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知道我愛你 第十一章
第六章
雨很大,安盛宇在車里靜靜的等待他要等的人。
御代櫻已經熄燈打烊了,員工們會在一小時之內完成清潔工作陸續離開,到時他的意然也會出來,他想要「護送」她回家。
是的,他只能在她騎車回家時,在後面護送,因為她擺明了不要他介入她的生活,連同居的小男友都有了,他還能做些什麼?
但就算她說她有小男友,對他這種熟男沒興趣,他還是無法斷絕自己對她的感情,還是想做點什麼補償她。
給她金錢,她是萬萬不會接受的,還可能會認為他在污辱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確保她回家路上的安全。
到她家找過她之後,隔天他又跟蹤了她一次,看到她早上到住家附近的一間宅配蛋糕店上班,跟一堆婦女在里面做蛋糕,三個小時後又趕去西餐廳上班,晚上則到御代櫻工作。
不管在哪里上班,她都在出賣勞力,這樣拚了命的工作真的是為了養她口中所謂的小男友嗎?她究竟有多缺錢,要這樣馬不停蹄的工作?
思潮起伏之間,她出來了,笑著跟同事揮手再見,雖然比平常早一些,不過也快凌晨十二點了。
他等待著她穿好雨衣、戴好安全帽,再次忍住想要叫她上車的沖動,他心知肚明,她不會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雨勢越來越大,天雨路滑,她又把車騎得像賽車一樣,他真的很擔心!
才在擔心,想不到下一秒她就摔車了,為了閃避一只小狗還是小貓的,往路邊沖了過去!
他急忙下車查看,不顧傾盆大雨把他整個人瞬間淋濕。
「意然!意然!」
他焦急的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她動也不動的躺在草叢邊,雖然沒有看到血,但可能有骨折,他不敢亂動她,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他撿起她的包包,也不管自己的車子,跟她一起上了救護車。
一路上,他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看著她毫無血色的面孔,他好害怕會失去她。
「意然!意然你醒一醒!」他真的很怕她從此不會再醒過來,或者醒過來卻發現傷到了腦部,雖然安全帽一直很安全的保護著她的頭部,但他還是很擔心!
在他努力不懈的叫喚下,她竟然真的緩緩睜開了眼楮。「我……我在哪里?」
見她還認得他,他松了口氣。「你摔車了,現在在救護車上,你不要怕,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皺著眉。「我頭好暈,想吐……」
見她好像想要坐起來,他連忙安撫她。「你不要動,應該是摔車的癥狀,醫院馬上就到了,我會陪你做檢查,一直陪著你,你什麼都不用怕。」
他真不敢想象,如果今晚他沒有跟著她,她會在濕冷的草地上躺多久才會被發現?被發現時是不是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了?抑或有別的車經過輾到她,她也許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輾死了。
這些想象讓他不寒而栗。
「你不可以有事,你絕對不可以有事……」他喃喃自語著。
醫院到了,意然很快就被送進急診室里。
經過診斷,她是小腿腔骨骨折,要馬上開刀,放入鋼釘、鋼片固定。
安盛宇以她未婚夫的名義簽了手術同意書,想到她已經沒有家人了,也就不幫她通知什麼人來。
他在手術室外等,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包包里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偉城寶貝弟」。
他皺起了眉心,覺得很不舒服。
寶貝弟?這是她對小男友的昵稱嗎?還真是肉麻當有趣。
他沒好氣的接起了手機,還算有理性的告知,「這是黃意然的手機。」
「你是誰?」李偉城停頓了一下。「你是安盛宇嗎?意然呢?她跟你在一起嗎?」
好小子,耳力這麼好,才見過一次就記住他的聲音了。
「她發生了車禍,骨折,現在在聖心醫院二樓的開刀房開刀,你想來就來,不來也可以,我會照顧她,就這樣,掛了。」
他不給對方講話的機會就掛了電話,照理說李偉城應該還會再打來,可是他沒有。
不打就算了,看來那小子也不是很緊張意然,搞不好他還劈腿,知道意然沒辦法回家之後就去約別的女人黑皮去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手術室的門依然緊緊關著,手術中的燈也還亮著。
李偉城來了,他是跑進來的,氣喘吁吁、臉色發白、神色緊張。
「我姊呢?情況怎麼樣了?怎麼會摔車的?你載她嗎?」
安盛宇嗤之以鼻的看著他。
這個女乃油小白臉,姊姊還叫得真順口,私底下他也是叫意然姊姊嗎?
「還在開刀。」他的語氣冷漠。「手術主要是要放進鋼釘、鋼片固定,醫師說沒有危險性,你大可以回去了。」
把她的正牌男友趕走,他想干麼?他當然是想當那個她醒來後睜開眼楮第一個見到的男人。
「骨折?那手術之後沒辦法馬上走路吧?」李偉城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如果你打算再回到我姊身邊,那麼這是一個機會。」
安盛宇蹙眉。「你在說什麼?」
這小子現在是在向他推薦姊姊女友嗎?他要把自己的女朋友送進他的懷抱?
「你不是還愛我姊嗎?」李偉城直視著他。「難道我猜錯了?」
安盛宇忽然覺得很不對勁,他瞪著李偉城。「你不是意然的男朋友?」
「她說我是她的男朋友嗎?」李偉城笑了。「我是她弟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他驚奇的愣了愣。「怎麼可能?」
「離開黃家後,我姊到她被領養的育幼院找親生父母的資料,但我們的親生父母早就過世了,她發現她還有個弟弟,就是我,也被領養了,院方通知我這件事,于是我們姊弟相隔二十幾年,終于又住在一起。」
原來如此,真是因禍得福,失去了黃家光環,卻找回了親弟弟。
「你的養父母呢?也跟你們住在一起?有其他家人嗎?」
「他們領養我時年事就很高了,因為太渴望孩子才領養我,因此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後來他們年紀大,生了病,相繼過世,留下現在的房子給我,讓我們姊弟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所以你姊姊那麼拚命工作是為了養活你?」安盛宇皺了皺眉。「你還在讀大學嗎?是不是很花錢?」
李偉城啼笑皆非的說︰「她不是在養我,我們也沒那麼缺錢,我養父母除了房子外,連畢生的積蓄也都留給我了,他們還滿有錢的,讓我讀完醫學院不是問題,甚至還可以再買一棟房子。」
他納悶的揚起眉梢。「那你姊為什麼要那麼辛苦的工作?而且都在用勞力賺錢?」
「她說用勞力工作可以忘了很多傷心事,靜下來她會胡思亂想太傷身,她寧願把自己弄得很累,回家倒頭就睡,什麼都不必想。」說完,李偉城看著他。「話說回來,安大哥,你覺得誰是讓她這樣折磨自己的罪魁禍首呢?」
安盛宇微微一愣,頓時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緊閉著嘴唇,默然不語了。
她被他傷得很深,他當然知道,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當時她把自己交給他時是那麼嬌羞喜悅,而他卻沒有對她負起責任,還狠狠拋棄了她,她不再相信男人,甚至不再相信感情都是他造成的,他難辭其咎。
「安大哥,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責備你。」看他一陣黯然,李偉城反而高興,這證明了他和姊姊復合並不是不可能的。
「我是個混蛋。」他艱澀的吐出這句話來。
李偉城看著他。「安大哥,你是讓我姊傷心的男人,也是讓她從此不再踫感情的男人,你有義務讓她幸福。」
「既然你知道我這個人,想必你姊姊有透露些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關于我這個辜負了她的壞蛋,她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李偉城揚起了嘴角。「我在家里無意間看到一本筆記本,里面寫滿了安盛宇這三個字。」
他震撼的看著李偉城,暗 的問︰「你說的……是真的嗎?沒有恨我的字眼,只有我的名字?」
「我不覺得她恨過你。」李偉城滿含深意的說︰「趁我姊腳不能動時,好好把握機會吧!」
「不要……你不要走……我有話……有話要跟你說……」
安盛宇看著在夢中也淚流滿面的意然,那幽幽低泣的抽噎絞碎了他的心,心痛和自責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究竟有多難受,連覺也睡不安穩?
究竟有多不甘心,連夢中也想告訴他?
他真的對不起她……
「你……怎麼會在這里?」意然悠悠的睜開了眼楮,看到自己在單人病房里,而身體……好痛。
她還記得自己摔車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救護車上,而當時安盛宇也在,進手術室前,他告訴她要開刀,叫她不要害怕,他會等她醒來,她以為……那是幻覺。
現在她醒了,守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應該是偉城才對,偉城怎麼沒來?沒有人通知他嗎?
更奇怪的是,安盛宇還在,這代表不是幻覺,可他為什麼會在救護車里?難道他看到她摔車嗎?他會那麼巧看到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跟在她的後面……
「麻藥退了,很痛嗎?」安盛宇緊緊握住她的手,關懷溢于言表。「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雖然臉上猶有淚痕,但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夢中哭過吧?她作這種惡夢有多久了?
明知道她那麼純真還傷害她,是他在她心上烙了傷痕,他真的很該死!
「把我的手機給我……」她要叫偉城過來,他不應該待在這里。
「想叫你的小男友來照顧你嗎?」他唇角欲笑不笑的,拿出她的手機給她。「他打過電話給你,我接了,他人在香港,一時半刻沒辦法趕回來。」
意然愣住。「香港?」
怎麼可能?早上出門時,他提都沒提過……雖然之前他說過有可能要跟幾個學長去香港做臨床研究,可是時間未定啊,會那麼巧就是今天嗎?就算是今天,他也會事先告訴她才對。
「你手痛,我幫你撥電話給他,你自己確認。」
他真的幫她撥了號碼,確認後,偉城也真的說他人在香港,要待兩個星期才能回台北,他說昨天曾傳過要去香港的訊息給她,也在家里冰箱貼了班機時間,很訝異她竟然不知道,听得她很傻眼。
她沒收到簡訊,至于冰箱,上面貼了很多待繳的帳單和剪報食譜,她沒注意到有沒有班機表。
「傷勢很重嗎?那個人說你開了刀,要不要我馬上趕回去?」李偉城緊張的問,事實上,他正在喝咖啡看得獎影片。
她怎麼可以把在做正事的人叫回來呢?她連忙說︰「不嚴重,我沒事,只是骨折而已,你專心做好研究報告再回來。」
掛上電話之後,她開始煩惱了。
既然偉城不會來醫院,那她要怎麼叫安盛宇回去?他一定不會听她的,但她可不想讓前男友照顧,三個工作的同事雖然都跟她滿要好,可是大家都要上班,不可能為了照顧她擔誤到工作。
想來想去,沒有半個可行的方案,卻猛然想起獨自在家的大寶小寶!「安盛宇!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你說。」听她連名帶姓的喊他還真不習慣,不過,她有事要他幫忙,這是好現象,表示她已逐漸接受他會留在病房里照顧她的事實。
「我包包里有我家的鑰匙,請你明天早上過去幫我喂我家的狗狗,幫它們換干淨的水,告訴它們,我在醫院里。」
「沒問題。」他答應得爽快。
事實上,他不必去,因為李偉城根本還沒去香港,他在家里,自然會照顧家里的狗狗。
「那就沒別的事了,你回去吧,這里有醫生和護士照料,不會有什麼狀況的。」想來想去,也只能搬出這個理由讓他走了。
「我都知道了,偉城不是你的同居男友,他是你的親弟弟。」他開門見山的轉了話題。
她輕哼。「沒錯,他是我弟弟,不是男朋友,不過,我跟你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會因為我有沒有男朋友而改變。」
想也知道,他本來就懷疑偉城不是她的男朋友,偉城打給她時,他一定藉機打听了不少事情。
「當然會改變。」他深深的看著她。「我要回到你身邊,做你的男人,保護你、守護你,彌補你。」
她的心猛然一震,不由自主的回視著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像被俘擄了一般。
趁人之危似乎是無可避免了,他湊近她的臉,溫柔堅定的吻住了她的唇瓣,將一陣陣的愛意傳送給她。
熱吻撩動了她,他的唇一再與她的相疊,他靈活的唇舌像有魔法,她抗拒不了他的愛,多年前和現在都一樣,她一點長進都沒有。
熱吻結束了,他看著她嫣紅的臉頰,輕嘆了一口氣。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亂。「剛才的事當作沒發生過,你快點走吧!我要睡了。」
「意然……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他凝視著她,聲音變得出奇的沙啞。「那時我真的很難受,我爸過世,家里負債,我媽也病倒了,我沒有心情想我們之間的事,也不知道你懷孕了,我現在很後悔,真的很後悔。」
「你不是休學了嗎?怎麼又可以念完建築系?」問完之後,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動搖了,她開始關心他了,開始想知道當時的一切……不,應該說一直都想知道,那時安家幾乎都被摧毀了,他是怎麼走過來的?
「我爸過世和賠償的問題讓我不得不休學,房子賣掉了,我父母名下的土地也賣掉了,他們手邊能變現的都變現了,還是不夠賠給工人,我哥我姊一直奔波著在想辦法,而我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照顧我媽,張羅我爸的後事。」
她靜靜的聆听,跟她被趕出黃家相比,他面臨的事比她痛苦一百萬倍。
「搬了家,債主還是一直上門來討債,那一年很痛苦,家里愁雲慘霧,每個人都快得憂郁癥了,我媽的病越來越重,終于向斷絕關系的娘家大哥求援,是我大舅出面幫我們度過難關,我才得以復學,家里才漸漸恢復正常。」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向你舅舅求救?」她不解。
如果一開始就有人幫他們,她跟他也不至于會變成這樣。
「我也是那時才知道我媽有娘家,我們還有外公外婆舅舅阿姨。從我們小時候,我媽就一直說自己是孤兒,我們也以為她是孤兒,原來並不是,我外公是大地主,當年我父親只是他旗下公司一個小小的水泥包商,卻和我媽相戀了,他們的婚事被反對,于是私奔,外公震怒之下跟她月兌離了父女關系,從此再也沒有連系。」
她默不作聲的听著,也替他慶幸,幸好他還有個有錢外公可以幫忙。
「我曾想過,如果一開始出事時,我媽就向我外公那邊求救會有什麼不同?」他凝視著她的眼楮,低聲說︰「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分開了吧。」
原來他的想法跟她一樣,她沉默了。
雖然兩個人都不再開口,卻感覺心很靠近。
他更深的看著她。「快睡吧!我會一直在這里。」
這次她沒再趕他走,安心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