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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偽風流 第四章

十天時間過去了,秋睿威還沒有下任何懲處給她,但秋葉心頭明白,依他討厭她的程度,他一定只是還沒決定好用什麼方法折磨她最有用,所以她只得盡力把握在秋劍山莊剩下的時間,好好學武才行。

秋劍山莊的湖泊一到冬天就會結上一層冰,冰的厚度雖然無法讓人在上頭玩耍、跳躍,但走動的話還是承受得了。

這天,秋睿威與秋涼在冰上挖了一個洞,用棉線綁了鉤子跟餌食,垂入洞中釣魚。

雖然湖水非常的冰冷,但就是有魚能耐得住寒冷,在這檬的季節生存。

湖的北端,靠近練武場,秋家長子秋睿武正與他的祖父秋孟官學習秋家劍法。

秋睿武的武學資質優異,令年方十四歲的他已經學到第六十式了,預計今年就可將秋家劍法所有招式學完。

只見秋睿武身子靈敏的要著手中長劍,劍與他的手仿佛合為一體,劍隨身行,快如閃電,當灌注內力,發出劍氣時,甚至可輕易的砍倒一棵大樹。

秋睿威的視線往練武場的左方空地望去,那兒也有個人在練武,是秋葉,手上拿著山莊給予的佩劍,正跟著秋睿武學招式。

秋睿威一手托腮,心想,大哥已經學到第六十式,但他們這群家丁目前只學到第十式還十一式,遠遠不能及,加上大哥使劍飛快,別說學他的招式了,能不能看得清楚都是個問題,畫虎不成的她學得狼狽,他想過不久八成又要弄傷自己。

才這樣想著,秋睿武如龍卷風般空中旋身,利劍往前突刺,回手,身軀立直,翩然落地,收招,如行雲流水般優雅好看,但看看旁邊那個偷學的小廝,光是空中旋身那招,就足以讓她整個人摔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白痴!腦袋有洞!秋睿威暗啐。

祖父必定知道以她的能力連三成都學不到,要不然只能學到第四十九式的家丁,怎麼可能在旁邊偷學後面的招數,卻不動聲色。

笨蛋!腦袋破大洞!

「少爺,」一旁的秋涼低喊,「你的線動了,釣到魚了!」

秋睿威渾然未覺秋涼的提醒,還是盯著那個笨蛋。

秋孟官正在矯正秋睿武的姿勢,而越挫越勇的秋葉不顧身上的疼,迅速爬了起來,學著秋睿武的樣子重新揮劍。

那個腰力道不足,揮劍的角度也不對……嘖嘖,看吧,差點扭到手了。秋睿威幾乎要搖頭嘆息了。

以往他從未注意過秋葉練武的情況,雖然他听過家丁們私底下喊她「武呆」,明明資質不夠,仍硬是要學,想靠著勤勞來彌補自身天分的不足,秋睿威從未將這事放心里去,反正她只要別來煩他,啥都好。

可一旦知道她是個女人之後,他就覺得討厭鬼的行徑真是詭妙、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長得漂亮、聲音好听——雖然很不想承認——不好好找個人嫁了,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干啥?

「少爺!」秋涼見秋睿威眼盯著練武場那方瞧得專注,怕魚溜走的他,干脆替他將魚提了起來,「您瞧,您釣到魚了。」

秋睿威回過頭來,果然看到他手上的棉線末端綁著一條正奮力掙扎的魚。

這麼寒冷的天,住在這麼寒冷的湖里,卻還如此生氣盎然,活蹦亂跳,就算明知生命即將到終點,仍盡力掙扎,企求生機……

他莫名的聯想到秋葉。

那個討厭鬼,也是很用力的生存著。

「秋涼,討厭鬼是因什麼原因進秋劍山莊的?」秋睿威問秋涼。

「少爺,不是因為被父親賣掉的嗎?」

「她父親為何要賣掉她?」他再問。

「應該是因為家里沒錢吧。」賣身進來的大都是這樣的原因。

「她沒跟你說過真正的原因嗎?」

「少爺,秋葉自視甚高,幾乎不跟我們說話的。」秋涼有些不悅的撇了下嘴。「我們雖住在同一間屋子里,但他看見我們卻常連招呼也不打,一副驕傲的嘴臉,要不是他剛賣身進來的那天,很幸運的被少爺點名,我猜沒哪個主子想要他!」

又不合群、又不和善,手腳是利落沒錯,但這是標準要求,可不是特殊規格。

「也許我大哥會想要。」他們兩個都愛武成痴,根本是最合適的主僕。

「也是!」秋涼掩嘴偷笑,「他每次都去偷學武,但偷學得七零八落,摔得一身是傷,實在好笑!」

他曉得秋睿威很討厭秋葉,故損起人來毫不留情。

「有啥好笑的!」秋睿威忽然瞪眼,「今兒個真要出了事,你保護得了我嗎?還不是得靠她!」

她是學得不好,那是因為她妄想直接學到更高層的招數,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相近的年齡層中,她的武功是最好的一個。

「小的知錯!」秋涼慌忙低下頭去。

秋涼沒啥本事,不過有點小聰明,很懂得揣度主子的心思,所以秋睿威有啥好吃好玩的一定找他一起,而秋葉呢,最好哪邊涼快閃哪邊去,秋涼覺得自己受寵,在奴僕中也一樣出驕傲的嘴臉,不知不覺的,竟忘了分寸。

「無聊了!」秋睿威把魚放回湖里,「咱去找東西吃吧!」

他不要再窩在這里瞧那笨蛋討厭鬼又練武練得一身傷了!

「是的,少爺!」

當晚,秋睿威將秋葉叫進房里。

他開門見山,「你把你女扮男裝的原因告訴我,我可以考慮不對你做任何懲罰,同時幫你保守秘密。」這可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快跪下來叩謝恩典吧!

听到秋睿威的條件交換,秋葉難掩訝異。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誠實以告,她還可以繼續留在山莊內?

他不是很討厭她,每日算計著如何才能將她趕走,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快說,機會只有一次!」過了這村,可不見得還有那店了。

她咬了咬唇,「我是為了報仇。」

「什麼?」秋睿威險些被口中的茶水噎到。

他迅速做下反應——放下茶杯,跳離三大步,擺出對戰姿態。

「秋劍山莊是你的仇人?」他厲聲問。

「不是。」他的反應讓她啼笑皆非,「我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誰。」

「那要怎麼報仇?」他訝異的問。

「但我知道他的長相!」她握拳咬牙,「我發誓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等一下!」他听得一頭霧水,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可以再回到桌前喝茶。

「那仇人干了啥好事?」

「他殺了我父母!」秋葉咬牙切齒,雙眸迸出殺氣。「我父親是大夫,我們一家三口上山采藥時,被路過的盜賊盯上,他們一共有三人,殺了我手無寸鐵的父母!」

她竟有這樣悲慘的故事?

該不會她的父母是當著她的面被殺的吧?

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人親手當著他面殺了他的父母,他要怎麼辦?他應該會當場崩潰瘋掉,並立誓手刃仇人!

忽然間,他與她的心意相通,可是——

「當初不是你父親把你賣進來的?」這邏輯怎麼都兜不上啊。

秋葉眼睫微低,「那不是我爹,是張阿狗的父親。張阿狗在簽訂賣身契的那天,不幸摔下樹死了。張家收了訂金無法償還,我需要學武將來好報仇,所以我就頂了張阿狗的名。」

可惡,听著她以輕柔的嗓音說話,他竟然有如沐春風之威,差點忘了一件擺明的事實——討厭鬼跟張阿狗的父親聯手起來詐騙秋劍山莊的賣身金。

這詐欺罪名恁大,可直接送官府的!

可再想想,賣身金對秋劍山蒞來說不過是點小錢,他就大恩大德不予計較了。

「但是,秋劍山莊的家丁入門前,都要經過吳大夫身體檢查的,你是怎麼過這關的?」吳大夫就算瞎眼,也不可能檢查不出她是個女人。

「身體檢查是張阿狗做的。」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

「但是方總管有起疑。」

「他沒再檢查你?」他相信听名字就曉得那個張阿狗外型不會像她如此俊美……嗯,雖說她會長得這麼俊俏,主因是她其實是個女人!

「他有這意思,剛巧少爺指了我,就省了。」

「……」也就是說,他根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對他一點都不和顏悅色,常拿跟屎一樣臭的臉色對他!

秋睿威眯眼心想,他還真是虧大了。

秋睿威的神色明顯不悅,秋葉忐忑的想他該不會改變主意了吧?

「少爺,我說出原因了,您剛說的條件,會遵守吧?」她很怕他反悔。

「我想想。」

還要想想?秋葉心想她該不會是著了他的道吧?

「你的本名是啥?」

秋葉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臉茫然。

「你該不會忘了你的本名吧?」

她躊躇了下,「舒荷。」

「哪個舒,哪個荷?」

「舒服的舒,荷花的荷。」

「噢。」該死,這名字真適合她。

她如果願意將常蹙的眉舒展開,緊繃的嘴角松弛,緩緩露出一抹笑,必定如荷花那樣清麗。

對了,他似乎看過她笑,淡淡的微笑,卻足以讓人失神。

可他現在又不能將她的名字改成秋荷,這樣所有秋劍山莊的人都會知道她是女的,他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秘密!他覺得跟人擁有秘密是件偉大的事,因為除了他跟她,誰都不知道這件秘密。

「我了解了,你回房休憩吧。」秋睿威揮手。

「那……」

「我有不守承諾過嗎?」秋睿威狠瞪了她一眼。

他們之間好像是第一次訂承諾吧?秋葉想。

「謝少爺。」她拱手深深一鞠躬,離開屋子,回到後院自己的房間。

多日沉重的壓在胸口處的大石竟奇跡似的有落下……不,消失的一天,她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

萬萬沒想到,秋睿威竟然會放過她一馬。

這根本是神跡了!

秋葉走後,秋睿威徐緩的喝掉手中的茶,吹熄燭火,上床睡覺。

他眼闔上了,腦子卻是不停的轉動。

原來討厭鬼是為了替父母報仇,才會拚了命的發狂練武,就算常弄得一身是傷,就算大家都笑她是呆子——他也笑她是白痴、笨蛋——她也能置若罔聞,一心練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不過她打算學到什麼樣的程度才去報仇?

像大哥那樣的程度嗎?

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家只有祖父有那個辦法,其他人的資質都比不上,秋葉為一介女流,想追上大哥,至少要個……一萬年吧!

而且,她都簽了賣身契了,就算當初是張阿狗簽了這契約,但她冒名頂替,這約自然是算在她頭上。

既然她是秋劍山莊的奴僕了,怎麼可能讓她出外去尋找殺父仇人?

而且她連殺父仇人是誰都不曉得,只知道長相,況且對方好像有三人……她是說三人吧?萬一個個是武林高手,她不就等著直接當俎上肉?

說來說去,她的報仇路途可是十分艱辛的哪。

單靠她一個人有可能嗎?

很難吧?

應該是很難吧……

時光荏苒,轉眼間,秋葉已經在這個世上經歷十七個寒暑,過了年就十八歲了。

本應該是個亭亭玉立大姑娘的她,因長年練武渾身肌肉結實,臉部線條也不像一般姑娘圓潤,再加上她總是面無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著男裝的她俊美無儔,回眸讓姑娘家昏倒的比例越來越高,而男人同時眼神不由自主的莫名受到吸引,卻也同時暗忌妒著。不過他們雖心中妒羨,卻也蔑視著秋葉唯一一項輸給眾人之處——她是個矮子。

她的個子大概比尋常姑娘高上那麼一點點,可能就一個額頭的差距吧,但跟其他同年紀的男人相比,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矮子。

在她背後的訕笑,秋葉了然于心,但她不放在心上,因為她又不是男人,個子不高又有何關系,且因她個小,所以行動更為機靈,與入對打時,閃躲的功夫厲害,趁對手追得疲累而出現空隙時,再反手給予一擊,漂亮得勝。

十六歲的秋睿威身形早在變聲期開始時就驚人的抽長,以往他總要抬頭看長他兩歲的秋葉,現在卻是他低頭看她了。

要是他仍被秋葉蒙在鼓里,他可能會因為自己高她將近一顆頭而得意不已,但她是個女人,貨真價實的女人,比她高,有啥好得意的。

不過,能居高臨下看著她,感覺還是不壞就是。

秋睿威在山莊內的表現依然是吊兒郎當,一派?褲子弟樣,練功依然不用心,一逮著機會就跟他的小廝秋涼四處玩耍,長輩們也隨他去——都這麼多年了,還不清楚他的性子?況且武學方面有秋睿武可繼承,鏢局則已經決定給老二秋睿俠來管理,至于麼子,就當他命好,出生來享樂的。

但秋葉曉得他早變了,只是不知何時變的。

秋睿威一向睡得早,所以身為他的奴僕也就樂得輕松,尤其秋涼也是豬投胎轉世的,主子就寢,他也樂得回房睡得打呼聲隆隆,琰兒則睡得晚些,愛干淨的她會將房間整理好後才入睡,但基本上大概一過戌時,「隨意居」就一片沉寂了。

秋葉不貪睡,她覺得把時間花來睡覺是件很浪費的事,所以等所有人都睡著後,她會提著劍,尋覓一個無人的所在,在黑暗中練趄劍來。

一晚,她照常練劍,忽然不遠處有燭光接近,她連忙收招,兩手置于身側隱于黑暗中,等待那人走開。

但那人卻是朝她的方向而來,當燭光慢慢近了她的藏匿之處,她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少爺?」她從隱密處走出。

「你果然在這。」秋睿威的表情像是早就心知肚明。

「有事吩咐?」她問。

「沒事。」他將手上的燭火放上一旁的樹根,「你每晚來這練劍?」

她點頭。

「那好,我缺個對手,來陪我玩玩吧。」他抬起負于身後的右手,果然握著把劍。

秋葉心底有很多困惑,但一直秉持不問不聞不言態度的她猜測他可能睡不著,一時突發奇想——雖然她很納悶他是怎麼找到她的——也就決定陪他過兩招。

秋睿威的武功很爛。他的大哥秋睿武不用說,早就將秋家劍法八十一式學個融會貫通,拳腳功夫與內功心法亦屬上乘,前莊主秋孟官因此廣招武林好手前來教授他式功;而二哥秋睿俠雖比不過秋睿武,但也已經學完秋家劍法。只有秋睿威,可能連家丁該學的四十九式都尚未學成。

秋葉早就將四十九式學完,她雖然一直偷學後面的三十二式,但她沒有師父指導,一直事倍功半,無法融會貫通,後來有次是秋孟官看不過眼吧,要她別再做徒勞無功的事,她才扼腕放棄——表面放棄。

每天晚上,她不斷的復習記憶在她腦中的劍法,可惜,她記得不是很完整,又不能偷劍譜來閱讀,學得仍有殘缺。

但就算有殘缺,她的武功仍是遠勝過秋睿威,所以她想她得小心出招,尤其黑暗中只有一盞燭火的亮度,很容易不小心就誤傷了他。

像是看出她心中的衡量,秋睿威笑道,「你盡量,別客氣。」

他該不會不曉得自己的斤兩吧?秋葉暗暗苦笑。

「少爺,得罪了。」她舉起劍,朝他的心口處直刺而去。

他利落擋下,將她格開。

「你沒用全力。」他不滿的說,「我叫你別客氣。」

她再次出招,依然保留五成實力,小心的不在他身上造成傷害。

秋睿威不高興了,長劍在一起一落中灌輸內力,打掉她手上的劍。

秋葉只覺持劍的右臂一陣發麻,她吃驚的瞪大眼。

武功最爛的秋睿威,打坐時向來心不在焉的秋睿威,是哪來的內力?

秋睿威彎身撿起劍,將劍柄遞向她,「再來。」

「少爺在哪偷學的武功?」

「偷學?」他幾乎哈哈大笑,「我剛使的全都是秋家劍法。」

「但你的劍技不可能這麼好,」她分析道,「你從不用心。」

「有人可以偷偷模模起來練,我難道就不成?」

他的意思是說,他也趁夜模黑爬起,偷練武功?

「你何必這麼做?」她是無人指導,只好偷練,但他只要一張嘴,莊內的名師都會親自教授他武功,根本不用偷偷模模來。

「你知道,我若用起心來,就怕我那老子會找事給我忙。」他抬首望著發出銀色光芒的月亮。

她眯眼不解。

「就像我二哥,不過發揮了點處理與管理經營方面的能處,我爹就決定將鏢局交給他管了。若我用了心思給他看,他會不找事給我忙嗎?」到時他可就無法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的過日子了。

「恕小的無法理解。」能對家業有幫助,不是件好事?怎麼在他口中,家業有如燙手山芋,他一點都不想接?

「欸,你真是個笨蛋!」他忽然上前,手指用力推她的額頭。「來哩!」

她甩了甩麻度漸退的右手,握住他遞來的劍,重新起式。

他望著那張專注的臉孔,笑,「秋家劍法,第五十式!」

她永遠無法忘懷自己當時的震驚。

別說完整的秋家劍法,她以為秋睿威連前面四十九式都未學完,誰知,他不只學完了,而且是八十一式統統學完了。

而他也不吝嗇的在對打之間,將後頭完整的三十二式教予她,修正她的錯誤,改正她的姿勢,讓她不再事倍功半。

她萬萬沒想到,秋睿威的武功已在她之上,這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當然,若秋睿威照著正常的課程來,他的武功本來就該贏她,畢竟她是奴才,不是真正的秋家人,秋劍山莊不可能將所有的武功絕學傳授。

但,他是莊內有名的紈褲子弟啊!

兩人每晚對打、練習,地點也從黑暗的隱密處改至「隨意居」的前院,那兒燭火通明,可以更看得清楚彼此的招式,也不至于誤傷。

後院雖然有人睡著,但是兩支一躺下,時間不到不會醒來的「豬」,故他們放心的打斗,一點都不怕會將人吵醒。

也是在練習的時候,秋葉發現,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時變得十分強壯高大。他的肩膀厚實,手臂上糾結的肌肉強而有力,當他靠近她時,她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勃發的氣勢。

那是強者的氣勢。

真可笑,吊兒郎當的三少爺,怎麼會跟「強者」兩字扯上關系呢?可是每當他的劍架在她劍上,硬是將難以抵擋的她推到牆上壓制時,兩人僅一個腳掌長的距離,讓她深切的感受到這點。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一種屬于男性氣息的熱度,隨著他粗喘的氣息,直噴她的臉面。

「好了。」他一開口,兩人同時將劍收起。

他該退開,重新起式,或者休息一下,待會再戰,但是他什麼都沒做,而是低著頭看著她因松懈而後仰,頭頂抵牆的小臉。

她的臉泛著紅暈,像上了天然的腮紅,軟化了她平板的表情;喘氣的小嘴微張,粉色的唇瓣看起來有點干澀,讓他有股沖動想低首幫她潤濕。

大概是察覺他未像過去一樣移動,她納悶的抬眼,眼底寫著疑問。

她的眼長得真是好看,是那樣水潤,泛著瑩光,他真想叫她一輩子別把眼閉上。

「你之前說過,你記得你殺父仇人的長相?」他想該是弄清楚這問題的時候了。

她已將秋家劍法學得差不多,內功亦在這段時間大為精進,就算要孤身行走江湖,亦不是問題了。

她點頭。

「你來秋劍山莊多年,這麼長的時間,還能記得牢?」他不相信記憶這東西,就好像此時的他,已經記不起以前那個「討厭鬼秋葉」的長相了,他只記得現在她小臉泛紅光,粉頰兒女敕,眸子潤的嬌美模樣。

這是「舒荷」。

他一直記得她的本名,像刻在心上的牢記。

「我死也不會忘記。」她隨之伸手模入懷中拿出了張紙——他的眼也忍不住在她胸口處流連——「我將其中一人的畫像畫下來了,而且畫了很多張,不怕忘記。」

每畫一次,就把那人的長相再在心中記牢一次,像是用匕首用力的在心上畫,一次又一次,深刻入骨血。

他攤開紙張,這使得他們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更縮近了些,且他為了讓畫紙對往光源而側轉身,這使得他的肩膀幾乎抵向她,她忽地覺得喉頭干澀,認為自己應該要退開……她的背後是圍牆,退無可退,所以她應該跨往旁邊才是。

但她沒有動作,她仰頭望著專注看畫稿的臉,心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她竟然得將下頷拾得高高,才能看到他的眼。

忽地,他抬起眼簾,與她研究的視線對上,心頭一瞬悸動,她忙低下眼睫,看向他手上的畫。

「你有看過這個人嗎?」她問。

「沒有。」不過她的畫工真是好,紙上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下巴上那個疤痕,任誰看過畫稿再看到真人,必能在第一眼認出。

他想她若不是天生在這方面有才能,就是曾學習過。

她說過她父親是大夫,並非一般的白丁平民,想必在父母過世之前的她,也是像他一樣備受寵愛,對她富有期望,所以教導她許多學識、才藝的吧。

她難掩失落的想將畫紙收回,他未理會她已捏上紙角的小手,逕自折起,塞入衣領內。

「你說你畫了很多張,那就把這張給我吧。」

她點頭,沒有任何意見,但「你拿這畫像要干啥?」

「也許有空可以幫你問問。」

「真的?」水眸大亮。

他決定再看到更多的光彩。

「莊里的老師父,還有鏢局的鏢師,很多都行走江湖多年,說不定有人看過這人。」

「所以你會去問他們?」她激動的咬住唇。

她那綻放希望光芒的小臉像是誰突然放了數百把燭火同時映照向她,害得他一時目眩神迷,差點忘了回答問題。

「對。」他想代替她的貝齒咬上她的女敕唇。

「我可否跟你一道去?」她激動的問,「我清楚這人的長相還有身型,我連他的聲音都記得,我可以說明得更為詳盡。」

少話的她,只有在提到仇人的時候才會用她那好听的聲音連珠炮。

他真想听她再多說一點,可惜她話總是那麼少,而且有其他人在時,她總是把嗓子壓成一種很難听的聲音,像得了肺癆似的,怪不舒服的。

「我考慮一下。」他故意吊她胃口。

「嗯。」雖然有點勉為其難,但她還是點頭。

她不強迫,她很認分的知道自己的身分,秋睿威教了她劍法,還肯替她詢問仇人的下落,這就足夠了。

也許,她手刃仇人的那天,不久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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