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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斷我純情路 第十七章

「皇上,微臣已經扣住了幾個關鍵之人,物證目前尚在集中。」說到這里,範雷霆眼底也是掩不住的怒氣與厭惡,「無怪阿童姑娘受屈,這後宮,確實也太骯髒了些。」

「喂喂喂!」玄清鳳顏面頓時掛不住了,「竟連你也來諷剌朕後宮轄治得不好?莫忘了你可是朕的皇城禁衛軍總教頭,這皇宮里大情小事,也都有你一毛干系的!」

「臣不敢。」範雷霆眼角微微一抽,還是勉強得給皇帝留一點面于。「統轄後宮乃皇後權責,皇上至今身畔鳳位猶懸,有此紛擾也在所難免。」

玄清鳳神情總算稍豫了些,可絕艷俊容上仍是一片苦惱之色。「朕不愁那些,只愁阿童此番受難之後,定會惱朕很久很久很久……」

「依臣看來,皇上最大的難題不在此次宮斗之爭上。」範雷霆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看在多年君臣之情上,好心地給皇上指一條明路。

「那是什麼?」果然,他一臉茫然。

「皇上心中對阿童姑娘極至愛重,許是早已認定此生絕不離不棄了?」

「那是當然。」玄清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字字堅定如金石,「朕對阿童的心,天地可監。」

「可皇上有三宮六院,美人無數,就算阿童姑娘忍得住心傷,日後願意與人共享夫婿,其他妃嬪可不做如是想。槍打出頭鳥,誰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誰就阻了她們的榮華寵愛路,今日之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玄清鳳猛地一霆,神情復雜了起來。

「皇上護得了一時,可防得了一世嗎?」範雷霆濃眉微挑,「反正阿童姑娘左右都是個死,只是早死晚死罷了,若皇上未能真正想明白,下定決意,倒不如趁此次讓阿童姑娘「慷慨就義」吧!」

「阿童就是朕的命,誰也別妄想要了朕的命!」他臉色鐵青,盛怒難當。

「你也犯不著對朕使上激將法,今朝之事後,朕本就心意已決,定要封阿童為後,所以從即刻起,若宮中誰再敢動朕的皇後一根寒毛,就給朕滅了那一人、那一宮,誅連到底!」「臣遒旨!」範雷霆笑了,慨然抱拳應道。

「朕已經沒耐性了,最遲明日早上,朕要看所有人證物證出現。」玄清鳳明明在笑,但周身散發的騰騰氣勢,連範雷霆都感到危險萬分。

果然天子一怒,伏血千里。

遠在景詩宮中的詩貴妃,正躺在象牙雕花拔步床上,病態懨懨地喝著補身調養的藥湯,蒼白的臉上掩不住一絲的喜色。

可偏生不知怎的,她心下一陣莫名驚顫狂跳,被一口藥湯給哈住了。

「咳咳咳」

「娘娘,您怎麼了?還很疼嗎?老奴馬上喚太醫來一」

「咳咳……沒、沒事兒。」她順了順氣,虛弱卻滿懷喜戒地低聲問︰「是不是都處置妥當了?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吧?」「老奴辦事,娘娘盡管放心。」嬤嬤鄭重對她頷首。

「那就好……」她長長吁了一口氣,疲倦卻滿足地喃喃,「壯士斷腕,本宮痛上這麼一回,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蛾眉淡了懶畫,憔悴羞了見他,娘子呵,本一身風流,何愁不國色芳華……

深夜,縱然是初夏時分,天牢內卻陰冷至極,寒意滲人。

昏暗的囚室里僅有商處窄窗透映而入的一抹月光,隱約可見那擁被蜷縮在床上的身形。

玄清鳳心中一痛,滿眼疼楚憐惜地盯著那團彷若不勝寒苦的單薄身影。

他的阿童,受苦了。

「都是朕的錯,是朕沒有保護好你。」他眼眶禁不住灼熱濕潤了起來,喉頭緊縮得發痛,「阿童,你恨朕嗎?」他沒想過要吵醒她的,可床上人兒突然動了一下,當他想到該閃避離開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皇上?」阮阿童並沒有睡著,只是昏昏沉沉,渾身不適,听到聲響後便掙扎著轉過身來,萬萬沒想到會看見他!

「阿童,你還好嗎?」既已相見,他再壓抑不了心下洶涌澈蕩的沖動,大手輕易地扭斷牢鎖,推開牢門而入。「你別怕,朕來了。」

「皇上來做什麼?」她自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眸底的依戀與害悅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賒,下的唯有淡然的平和。「奴婢是待罪之身,皇上深夜來探死囚,于法不合,請皇上速速離去。」下一瞬間,她被擁進了一個強大有力的懷抱里。

「阿童!不準生朕的氣,也不準怪朕,恨朕……朕知道自己傷了你的心,可朕不是故意的。」他的臉龐埋在她柔軟的頸窩間,聲音飽含痛楚,雙臂牢牢攬住她,好似生怕一松手,她便會立時消失在自己面前。

「朕那時只是……有些慌了,想著她肚里的是朕的孩子,終歸是朕的骨肉。可沒想到孩于還是沒了,連你都被牽連入獄,朕真的心痛極了,朕——」

「無論真相如何,皇上的龍子總是因奴婢的緣故歿了的,請皇上只管依法而行,秉公處置。」相較他的激動沉痛,阮阿童的語氣很淡很冷,在他懷里既不反抗也無回應,只是站得直挺挺的,僵硬得連沉漫在告悔心緒中的玄清鳳都感覺到異狀。

「阿童?」察覺到她的冷淡疏離,玄清鳳只覺心頭狠狠一顫,「你當真很生朕的氣?」「皇上言重了,奴婢只是個奴婢。」她輕輕地、堅定地推開他,目光清冷而恭謹。

「你不是奴婢,朕已經決意立你為後,等這事一了,朕立刻為你舉行最盛大的封後大典,看誰還敢動你,敢瞧你不起。」他急急拉住她的手,驀地臉色一變。

「阿童,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你受寒了嗎?病了嗎?可惡,那些護衛是干什麼吃的,朕都說了,要好好看顧你。」

立、立她為皇後?!

阮阿童被這消息震得有些頭暈眼花,心下劇烈狂跳起來,可下一瞬間,理智又回到腦海里。

立後?封後?這是為冤了她而贖罪嗎?還是他向她道歉的誠意?抑或是安撫她的一大牲?

「這麼重的大禮……」她喃喃自語,蒼白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笑,笑得很美、很詭艷,他愣愣地看著她,心莫名揪得更緊了。

「可偏偏奴妹無福消受呢|」

「阿童,你別這樣。」他心如刀割,自然知道她是在為難他,同時也在傷害自己。「朕心中只有你一個,以前想不明白,總是拘于那勞什子的皇法宮規禮制,什麼君臣有分、主僕有重的狗屁,以致辜負了你多年來的一片情意,每每累及你傷心,都是朕的錯。」

他終于……懂了。

阮阿童鼻頭一酸,想哭,可眸底滿是黯然神傷。

就算他如此情深意重的一番話,惹得她心中澈蕩震動難抑,卻也再撼動不了她的決意一分一毫。

晚了。

她真的看明白了,想明白了,這皇宮,不是住人的地方。

尤其是皇帝的女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皇後,還是低低在下的宮女,都只是這四方商牆里的囚犯罷了。

和那麼多女子爭奪一個男人,世上還有比這更慘的折磨嗎?

愛是痛,等也是痛,恨更是痛上加痛,然而她卻是力氣用盡,熬不得了。

況且,她也已經失了那樣的「資格」,不是嗎?

「皇上,阿童不恨您,但阿童也不願做您的皇後。」她閉上眼楮,再睜開時眸底已是清明一片,所有怨慰幽苦、萬千柔情,都抵不過一個「明白」。「這話,真心真意,絕無虛假。」

「為什麼?!」玄清鳳艱難問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恐慌的震顫,「朕、朕愛的只有你,朕要你做朕唯一的皇後,和朕共享天下,朕發替會保護你一生一世……為什麼不願?」

阮阿童沒有正面回答,澄澈眸光只是溫和地凝視著他,有感慨有傷懷,心疼里更是隱含著無比惆悵。

「先太後娘娘在世時,阿童曾有幸見過娘娘幾面,其中一次是您命奴婢送夜宵過去,那時夜已深,娘娘一個人坐在宮燈下,正獨自弈棋。阿童站在殿門口,就這樣看著娘娘將黑子置于白子之內,再將白子置于黑子之前,這般下了一盤又一盤,數過一子又一子,直至天明。」

「母後她……」他聞言大慟,緊咬的牙關抑不住顫抖了起來。「朕……朕竟不知。」

「原來,先皇那夜在凝露殿寵幸新進宮的秀女。」她眸光低垂,想起那一幕的悲涼,至今仍感心痛非常。「後來奴婢偷偷問了才知,只要先皇寵幸其他嬪妃的每個晚上,先太後娘娘便像這樣,自己和自己下棋到天亮。」

想是那孤枕太寒冷,太寂寥,無論是誰,獨自枕著都會心痛。

玄清鳳淒楚地閉上雙眼,心疼若絞,汩汩淌血。

母後,孩于不孝,竟從不知……不知您苦痛至此……

「身為帝王,就算心中有所偏愛,再厚此薄彼,也會雨露均沾,替皇象廣布種火、開枝散葉。」她楊起一抹苦笑,「可試問,有哪個深愛自己夫婿的女子,能夠眼睜睜看著夫婿與旁的女子同床共枕,歡愛竟夜?那樣的苦,世間男子從未嘗過,是不會明白的.」

他霍地睜開鳳眸,痴痴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心愛姑娘。

剎那間,他終于知道了她為何多來始終不願成為他的妃子,今日更是斷然拒絕做他的皇後。

正因她愛他,所以才不能成為他的後妃。

「朕明白,朕懂了……」他憐惜地捧住她的臉,滿是盼望地輕輕乞求,「那朕答應你,往後朕絕不到別的宮去,她們就是這宮中的擺設而已,那麼你可願答應嫁給朕,做朕的皇後?」

她的清鳳太子……她的清皇陛下……怎可對一個奴婢這般低聲下氣呵!

「皇上……」她強忍了許久的淚,再也止不住地墊落,第一次允許自己大膽、勇敢地伸手踫觸輕撫他的臉龐,這是她愛了十二年,守了十二年的男子,也是她心底最親、最愛的人。

既是愛他,又怎能自私地逼迫他至此?「那麼你是答應了?你答應朕了?」他滿眼欣害若狂。

「皇上,阿童一生一世,心中只有您,無論將來在哪里,阿童都會永遠惦記著您。」

他眼底的害悅頓時被深痛的恐懼取代了。「阿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里?難道你要離開朕?」「阿童確實沒有資格陪伴在皇上身邊,成為皇上的鳳後。」阮阿童淚眼迷蒙,眸中濃濃愛意再無掩飾。「我的身子不易有孕,縱然得幸有孕,也會母胎雙雙不保,因此我這一生注定無法為您養兒育女,所以阿童是這世上最配不起皇上的女子。」

「不!朕不信!」玄清鳳遭受連番打擊,震驚痛苦得面白唇青,卻依然強硬地緊擁著她不放,語氣萬分堅定,「朕可是天子,一言九鼎,朕說了愛你,便是一生一世的事!別以為那樣騙朕,朕就會像那等自私自利的負心漢,扭頭甩手就走,你把朕當什麼人了?」

「皇上不信,盡可去問陸太醫。」她苦笑道。

「朕自然會問個清楚,可就算如此,你也別想拋棄朕!」他怒氣滔天,吼到最後聲音微顫哽咽,反像是自己最委屈了。

「皇上——」她一時氣結。

為什麼他總能不講理到如此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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