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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夫 第八章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從春天到夏天,現在又從夏天到了秋天,雲霧山上濃綠的樹葉慢慢轉黃,天空變得更藍,白雲也變得更遠,田里的莊稼都已收割完畢,正是農閑的好時光。

今天正逢鎮上市集,顏水柔剛好有些東西想買,就跟阿力說,想跟他一起去市集。

「也好,你看看有什麼想買就一並買了。」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于是小倆口很開心地坐著馬車前往子前鎮。

自從阿力的手藝越來越好之後,找他訂做家俱的人也越來越多,于是他干脆花錢自己買了輛馬車,雖然花掉了整整兩個月賺的銀兩,但不得不承認,有了馬車之後方便很多。

子前鎮離小河村大概有十里路左右,一路上他擔心走得太快她會不舒服,特意走慢一點,所以等他們到市集的時候,早已經滿街的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子前鎮每隔七天就有一個市集,接近六個村子的人都會到這里來趕集,再加上小鎮本來就比較大,熱鬧程度可想而知。

顏水柔安靜地站在一旁,等那些買主將家俱都搬走並付完銀兩之後,阿力抬頭朝她微微一笑,「走吧,事情都辦妥了,你想買什麼,我陪你。」

她想買些布料,他的衣服都是這段時間她匆匆忙忙做的,好多都穿舊了,而且馬上要到冬天了,也該準備一些過冬的衣服。

她模到那柔軟的棉布,羞澀地笑了,這些又軟又粉女敕可愛的棉布,正好可以拿來做些小衣服還有尿布之類的。

一般男人對買衣服或是買布料之類的事情都沒有什麼耐性,但阿力卻願意陪她,而且是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付錢和拿貨,連一聲抱怨都沒有,而且老板居然還跟他很熟,因為布店里的櫃子都是他做的,所以所有的東西都以很優惠的價格賣給他們,老板還一直稱贊她嫁了一個好相公,既溫柔又體貼。

溫柔不好說,但體貼那是肯定的,她自己的相公有多好,她再清楚不過了,婉柔地朝他笑著道︰「我買好了,我們回家吧。」

「就這麼點?」他皺眉,望著自己手里捧的布料,不滿意她的戰斗力,把東西寄存在在布店老板那里,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大街上走,「再逛一逛,看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大街很繁華也很熱鬧,吃的、喝的、玩的、用的,賣什麼的都有。

但問到那些綾羅綢緞,珠釵金簪,她通通搖頭,「我平常都用不到這些。」

那精致糕點,美味名食呢?她也搖頭,「難道你覺得我做的東西不好吃?」

那雙水汪汪的眼眸望著他,他要是可以違心地說出「不」字才奇怪咧,所以轉了整整一個時辰,她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買,讓他很是無奈;站在一個攤位前,他瞪著她,「你不要給我省錢,這些東西你相公還買得起。」

她依舊是婉約地笑,「我沒有省錢呀,只是我都沒有看中而已。」

真是氣死他了,阿力氣悶地轉頭盯著對面的鐵匠鋪,不理她。

又鬧別扭了,她真是無可救藥啊,怎麼會覺得他鬧脾氣的樣子那麼讓她心喜呢?

他本來是無意地打量,誰知道卻被鐵匠鋪里掛著的一把大刀給吸引住了目光,那把刀,怎麼會看起來那麼熟悉呢?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有一把刀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直直地插入某人的胸口,而那個人,居然是……他自己!

他猛地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地深吸幾口氣,為什麼腦海里會浮現那樣的景象?這樣的現象這段時間不斷地重復,有時因為某句話,有時因為某件物品;難道,這與他失去的記憶有關?他立刻小心地望了顏水柔一眼,還好,她低頭看東西,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顏水柔隨意地看了看小攤上擺放的東西,忽然眼楮一亮,拿起那支碧綠的簪子細細地打量。

「小娘子真是好眼光,這可是我家的家傳之寶。」攤主見有人光顧,立刻滔滔不絕地介紹

起來︰「你瞧瞧這支簪,多翠綠多剔透呀,再看看上面那朵芙蓉花,你可瞧仔細了,這可不是我們雕刻出來的,它是自己自然形成的。」

自己形成的?還真的很別致,她欣賞著這支玉簪,很簡單的簪子,並沒有什麼繁復的雕花,只有簪首有一朵別致的芙蓉花,半開半閉,羞澀又美麗。

「這支簪子多少錢?」

「見小娘子這麼識貨,就算你一百兩銀子吧。」

一百兩?顏水柔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要二十兩,她就可以生活一整年,可這麼一只小小的簪子,居然要一百兩,她怎麼都不可能花下這筆錢的!她小心地放下簪子,準備走人;誰知那支簪子很快被拿了起來,「這個最低多少錢?」那個一直在鬧脾氣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插話。

「呃……」

「一百兩我沒有,不過六十兩倒是有。」

顏水柔再度抽氣,這個男人瘋了,要花六十兩去買一只簪子,那六十兩可是他們存了整整半年的積蓄呀,「阿力,不要買,我不要。」

他瞪她一眼,然後轉眸盯向小販,「六十兩,賣不賣?」

「阿力!」

「呃……」小販眼楮轉了轉,「最低要八十兩,少于這個數……」

「我全部的家當只有六十兩,你要賣就賣,不賣我也沒辦法了。」他微微地閉了閉眼眸。

「阿力!」但兩個男人都當沒有听到她的聲音。

他那種天生的氣勢立刻讓小販退讓,「好,六十兩就六十兩。」

「這里是二十兩的訂金,余下的四十兩我明天……」

「阿力!」顏水柔生氣地握住他拿出銀兩的手,拚命地拉他到一旁,「我真的會生氣!」她氣得渾身發抖,眼眸漲得通紅。

「你……別哭呀。」原本要發脾氣的某人被她眼眶里的淚水立刻嚇得手忙腳亂,「不要哭,我又沒凶你。」

「你亂花錢。」

「我……」他俊美的臉龐有些微地發紅,半晌後,無奈地嘆氣,「我只是想要寵一寵你,不行嗎?」她那麼溫柔又那麼乖巧,細細地照料他的生活,可卻從來都不要求什麼,他也想要寵寵她,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他的心情,她怎麼就不明白呢?

她的眼眶還是紅的,淚水在里面打轉,嘟了嘟唇,好半天還是那句指控︰「你亂花錢。」

他真是拿這個小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錢花掉可以再掙,我有手有腳,可以養活你,也可以買你想要的東西給你。」

「你亂花錢。」

「我……」剛剛是誰說她溫柔體貼又乖巧的?難搞起來,一樣地難搞。

「我們好辛苦才存到六十兩,你就為了買支簪?」

「可是你喜歡。」

「我更喜歡六十兩銀子。」她水眸圓睜地瞪他,「你知道六十兩銀子可以買些什麼嗎?可以為我們的孩子買好幾年的衣裳,可以給他買好吃的,還可以送他念書。」

「孩子?」他自認理解能力一向不錯,為什麼她說的話他都听不懂呢?

「笨!」她嬌嗔地瞪他一眼,「你的虎皮,明年的冬天就可以用得著了。」

她是說……他猛地伸手抱住她,「你有身孕了,對不對?」

她羞地直推他,「這里是大街上,不要這樣。」

「我管這是哪里!」他激動地問道︰「柔兒,你有喜了,是不是?」

他的激動與開心感染到她,「是。」她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什麼時候知道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也才剛剛知道幾天。」她的癸水好長時間沒有來,所以就自己給自己把了把脈,得到的答案讓她又驚又喜,這才想著今天到鎮上來給孩子和他買些衣料,她抬頭望向他,「阿力,你開心嗎?」

「你居然問我開不開心。」他抱緊她,「我當然開心,開心得快要發瘋了!孩子,你有了我的孩子,對了,我要去買那支簪子……」

「你還說簪子!」她氣得拍他的手,「你去買好了,買來了我也不戴。」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買,不買。」怕她生氣,他連忙拉住她的手,「我們去藥鋪里找個大夫仔細地把把脈,順便再開些補藥。」

「嗯。」這個提議很好,她很乖巧地答應了。

顏水柔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個消息可把全伯給樂壞了,能看到小家伙的出世可真是讓人再開心不過的事;當然,樂壞的不只全伯,那個即將要做爹的人更是緊張地跟前跟後,之前那種冷靜自持與傲慢完全都不見了。

三個月的時候,孕吐和嗜睡找上了她,她每天都疲憊不堪,吃什麼吐什麼,就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每天只能虛弱地躺在床上,睡醒了吐,吐完再繼續睡。

她沒有力氣管家里的事情,也沒有力氣去照顧那個她一直在照顧的男人;不過,世事往往有驚喜,那個對廚房和油煙極度厭惡的男人,居然為了她下廚去做飯。

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承認,聰明不凡的某人,不擅長的事情,除了雕刻還有做飯,當他端來一碗炖得亂七八糟的湯,她望著他手指上無數的刀痕,不禁淚流滿面。

「哭什麼,這湯雖然看起來很糟糕,但味道也不是太差,我剛剛嘗了。」他將她從床上扶起來,「真是奇怪,明明按照全伯說的去做,材料都沒少也沒多,怎麼就是做起來不對呢?」

在她伸手接碗時,他卻突然縮回手,「你還是別喝了,萬一喝壞了……」

「沒關系。」她微笑著,「你剛剛說了材料都是按全伯說的放,那就不會有問題。」只要不是亂加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這碗湯喝了就不會有事;再說,這是他親手為她做的第一碗湯,她一定要喝。

入口的瞬間,她的秀眉微皺,做了這麼多年的菜,她生平第一次吃不出來他炖的是什麼東西,而且也完全吃不出滋味,不咸也不淡,不甜也不酸,就是五味俱無;能做到這種水準,她真是佩服,但她還是一滴不剩地悉數飲盡,然後再度爽快地稀里嘩啦地全部吐了出來。

這次之後,廚房完全交給全伯暫時接管,他們一致認為阿力只要負責賺錢和照顧她就好。

其實照顧她算是很輕松的事情,因為她除了吃,就是睡,再多就是洗澡;不過洗澡她堅決不同意讓他幫忙,因為他每次為她洗完澡之後,都會激動地直喘氣,憋到不行了,就再自己去沖個冷水澡。

天氣越來越冷,他再這樣會受風寒的,所以她不再同意他幫她洗澡,于是變成了她在里面洗,他則守在外面隨時等候她的吩咐。

兩個男人,一老一少,將她照顧得妥妥當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樂,就連睡著嘴唇都是往上揚的。

可這晚,一向好眠的她卻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不確定是什麼弄醒了她,也許是白天睡得太多,所以現在晚上反而有些睡不著;又或許是她的身體終于從虛弱的狀態恢復過來了,雖然恢復的時間有點奇怪,但她此時此刻就是覺得精神無比。

他沒有躺在她的身邊,不必伸手,她也知道這個事實,因為每天晚上他都會抱著她入眠,她已經習慣被他的體溫和他的氣息包圍;她轉身,看見偏廳有微弱的燭光照過來,起身拿過擱在床邊的衣裳披起,下了床慢慢地走過去。

他的身子背對著她,很明顯是為了擋住燭光不要照到她的睡床上去,他正低著頭,手時不時地動著,伴隨著他的動作還有低低地咒罵聲。

他在做什麼?

她小心地走過去,然後她看見了,暖暖的燭光下,他左手拿著一根烏沉的木料,右手拿著刻刀小心翼翼地雕著,那塊木料已經可以看得出是一支簪子的形狀;他在雕刻,努力地千辛萬苦地想要雕出一朵完美的芙蓉花來,他想要把那支沒能買來送她的簪子,親手做出來給她。

淚水,猛地沖出她的眼眶。

她用力地捂住唇,想要忍住喉間的哽咽,可惜還是失敗,細碎的抽泣聲從她的嘴里傳出,他立刻敏感地停下動作轉身望來。

溫暖的橘色燭光中,她披著素色的衣裳站在那里,烏黑的發絲松松地披在肩後,盈盈的眼眸里淚光閃閃,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從她的眼眶里掉下來。

「柔兒,你怎麼了?」他慌得立刻扔下刻刀,起身過來摟住她,「這麼冷的天,你起來干嘛?是不是需要什麼,要喝水或是肚子餓了,還是想要去茅廁?」

他每問一句,她都拚命地搖頭,眼淚滴落到他的皮膚上,燙入他的心底,他摟著她坐在椅子上,將她抱到膝上坐好,伸手為她擦眼淚,輕聲地哄她︰「這是怎麼了,我惹你生氣了?」她再搖頭。

「柔兒,你說說話好不好?我很擔心。」她只是哭卻一直不說話,讓他心亂如麻,卻找不到可以解決的辦法。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說話,但她喉嚨哽得說不出來,努力了好久才勉強止住抽泣;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他慌亂中扔在桌上的那支未成型的簪子。

他立刻會意,臉龐發紅,不自在地轉開眼眸,「這個……我還……沒有做好。」他實在是很沒有雕刻的天分,怎麼努力卻還是不能雕出一朵漂亮的芙蓉花。

「你……你做了多久了?」勉強從嘴里擠出這句話,可聲音遺是在顫抖。

他的臉頰更紅了,沉默半天,才不情不願地回答︰「十七天。」

也就是說,他已經這樣偷偷地做簪子整整十七個晚上了,可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她的心里酸酸甜甜的,各種情感紛紛涌上來,差點又哭出來。

他可以利落地三天就做出一張精美的桌子,卻花了整整十七天還沒有辦法做出一支像樣的簪子來,可他卻一直在嘗試。

她抬手拿起那支非常不成樣子的簪子,簡單的沒有任何花紋的簪身光滑漂亮,可簪首那朵芙蓉卻雕得亂七八糟;先不說花瓣一片大一片小,單是外形就差點看不出來它是一朵花,如果不是她曾經看過那支碧玉簪的話。

她放下簪子,伸手去拉他的手掌,翻過來一看,滿滿的刀痕。

新傷加舊痕,那雙曾經修長白皙像貴族般的手,因為要養家而不停地辛勤勞動,又因為要給他的妻子做一支她喜歡的簪子還不斷地被刻刀劃傷手……

她的淚水又涌了出來。

「柔兒,不要哭,我一點都不痛。」

怎麼會不痛,又怎麼可能會不痛!她哭得全身都顫抖起來。

「我……我去給你拿藥膏。」都怪她最近這段時間身子太不爭氣,總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然她早該發現他手上日益增多的傷痕了。

「別忙。」他趕緊抱住那個要從他膝上滑下去的小女人,真是的,太讓人操心了,也不想想她現在肚子里面還有孩子,怎麼可以動作那麼大,「我已經擦過藥膏了。」

她安靜下來,一點一點地撫過他掌上數也數不清的傷口,有的細小、有的較大、有的淺、有的深、有的新、有的舊,滿滿的痕跡;她低頭,在他的掌上柔柔印下一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她拖累了他,她那天為什麼要去看那支簪子。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他笑著,「如果我有錢,我肯定會為你買下來,可是因為我們要存錢養孩子,所以對不起,我只能自己做一支給你,但我太笨了,總是做不好。」他在雲霧山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適合做簪子的綠檀木,可他卻總是雕不出一朵像樣的芙蓉花。

「怎麼沒找全伯幫忙?」

「這是我送給你的東西,當然要由我親自完成,再說全伯所有能教我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教給我了啊。」他無奈地苦笑,「還是因為我缺乏這方面的天分。」

「不,我很喜歡。」她拿起那支簪子遞給他,「為我戴上,好嗎?」

「我還沒有做好。」而且這支已經做壞了,這段時間他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塊木料,卻還是沒有進步。

「這支就好。」她含著眼淚朝他微笑,「我就喜歡不完美的芙蓉花,幫我戴上好嗎?」

誰能拒絕這樣的請求?他接過來默默地為她挽發,將簪子斜斜地插入她烏黑的發絲之中,鬢開芙蓉、脂染頰畔,那支並不完美的發簪卻襯得她典雅而美麗。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臉蛋埋入他的肩膀之上,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阿力。」

「嗯?」

「我愛你。」

狂喜瞬間將他淹沒掉,他原來以為她說喜歡他,願意跟他成親,已經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可現在才發現,美好過後還有更美好。

比如,她說愛他;又比如,他發現自己也愛她。

「柔兒。」

「嗯?」

「我也愛你。」

她的唇邊浮起淺淺的幸福的笑,他說愛她呢,其實他不說,她也知道的;有的愛就算沒說出口,卻還是可以深深地感覺得到。

她對自己當初的選擇,再沒有絲毫的遲疑了,她不後悔嫁給他,哪怕將來他恢復記憶,不再愛她,她也不悔︰至少,他曾經這樣地對她好過,曾經這般地做盡讓她感動的事情,她又還能再要求什麼?在還愛著的時候就努力地愛吧,至于明天,就等到天亮之後再說。

她抬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抱我到床上,相公。」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後呼吸加快。

「我想要你。」她伸舌舌忝了舌忝他的耳垂。

他慌得差點抱不穩她,天哪,這種折磨真是既甜蜜又痛苦,多來幾次他肯定會瘋掉;他的不斷地發熱發燙,可是不行,「柔兒,你現在的身體,絕對不可以。」

「誰說的。」她朝他笑著,眉眼彎彎,既甜蜜又邪惡,「我現在精神好得很,」可她白天這吐得昏天黑地,躺在床上起不來。

「相公,我想要……你不想要我嗎,嗯?」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的胸膛慢慢地一路往下,撫到那個硬挺的地方,她唇邊的笑意更深,「唔,看來,是想要了。」

他粗喘著胸膛劇烈起伏,一把按住她蠢動的手,原來矜持的女人一旦放開來,可真真是會要人命,「你確定?」

「是,只要你輕一點。」四個月了,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的忍耐力,也只能到這里了,他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這麼長時間不能踫她,他早就憋得快發狂了;羅裳輕解,朱唇微啟,人間最美的春色,也不過如此吧。

這晚的他雖然激動雖然情狂,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克制住,生怕踫疼了她。

就著之前誘哄出來的汁液,他抬起她的右腿,側著身子緩慢地插入,不敢像往常那樣一沖到底,而是非常慢、非常緩地試探性地一點一點磨入。

他黑如墨玉般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的表情,看到她一個細微的皺眉會立刻停下動作,輕聲詢問,一直到她催促著,他才再度挺進。

終于,完完全全進入了她的體內,他們同時吁出一口氣,感覺已經好久沒有在一起了,這種親昵的感覺,實在美好地讓人想落淚。

「感覺還好嗎,嗯?」

「唔……」細細的申吟聲從她的鼻中哼了出來。

「[唔]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動起來,感覺會更好。」

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可是,他喜歡她的大膽,喜歡她只對他一個人的大膽;撫住她的小月復,他溫柔地抽動著,就算不能盡情馳騁,但能夠抱著她,與她結為一體,這種感覺就已經讓他興奮不已。

這是一次溫柔如水的歡愛,他的每一記動作都充滿著柔情與體貼,那種足可以醉死人的溫柔像一潭慢慢轉動的漩渦,足讓將她卷入與淹沒,比之那種激烈、狂野的歡愛,感受非常不一樣,原來溫柔也足以殺死人,也更具有殺傷力。

他們很快地就全身顫抖地達到高潮;他輕輕地吻掉她的淚水,安撫她激動的情緒,終于等到她抽泣著平靜下來,在他懷里穩穩地入睡。

他抱緊她,溫柔地吻了吻她濕潤的羽睫,抱著她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抱著全世界,這個世界里,有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幸福,有時也可以就是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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