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第十章
抱著一疊整理好的待簽文件，身為秘書的夏子曼，在敲了汪聿承的門之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經理，這些……」她還沒開口，汪聿承就示意她放下。
「放著就好，我等會兒處理。」他頭也沒抬，狀似十分認真工作。
夏子曼先是點頭，把文件緩慢往下放，動作間，她注意著他的表情，半晌，忍不住開口。
「你這幾天有點不正常。」夏子曼立在他的面前，單刀直入地說出她的感覺，態度沒有下屬對上司的尊敬，只差沒環起手臂，露出質問的表情。
汪聿承微微一怔，終于抬起頭來，迎向一向不愛多管閑事的秘書，不知道她哪條筋不正常了，竟然關心起他來了？
「你跟靳宇已經沒事聊了嗎？還是他己經失去魅力，讓你分神到我的頭上來了？」汪聿承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拿她另一半的事來消遣，知道他們正在籌備結婚事宜。
「你這幾天都比我晚下班，工作態度積極，加上與林小姐的約會短少，還拒絕很多美女的邀約，總經理有向我詢問你最近的狀況，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報告。」
夏子曼沒有因為他刻意轉移話題而忘記想說的話。
總經理，也就是汪父，一向是藉由她這個秘書掌控兒子大部分的交友行為，意在愈早抱孫子愈好。
之前，是因為汪聿承不在意讓父母知道他的「交友廣闊」，所以，秘書一向照實稟告，有幾個出現，就報告幾個。
但最近的情況不一樣，他與林小姐之間的事，似乎有些曖昧不明，她想，她得經過他本人提點一下。
「你就說我工作認真……」汪聿承聳聳肩。
「你知道總經理想知道的細節不是這個。」夏子曼懶得跟他繞圈圈。「你最近和林小姐還好吧？」
雖然已經經過刻意的收斂心情，在想到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怔了下。
「沒事。」他簡言帶過。「我爸媽那關暫時是過了，所以這幾天沒有聯絡。」
夏子曼聰慧得很，沒有被他唬弄過。
「如果那一關已經沒問題，你不是該把握機會，好好到外頭遛達遛，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她引用他之前曾用過的語詞消遣他。
汪聿承睨了她一眼。「沒見過你這麼不要命的秘書！要不是你是我老爸力保下來的秘書，我早就把你踢去檔案室。」
「你沒有把我踢去檔案室的原因，是因為我工作能力夠好。」夏子曼勾起唇，沒有搭理他的狠話。「你跟林小姐到底是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跟你有什麼關系？」他白眼一翻，這秘書管得真寬。
「如果是真的，我就邀你們一起去參加婚禮；如果是假的，那就算了。」夏子曼總算說明來意。
「哦。」汪聿承悶哼了聲，支著下顎，認真地思考起來。
邀她一起去婚禮，她會同意嗎？
那麼曖昧的場合，她會與他一同出席嗎？
這幾天沒見面，也沒通電話，不知道她……有沒有一點兒想念他？
關于她提出那些適可而止的理論……她會不會改變了她的想法？
想起她的笑容，他的心口彷佛涌上甜意；想起她的馨香，他的鼻尖似乎也聞到她的味道；想起她的紅唇，他的薄唇則感覺到從那天之後一直未能饜足的渴望。
察覺到上司突然的失神，薄唇邊還有似有若無的笑意，夏子曼微眯起眼，突地懂了。
看來，他沒有回答的問題，已經用無言的動作回答了她。
「我會準備兩份邀請卡。」她丟下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我都還沒給你答案……」汪聿承對她喊了一聲。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夏子曼呵笑出聲，臉上有著他沒有見過的調皮笑容。
「你那是……嘲笑嗎？」汪聿承微眯起眼，不敢相信他的秘書竟然嘲笑他。
「我怎麼敢？」夏子曼嘴里說沒有，但一臉的笑意甜得很。「我只是想起不久之前才有人說，談戀愛的人全都是些傻瓜……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到了！」語畢，她呵呵輕笑兩聲，將怔愣到被勿允到無法反應的汪聿承留在原地，心情極為愉快地轉身離開。
汪聿承舉起手，想把夏子曼叫住，反駁她說的話，卻訝異地發現自己在開口之後發不出聲音。
談戀愛？
真的假的？
他這樣心神不寧、心情起伏不定、對某個人朝思暮想的模樣……就叫談戀愛？
嘖嘖嘖，那這樣想起來，果真是呆子傻瓜的行為！
只是……他怎麼好像無法停止這種愚蠢的模式，甚至是更為深陷，更無法自拔呢？
可惡的林孟薇……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城市的這一頭，林孟薇剛結束這一季的獲利月報。
打從她與汪聿承的「交往」公諸于世之後，她不諱言，公事上無往不利，每每都有人挺她的決策，讓她做起事來格外順利。
在這種情形下，她的心情該是再好不過，但她卻提不起太大的精神。
已經五天了……
他們比陌生人還陌生，沒有見面、沒有聯絡，甚至在公事上的接觸都盡量讓其他人去處理。
她對外的說詞，當然只說是「公歸公、私歸私」，盡量不混為一談；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們目前的狀況……實在是復雜難解。
在還算是陌生人的時候，他們就上過床了；在還算是朋友的時候，他們的心里就有了某種曖昧的牽。
或許，他們兩個都太膽小，都被這心悸的曖昧嚇壞，于是，這兩個上過床的陌生人，這下真的成了陌生人。
如果，真的能就這樣過下去，倒也無妨，偏偏她的心還一逕牽掛，迫切地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是她開的口，她自然不該是主動打破僵局的人，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僵局究竟有沒有打破的必要？
「唉……」孟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巧不巧的，又給正巧來串門子的王俐听到。
「前一陣子你這里兵荒馬亂、孤立無援的時候，我好像還沒听你嘆氣，今天怎麼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王俐嘖嘖嘖地走進門，一臉不敢置信。
「沒這回事，你最近聯想力愈來愈好了。」林孟薇怔愣了下，搖搖頭，雖然知道瞞不過王俐這個舊友，但是在這個混亂的時刻，她實在不知從何說起。王俐學著她搖頭，像以往一樣，輕易能分辨出她話里有幾分真話。
「你知道我的消息一向很靈通。」王俐來到她的桌邊靠上，環著手臂，以較高的坐姿睨著一旁的她。
「好吧，你如果消息夠靈通，應該更知道我不說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不知從何說起。」林孟薇支著下顎，在好友的面前不再裝出強者的姿態。
「那我就讓你知道一下我的能力到哪里。」王俐露出笑容，話說從頭。
「哦？」一副很有料的模樣。
「我從汪聿承的秘書那里得知，他這個禮拜『非常』認真工作，不出門、不約會，態度成熟得像是個完美男人。」王俐特別強調。
「夏子曼應該不是……那麼好套話的秘書才是。」得到這個訊息，林孟薇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又驚又喜，卻又不敢過于肯定。
「她的確不收受賄賂。」王俐已經準備好各式各樣的票券，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有用的資料。
誰知道，她一報上是林孟薇的朋友，想要拉個關系時，夏子曼就自動把關于汪聿承的事說得清清楚楚，而且拒收任何的回饋，只丟下一句——
我只是想看看像汪聿承這麼聰明的男人，變成傻瓜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
哈！王俐一听到這句話，就喜歡上夏子曼這個女人，真是相見恨晚。
「只是……」林孟薇不知道該相信她口中說的這些事，由著自己的渴望行事，還是該相信自己一向的理智判斷，不該繼續糾纏？
王俐看著她的臉色復雜，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能不能照著自己的想法活一回？」王俐認識林孟薇這麼多年，由求學到繼承父業，大家看著她一路順遂，只有她這個好友才知道，林孟薇花了多少的心力精神，才能在功課與專業知識上雙頭並進，青春年華的二十年紀，她過得像個老人一樣。
「我沒有那樣的自由。」林孟薇苦笑兩聲。
在年輕的時候，她就不曾真正放縱過自己，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才……
「你己經為了別人活了這麼久，難道不能為自己活一回？」這是王俐由心發出的心疼與遺憾。
「我……」林孟薇支吾，心里掙扎。
「你想想，從以前到現在，有哪個男人能讓你這麼心神不寧？有哪個男人曾讓你牽腸掛肚？有哪個男人這麼深入你的心？」王俐針針見血，刺到她最脆弱的地方，讓她完全啞口無言，王俐接著又往下說，像是今天不把她給念醒就不罷休。
「你別以為我這個禮拜沒來，就不知道你的狀況，秘書說的很清楚，這幾天你食不下咽，買來的便當幾乎是原封不動地回收，上班的時候咖啡不斷，下午的時候就胃痛，晚上卻又不正常下班、用餐，你是打算用一個禮拜把身體弄壞嗎？」
「可是我不行……」林孟薇還在遲疑。
正當這時候，門外的秘書卻在同時發出一樣的疑慮聲響。
「不行不行……」秘書語露慌張。「稍等一下，先生、先生……」
門在下一秒被撞開，奔進一個誰也沒預期會出現的人。
「你……」林孟薇看見來人，除了滿心的驚訝，還有說不出的驚喜，內心五味雜陳，什麼話都說不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