他明白非禮勿視,可他不是故意無禮地盯著那名女子的瞧,而是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姣好胴體美得教人屏息,教他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而女子那依稀可見的絕色容顏和龍一好像有些神似……念頭剛這麼滑過,樓子齊隨即搖頭甩去這層聯想。
他肯定是感冒昏頭了,居然把龍一當成女的?將腦中那迷人的嬌軀甩開,樓子齊要自己靜下心,鑽進被窩里睡覺。
龍一作的夢有點奇怪,他亦有些好奇那名女子與龍一的關系,但此時不是再入夢的好時機,他還是等明天再探問龍一是否有偷窺女人的壞癖好好了。
由于樓子齊今晚對龍一接連出現沒道理的悸動反應,他壓根未思及龍一可能就是女的這個重要疑點,一逕當自己是在胡亂聯想,埋頭睡覺。
而別院另一間客房里,襲縵縵由睡夢中驚醒,恍惚片刻,才意識到自己作了夢。
大概是她原打算來到日本要找時間去泡溫泉的潛意識影響,以致今晚作了在風景幽靜的森林盡情泡溫泉的夢,只是……夢里怎會有人在偷看她?
憶起夢里那道看不清對方臉龐的頎長身影,襲縵縵的胸口不禁怦然跳快,雖然是作夢,但她就是有種渾身被人看光的詭譎真實感,奇異的令她覺得羞窘。
剛這麼想著,她仿佛扞衛自己清白似的咕噥,「那只是夢,我才沒被看光。」
如此自我辯駁之後,那莫名失遠的心跳總算平靜下來,她拂開頰邊散落的長發,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
在她再度入睡之前,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若再作像剛才的夢,她要記得在夢里將偷看她的人踹昏,而不是傻傻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