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棄婦 第二章 【主啊,這是禰給我的任務嗎?】
和大伙一道用完膳後,她紀如穎……不,練凡,她決定以練凡的身份開始她的新人生。
雖然和大家都不是很熟,可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在飯桌上對于她提出的問題,都很願意回答,讓她能夠慢慢地融入這個家里。
「少夫人,麻煩你在這里稍等我一會,我先去收拾我的家當。」在二房的人陸續離開後,小彌如是說。
「好啊,我在這里幫忙收拾。」她笑咪咪地回道。
小彌今後就是她的貼身丫鬟,所以為了方便照顧她,小彌也會住進玲瓏閣里。
「收拾什麼?」小彌微擰眉,很懷疑自己听到什麼。
「桌面啊。」她指著正忙碌收拾的丫鬟們。
小彌嬌女敕的臉皮微微抽動著,輕輕地將她拉到一旁,沉聲提醒,「少夫人,你是主子,不需要做下人的工作。」
這個打從瑞林鎮來的村姑,也未免太不識抬舉,還是天生勞碌命,過不得好日子,非得往死里忙?
「可是,我吃了卻什麼都沒做……」她垂眼囁嚅著。
以往幫不了,是因為她只能躺在床上,可她現在明明就可以幫忙,為什麼還是不讓她做?
「少夫人不需要做這些事。」小彌沉聲道。
「喔。」她自覺英雄無用武之地,好遺憾。「好吧,小彌,你去忙,我自己回玲瓏閣。」
「少夫人記得路嗎?」
「記得。」不是她自夸,她的記憶力真的很好,只可惜過去沒什麼機會派上用場。
「那就請少夫人往回走,要是走到不識得的路,便待在原地等我。
「好。」
踏出大廳之後,她開始探險之旅。
她記得來時踏過幾座拱門,每座拱門旁栽種各式各樣的花,這里美好得猶如置身夢中,讓她忍不住抬眼看著這鮮綠的林葉、緋紅的花朵、湛藍的天空,和感受溫煦的風拂過臉頰的鮮活。
就在她踏進院落拱門時,听到陣陣咳聲,她朝聲音來源望去,瞥見右手邊有座涼亭傍著溪水,而亭里有個人正背對著她。
是那人在咳嗎?
她偏頭打量那背影,長發披落……這姑娘是誰?忖著,朝涼亭走去。
就當距離剩下幾步時,那人回過頭。
她驀地停下腳步。
不是姑娘,那人有雙非常深邃的眼,盡避他身子瘦長、長發未束,讓人乍看容易誤認為姑娘,但仔細一看,他的五官非常立體,眉眼英氣盡顯,還有噙在唇邊似笑非笑的弧度……讓她怎麼也轉不開眼。
許是她見過的人真是太少,所以造成她現在動不動就大驚小敝。
可是……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怎麼每個人都長得如此好看?
害她好緊張,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好髒。」
練凡小嘴微啟,難以置信他連聲音都這麼好听,雖然低沉卻非常醇厚,像是里著磁粉般。
「你沒听到我說的話?」男人瞅著她問。
「有、啊……你好。」她笑得眉眼彎彎。「請問你是誰?」
男人揚起有型的濃眉,唇角抹著邪氣的笑。「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可要知道名字才能打招呼啊。」她還是笑咪咪的,像是完全沒感受到對方淡淡的惡意。
「你又是誰?」
「對呴。」她暗罵自己怎能沒自我介紹,就先問起對方的名字。「不好意思,我是紀……我是練凡。」
男人眼底閃過一抹幽光,漂亮的唇微掀。「你看起來很髒。」
「真的?」她一愣,立刻拎起裙擺,四處打量,確定沒有沾上污漬之後,不禁懷疑髒的是臉,趕緊用力抹著。「還髒嗎?」
「很髒。」
「真的……」她不斷地抹著唇,懷疑是剛剛吃飯時,不小心醬汁沾在嘴角。
「去洗吧,看能不能洗干淨一點。」
瞧他指向涼亭外的小溪,她忙不迭跑到溪邊,蹲,掬起水洗著臉,邊瞧著清澈的溪水,不禁說︰「這溪水好干淨。」
澄澈到近乎透明,可以清楚看見底下的石頭淤泥,還有栽種的一些她叫不出名的植物。
「可不是?可惜,你在這兒洗臉,把溪水都給弄髒了。」男人說著,踏出了涼亭,卻不是走向她,而是朝另一座拱門而去。
「真的?」她狐疑地瞪著溪水,以手輕撥著,確定溪水一樣清澈無比。「沒有啊,還是很干淨。」
再抬眼時,那人已不見蹤影。
左右張望了下,她還是沒看到,索性起身梭巡他的身影,不過還沒找到人,就先听到小彌的喚聲,「少夫人,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
「怎麼身上都濕了?」小彌從下往上看,不敢相信她竟像個孩子玩得一身濕。
「剛剛有人說我臉髒了,所以我到溪邊洗臉……小彌,我現在臉還髒著嗎?」她問得很認真。
小彌聞言皺起眉,問︰「誰說的?」
說她臉髒,豈不是意指她臉黑,嘲笑她是個鄉下姑娘?
艾夫人刻意介紹她,府中大部分的人,應該都知道她是誰才對,會說話這麼不客氣的,恐怕也只有大爺身邊的人。
「不知道,我問他名字,但他沒告訴我。」
「少夫人,回房換件衣裳吧。」小彌淡道。
「小彌,對不起,我把衣服給弄濕了。」練凡一臉抱歉的垂下臉。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沒關系。」
罷剛她特地到艾夫人面前請求,別把她指給少夫人,然而艾夫人卻要她好好地服侍少夫人,這不就意謂著,從此之後,她只能跟著這個鄉下女人?
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能甩掉這個粗鄙的村姑,重新成為艾夫人身旁的丫鬟?
「小彌,牡丹花開了耶。」
「少夫人,已經春天了,花當然會開。」
「可是我早上出去時還沒開呀。」
「……」小彌無言以對。
不過是花開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偏偏她就是能一株株地問,垂櫻、杜鵑、迎春、牡丹……每看到一款就喚--
「小彌,這是什麼花,好漂亮。」
小彌沒好氣地望去,「珊瑚藤。」
「好漂亮。」練凡站在花前,輕扯攀藤,讓一串粉紅色小花蕩漾在面前。「小彌,光是我的院落里就有這麼多花,到底是誰種的?」
數不盡的花,還有各色蝴蝶飛舞著,看在她眼里,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綺麗……她作夢都想不到自己可以處在如此美麗的園林里。
「府里有專門打理花草的人,會定時的修剪和澆肥。」
「真厲害。」
「不過是工作。」
「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練就一雙巧手。」練凡看著自己粗糙的手,多希望它們也能派上用場。
好不容易她的身體可以行動自如,結果她卻什麼事都不用做……會不會太可惜了?她好希望自己可以幫上忙。
「熟能生巧。」
「所以只要你肯教我,我也可以擁有一雙巧手?」她回頭笑睇著她。
小彌瞪著她,突然發現這個村姑,真的非常棘手、非常不懂規矩。「少夫人不需要學什麼東西,只要待在院落里就好。」想想也對,一個來自窮鄉僻壤的村姑,每天為了生活,什麼差事都得干,現在要她當個少女乃女乃享福,她反倒是靜不下來。
真是真在福中不知福,一樣是窮苦人家出身,她卻是被一張賣身契給困在這座玉府里一輩子,為了讓自己日子能好過一點,她用盡心機成了艾夫人身邊的丫鬟,現在卻因為少夫人的關系,讓她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練凡笑得苦澀。「只要待在這里就好?」那不是跟她以往的生活沒兩樣?
「不如再多吃兩塊酥餅,少夫人剛剛說了很好吃。」小彌指向擱在石桌上的茶點。
「我吃飽了。」
「喝點茶。」
「不用了,我不渴。」看著滿天的蝴蝶不斷地來回飛舞,她不禁問︰「小彌,你想這些蝴蝶會飛去哪?」
小彌不解地看著她,「天曉得?」
「蝴蝶會隨著季節而遷徒,挑選最適合產卵的地方,當它們漫天飛舞時,其實是在交配,而當花朵綻放其最美的姿態時,是邀約著蜂蝶來傳遞子息……因此生命的延續,必須有周邊的配合才能完成,每個存在都是有意義的,所以生命是很可貴的。」她有所感而發。
小彌听得一愣一愣,無法理解一個粗鄙的村姑,怎會說出這麼深奧的話語。
「沒有蜂蝶,花朵無法將種子播送遠方,生命無法傳承,沒有溫暖的氣候,蜂蝶不會成群出現……小彌,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在這里也會很難生活下去呢。」練凡說著,突然笑睇著她。
小彌似懂非懂地看著她,總覺得她年紀輕輕,怎會說出如此古怪的話,仿佛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似的。
「如果沒有玉府,我一定活不下去,所以你說,我能為玉府做什麼?」
「……再多吃點。」
「我已經吃很多了。」她扁起嘴。
「太瘦了,你必須再多吃一點,然後盡量不要曬到陽光,你太黑了。」不管怎樣,她總是玉府的少夫人,把自己養得白胖些,至少可以減少一些訕笑。
她不冀望少夫人將來可以掌握大權,但這個主子要是不爭氣,跟在身邊的她,同樣不會有好日子過。
「會嗎?可是我跟小彌看起來差不多呀。」她這樣算黑嗎?她忍不住看著自己的手,是有點黝黑,可總比蒼白得看見血管好吧。
「我只是個下人,而你是主子。」
練凡不解地看著她。「有什麼不一樣?」
小彌臉皮抽動,「主子是來享福的。」
「如果我的享福是要建立在小彌的辛勞上,我寧可不要。」很多事她明明可以自己來的,為什麼卻要勞煩其他人?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小彌一口一個質疑。「如果沒有我,你可以自理所有事嗎?你可以自己盤發,你可以準備三餐,可以洗自己的衣服嗎?」
以為她是天生愛當下人嗎?是被環境逼的!
以為她天生手巧嗎?也是被逼的,因為手不巧,她就沒飯吃!
說什麼寧可不享福,真是可笑,果然是不懂人情世故的鄉下女人,說那種天真話以為會感動她?錯了,听在她耳里,她簡真就是虛情假意地嘲諷她只能永遠當個下人!
「你教我!」
「好讓艾夫人責怪我?」小彌惱道。
如果可以,自己還想回艾夫人身邊,才不想跟她一起瞎耗!
「為什麼,這里只有你跟我,我不說,誰知道?」她就是想學著照顧自己,壓根沒發覺小彌暗暗竄燒的怒火。
小彌微起杏眼,忖著艾夫人沒交代明日還要少夫人到主屋用膳,那個代表著艾夫人並未將她放在心上。
既然她一點都不想當個好命的主子,那她干脆順她的意,讓她當個下人算了!
「這樣扇?」
「不對……是這樣扇,你以往到底是怎麼生火的?」
蹲在灶口前,小彌搶過蒲扇,扇著灶口的火勢,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呵呵,我忘了。」練凡干笑著。
天曉得她連瓦斯爐都沒開過,又怎會知道要怎麼生灶爐的火?
小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能理解她怎麼可能連生火都不會。嘆口氣站起身,走向水缸,舀了一瓢水進桶里,俐落地取來長桌上的菜。
「過來洗菜。」
「好。」練凡跟在她身後,看著水桶,接過她手中的菜,然後蹲在水桶邊,將菜葉一葉葉地掰下,一葉葉地洗。
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的小彌,不禁傻眼地瞪著她。
「不是這樣洗。」她沒好氣地拿過菜,一整把浸放在水桶里,動作俐落地上下甩著,將粗葉和雜技都折掉,將蒂頭折斷,快速清洗根部,隨即擱到桌面的砧板上。「你別跟有說你忘了怎麼洗菜。」
她居高臨下地瞪著她,覺得她根本不是個村姑,反倒是個千金大小姐。
「我家鄉都是這麼洗的。」練凡硬著頭皮硬拗。
天曉得菜要這樣洗,看來她要學的還很多呀,她必須更加油才行。
「是嗎?」
「可是我覺得你的洗法比較好,所以我決定從善如流。」練凡笑道,取餅其他的菜洗著。
小彌看著她,完全模不透她到底是怎樣的人。說她天真嘛,問題是,窮人家的女孩哪來的本錢天真?好比她,從小就世故,懂得察言觀色。可是這個新來的少夫人,總是揚著笑,就連洗菜都洗得很開心……
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娶進玉府,她永遠佔有正妻之名,是注定要在玉府享福至死……為什麼她卻甘心蹲在這里洗菜?
就算天真,也該有個限度吧。
「對了,小彌,為什麼這個廚房都沒有人?」練凡隨口問著,回想剛剛貼身丫鬟洗菜的動作,試著模仿。
「這是隸屬于翠嗚水榭的廚房,沒和其他主人共用,而大爺吃的不多,時候未到,他的丫鬟不會到廚房煮食。」小彌冷眼看著她笨手笨腳地洗菜。
「大爺?」練凡喃著,突地意會。「那不就是我相公?對了,我應該去看看他吧。」
小彌勾唇冷笑。「不用了,大爺向來不愛人親近,要是沒差人通知你過去,你就待在自個兒的落里。」
看來她確實沒搞清楚自己為何嫁進玉府。
當然,其中還有許多大宅里會有的旁枝雜末,但沒有艾夫人的吩咐,她沒必要告訴她。
「是喔……」練凡點點頭。
也對,生病的人通常不太喜歡和別人見面,尤其她之于他而言,是個陌生人。
「喲,這是怎麼回事?」
听到聲響,練凡抬眼望去,瞧見是個兩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模樣都是萬中選一的嬌俏可人。
「冬兒、小婉,你們好。」她們都是今天在大廳上見過的,她還記得。
沒想到她竟記得她們,那兩名丫鬟一愣。
就連趕忙蹲,假裝一道洗菜的小彌也意外她的好記性。
兩名丫鬟回神後,看向小彌。「不用在那兒裝模作樣,反正你欺負的是你的主子,關咱們什麼事?」說話的是冬兒,有雙水汪汪的大眼。
練凡听著,立刻解釋,「你們誤會了,是我請小彌教我的。」什麼欺負……糟糕,她是不是害小彌被誤會了?
冬兒低笑著,看向大灶,火早已生起,便勾笑道︰「小婉,這下可省事了,咱們可以先熬藥了。」
「熬藥?誰生病了?」
長相秀美的小婉低聲道︰「少夫人不知道大爺病了嗎?」
「啊……那我得去看看他。」練凡想去探視,可想起自己在洗菜,要是沒好好地學習做菜的話,往後不是都要一直麻煩小彌嗎?
「不用了,大爺不見外人,少夫人還是繼續洗菜吧。」
「冬兒。」小婉斥道,要她適可而止。
冬兒吐了吐舌頭,沒再開口,提著藥壺準備熬藥。
「大爺不見外人……可我不是外人,我是他的妻子啊。」雖然說出妻子兩個字讓練凡有點害羞,但她還是勇敢地開口。
「你不過是個嫁進來沖喜的,只要乖乖地待在自己的院落里就好。」
「冬兒!」小彌不悅地出口。
艾夫人有令,這事不準讓少夫人知道。
練凡怔了下。「沖喜……這麼說來,那他豈不是病得很重?」思及此,她站起身,雙手往身上隨便抹著。「小彌,對不起,我下次再學做菜,我先去看看他。」
話落,便快步往外走。
冬兒原本要攔下她,但小婉扣住她的手阻止,因為她心知肚明就算少夫人想見大爺,也肯定走不進那扇門。
小彌頓了下,連忙跟在少夫人身後。
她這是什麼反應?既然知道自己是嫁了個病癆鬼,只要乖乖享福就好,又何必去探視大爺?重點是,大爺根本就不會見她。
然而,練凡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雖然她不是大夫,但身為妻子總得去看看他,要是需要她,她也可以照顧他。
「少夫人,別去。」小彌揚聲喊道。
「沒關系,我看看他就好。」
「大爺根本就不會見你。」她趕在進入翠嗚水榭主屋之後將少夫人攔住。
練凡睇著她。「他不需要見我,我見他就好。」
小彌臉皮抽動。「我的意思是說,大爺根本就沒答應這門親事,是艾夫人自作主張,就連你成親拜堂時,都是二爺代拜的。」
她眨了眨眼,輕呀了聲。「他人真好。」
閉上眼,小彌有股沖動想要掐死她。她都把話說得這麼白了,為什麼她還是听不懂?
還听她喃喃自語著,「會沖喜,通常代表男方病得很重,他不答應親事,事定是因為不想耽誤對方吧?」
小彌無力地垂下肩,不懂她為何凡事都能想得如此樂觀。
事實明明就跟她想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外頭在吵什麼?」
小彌立刻回頭福身道︰「徐總管。」
徐記恩一踏出主屋,瞧見是她們主僕二人,眼中流露一絲不耐。「好好的玲瓏閣不待,跑到這兒想做什麼?」
語氣也是明顯的不悅和不屑。
小彌忍不住暗罵,都是這個不懂事的少夫人累得她挨罵。
而練凡已走向前問︰「徐總管,我想見相公。」
「少夫人,大爺身子不適,不見人。」他撇撇嘴,已經盡力把話說得委婉。
「他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少夫人知道這事……是想做什麼?」徐記恩微眯起眼。
「沒要做什麼,只是想知道他的病情……因為我剛剛在廚房遇到小婉她們,說是要熬藥,所以我--」
「少夫人為什麼會在廚房?」他沉聲打斷她未竟的話,質問著小彌。
「我……」
「徐總管,你別罵小彌,是我要……」
「少夫人,我們回去吧。」小彌扯著她走,就怕她道出她要她洗菜的事。
雖然徐總管是大爺的人,可對待犯事的下人是一律重罰的。
「可是我……」
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小彌硬是拖著她走。
看著兩人走遠,徐記恩才又蹙回主屋,進入寢房。
「爺兒,人已經走了。」
寢房里,有兩名男子,一個長發未束地倚靠在床柱,一個則坐在床對面椅子上。
「她來這里做什麼?」靠在床柱的男人,盡避一臉病容,但五官俊美,微勾的唇噙著淡淡邪氣。
「說是在廚房遇到熬藥的小蜿她們,便想來看看你,又問你是什麼病情。」徐記恩一五一十地回道。
男人聞言,微揚起眉。
「爺兒,說不準沖喜只是個幌子,她其實是艾夫人的眼線,想要知曉爺兒的病情,恐怕居心叵測。」開口的是坐在床對面的男人,長相斯文,帶著濃濃書卷氣。
「盛中,你認為二娘是想利用她來打探我的病情,好知道我還能活多久?」男人搖頭失笑。
那個傻氣的姑娘若是二娘的眼線,那麼要不是他眼楮糊了,看走眼,就是二娘的腦袋糊了,找錯人。
「爺兒,總要防備呀,二房虎視眈眈,等著將玉府產業一口吞下,否則好端端的,怎會強硬地替爺兒找了這門親事?」年盛中沉吟著,斯文面貌閃過一絲冷厲。「其中必定有詐。」
「是啊,爺兒,我也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徐記恩義慎填膺,儼然當二房的人都是牛鬼蛇神。
男人沒回答,直到丫鬟端著熬好的藥進房。
「爺兒,剛剛咱們去廚房熬藥時,竟瞧見小彌要少夫人蹲在地上洗菜呢。」冬兒一進房就迫不及待將這事道出。
男人微揚起眉,笑得頗玩味。
「真有此事?」徐記恩皺眉。
「真的,小彌就雙手環胸地看著少夫人洗菜,結果少夫人還護著小彌,說是她要小彌教她洗菜……」冬兒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肯定以為自己還是個村姑呢,樣樣都得自個兒來。」
「小彌竟敢以下犯上,回頭非好好責罰她不可。」徐記恩惱道。
盡避玉府里,大房二房壁壘分明,但他統管所有的下人,是絕不允許下人造次的。
「記恩,別惱,說不定這正是對方的計謀,要讓人以為少夫人跟艾夫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是插手,就正中其下懷。」年盛中不急不躁的提醒他。
「是這樣嗎?
「很難說。」
徐記恩正要說什麼時,床右手邊的書架往旁移動,露出一條暗道,走出一個人來。「爺兒,我把馬隊的帳簿都給收回了。」
男人是徐記恩的胞弟徐知恩,和兄長的面貌大相逕庭,寬額方臉外搭眯眯眼,一張使不了壞的憨厚臉,從小苞在玉府大少爺身邊,這幾年更充當他的雙腿,到各行號收取帳薄,深知城內一些賣的交易消息。
如果說徐記恩主內,那他就是玉衡之對外的重要左右手,更兼之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這條暗道存在已久,徐知恩常由此出入方便行事。
「拿給年爺。」男人朝藥碗吹著氣。
徐知恩立刻將一疊帳簿交到年盛中手中。
「爺兒,我先回去點算帳目。」
男人擺擺手,隨即繼續喝著藥。
「爺兒,好點了沒?」徐知恩關心問著,很自然地站到床邊。
「死不了。」他哼笑著。
「爺兒,別說晦氣話。」徐記恩大皺其眉。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他,玉衡之,玉府的大當家,十三年前和二弟比試武術被刺傷胸口,在喝下二房送來的湯藥後,心脈嚴重受創,從此落下宿疾,每逢氣候變化時,總是胸痛咳個不停,這病讓他死不了卻也好不足,導致他長年只能待在自個兒院落。
玉府做牲口買賣已幾代的歷史,所馴養的赤目馬,是宮中和鄰國都爭相購買的馬種。到了他爹掌管時,更是開發馬隊,護送其他商賈的貨物到鄰國,或者是都闐王朝本身的南北貨線。
然而,就在他受傷後沒多久,他爹娘押北上,原是打算前往北方延請一位神醫為他醫治,卻在路上遭到山賊殺害,從此二房便企圖掌握玉府產業。
慶幸的是,爹娘出行之前,將商鋪大印交到他手中,才保住他玉家產業沒落到二房手中。
這些年來,他盡避足不出戶,卻靠著身邊的人,掌控著產業的運作。
好比年盛中,是他表哥,更是他最倚賴的總帳房,而他貼身侍徐知恩充當他的雙腳在外走動。
如此多年,他和二房一直和什相處,直到今年,二娘以沖喜為由,自作主張替他迎緊了姑娘,這一點讓他極為不滿。
可是那丫頭……玉衡之垂下長睫,回想她乖乖蹲洗臉的傻樣,唇角不禁漾開笑意。
「爺兒,你在笑什麼?」徐知恩不解地問著。
玉衡之笑而不答。
這捉弄人的趣味,他只想自己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