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飛猛進 第六章
「熊定方,進來。」店長大人下巴朝店長辦公室努努。
「喔。」他有些哀怨的點頭。
你完蛋了。
你慘了。
可憐喔……
同事們眼中均浮著同隋。
涂友筠對熊定方的不假辭色,同事們都看在眼里。她對他特別嚴格,大家都很清楚,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但大伙猜涮可能是平日嚴謹的店長對吊兒郎當的熊定方看不順眼,就連日前王思美說他們兩個在錄影監控室玩「蠱疊樂」的八卦也被自動解釋為一場誤會。
熊定方跟著涂友筠走進辦公室,初時他還不曉得她要干嘛,以為又要被當沙包練,或是加快他耳朵長繭的速度,沒想到她卻是走近他,伸出手(他抖著心等待),拉住他的圍裙帶子(好恐怖啊),然後踮腳親他。
……
他該不會被玩了吧?
蹲在賣場外,鮮少人經過的角落,熊定方背影落寞的抽著煙,心頭哀淒彌漫。
他一定是被玩了,被那可惡的,隨時都想將他踩在腳下,把大八歲的他當兒子管的女人玩了!
其實他只要稍微將腦子拿出來運作一下就知道,道貌岸然的她怎麼可能忽然間自動「獻身」?
光是她突然吻他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哪有可能原本水火不容的兩人關系一下子突飛猛進的?只有像他這種一掉入激情氛圍內,大頭就直接丟入回收筒的笨蛋才會自以為是的沾沾自喜,還以為那難搞的機車女開竅了,或是……喜歡他。
「噢!」他用力抓緊胸口的衣服,覺得那兒很不舒服。
到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有M(被虐)傾向,被棒下出孝子……靠,他還真當自己是她兒子?是被打出情、揍出愛來了!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他初時不以為意,以為是慶德也出來休息抽煙,可他越听越不對,這腳步聲過輕,明顯是個女人的腳步聲,而且「動物的本能」告訴他,有危險靠近。
迅速抬頭,果然是涂友筠以皮笑肉不笑,看不出心思的表情朝他走近。
他還真的看不出她的心思,不管是哪方面。
「周年慶快到了。」她說話的聲調一向沒啥感情,公事公辦,「總公司要我們提出企畫送上,還要做DM設計,你來幫我。」
「喔。」他將煙捻熄在隨身攜帶的煙灰盒內,站起身來。
當他們朝店長辦公室越走越近,他的心跳就一秒一秒加快。
會不會那躺在他口袋內,已經兩天無用武之地的,今天終于要重見天日,好好物盡其用了?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感覺下月復有熱流正在涌動。
進了辦公室,涂友筠打開放置文件的櫃子,埋首其中不知在搜尋什麼,熊定方則自動自發的關上門,立于她身後,柔情綿綿的圈住她的腰……
「喔!」他的腰側被賞了一肘子,痛到他後退數步。「你干嘛揍我?」
「上班時間你想干嘛?」她冷眼瞪視。
「我、我想說你把我叫進來辦公室不就是要……」那個那個嗎?
況且之前她將他拉來辦公室親吻時,哪次不是在上班時間啊?
「我剛有沒有跟你說要討論周年慶的事?」
「有啊,但是……」
「去把門打開。」
「你真的不先……」粉拳充滿威脅性的舉起。「好啦!」他很哀怨的打開辦公室大門。
親愛的先生,你們就繼續在我口袋內修身養性吧,嗚……
涂友筠拿出一疊DM,放在辦公桌上。
「這是最近幾期的活動DM,你看一下。」她指著放在牆邊的椅子,「自己拉椅子過來坐。」
「是。」
翻閱DM時,涂友筠順道講解,「公司每個月或有特別活動時,會郵寄DM給會員,統一由總公司寄出,所以不管北中南的會員收到的都是一樣的內容,但若有周年慶活動,或是各店私辦的活動,就會另外加印在DM上頭,大概會佔一劃四頁的版面。」
她抽出一本去年周年慶的DM,翻開到松山店的版面。
「我們把活動內容做成企畫,送給總公司,總公司的美工就會依我們送過去的照片與內容設計版面。你看一下,想想有沒有什麼活動可以做。」
「為什麼要叫我想?我的工作是倉儲員耶。」他不解的問。「這種工作是屬于誰的責任?」
「店長。」
「那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先生!」她其實比較想喊他大少爺,「你將來是要管理整家公司的人,你現在所經歷的都是為了升店長而準備,再來就是為了進總公司管理階層,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該去了解熟知一個店長的工作職責?」
「話是這麼說沒錯。」他敲了敲手上的筆,「這樣好了,我們來打個商量。」
「什麼商量?」她臉上寫著「若想逃避工作,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的威脅。
「你不要緊張,我沒有說我不做。但是呢,說實話,我覺得你比較適合這工作,你對超市這麼有心又用心,舍你其誰呢!
她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這樣好了,你嫁給我,然後我爸的超市給你管,我自己去外面打天下。」各得其所,多完美啊。
「最好你敢講這種話給你爸听。」
「我敢啊,我為什麼不敢?說不定我爸遺會舉雙手雙腳贊成,讓你當總經理、董事長呢!」
「廢話到此結束,請你現在就開始想企畫,跟企畫無關的東西都不準開口跟我提。」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覺得這方法很贊耶!」
涂友筠拿起筆筒內的美工刀,一格一格的往外推。
「哇塞,連凶器都出來了。好啦,我閉嘴。」熊定方假裝專心的低頭。
翻閱著DM時,他忽然想起——他剛提了啥提議?
叫她嫁給他?
他竟然這麼順口的說出這種話?
他可以非常確定他的腦袋秀逗了。上班時被凌虐還不夠,竟然想娶她欺凌自己一輩子?
不不不,他一定是想著擺月兌繼承超市的包袱,所以才會打此主意。
那女人……魅力可沒有大到想讓他娶回家供奉著哪!
DM翻啊翻,看到了會員獨享篇中,有個第二件五折的特價,他腦中靈機一動。
「我剛想到一個。」
正在整理上個月出勤紀錄,好送交總公司計算薪水的涂友筠轉過頭來,「什麼樣的?」
「現在不是少子化很嚴重嗎?我們就來個買一送一,還送大頭針一盒,方便前把剌穿幾個洞,這樣十個月後就有寶寶誕生了。」他一臉得意,好像他提出的真是什麼偉大的企畫。
「你是認真的嗎?」她又有拿美工刀的沖動了。
「我是開玩笑的。」他往椅上一攤,「我受不了這麼沉悶的氣氛啦,所以開開玩笑咩。」干嘛一臉嚴肅?
「對了。」涂友筠在後櫃下方,平時鎖起來的櫃子內拿出兩本文件,「規畫活動時要考慮成本,這本是進貨成本,另外這一本是之前的貨品銷售紀錄,都給你做參考。」
熊定方翻了下銷貨紀錄,有感而發,「我以前賣房子啊,有的房子很不好賣,這個時候就要靠業務員的舌粲蓮花,就算後面有墳墓,也要說得像那些『好鄰居』會保佑屋主財源滾滾。」
「听起來很沒良心。」
「賣東西就是這樣啊,哪來百分百完美的屋子。」他打開銷貨紀錄表,「就像有的東西怎麼樣都賣不出去。」他思索了下,「干脆這樣啦,其實倉庫中有不少東西都快過期了,我們來愛心義賣怎樣?」
「愛心義賣?」
「就用很低價出售啊,譬如一折價,然後把這些錢捐給慈善機構,既不會浪費東西,又可替超市博得好名聲。反正那些東西若是賣不出去,最後也是得丟掉啊!」
「嗯……」涂友筠手撫下巴沉思。
「如何?」
「應該可行。」
「怎樣?我很厲害吧,才幾分鐘時間就想出一個企畫,我真是天才啊,哈哈哈……」他得意大笑。
「好,那你現在去倉庫,把里頭以及架上半年內就會過期的東西,全部統計出來,再列出你要拿來當義賣的項目,總結寫出一個企畫給我。」
「我一個人做?」那很龐大的工程耶!
「記得,DM標題、副標題、內文,賣場標簽、告示牌,甚至于橫布條,海報等等,都要寫出來。」
「都我一個人做?」抗議啊!虐待勞工啊!
「我給你三天時間。」
「還真的都我一個人做?」女人,老天爺沒生良心給你嗎?
「你可以找一個人當你的左右手。」
「我找……」
「除了我以外!」
「誰要找你啊,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愛被揍,我要找慶德啦!」
靠夭咧,他都還沒開口就直接賞他一個釘子踫是怎樣?
他的確一開始有找她的意思啦,畢竟倉庫的死角很多咩,可以偷偷的那個或者那個都不會被發現的……
「那你就找慶德幫你。」
「等等,那你做什麼?」這不是店長的工作嗎?
「我會幫你做最後的整理跟檢查。」
「身為一個店長,你這樣很失職吧,我再怎樣也是個倉儲員而已,要說當店長也是三年後的事,你是看我好欺負,對你敢怒不敢言,所以把所有工作都丟到我頭上?」
「你對我敢怒不敢言?」
「廢話!我哪次反駁你啦?就算被你打我也沒怎樣。」多委屈啊。
「其實你心底很想對我施展摔角招式?F10或FU?」
「沒啦,那摔下去你一定少半條小命的。」最好他敢。「就只會揍我,對其他人都好聲好氣的,真是大小眼!」
「熊定方,」她一臉不可思議,「我覺得你真的……」
「怎樣?」
「很娘炮。」
娘炮?
她竟然敢說他娘炮?
拜托,他哪里娘了,至少他說話從沒翹過小指頭,也不可能講話嗲聲嗲氣,更別說他的嗓音那麼的低沉有磁性,以前還有不少買房的女性客人為他的聲音所迷倒,說他聲音好听得可以去當廣播員耶!
他只是抱怨一下就叫娘炮?
明明她就真的很大小眼好不好!
「定方,我把零食部分都寫好了。」許慶德交給他一本紀錄用的筆記本,「再加上你這部分,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嗯,剩下的我來就好,謝謝你了。」
「不客氣啦,只要是跟倉庫有關的,都是我們倉儲的工作啊。」分內的事,不用特別道謝。
但他不只要做倉儲的事,就連店長的工作也要包攬,還不準有任何微詞!現在是要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嗎?
「那你忙,我去巡外場。」許慶德道。
「好。」
熊定方將許慶德交給他的本子跟之前已經統計好的一塊兒放進資料夾里。
「入浴劑,明年二月到期,這一箱都可以拿來義賣。」他清點了下數目,記錄下來。
忙了會,有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忙得怎樣?」
太過專心的他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涂友筠回道,「還沒盤點完?」
「這排衛浴用品盤完就可以了。」
「我幫你吧。」
他夸張瞪眼,「你的良心裝回去了?」
「它一直不存在!」涂友筠白他一眼。
看樣子她今天心隋不錯,竟然還跟他開起玩笑來了。
「那給你記錄。」他將記錄用的本子交給她。
將剩下最後的五箱盤點完,就大功告成了。
「好了!」他拍拍手上的灰塵。「全都清點完了,可以拿出來義賣的全部登記好了。」
「效率挺快的。」
「當然。」他是不做則已,一做驚人的好咩!
「非常好。」她將本子置于身後,傾身啄吻尚蹲在地上的他。
來了!
來了來了呀!
他的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咸豬手」方動,涂友筠立即警告,「不要用你的手踫我。」
「為什麼?」
「沒洗手,很髒!」
她怎麼可以不管什麼時候都能這麼理智?
「那我現在去洗手。」
她沒有回應,只挑了下眉,將本子塞進他胸口,轉身走了。
她那挑眉是什麼意思?
是要他別想,還是要他洗完手快點過去找她?
不管是哪個,身為一個男人當然要去踫踫運氣,否則又被說成是娘炮,豈不嘔死!
迅速去洗手間洗干淨雙手(他還用肥皂洗了三次),快步走向店長辦公室,她果然在里頭。
今天,一定要成功!
他悄聲關了門,大步走來她身後。
「統計完了就可以寫企畫案了。我先把電腦讓給你,你就在這里寫。」
「好。」他霍地將背對著他的女人車轉過身,二話不說壓上粉唇,「我洗好手了。」
「但我有說你可以吻我嗎?」
「有!」他一腳踢掉礙事的椅子,將圓臀抱上辦公桌,「你說只要我洗好手就可以。」
「我沒有這麼說。」
「我听得懂你的意思。」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吻加深,讓她開口時,就是迎接他的舌,讓她呼吸時,就是在迎接他的呼息。
他不是娘炮,今天他要當個強硬的男人給她看!
踫過冷水的手冰,是故他一伸進她的衣內,她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的手……」
「洗得很干淨了。」
「我是要說很冰!」
「那你把它弄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